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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宋不能输

苍山月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庆历六年,赵宋王朝歌舞升平,彼时,现代人唐奕穿越而来,成为万千民众中的一员。他不想腹黑,不想搞事,只想亲眼见证大宋的雍容华贵与温情,也见证它的灭亡。唐奕只想享受生活,做一条不用翻身的咸鱼,直到一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境变了:他突然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不让赵宋王朝最后黯然落幕!

主角:唐奕,唐冠宇   更新:2022-07-16 01: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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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奕,唐冠宇的女频言情小说《我的大宋不能输》,由网络作家“苍山月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庆历六年,赵宋王朝歌舞升平,彼时,现代人唐奕穿越而来,成为万千民众中的一员。他不想腹黑,不想搞事,只想亲眼见证大宋的雍容华贵与温情,也见证它的灭亡。唐奕只想享受生活,做一条不用翻身的咸鱼,直到一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境变了:他突然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不让赵宋王朝最后黯然落幕!

《我的大宋不能输》精彩片段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赵匡胤生怕走了唐末武人乱政的老路,定下了这重文轻武的立朝之本,也成就了这个华夏五千年历史之中,最悲情、最可爱的时代。

蓄兵百万却羸弱不振,天下富庶却积贫难除。

呵呵,多么奇葩的时代。

......

地处京西南路的邓州,深居中原腹地,远离边患,又有湍河、刁河、赵河、严陵河等几条大河穿境而过,于东南汇于白河,注入汉水。

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造就了邓州少山多平原的绝佳地貌,是以农事昌盛,地产颇丰。

邓州城不算大,但却十分繁荣。

时逢卯时未过,朝阳初升,城内各处已是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是人潮如织。各色商铺临街而立,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派盛世华年之姿。

晨烟渺渺,人声沸沸,除了少数为生计奔走的宋民行色匆匆,多数的城中百姓都显得从容安逸,游走于处处飘香的各家早点饭铺之中。

贾婆子刚起了一锅炊饼,便站在自家店前揽客,扯着嗓子叫卖起来。

可是,虽然街面儿上人流如织,但进店照顾生意的却寥寥无几,眼见一个花袄老妇摇着丝帕行了过来,急忙高声唱喝:

“呦,六婶起的可是够早!来来,咱这有刚出锅的大白炊饼,还不捡一笼家去?”

被唤作六婶的老妇嫌弃地撇了一眼码得齐整的白面炊饼,神情颇为得瑟。

“炊饼有何吃头儿?家里头的要吃唐记,要不老身才不起这大早。”

贾婆子立马蔫了下来,扁着嘴,吃味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唐记。

她这边买卖还没开张,人家唐记门前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婶子这是又说成了哪门亲,都开始给唐大郎送冤枉钱了。”

“那唐记贵的要死,也不知道有啥好吃头,还不如咱这炊饼来的实在。”

贾婆子这话里醋味十足,六婶自然嗤之以鼻,“人家那是邓州名吃,也是你这炊饼能比的?”

说着,一甩手中丝帕,溜溜地往唐记门前行去。

走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揶揄:

“要不咋说你这生意做不过唐记咧,也跟人家唐大郎学学,看看人家这买卖做的,端是红火!”

......

贾婆子朝着六婶的背身暗啐一口:

“老刁婆,只凭一张厉嘴!”骂完也自觉无趣,返身回了店里。

心说,“当真是不怕麻烦,唐记那大队都排到街面上了,得耗到啥时候去?也不知道这唐大郎使了什么妖法,让人宁可甘心排队,也要傻等。”

其实,还真不是贾婆子撒泼耍刁,实在是唐记的生意好的让人妒嫉,整个西市的餐食铺子就没有一家不眼红的。

别家铺子才刚刚开始上客,唐记却已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

唐记食铺门前。

一眼高灶就架在了铺子外面,两口平底的三尺大锅并排坐在灶上,泛着腾腾的热浪。

透过锅盖,隐约听见锅里传里呲拉拉的响动,一阵阵油香勾得排队的诸位一阵心急。

六婶排在队里,等的甚是心焦,把脑袋探出队伍,对掌灶的那位出言催促道:

“我说马老三,唐家大郎怎么就雇了你这么个温吞老汉?快些出锅,家里还等着吃食呢!”

