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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怀陆宴尘锦衣卫

叶倾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凉州,陆府。叶倾怀跪在堂前,不敢说话。堂上,陆宴尘母亲沉声叱问:“我问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倾怀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她当着婆婆的面,说成婚三年身为夫君的陆宴尘却从未碰过自己吗?!叶倾怀忍不住抬头看向静坐在一旁,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

主角:叶倾怀陆宴尘   更新:2022-11-15 15: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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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倾怀陆宴尘的其他类型小说《叶倾怀陆宴尘锦衣卫》,由网络作家“叶倾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凉州,陆府。叶倾怀跪在堂前,不敢说话。堂上,陆宴尘母亲沉声叱问:“我问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倾怀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她当着婆婆的面,说成婚三年身为夫君的陆宴尘却从未碰过自己吗?!叶倾怀忍不住抬头看向静坐在一旁,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

《叶倾怀陆宴尘锦衣卫》精彩片段

凉州,陆府。


叶倾怀跪在堂前,不敢说话。


堂上,陆宴尘母亲沉声叱问:“我问你,你手臂上的朱砂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倾怀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要她当着婆婆的面,说成婚三年身为夫君的陆宴尘却从未碰过自己吗?!


叶倾怀忍不住抬头看向静坐在一旁,一身锦衣卫飞鱼服的男人。


陆宴尘,陆家独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他剑眉星目,只端坐在那儿便像是幅画,让人垂青。


如若……不是那般冷漠的话!


叶倾怀攥了攥手中丝帕:“我……”


却说不出来什么。


见她如此,陆母怒极更添失望:“自你们成婚那日我便四处求神拜佛,盼着你们能生下几个孩子,延续陆家血脉,让我能安享天年。”


“你们也总哄着我说快了,再等等。结果呢?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瞒到我死?!”


“不是的!”叶倾怀忙解释,但陆母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起身由着丫鬟搀扶,缓缓走了出去。


叶倾怀望着她背影,知道老人这是真伤到了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这时,却听身后男人冷沉的声音响起:“叶倾怀,是我小瞧了你。”


叶倾怀一怔,回头看来,就对上他那双含冰的眼。


一瞬,如坠冰窟。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叶倾怀字字沙哑。


陆宴尘只是站起身:“不然?”


扔下这句反问,他没再多言一句,直接拂袖离去。


叶倾怀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掌心却只握住了一片空无……


炽夏暑天,吹来的风却冷的人打颤。


而陆宴尘这一走,直到入夜也没再归来。


冬夜的凉州城,雪色染染。


叶倾怀收起准备作为寿礼送给宫内贵妃娘娘的《百寿图》,刚准备唤来丫鬟问陆宴尘的消息。


门扇突然被推开。


婢女小昭快步走进去,神色急切:“夫人,锦衣卫传信来,大人……出事了!”


闻言,叶倾怀脑袋空白了瞬,连小昭后面的话都听不清。


她甚至没再问,直接朝着府外跑去。


小昭见状,忙跟了上去。


入夜的凉州长街静寂无声。


叶倾怀一路来到拱卫司。


然而刚靠近正堂,她脚步倏然一顿。


只见堂中,陆宴尘赤着的胳膊缠着带血的绷带,血迹斑驳的飞鱼服被丢在一旁。


他身旁,一抹艳红身影坐在陆宴尘身侧,熟稔地为他上着药。


陆宴尘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来。


瞧见叶倾怀,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谁准你来的?”


叶倾怀抿唇走上前:“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


“用不着。”陆宴尘言语间充斥着厌烦。


叶倾怀掐着手帕的指尖用力到青白,垂眸不敢再看。


倒是上药的女子开口:“那我便先离开了,宴尘,下次可莫要再为我挡剑了。”


话落,她快步离去。


叶倾怀抬头时,只看到她那抹背影。


片刻,她收回视线,走向陆宴尘,伸手想要帮他将衣衫穿戴好。


然而陆宴尘却是直接避开,嗓音透着疏离。


“不用。”


叶倾怀悬空的手僵硬了几分:“她能碰,我便不能吗?”


陆宴尘语气淡淡:“她与你不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是陆宴尘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那女子算什么呢?


叶倾怀有些呼吸不畅,而心里所想的这些却也问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陆宴尘不喜自己。


就像成婚那晚他说:“你我非良人,我亦不碰你。此后岁月,你好自为之。”


陆宴尘向来言出必行,所以扔下这句话后,他便大步离去。


甚至连那一杯合卺酒,都是自己一人独饮!


