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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未央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被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丝丝怒意,抽丝剥茧般消散。她没出息的在心里和自己讨价还价:他太可怜了,就纵容这一次,下不为例。低低的原谅从鼻腔里哼出来:“嗯。”长街拐角处,几道无声的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主角:云未央霍寒川 更新:2022-11-15 07: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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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未央霍寒川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未央霍寒川小说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云未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未央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被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丝丝怒意,抽丝剥茧般消散。她没出息的在心里和自己讨价还价:他太可怜了,就纵容这一次,下不为例。低低的原谅从鼻腔里哼出来:“嗯。”长街拐角处,几道无声的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云未央定定的看着他,眼角的水滴因为地心引力,开始滑落。
晕开的湿痕,像是一滴泪。
“没事吧?”霍寒川声音低哑,像是就连喉咙都承受着不可名状的压力。
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水滴顺着发丝落下。
霍寒川眼睛轮廓偏圆,薄唇,拼凑在一起还算是一张英俊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长期面对电脑的无神。
依旧澄清通透,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年,面对一切都是无畏勇敢的模样。
云未央出了一会神,接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很快工作人员赶来,护着二人进了通道。
走廊里,两队人马狼狈不堪,摘星队员脸上都是茫然和还未褪去的惊惶。
贺冉第一时间走向了云未央:“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全身上下。
云未央伸手擦了一把他额上的水珠,温声道:“我没事。”
夏有铭走到霍寒川身边,焦急的说:“教练你受伤了?!”
云未央闻声抬头,只见一旁的霍寒川额角红肿了一片,连带着左侧的眼球充血。
大概是刚刚护她的时候被砸的,淤血现在才慢慢上来。
霍寒川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他领着VI集体向摘星全队道歉,诚恳的说:“对不起。”
云未央微微错开了些,道:“没关系。”
霍寒川躬着的背一紧,眸子的愈发的苦涩。
山城入秋后,街道两旁的黄葛树却依旧青绿。
只有吹来的冷风,才依稀带来秋日的滋味。
回到基地后,云未央已经清洗过了,正立在窗边发呆。
霍寒川鞠躬的画面还映在眼前,怎么也抹不去。
天边赤霞如火,烧红了山棱和泊油路。
忽然,云未央眼眸颤了颤,怔怔的看着远处柏油路的尽头。
一个人影背对着满天的晚霞,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霍寒川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心潮颓唐,腿脚却诚实带着他来见云未央。
刚走到摘星的围墙边,离大门十来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在围墙的尽头,云未央静静的在那看着他。
良久,霍寒川重新提着步子走了过去。
像是一只离家太久的老犬,松垮的肩膀承担了太多,只有在归家的时候才能放下来。
他停在了云未央的面前,怅惘又彷徨的说:“我好累啊。”
霍寒川蹲了下来,把脑袋埋进了云未央的掌心里。
语气疲累:“抱歉,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闻言,云未央想要抽回的手顿在了那。
那股恼人的共情再次袭来,他的悲伤和无力如数被她感知。
目光落在尚未打理的肩头还残留着脏污,那里,也曾披过荣光。
云未央忽然之间心头一酸,那不是她的情绪,是霍寒川的。
霍寒川在哭,他在心里哭。
二人一坐一蹲,头上是探出墙头的梧桐枝丫。
云未央抿了抿唇,道:“辛苦了。”
伏在膝头的脑袋颤了一下,过后,一声闷闷的道歉泄了出来:“对不起。”
这是在为那次通话说的。
云未央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被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丝丝怒意,抽丝剥茧般消散。
她没出息的在心里和自己讨价还价:他太可怜了,就纵容这一次,下不为例。
低低的原谅从鼻腔里哼出来:“嗯。”
长街拐角处,几道无声的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夜色如滚动的丝绸盖住赤霞,在天际处做昼夜的交替。
闻声,霍寒川抬起了头。
云未央语气没什么起伏:“以后顾教练记得谨言慎语。”
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霍寒川撇下去的嘴角盛满了无措。
他左眼红彤彤的,像只可怜的异瞳动物。
额角的红肿也愈加严重,硕大一块。
云未央道:“进来处理一下伤吧。”
她自欺般的想,这是替她受的伤,总得负一下责。
浑然忘了这事故的源头,恰恰是VI引来的。
霍寒川受宠若惊,跟在身后难得的局促拘谨。
在路过楼梯时,碰见贺冉从二楼下来,是洗漱后的样子。
见到霍寒川,他顿住了脚步:“你怎么在这?”