“嘿。”马老三眼睛一立。“就你急?着急你咋不去照顾别家生意?”

妇人闻言,指着马老三左右招呼着骂道:“大伙都听见了吧?兀那马老三却是越来越狂,居然都开始赶客人了。”

众人一阵哄笑,都跟着六婶一起揶揄起这温吞老汉。

六婶哪会就这样败下阵来,伸头朝着店里面大声吆喝:

“唐家大郎,还不出来照顾生意?再由兀那老汉胡乱支应,客人都被他吓跑喱。”

话音刚落,就见店中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青衣小褂甚是精神,手里还拿着把木工小刀。

少年站在店门也不上前,笑盈盈地看着妇人。

“跑了不怕,只要婶子和众位街坊还来关照小店,就饿不死小子。”

“嘿,端是一张巧嘴。”六婶白了少年一眼,其实心里如沁蜜糖。

转头又向马老三吃味道:“兀那老汉真是福气,摊上唐大郎这位运财童子。老身要是遇上这样的主家,也要甘当佣户了。”

马老三虽闷头盯着锅灶,却难掩得意之色,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了。

“六婶快别夸了!”

唐大郎伫立门沿,“再夸,小子可就当真了。”

“哈哈哈哈......”大伙儿又被逗得大笑不已。

“这哪是个十四岁的娃子,简直就是个小人精!”

“唐冠宇那浪荡鬼若是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

在众人一阵哄笑声中,唐大郎折回了店中。

............

回到柜台里,看着店外马伯守着锅灶,店内马婶前后支应,一切井然有序,唐大郎心中说不出的踏实宁静。

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拿起柜下一块两尺多长的木条,用小刀继续雕琢起来。

木条为一半弧长形,三指多宽,二尺多长。一面平滑另,一面则带着弧度,形状十分古怪。粗看之下,倒像是半截扁担。

只是,扁担的一头还连着一块巴掌大的扁平木板,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东西宋人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放到现代,九成九的人会认出来,这分明就是一把吉他的琴头。

......

宋人当然不会知道吉他这种乐器,也唯有唐大郎这个开了挂的家伙,才会把它带到大宋来。

唐大郎本是千年之后那个时代的一位普通研究生,姓唐名奕,与北宋的唐大郎同名。

毕业之后,回老家接手家里的买卖,不想第一天就出了状况,一声惊天巨响,不单把唐家的私营小厂炸上了天,连他也顺带着被崩得骨头渣子都没剩。

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培养一个新时期的高学历人才不容易,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于是唐奕稀里糊涂地跨越千年,来到了这个中华民族最鼎盛、也最悲情的时代——北宋中叶。

好吧,已经算是穿越古代的头等仓了,要是回到汉末三国、唐末五代那种乱世,那才叫真的悲催呢!

前世的唐奕走得“轰轰烈烈”,一声巨响伴他长眠天地。

这一世的唐奕来得却是“悄无声息”,甚至有些凄零惨淡。

......

一睁眼,唐奕就发现,这个北宋的唐奕还真是惨的可以。

家人死光了不说,家产也被这具身体的败家爹祸害光了。自己更是在家败和丧父的恐惧中一病不起,这才让千年后的唐奕钻了空子。

唐家原本是邓州大户,传到唐大郎之父唐冠宇这一代更是家财万贯,田产颇丰。盛极之时,唐宅光使唤佣人就有十几二十个,一时风光无二。

和很多俗套的故事一样,唐家富贵,但总少不了一个败家子来给主角增加难度。

这位唐冠宇大官人就不是什么好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几年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说,还把唐家偌大的家业败个精光。

唐妻见家道日渐衰落,苦劝无果,郁郁而终。

最后,唐大官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粉头小姐的肚皮上得了天道,一命呜呼了。

唐大官人最后的时光只能靠变卖祖业为继,家里使唤佣人的佣资那是一拖再拖。

他一死,几十个长工使女眼见拖欠的佣资是要不回来了,情急之下来了个卷包脍,把唐家几近搬空,哪里还顾得上唐家那个未成年的小少爷。

到最后,搬无可搬,就连厨房做饭的大锅都让人抬走了。

但,凡事都有个例外。

在忙着搬空唐宅的一众家仆之中,唯独一对老夫妇未动,就是马老三一家。

按说,最恨唐冠宇的就应该是马老三了。

马老三育有一子,二十有三,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但是,宋人娶妻三媒六聘,可要不小的一笔银钱。