想到这些,叶倾怀像是吞了黄连般,满心苦涩。


“宴尘,你我……”她想问陆宴尘,他们当真就不会有感情,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吗?


然而,陆宴尘只是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事,你回府吧。”


话落,便朝堂外走去,没看叶倾怀一眼。


夜风呼啸着,吹得檐角的灯笼晃动。


烛光四漫,晃的叶倾怀的面容也有些不真切,却还是清晰的瞧出其中的悲伤……


又过了很久,叶倾怀才回了陆府。


一整夜,她不得安眠。


吹了一夜冷风,就像是吹走了精气神。


叶倾怀从一早就开始咳了起来,起初只当是着了风寒,喝了叶汤,却一直不见好。


小昭看不下去,直接请了大夫来。


探过脉,小昭将叶倾怀身上的厚毯往上拽了拽,将人裹紧。


才看向大夫:“我家夫人的病如何?”


大夫没说话,眉头紧皱。


小昭有些着急:“你说话啊……”


叶倾怀伸手将人拽住:“小昭!”


随后看向大夫:“抱歉,她只是着急我的身体,您有话可以直说。”


大夫叹了口气:“夫人是着了风寒,只需服几幅药就能痊愈,只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瞬,才继续问:“只是夫人体内藏有一毒,日久积累,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危及性命了!”


闻言,小昭和叶倾怀都是一愣。


相比起小昭的慌乱,叶倾怀强装着镇定:“可知道是什么毒,如何解?”


“石斛散,此毒乃是西域石斛花所生,长年累月接触,便会中毒。”


石斛散……


叶倾怀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死寂。


她房中便有一盆石斛花,那是她出嫁之日,母亲亲手送与自己的。


可母亲怎么会……


叶倾怀手紧攥着:“有没有可能诊错了?”


大夫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叶倾怀心里一团乱麻,小昭瞧出来,便做主送大夫出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眼圈却是红的。


叶倾怀看见,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小昭摇了摇头,跪在叶倾怀身前,只哭,却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叶倾怀攥着她手。


感受着她冰凉的掌温,小昭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大夫说您中毒太深,只有……只有三月可活了!”


闻言,叶倾怀眼睫颤了颤,慢慢收回了手。


她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这样啊……”叶倾怀喃声念着,双目无神。


突然,门被推开,陆母从外走进来,看着气氛悲戚的主仆两人,皱紧了眉。


“听闻你们刚刚请了大夫?”


叶倾怀回过神,按下想要说话的小昭点了点头:“着了风寒,请人来看看。”


陆母点了点头:“下次直接请府医,你好歹是宴尘的妻子。”


“是。”叶倾怀应声着。


不管怎么说,嫁进陆府这三年,陆母待她很好。


这时,却听陆母声音再度响起:“叶倾怀,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叶倾怀有些疑惑,没等问。


就听陆母说:“陆府家规,男子终生一妻不纳妾,你得不到宴尘的欢心,便自请下堂吧。”



陆母并没有逼叶倾怀,只是字字恳切。


却也让叶倾怀,无法拒绝。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叶倾怀一直挺直的背脊慢慢弯曲下来。


小昭满眼心疼:“夫人,老夫人她……她怎么能这样!”


叶倾怀是笑着的,眼里却溢满了苦涩。


“她说的也没错,是我没用。”


连自己夫君的心都抓不住。


“咳咳!”


心情郁结下,叶倾怀突然咳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般。


看得小昭也跟着揪心,却束手无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倾怀才缓了过来。


被搀着坐在软榻上,她望着窗外徐徐飘落的雪,想起了陆宴尘。


“宴尘他还没有回府吗?”


闻言,小昭沉默了瞬,如实相告:“大人今晨回来过,只是陪着老夫人用过早饭便走了。”


叶倾怀眼神黯了下去。


三年了,陆宴尘其实总是如此,只是她总是会存着些期望,盼着他能来看自己一眼。


可惜,三年,从未。


叶倾怀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难受,朝小昭吩咐道:“我去做些吃食,你替我送去拱卫司。”


她清楚陆宴尘不想见自己,也不想惹他不悦。


“可是夫人,您的病……”


叶倾怀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她看着小昭突然沉默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我得病之事,你不准同任何人说起,尤其是陆宴尘。”


小昭不解:“为什么?”