云未央解释:“我帮他处理一下伤,你先去训练室。”
贺冉显然不愿意,走下台阶道:“我陪你一起。”
云未央本想从善如流的拱手相让,但想到不能浪费贺冉的时间,还是拒绝了。
看着贺冉一步三回头,不舍又提防的样子,霍寒川心里的酸又泛了起来。
他其实不怕这么个毛头小子,他只是嫉妒,这么个孩子却能得到云未央全数的温柔。
医务室。
霍寒川老实的坐在高脚凳上,
云未央的脸近在咫尺,鼻息淡淡的洒在耳后那小块的空白上。
不等他那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奔腾,额角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云未央的声音落下:“自己按着,用力。”
霍寒川接过冰包,乖巧的压在肿块处。
眼睛却追随着云未央移动,从医药柜到洗手台,一眼不眨。
他撞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上次你洗澡,帮你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啊?”
霍寒川不懂拐弯抹角,话一出口便是直言直语,完全忘记了十分钟前云未央的提点。
他见云未央掀起了眼皮看过来一眼,久久未语。
接着,她拿了些湿巾纱布和碘酒等用品过来。
云未央拆开棉签,忽然道:“没人动过我的手机。”
霍寒川下意识的想要反问,可是云未央陡然之间凑了上来。
他顿时不敢动弹,只能小声的说:“可是上次,有人替你接了电话,说你在洗澡。”
闻言,云未央回想了一番。
最近拿她手机的人只有一个人,眼前闪过季文的脸。
涂好药,云未央退开了些,见冰包移开了额角,抬手重重压了回去。
霍寒川登时吃痛的“嘶”了一声,然后他听见云未央说:“胡说八道。”
“那次是我手机忘拿,被人捡着了。”
听完解释,霍寒川心头的两个小疙瘩“波”的消失了一个。
他抿了抿唇:“那贺冉……”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安静点。”
这种问话方式让云未央有种被查岗的错觉,她耐心告罄下了禁言。
霍寒川不再说话,只坐着让人处理伤口。
额角的肿块渐消,云未央开始给他包扎。
轮椅比小圆转椅矮,为了方便云未央动手,霍寒川弯下脖子把脑袋送进对方手里。
纱布缠一层,霍寒川的背便弯一寸。
弯着弯着,“哐”的一声,小圆转椅重心偏移骤然倒地。
伴随着这声响,霍寒川的脑袋也随之一空。
因为他的唇,正贴在了云未央的唇上。
古外今来的偶像剧都是这么写的,男女主如果撞到必会接吻。
当年同战队的队友对此嗤之以鼻,断言正常情况下如果跌倒接吻,那也必定会磕断一颗牙。
那时霍寒川思想还没有情爱,听了一耳就过。
如今想来,只觉得队友说嗤得不太对。
当冲撞力不强烈的情况下,接吻不磕断牙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以上这段想法是霍寒川在这段瞬间,走马灯似的胡思乱想。
很快,他便被狠狠的推开了。
云未央脸色苍白,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可以离开了。”
霍寒川也恍如如梦初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未央打断。
“走!”