马老三一家穷得叮当响,本想着一家三口在唐府做工,攒下些银钱好做迎娶之用。哪成想,在唐家干了四五年,一个大子儿都没拿到,唐大官人就死翘翘了。

马老三也不是没有想过和别的佣工一样,搬些唐家财物变卖,好为儿子娶上一门亲。但看到唐奕还是幼年蒙童,又一病不起,马老三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忠厚老实的马老三一咬牙,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担负起了抚养唐奕的责任。

马家父子在街面找些为商户搬运的活计勉强为继,马婶也接些帮人浆洗之活贴补家用。

来到大宋的唐奕,不但锦衣玉食没有,美婢娇妾欠奉,放眼望去,除了空空如野的唐宅,就剩了马老三带着妻儿傻呼呼的没跑。

唐奕顾不上思念千年后的父母亲人,更顾不上埋怨,他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竟是如何填饱肚子......

经过一段时间对大宋朝的了解,唐奕发现,他虽贵为高科技人才,但是在千年前的大宋,前世所学根本没什么用。

谁能告诉他,一个“高分子化学”硕士生在大宋怎么玩得转?

化学兴宋吗?可以。但是,现在他连吃饭都是问题,还兴个屁的宋。

无奈之下,唐奕只得从最基层做起,把目光转向了餐饮业。

大宋的餐饮业十分发达,在这个中餐体系初步成形的时代,后世的一些菜品十分适合宋人的口味。

此时的大宋,植物油还只用来点灯,炒菜还被京城里的大酒楼当做独门秘技藏着掖着,唐奕就算卖生煎包,也能挣个盆满钵满吧。

于是,唐奕一咬牙,把死鬼老爹唯一留下的宅子也给卖了,毅然在西市街面上盘下了一间铺面,开起了“唐记食铺”。

而唐记食铺卖的,就是生煎包。

呵呵......堂堂穿越众,梦回千年,却卖起了包子,也是没谁了。

......

至于吉他,纯粹是把唐奕憋得没法儿的产物。

宋朝虽然是繁华至极,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太过单调。况且,大宋朝那些“找乐子”的地方,他一个十四岁的孩牙子也去不了啊。他总不能十四岁就步了那个便宜爹的后尘,流连烟花柳巷吧?

实在无聊,唐奕就想把后世他唯一的爱好——吉他鼓捣出来。

虽然他只会弹,不会做,但是玩了那么长时间,他对这种乐器的了解还是很深的。没做过不要紧,慢慢摸索着来吧,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总有一天会做出来的。

到时候,唐奕就抱着吉他,给古人们吼一首《多么痛的领悟》。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老子在千年之后过得好好的,却被扔到了北宋,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唐奕专心地抠着琴头,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把琴头已经雕琢得差不多了,只要再找铁匠镶上品柱,打几个调音钮就算完工了。

至于琴箱,唐奕觉得自己做着应该有点费劲,只得画出图来,找专业的木匠来做了。

等吉他做出来,唐奕还就不信了,柳永那货靠填几句酸词就能吃一辈子软饭,小爷肚子里的那些伤感情歌还不把大宋的靓姐们迷得北都找不着?

......

街上人潮熙攘,唐奕则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洋洋自得,完全没注意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带纶巾的老头大喇喇地走进店来。

见唐奕怀抱“半截扁担”,老头劈头叫道:“大郎,莫要不务正业,快些做饭,老夫饿了!”

唐奕抬头一看,不禁白了老头一眼。

“蹭吃蹭喝还这般理直气壮的,除了你,可能全邓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老头眼睛一立,“胡说!怎是蹭食?老夫前些天还给你提了几斤牛肉来,全当饭资。”

唐奕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手中活计,抱怨道:“你老是提来二斤牛肉不假,可二斤牛肉抵半年的饭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少废话!”老头大手一挥。“大不了改日再提二斤来便是。”

“......”