叶倾怀却不再回答,一人朝着门外走去。


等一切做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日头正好。


叶倾怀目送着小昭出了门,脑海内又想起今日陆母来时说的话。


她站在桌旁,垂眸看着桌上的宣纸,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拿那狼毫。


只要想到与陆宴尘和离,往后再无牵扯,心里就像有刀在扎一般。


挣扎了半晌,叶倾怀终于抬起发颤的手去拿那笔。


突然,门被人从外推开。


陆宴尘从外走进来,而小昭就跟在他身后。


将手中明显还未动过的食盒放在桌上,小昭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卧房内,顿时只剩下叶倾怀和陆宴尘两人。


叶倾怀收回手,不知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她看向陆宴尘:“你怎么过来了?”


陆宴尘只是将那食盒往前推了推:“日后莫要再做这等无用之事,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叶倾怀喉间一哽,说不出话。


掩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她声音沙哑:“我们非要这般生分嘛?我与你,是夫妻。”


“该说的,三年前我便已说清。”


陆宴尘声音冷淡,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若你不满足,那便自行离去,我可给你一封放妻书。”


放妻书!


听到这三个字,叶倾怀眼眶发烫。


晨起,他母亲来逼她和离,如今,他又要给自己放妻书!


叶倾怀指甲紧掐着掌心,刺痛骤涌。


“你这般急着让我离开,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闻言,陆宴尘眉头微皱:“什么?”


“那日在拱卫司,给你上药的那女子是谁,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成婚三年,这是叶倾怀第一次直白的问出心中疑惑。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勇气。


陆宴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压抑。


突然,门被敲响,小昭在外禀告:“大人,夫人,宫里来人,说让您们二位去接旨。”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片刻后,陆府正厅。


叶倾怀与陆宴尘跪在堂中,只听宣旨太监声音尖锐。


“皇上有旨,命锦衣卫指挥使陆宴尘与叶家之女叶倾怀即日和离,不得有误,钦此!”



宣旨太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整个陆府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倾怀的身上。


要知道,就算是陆宴尘再不喜欢叶倾怀那也是陆府内宅的事,断不会传到外面,惹人闲言。


可现在,这圣旨一下,怕是凉州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叶倾怀身上。


纵使她不曾做错什么,怕也会有人编排些故事,讨人关注!


叶倾怀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望着眼前那抹明黄,最后目光落在身旁陆宴尘身上。


而男人浑然不觉。


宣旨太监见两人没有动作,再次开口:“两位无需顾忌良多,这道圣旨只有陆府之内之人知晓,外边人只会以为是二位和离,不会伤了叶小姐的名声。”


“此外,小的还有一道圣旨是给陆大人的。”


说着,小太监正了正神色:“朕感念贵妃爱女之情,特将嘉宁公主许给陆宴尘为正妻,半月后成婚。”


嘉宁公主?


听到这个封号,叶倾怀有些茫然。


据她所知,皇室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但小太监宣完旨便直接走了,叶倾怀无人能问,只能看向陆宴尘。


四目相对,陆宴尘眸色冷淡:“和离圣旨一事,我会回绝。”


闻言,叶倾怀心一颤。


他,并不想与自己和离吗?


他心里是否也是有自己的?


她忍不住去想,但下一秒,就碎在了陆宴尘的话中。


“这三年算是我对不住你,届时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必不会污你名声。”


叶倾怀喉咙里像梗了砂石,磨得血腥气蔓延。


她不敢再去问两人感情:“嘉宁公主,是何人?”


陆宴尘语气平淡:“八年前,贵妃娘娘之女走失,前些日子才寻回,陛下便拟定了封号为嘉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才继续:“那日在拱卫司,你也见过。”


叶倾怀怔了下,顿时想起了那道窈窕背影。


原来,那就是嘉宁公主。


怪不得陆宴尘只说了回绝和离圣旨之事,却未提及那道赐婚圣旨分毫!


他,原是也想娶她的。


只是自己的存在,占了位置,碍了事!


叶倾怀想着,忍不住去呢喃嘉宁公主的名字:“叶芷吟……”


从前在慈幼局时,她有一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自己被叶家收养,便再没了来往。


莫名的,叶倾怀心里总有些奇怪:“既走失了这么多年,又是如何寻回的?”


听到她问话,陆宴尘一愣。


她何时对这些市井流言感兴趣了?