从未有过的高声回荡在每个角落,霍寒川脸色戚戚的离开了。
随着房门合上,医务室乍然安静。
云未央唇上那温热的触觉像是烙印般,经久不散。
不应该这样的。
她仰靠在轮椅上脱下护腕,望着那道伤疤如同一条狰狞的手链镶嵌在血肉里。
伤疤重新被遮盖,随着灯灭,医务室重归寂静。
霍寒川刚一回酒店,电话紧接着响起。
是任晖打来的:“霍寒川!你什么意思?”
对他霍寒川没有好语气:“任总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想干了,俱乐部随时欢迎你递交辞呈。”
他执拗的性子任晖看不惯很久了,要不是因为还有些名气,早就被辞退了。
霍寒川眼眉结霜:“我为VI夺冠的时候,任总还没来呢。”
“你!”任晖气结。
随后,电话带着怒意被掐断。
翌日,VI基地总经理办公室。
霍寒川刚一推开门,顿了一下,才抬步走进。
在办公桌之后,苏音毫无顾忌的坐在任晖的怀里,眼睫带泪。
霍寒川不是傻子,瞬间便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任晖压下眉毛,道:“霍寒川,俱乐部对你还是宽容的,不要不识好歹。”
“如果这一次还输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霍寒川平静的看着他,良久,应道:“好。”
他离开了办公室,没有回训练室,而是出了基地。
帝都的路都是方方正正,东南西北直愣愣的摆着。
可这次,霍寒川停在了信号灯前,看着绿灯,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秋风送爽,吹落了一层枯叶。
老胡同里的小平房,干净整洁,门铃乍响。
严敬刚下班没多久,此刻慢悠悠的走来开门,见到来人微微吃惊:“你怎么来了?”
“教练,我……”霍寒川话堵在喉咙,改了口,“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的脸色不好,严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侧身让他进去了。
手里被捧着一杯温茶,霍寒川坐在沙发里。
严敬嗓音沙哑,染着慈和:“最近怎么样?”
这平常疏松的话语,却让霍寒川鼻尖发酸。
在严敬面前他又变成了少年,可以露出软弱,不用强撑。
“不好。”霍寒川吸了一口气,气息在喉头打颤,“教练,我好像什么都干不好。”
窗外涌起风动,树叶沙沙作响,卷走一室凄凉。
几日后,帝都体育馆。
云未央仰头端详着这座建筑,觉得感受颇多。
她也曾经在这里拿过春冠,拿过联赛总冠。
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赛场,却不想又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贺冉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登上全冠的第二层台阶,大家全力以赴!”
听着少年们众志成城的低喝声,云未央的眼神微晃,短促陷进了回忆里。
摘星与VI的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流程如旧,在指示下,云未央安静的坐到了教练席上。
这次,VI仍然没有让苏音上场。
对面,霍寒川出奇的安静,上半场结束,VI赢了两局。
他始终无动于衷,像个冷静的看客。
中场休息,霍寒川照旧做着部署。
下半场开始,一开始VI的势头很好,但是李承过于莽撞,后续没有配合好,VI再次输了。
看到“胜利”二字,云未央不自觉看向了馆场的另一边。
那边霍寒川没有表情,十分平静接受了这个结局。
主持人做完总结,VI战队沉默着离场。
这次主馆因为加强了防控,没人扔东西,但是依旧嘘声一片。
回到休息室,里面坐着任晖和苏音,二人的脸色都出奇的一致的阴沉。
墙上的实时电视还播着现场的画面,显然他们在这里看完了正常比赛。
任晖扔了一张纸在桌上,冷冷的说:“签了吧。”
那是一张辞退报告。
“违约金会赔付,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俱乐部了。”
他的话霍寒川没有在意,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张报告,神思悠远。
倒是夏有铭急了:“比赛期间,怎么可以辞退教练呢!”
“有他没他都一样。”苏音出声讥讽,“不过是个退役选手,难道我们还请不到不成?”