牛在这个时代是极为重要的生产工具,所以宋律禁止屠牛,即使是伤牛、病牛也要到官府报备才可宰杀贩卖。是以,牛肉在大宋是最珍贵的肉食,尤在羊肉之上。

但是,你老二斤牛肉吃了我半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

这老头儿姓孙,是隔壁医馆的坐堂郎中。

自从唐记在西市开门迎客,两家一墙之隔,免不得时常往来。一来二去,这孙郎中倒是与唐奕混得顶熟,时常来唐奕这里蹭饭。

唐奕知道孙郎中膝下无儿无女,孤苦无依,倒也乐得他到这里来搭伙。

至于那些抱怨的话,纯粹是两人闲来无事逗闷子的玩笑之语。

要知道,与这老头儿逗嘴可是唐奕现在唯一算得上消遣的营生了。

唐奕经常拿一些后世的卫生常识,还有论坛里看来的对大宋的见解来为难这老头。常常弄得老头云里雾里,非要和唐奕争个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昨天,两人还就“病从口入和个人卫生”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

唐奕探头瞅了一眼店外,马伯新做的两锅生煎已经销售一空,正在收摊。

觉得也是时候管管自己的肚子了,唐奕绕出柜台,对孙郎中道:“早晚让你老给吃穷了!”

说着,就进了里间的厨房。

孙老头满意地目送唐奕进了厨房,他来蹭吃,倒不是没钱,做为邓州最有名的郎中,孙老头家底还是很丰厚的。主要还是这唐大郎的一手好厨艺让人吃了一次就放不下。

再说,这小子别看只有十四,但是能言敢讲,倒不失一个“有趣”之人。

马伯在外面收的差不多了,回头见孙郎中坐在店中,不禁摇头轻笑,心说,这位老倌来的倒是时候。

往灶里又添了几块木柴,揉面打馅,又摆上了一锅生煎准备一会儿供几人自食。

当众人各自忙活,孙郎中翘着二郎腿等着开饭之时,两个气质不凡的老少走进店来。

马婶一见,急忙上前,满心歉意道:“两位原谅责个,小店刚好收档了。”

两人一愣,“收档了?这么早?”

这一老一少都做文士打扮,一看就是有学问的大户之家出来的。

老的那个,须发灰白、目光如炬,一步一姿都透着一股中正之气;少的,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布袍纶布,书卷气极浓。

宋人爱极了读书人,只要喝过几年墨水,走到哪里都倍受尊敬,连孙郎中这等平日颇为倨傲之人都恭敬地柔声道:“两位不巧,这唐记卯时一过就收档了,如想品尝唐记美食,可中午、晚上再来。”

那少年人听闻,不禁一脸失落,懊恼地对那长者道:“都怪孩儿起晚了,要是早点出门就好了。要不,我们去别家寻些吃食,改日再来?”

那老者皱眉看了一眼唐记边上那家面食铺,似是没什么胃口,出声道:“算了,为父还不饿,你若是想吃,就买些带走,咱们直接出城。”

说着,转身欲走。

那少年不禁眉头锁得更深,迟疑了一下,对马婶施了一礼。

“这位婶子,原谅责个!家父近来体虚病弱,胃口很差,唯对贵店的生煎生出些兴致。婶子能否行个方便,念在家父的份上,单起一锅?”

“这......”马婶一阵为难。

要说,这文生一片孝心,所请并不过分,人家大老远奔着你来了,却没吃到,必是心中失落。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人人都来“求方便”,那唐记十二个时辰迎客也忙不过来。

正当马婶左右不是之时,唐奕端着几盘小菜从里间出来,朗声道:“外面灶上不是还坐着一锅吗?给两位客官捡上几个就是。”

唐奕发话,马婶自然从命,笑着问道:“两位是外带,还是在小店里面享用?”

那老者见店家肯变通,自然就折了回来。略一沉吟,便道:“多谢店家通容了,就在贵店用餐吧。”

唐奕放下菜肴,见马婶引着那两个文士落坐,不禁多看了那老者几眼。

这老者虽然脸色略显灰白,但却神清气定。灰白的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略显陈旧的儒袍也是浆洗得十分干净平整,一双锃亮的眼眸射出坚毅而慑人心神的光芒。

到了大宋之后,唐奕接触的多是市井小民、商户行武。至于读书人,也只是在街面上见过。像老者这般风度的,更是第一次见。

......