但也还是回答:“走失时,嘉宁公主身上有一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是公主出生时陛下命工匠特地刻制,世上仅此一枚。”


“也是凭着这块玉,贵妃娘娘才认回了公主。”


然而听闻此言,叶倾怀耳边却是一阵轰鸣!


若她没记错,慈幼局的姑姑说过,她被送到慈幼局时,身上就带着这么一块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


只是当年被叶家收养时,那块玉佩便不见了。


若陆宴尘没有记错,世上当真只此一枚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才是走失的那位嘉宁公主?!



叶倾怀心里一片乱麻。


陆宴尘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刚迈步要走。


就听叶倾怀问:“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嘉宁公主?”


陆宴尘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目光里含着冷意:“你见她做什么?”


“圣旨一事她未必知情,你莫要做多余的事。”


他话里句句警告,叶倾怀只觉得心如刀割。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她。”


扔下这句话,陆宴尘便离开了,没再看叶倾怀一眼。


叶倾怀一人站在堂中,屋外冷风瑟瑟吹来,却凉不过她的心。


成婚三年,她自认贤淑懂事。


却没想到在陆宴尘眼中,就是这般善妒之人!


眼眶积蓄了泪意,哽的鼻间发涩。


但最后,叶倾怀只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温热,唤来了小昭:“去帮我递个信,就说我求见——嘉宁公主。”


小昭是叶倾怀回到叶府后才跟在她身边的,并不知旧事。


但也并未多问,领命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小昭去而复返。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女子,一身红衣,明媚耀目。


红衣女子脱下斗篷,如主人般自顾进了堂屋在桌边落座。


看着叶倾怀,她笑了笑:“叶倾怀,多年不见,可还好?”


她这一句,无非承认了身份。


眼前的叶芷吟已经没有了当年在慈幼局时的胆怯,整个人骄傲的像天上的太阳。


叶倾怀攥了攥丝帕,走上前坐在她对面。


“芷吟,你可知我从慈幼局离开时,曾丢了块玉佩?”


叶芷吟挑了挑眉:“不知,姑姑从未说过。”


她神情没有半点心虚,叶倾怀紧抿着唇,视线慢慢落定在她腰间那熟悉的玉佩上。


“那玉佩名为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如此,你可能记起了?”


闻言,叶芷吟脸上的笑慢慢浅淡。


“你这话是何意?”


叶倾怀声音微哑:“宴尘说此玉佩世上仅此一枚,偏偏我的丢了,如今出现在你身上。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玉佩当真是你的吗?贵妃娘娘走失的女儿当真是你吗?还是这玉佩本来的主人!”


话至此,一片沉寂。


许久,叶芷吟才开口:“你知道,我很羡慕你。”


“当年在慈幼局我费劲心思讨好,可姑姑却还是最喜欢你。后来叶家来人想要收养一女,也是一眼看中了你。”


“那时我为你高兴,也为自己担忧。现在凭着这玉佩,我一跃成了公主,我知你嫉妒,但叶倾怀,我问心无愧。”


话落,她站起身,重新披上斗篷:“还有,那两道圣旨都是我向父皇求的,外人只知你与宴尘是和离,不会污你名声,我也算为你筹谋了退路。”


说完,叶芷吟转身离去。


小昭从外走进,就看到叶倾怀呆坐在那出神的模样。


“夫人,您没事吧?”


闻声,叶倾怀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退下吧。”


小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退离,带上了门。


寂静在屋内蔓延。


叶倾怀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夜色侵袭,白雪倾盖了大地……


“砰!”


屋内被人大力推开,陆宴尘脸色冷峻,挂着冰霜,张口就是质问:“我说过,不准你去找她的麻烦!”


迎着他深邃眸中的怒火,叶倾怀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所以呢?”


陆宴尘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甩在了她面前。


“这是放妻书,你自行离去,往后好自为之。”



纸,轻飘飘的落在黑玉砖石上,白的刺眼。


叶倾怀紧掐着掌心,愣是没有捡。


辛冷的空气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呛的她忍不住想咳。


但陆宴尘在,叶倾怀生生忍下,哑声开口:“陆宴尘,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只会任性,只会欺负人?”


陆宴尘皱了下眉:“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直说什么呢?


难道要在明知他心里没有自己时,还要去自讨苦吃,问他对她可曾有过片刻心动?


叶倾怀做不到。


末了,她只是问:“若我说,那块玉佩是叶芷吟偷了我的,我才是贵妃娘娘走失的那个女儿,你可信?”