言语间,霍寒川拔开笔盖,签下了字。
VI没能获得胜利,也有他的原因,如果他能力足够强,能够充分挖掘成员的潜力,也不会用这么久的时间却得不到回报。
夏有铭红了眼眶:“教练……”
霍寒川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队服,难得露出个浅笑:“VI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说完,他谁也没看,径自离开了休息室。
走廊不算太远,这条路霍寒川走了六年,闭着眼睛都熟。
身后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苏音叫住了他。
霍寒川回过头:“有事?”
这坦然自若的模样让苏音话头一顿,随即才道:“如果你求我,答应剩下的比赛我可以上场,我可以让你回来继续当教练。”
霍寒川摇头:“做不到。”
苏音咬着牙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与这个无关。”霍寒川目光平和:“我说过我不拿VI开玩笑。”
“如果你的实力和技术能够对团队有益,我会毫不犹豫的用你。”
“从始至终,我不是因为讨厌你而不让你上场。”
从头到尾,他的声音都十分温和,是鲜少的算的上亲近的态度。
可苏音只觉得他在撒谎,用冠冕堂皇的话来遮掩自己的私心。亦或者,她不肯接受自己退步的事实。
她挤出个冷笑:“我会让你知道,你就是个不可一世的自大狂。”
面对苏音的挑衅,霍寒川只是点头:“好,我等着看。”
语气不是讥讽,而是真心实意的恳切。
霍寒川转身,孑然一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光源里。
VI的事摘星战队一概不知,接连拿了4个积分,现在的摘星是积分榜上的第一名,联赛中当之无愧的热门战队。
下场后,门口堵着的记者让众人差点没能走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才回了酒店。
瞿时业订的明天一早的飞机,云未央也没有急着复盘,让队员们早早休息睡了。
傍晚,云未央透着窗望着夜色发呆。
她在帝都生活好些年,离开两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什么变化,就像她没有离开过一样。
这时,房门敲响了。
猜是哪位队员,云未央去开了门,却是为意料之外的人。
竟是严敬。
按照云未央给的线索,霍寒川顺藤摸瓜的便拿到了酒店的监控。
在视频里听到苏音的名字时,他并不觉得多么的惊讶。
早在报纸上看见结婚证的时候,他便猜想到了在投诉人的背后一定有身边的人。
而那个陈明也不是个嘴硬的,带去公安局走了一趟便是什么都招了。
苏音缩在房间里,头发散乱,状若疯癫。
手机被仍在了一边,时不时地会有消息提示音接踵响起。
那是霍寒川以牙还牙地结果。
他将陈明的监控以及陈述的录音,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网上。
当时霍寒川被骂得多惨,如今她便惨上十倍。
门口传来敲门声,俱乐部经理径直推开了门:“苏音,你到底签不签字?”
他说完,目光也落在扔在床脚的离职通知书上。
随着录音的曝光,苏音的商务一个接着一个被退,基地的形象也被大打折扣。
任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便不存在保留。
经理也是个趋利附势的,往日里对苏音多么关照,如今就有多么嫌弃。
他捡起床脚的的通知书,语气轻蔑:“这字呢签不签随你,不过今天你就要从基地搬出去了。”
苏音眼也没抬:“知道了,滚出去。”
经理也不屑跟她计较,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苏音看着房间里陈设的一切,每一件,都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
可是临走,却是一件都不属于她。
指甲在光洁的胳膊上扣出几道可怖的血痕,字语从牙缝中蹦出:“是我的,都是我的……”
打假赛的事件被掠过之后,瞿时业心情大好。
在基地后院支起了烧烤摊,说是要犒劳大众。
能够不用训练,一帮小的自然高兴,七嘴八舌的开始张罗。
云未央属于国宝级人物,就被安置在围墙边上的梧桐树边串食材。
电竞高手微操意识还在,就连串个土豆,每片的位置和角度都差不离。
一个小时后,炭火烧好,食材上架,层层碳烟往上飘。
瞿时业兴致高,还开了瓶红酒。
霍寒川为了比赛,从来没有喝过酒,现下再也不用上场了,倒是端了一杯。
他倚着墙缓缓抿着,看着人群氯骤欢声笑语。
直到月上中空,热闹的人群才缓缓散了。
云未央走在最后,她留意了后院,里面没有霍寒川的身影。
沿着滑道上了二楼,整个基地静悄悄的,最终云未央在自己房门口遇上了一只醉鬼。
霍寒川第一次喝酒,酒劲上头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找了个角落蹲着。
见到云未央回来,他像只被丢弃的动物般哼唧:“你怎么才回啊?”