时间有限,唐奕只做了一道小炒牛肉、一道素炒时蔬、一盆蛋花汤,因主食是生煎包,为免油腻,又做了一道凉伴黄瓜,再加上现成的萝卜泡菜。

简单的四菜一汤,色鲜味美,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涨。

孙老头常来常往毫不见外,唐奕刚把菜摆上桌,他就拿起筷子开动了。

夹起一块牛肉满足地放到嘴里,一边闭目细品,一边含混道:“我看大郎这手艺只卖生煎却是可惜了,开家正店,一准是邓州第一的酒家。”

唐奕不禁笑了,“你还想让我当一辈子的厨子不成?”

......

这边孙老头与唐奕、马婶有说有笑,却不想早就引起了旁桌那两个文士的注意。

只听那青年文生向老者道:“想不到这店家还卖炒菜,父亲大人想必也怀念这种京城独味了,我们点上几道如何?”

老者微微一滞,木然点头。

闻听此言,孙郎中急道:“两位是误会了,唐记只售生煎、泡菜,炒菜只是大郎自家餐桌上的吃食,并不外卖的。”

二人一听,不由失望。

孙郎中一乐,“两位一看就是见识广博之人,这炒菜之法,可不是一般人见过的。”

“当年在京城却是尝过的,只是没想到在邓州城也能见到京城的炒菜。”

青年看了一眼唐奕那桌的美食,欲言又止。

其实,他很想让店家再通融下,为他们父子也来上一桌炒菜。

但是,读书人讲究个适可而止,刚刚麻烦人家多售了一份生煎,现在又有别请,未免有些得寸进尺。

唐奕一笑,附和道:“无非就是滚油热锅,大火急炒,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京城里的大酒楼故弄玄虚,想要垄断生意罢了。”

说完,在马婶耳边耳语两句,马婶就进了厨房。不多时,端出几盘和唐奕这桌一样的吃食,送到两位文士桌上。

“我家大郎说做的多,匀出一些给两位尝鲜,却是没什么花样儿供二位选择,二位莫怪。”

青年人不禁喜上眉梢,连连向马婶道谢。

这时,马伯的生煎也已经出锅,两桌人各自用食。

孙郎中左右看看,不由向马老三问道:“怎么不见你家小子?”

“一早就去城东采买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唐记生意极好,不光供应早餐,午、晚两餐也卖生煎,而且生意不比早上差。

一天下来,要出五、六十锅的生煎,面粉、菜肉的消耗不小,几乎每天早上,马大伟都要去城东的菜市采买。

“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灶上给他留着呢。”

孙郎中见怪不怪,一边安心吃饭,一边与众人闲聊。

“你家小子二十有四了吧?现在生意这么好,让唐大郎赶紧把他爹欠下的佣资还上,好给大伟找门亲。再拖下去,有钱都没好小娘愿意了。”

马老三一颤,欲言又止,偷偷地看了唐奕一眼。

其实他想说,唐大郎不改大户之家的作派,使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食铺生意虽好,但也顶不住这般挥霍。

见无人应声,孙老头自知无趣,又把话头扯到了别处。

众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马伯突然没头没脑了冒出一句,“听说朝庭下了诏谕,朝官因被弹劾,虽然不曾贬降惩罚,但有改移其他官职,一律四年磨勘?”。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孙郎中边吃边道。

“此令去年初就有了。听说,就是专门针对范相公和那几位新政之臣的。有人怕官家把范公调出京城没几天又召回去,才逼着官家订下的这四年之期。”

马伯急道:“管他是新是老,只要有这么一条圣谕,那岂不是说范相公四年都钉在咱邓州了?”