陆宴尘面无表情:“荒谬。”


叶倾怀心一颤。


就听他继续说:“叶倾怀,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扔下这句话,陆宴尘大步离去。


呼啸的冷风从敞开的门扇灌进来,一瞬间,将叶倾怀包裹,冰冻。


她就这么在屋内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朝阳照进屋内,洒下一片金色暖光。


叶倾怀才动着发麻僵硬的四肢俯身将那纸放妻书捡起。


其上,陆宴尘的字还是那么苍劲有力,也还是那么冷漠无情。


“兹有妻叶氏叶倾怀,温婉贤淑,良善恭谨,奈何夫妻无分,命定非卿,至此各还本道,嫁娶不相干。”


叶倾怀沙哑着嗓子一字字念着,犹如刀割。


“温婉贤淑,良善恭谨……”


叶倾怀眼中含泪,多荒唐,又可笑。


前一刻陆宴尘还在说她妒心太重,可落于纸上的文字却这般冠冕堂皇!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话落,砸在纸上,晕开了墨痕……


许久后,叶倾怀慢慢将纸合起来,放进了梳妆台上的妆奁中。


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三年夫妻,她总是还妄想陆宴尘对自己能有些感情!


但叶府,她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想到之前大夫说的那些话,叶倾怀眼中一片茫然……


一个时辰后,叶府。


餐厅内。


叶母挨着叶倾怀落座,不断给她碗里添着菜品。


叶倾怀攥着筷子,却食不下咽。


眼前这个妇人明明看上去那么好,那么爱自己,满口担忧,却为何又能做出对自己下毒的事?!


叶倾怀心绪越发复杂。


一旁叶父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放下筷子:“叶倾怀,你怎么了?可是在陆家受了委屈?”


叶倾怀倏然回神,抬头就迎上叶父深邃的眼。


这时,叶母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是啊,叶倾怀,你有什么就同我们说,爹娘为你做主!”


眼前两人鬓角上染着白霜,同八年前去慈幼局将她带回时的样子,苍老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眼中对自己的爱。


意识到这一点,叶倾怀突然有些释然了。


是不是母亲下的毒也许也没那么重要吧?


这么多年他们对自己的爱与维护不是假的!


人活一世,难得糊涂,不如就装作不知吧……


想着,叶倾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爹和娘了。”


闻言,叶母笑弯了眼:“你啊,就是嘴甜。”


……


气氛慢慢回暖,一切好像回到了叶倾怀还未出嫁的时候。


然而眼见着天色暗下,她也不得不回陆家了……


叶家门前。


叶倾怀抬头凝望着那块匾额,微微失神。


跟在身边的小昭看在眼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马上下来:“叶小姐,贵妃娘娘请您,入宫一叙。”



叶倾怀字字说着,无视了魏璟的惊讶,一把推开他跑了进去。

然而,一步,一步。

越往里走,她脚步越慢。

只见姜府上下,满目鲜红。

那些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院落那些陪她长大的花草树木,都溅着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叶倾怀只觉得手脚冰凉。

“爹……娘……”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直到听到内堂传出的兵戈声与父亲的声音。

叶倾怀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已经撑着爬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末了,叶倾怀终于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那道熟悉背影。

是爹!

爹还活着!

叶倾怀眼眶滚烫,刚要开口喊,就瞧见一道道箭矢从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飞出,射向姜父背后!

“爹,小心!”

叶倾怀大喊着,直直朝他跑了过去。

将人抱住了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密密麻麻的扎进了叶倾怀单薄的身躯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斗篷,红色蔓延……

“叶倾怀——!!”姜父身上也中满了箭。

他怀抱着叶倾怀,眼眶通红:“叶倾怀……”

叶倾怀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有无数的血涌出来。

最后,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了拽姜父袖角。

“爹,叶倾怀……不疼……”

话落,她的手也彻底的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叶倾怀,叶倾怀……”姜父唤着,却再得不到回应。

看着逐渐逼近的锦衣卫,他突然笑了:“臣这辈子,无愧朝堂,无愧君上,惟愧……妻女!”

话落,他看了眼倒在几步外早已僵冷的妻子,又低头看了眼怀中气息全无的叶倾怀。

在一众锦衣卫的警惕目光下,抓起一旁的剑,直接刎颈而死——

窗外,不知何时,雪花渐渐落下。

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陆宴尘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陆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姜家满门的决定!