众人没注意到,另一桌的父子二人听闻之后都不由的一滞,那老者更是送到嘴边的一箸小菜停在半空。

马伯继续道:“俺老汉可不管什么新不新政,只要范相公在邓州不走了,那就是咱们邓州的福气。范相公来了邓州还不足年,却已让全州上下一新,不仅免了繁琐农税,而且政令昌明,百姓得利。听说,近期还在修书院,大兴文教。”

唐奕一声嗤笑,“朝庭失了一位治世之臣,却便宜了咱们邓州百姓,这算不算是讽刺。”

如果早生个十年,唐奕一定要给这位范大神写封信,让他别鼓捣什么改革,最后只能是把自己给坑死。

马伯一脸的憨直,“十个好宰相也不如一个好知州。俺老汉可不管什么能不能臣,只知有范公在邓州一天,咱邓州就有好日子过!”

孙郎中也叹道:“范相公主持新政,前年还是如火如荼,大有治世安民的气象。谁能想到,这天说变就变,转眼之间,范相公、富相公、欧阳相公就失了势,吵得火热的新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唐奕正在心里吐槽,嘴上自然不善。

“狗屁不通,形势不明,早点收场倒是好事。”

孙郎中知道他又要说那套歪理来糊弄他们,揶揄道:“少拿......”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嗒一声,却是旁桌老者本就僵在那里,听了唐奕这句,更是全身一颤,竹筷应声而落,掉在桌上,传出一声轻响。

唐奕一转头,见老人家的筷子掉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惹的祸,忙叫马婶再为老者添一双筷子。

不想,少年文生啪的一声把竹著拍在了桌上,吓得众人一激灵。

“这位小哥,此言未免太过狂悖了吧?”少年文生语气颇为不善。

众人一愣,原本热络场面为之一滞。

马伯呆愣地看着那文生道:“公子,这是闹的哪一出?”


文生一言不合拍了桌子,把一桌子人惊的一滞。

“几位相公着眼朝之弊端,一心图强,《条陈十事》更是条条为民请利,件件为国分忧,难道这样的革新之举,不应该被推崇吗?”

“而小哥不但不感激相公们为民请利的拳拳之心,反而助纣为虐,言其狗屁不通,早点收场。难道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此等行径,着实令我辈不齿!”

“尧夫,不可无理!”。

僵了半天的老者终于一声冷喝,制止文生的怒言。

老者放下竹著,起身向唐奕抱拳道:“承蒙店家款待,但小儿意气用事,有失君子之风,扰了诸位的食兴,实属不该。”

唐奕看着僵在这儿的场面,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和声道:“老丈不必在意,我等粗人,饭桌上闲聊,意见不同,争辨几句也属正常。”

孙郎中也圆场道:“对嘛,只是饭桌上的闲聊,二位都是读书人,莫和我们这些粗使之人一般见识。说着,就张罗起来,“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老者摇头一叹,“事已至此,我父子就不再久留了,就此告辞!”说完,就带着那文生转身欲走。

看来,这老者也不是全无脾气,只是碍于读书人的涵养,不与唐奕这样的少年一般见识罢了。

那文生显然还是气不过,恨恨地瞪了唐奕一眼,扔下一串铜钱,转身就走。

“老先生留步!”唐奕急忙放下碗筷,叫住二人。

他还真没想到,大宋的读书人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摔桌子就走啊?

“老先生,要是这么就走了,那小子这个助纣为虐的恶名怕是就要坐实了。”

唐奕心中不免苦笑,古人还真是可爱,面对大事大非丝豪不逆本心。

奈何这可不是放完炮没后果的后世,要是把他那句半真半假的话传扬出去,邓州百姓还不活撕了他这个忤逆范公的小崽子?

“还请听小子一言。”

老者止住身形,被唐奕强拉着坐回座位。

那个文生却死活不肯落座,大有唐奕不把话说清楚,马上拂袖而走的气势。

拉不动,唐奕也就不再勉强,索性坐在了老者那桌。

“小子虽然不通孔学孟儒,但也不是好坏不分的浑人,怎不知诸位相公的拳拳之心呢?”

“那你还出此狂言?”文生轻蔑冷哼,显然不信唐奕的说辞。

”公子别和这狂妄小子一般见识,平时疯话说多了,今天变本加厉,居然对范公也敢出言轻薄,确实该骂!”

孙老头明面上是埋怨唐奕,实则想息事宁人。

唐奕那句自己人说说也就算了,要知道,范公在大宋的声誉,特别是在邓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这个良知尚未被蒙蔽,民风淳朴的近乎可爱的时代,敢说范相公一句不是,真有人敢和你拼命。

唐奕苦笑一声,摊手道:“老人家看到了吧?就连小子身边的人都误会了小子。看来,今天还非得把话说清楚不可了.。”

唐奕软言好语相劝,那老者也不好再崩着脸,长叹一声道:“观店家年纪,当不过十四五岁。”

“小子整十四。”

老者点点头,“少年轻狂本无罪,有心参国亦为忠。”

“是年,官家降旨,请民间众议,上言朝廷,优者,重赏。”

“这是广开言路,接纳民意之举,也是鼓励百姓议政之策。”

“但是,妄论与谏言还是有区别的。新政虽败,但所求之事在老夫看来还是利朝利民的,为何到了店家口中反倒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呢?”

嘎?

唐奕一下子噎住了。

皇帝下圣旨让百姓议政?不砍头?还有赏?这特么和自己认知的古代有点儿不太一样啊?

唐奕只当大宋朝堂开明,臣子经常喷的皇帝张不开嘴。却不知道,做为华夏历史之中最开明的时代,宋既无汉唐的强势,也无明清的严苛,百姓别说议政,就是骂朝臣,骂权贵,也没到剁脑袋的地步。

几十年后,权相蔡京那是何等跋扈之辈,一样被百姓骂的不敢出门。

本来唐奕还有点敬畏之心,有些话只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还不敢往外传,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啊!?

立时换上了几分轻松,“小子直言越早结束越好,并不是藐视革新。相反,小子是心疼几位相公。”

“巧言强辩!”少年文生还是不信。

唐奕一叹,柔声道:“小子觉得,早点结束对几位相公来说是好事。”

“什么意思?”

“现在结束,几位相公只是降职外放,用不了几年,又会被官家起用。但是,若新政继续实行,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时几位相公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此言一出,老者不禁深深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诚然道:“新政初行之时,就已经寸步难行,若是等把人得罪光了,那大宋朝就再无几位相公的立锥之地了。”

老者一摆手:“君子不惜已身,若是为百姓福祉而坠修罗,乃我辈之幸也!”

唐奕不认同老人之言,“为了一场注定失败的革新,葬送了几位治世能臣,那才是真的不幸,真的愚蠢!”

“注定失败?何意?”

唐奕道:“几位相公和官家都把革新看得太简单了,低估了各个阶层的反弹之力。以宋之疾,想用雷霆手段拨乱反正,简直是痴人说梦。”

“哼!一个市井商户也敢妄论国事,相公们痴人说梦了,难道你这个黄口小儿比相公们还懂吗?”

文生已经从大是大非的争论,变成了人身攻击了。

文生的一句轻蔑之言,把唐奕的火气撩拨了起来。心说,老子重生千年,就大宋朝那点破事儿,还真没谁比他看得通透。既然都不砍头了,还怕你个囊球!?

喷!!

非特么喷晕了一帮腐儒不可!

缓缓把碗筷菜盘推到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几个茶碗排成一列,指着队尾的一杯道:“这是百姓。”

依次列指道:“这是代表富户的地主阶级,这是将门,这是士大夫。”

又指着排在最前面的酒杯道:“这个代表皇权!”

“官家也好,诸位相公也好,甚至是那些反对改革的所谓小人,他们不会比我这个无知小儿知道的少。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会出问题,于是就想到要改革。但是,此事还是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

“为何?”

唐奕指着那五个杯子道:

“改革,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进行的一系列措施。”说到这里,唐奕把代表皇权的茶碗提了提。

“统治者巩固皇权进行利益再分配,也就是把地主阶级、士大夫阶级、将门的利益拿出来一部分分给百姓,防止出乱子。”

孙郎中暗暗乍舌,这唐大郎又开始放嘴炮了,皇家威仪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妄论的?自己人说说倒也无妨,当着两个外人,一个不好要是传出去,是要吃官司的。

不想,那老者开口了,显然没把唐奕的忤逆之言当回事儿。

“有何不妥吗?民为国之本,只有民安乐,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这样,不管是哪个阶层都能更好地享受太平盛世。”

唐奕指着士大夫、将门、地主阶级的酒杯道:“当然不妥。官家和相公们把人心看的太美好了,损害多数阶级的利益,去反补一个,可能吗?”