姜家与陆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姜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陆宴尘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姜府而去。

却只见姜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姜恒已死。姜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陆宴尘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陆宴尘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姜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陆宴尘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陆宴尘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姜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陆宴尘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陆府回去。

一直到叶倾怀的院子,陆宴尘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陆宴尘忙转头去看:“叶倾怀……”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陆宴尘,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姜家对不对?”

可惜,陆宴尘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陆宴尘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陆宴尘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陆宴尘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陆宴尘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昭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陆宴尘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昭虽然很怕陆宴尘,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陆宴尘沉默不语,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昭啜泣着离开了。

小昭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陆宴尘。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姜府赶去。

当陆宴尘赶到姜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陆宴尘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陆……陆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陆宴尘径直入了姜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姜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姜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陆宴尘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陆宴尘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陆宴尘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叶倾怀醒来时,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为姜母挡了剑,父亲拼死相护……

血,都是血!

“爹,娘!”想起当时的场景,叶倾怀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叶倾怀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

叶倾怀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坐在了床上。

“多谢这位公……子。”看着眼前的人,叶倾怀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听声音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不同于陆宴尘的英俊,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

“你真好看。”叶倾怀呆呆地说着。

“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来人似是有些无奈,向她拱了拱手,“在下姜叙白,是位乡野大夫,这里是我的药庐。我路过乱葬岗,见你还未断气,就将你带回来了。”

“哎,跟你说话呢。”见她还有些呆滞,姜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叫什么。”

“叶倾怀。”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连称歉。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姜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还没被我治死……”

“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叶倾怀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姜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姜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叶倾怀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姜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叶倾怀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陆宴尘。

是他杀了姜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叶倾怀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叶倾怀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姜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两日等你好些,我定会带你去寻。”

叶倾怀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厉害,这样子确如姜叙白所说,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她只好接过药碗。

刚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这药……当真是极苦,她自小体弱,需常喝汤药调养,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

见她神色不对,姜叙白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苦而已。”叶倾怀轻轻回他。

听她如此说,姜叙白这才安下心,拿着刚刚熬药的盅,仔细端详了一番。

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

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姜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叶倾怀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姜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姜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叶倾怀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姜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休养了好几日,叶倾怀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陆宴尘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叶倾怀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

怕是觉得自己死了,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反而是种解脱。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

虽然早已知晓,但只要一想到陆宴尘要另娶他人,叶倾怀就止不住地难过。

这时,姜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

叶倾怀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每次的药好像都不太一样,但都远不及第一次的苦涩。

对此,姜叙白的解释是:“一个好的大夫,当然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及时做出药方的调整。你看你这不是快好了吗?”

“原来如此。”叶倾怀不通药理,加上身子确实好得挺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姜叙白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向叶倾怀,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叶倾怀问他:“姜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你身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毒,怕是有些年岁了,像是有人蓄意而为。”姜叙白有些犹豫,看样子,这毒应当是她身边至亲至信之人所为。

“之前有大夫曾经为我诊治,告诉过我,此毒已有八年。”叶倾怀眸子暗了下去。

母亲临死前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但她与父亲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情谊亦不是假的。

母亲究竟为何要害自己。

真相到底如何,怕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但她,不在了。

见她神情落寞,姜叙白有些不忍。

虽然她偶尔会冲他笑,但笑意始终未及眼底。

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事,又为何满是伤痕地被丢在乱葬岗。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她既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姜公子不是说我尚且还能活三年吗,足够了。”叶倾怀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原本已是个死人,如今尚且能偷生三年,是她赚了。

“放心,我既救了你,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姜叙白眼神坚定,“我的手下没出过死人,可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闻言,叶倾怀只是笑笑。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对活得长久,已无太大的执念。

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真相,还有……报仇。

叶倾怀微微活动了下身子:“姜公子,我想去乱葬岗。”

姜叙白拗不过她,也知道她的孝顺,只好说:“我去套马车,你小心些。”

“多谢。”

……

乱葬岗。

当姜叙白将她扶下来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怔住了,一时有些没站稳。

“小心。”姜叙白忙扶住她。

“没事。”叶倾怀平复了下心情,开始寻找。

她找了一圈儿,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倒是一旁的姜叙白有些疑惑,“前些日子,这里应当不止这些尸体。”

叶倾怀猛地看向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可能活着?”

姜叙白一时也不能确定,只能安慰她,“也许吧。”

叶倾怀的眼里这才燃起了些光亮。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未来的及报。

养育之恩大于天,姜恒夫妇始终都是她承认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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