“官家为了皇权,可以割让自己的利益。但是,士大夫、将门,还有地主阶级呢?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嘴里的肉分给平民?”

“......”老者沉默了。

那少年文生强辨道:“怎么不可能?家国天下,以民为本。民不安,则国不稳。这个道理,你不懂?”

唐奕轻蔑一笑,斜眼看着那文生:“既然‘民’那么重要,为什么在朝堂之上的声音却是最弱呢?”

“......”

文生也哑火了。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我们如何粉饰,百姓面对权力的角逐都是最弱势的群体。民安则国稳不假,但百姓也只是权力角逐之中的一个重要筹码罢了。

改革的成败与否,是由大宋朝的上流社会决定。可改革的根本却是损害上流社会的利益,老人家觉得,这个改革行得通?”

老者艰难地摇了摇头,看着几个茶碗发愣。

唐奕的身躯有些颤抖,今天的这些话很残忍,残忍到把一众忠心为国的大宋良臣打入了深渊。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许做为一个热爱这个民族,后世曾经为这个时代扼腕叹息的愤青儿,这些话才是他真正想对这个时代去说的。

“何为政治?在小子看来,就是利益与个人抱负、与民族大义的矛盾体。皇权和士大夫秉承为国的初心,以民族大义为己任来平衡各个阶层的利益,这就是治国之道!”

老者被唐奕的话惊出一身的虚汗,这......这些话居然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

没等老者反应过来,唐奕继续说道:“利益,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不论是皇权也好,政权也罢,一个常态的形成,支撑它的,绝对不是孔孟之道、天下大义,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范公想让各个阶层把攥到手中的利益平白的分到百姓手里,可能吗?谁愿意呢?”

“难道不应该?”

老者似入了魔障,自顾自地嘟囔着。

“任由赵宋一日日的沉沦下去?”

“应该!”唐奕斩钉截铁地道。

“任何弊端都应该被纠正。但是,以雷霆手段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大宋剔除恶疾,显然是不可能的。官家有心革新,但混吃等死的大有人在,那些不想分出自己的利益给别人的,也大有人在。”

“范公是伟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再过千年,他的光辉依然可能照耀很多人。但是,他指望着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伟大、一样无私,就有些天真了。”

“而且,他的伟大不在于一次改革的成败,而在于他心系家国的操守和高尚的德行,为大宋的读书人树立了一个标杆。”

“只要这个标杆还在,大宋朝的楼就盖不歪。但是,如果这只标杆倒了,那大宋朝为官的榜样也就倒了!为了一场看不到希望的变革,就葬送了大宋的良心,值吗?“

“您老人家告诉我,如果这场新政继续实行,固然做到了您所说的‘君子不惜身’,到最后,范公、欧阳相公、富相公等一众良心之臣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以后谁还敢在朝堂上说良心话?谁还敢‘不惜身’?”

唐奕说完,就不再说话,看着老者默默地独自消化。

唐奕的言辞也许有些直白,甚至是残忍,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做为一个曾经跳出这个时代,用上帝视角品读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希望这些不太中听的话能够打醒那些天真的读书人。

因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后世的眼光看北宋,几十年间两次改革。

第一次,赶上了有脑子的仁宗皇帝,会在事态没有失控之前及时叫停,保住了大宋忠良之臣的种子。

第二次,赶上一个没脑子的“盗版仁宗”——宋神宗。

几次反复,摇摆不定,王安石主持的新政也走到了唐奕所说的万劫不复之地。不但国家弄得一团糟,最重要的是,把朝堂上的政见之争发展到了不死不休的党争之上。

从那之后,宋朝彻底断了改革的念想,党争也成了北宋末期和南宋政治的主流,朝堂之上奸佞辈出,乌烟瘴气。

无他,大宋的良心被彻底的泯灭了。

......

后世差不多所有有关宋朝的论坛之中都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那时唐奕也曾为之与人争得就差没真人PK了。

改革,就不是你们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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