边说着,边摇晃着站了起来。
霍寒川低哑地说:“闭上眼睛。”
云未央没有照办,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他究竟还要发什么酒疯。
霍寒川没有办法,他曲起食指在云未央鼻子刮了下。
“太不乖了。”他咕哝,“不过我还是喜欢你。”
这一刮,云未央浑身都僵住了,脑子没能转明白。
霍寒川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倒有点18岁的味道了
他低声笑了笑,接着十分虔诚的说:“云未央,我说谎了,我说各自飞是骗你的,我爱你。”
下一秒,霍寒川带着满腔的葡萄酒气俯身吻了下来。
浓郁饱满的酒香似乎都有度数,云未央被吻得头晕,所有的神经都化成了一滩浓稠,没了应对。
在云未央来不及反应时,整个人如乘风被托了起来,落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霍寒川醉意熏然,一双澄澈的眼睛此刻是水雾雾的。
他想要努力睁大些看看云未央,却无能为力,接着,骤然的黑暗便吞噬了他的意识。
笨重的脑袋埋在云未央的肩窝,一动不动。
这时,云未央才能偏过头得以喘息。
鼻尖还蹭着霍寒川的发丝,她用力把身上这一百多斤推开。
这太荒唐了。
她把手摁在胸口,清醒过后的脑子更是乱成了浆糊。
夜色迷蒙,渗过纱窗在地上碎成了粒粒小玉珠。
霍寒川手长脚长,将床铺占了一半,睡得理所当然。
云未央承受不住,爬了起来,浑浑噩噩的出了门。
下了楼,楼下一片静谧。
庭院里季文还在,指间夹着一根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见到她下来,目光淡淡的扫了过去:“怎么不睡?”
云未央不动声色的说:“睡不着。”
季文定着看了她几秒,笑了:“是因为房间里有个不让你睡不着的人吧。”
云未央没有说话,季文说话从来说一句留一句,现在这种带刺的模样她没见过。
像是剥去温和外壳下,咄咄逼人的猎手。
而她像是被逮住的猎物,自觉生出动物般的警觉,含糊着便要离开,却为时已晚。
“你们真是有意思,一个逃一个追,演还珠格格呢。”
季文吸了口咽,烟雾讲究的吐成了圈。
他走到云未央面前,手撑在扶手上俯下了身。
“你喜欢他。”
听着这肯定的语气,云未央眉心微蹙,正要开口却被拦截。
季文轻阖的眼皮下露出轻蔑:“别装了,真要讨厌一个人,你一辈子都不愿意见他。”
云未央抬眸与他对视,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讨厌他,只是没感觉了而已。”
“呵……口是心非。”季文直起了身,“自欺欺人。”
他手里的烟已经到了尽头,扔在了地上碾灭。
“差不多就行了,一个男人能够在别人面前对你低声下气,示弱服软,没皮没脸的就为了哄你开心,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他可是全国连冠,电竞大神,估计这辈子都没有看别人脸色过。”
“如果不是爱死了一个人,谁愿意为了三千的工资,苦哈哈的由着瞿时业刁难,他霍寒川缺钱吗还是脑子坏了?都不是,他只是为了你。”
季文给自己倒了杯酒,表情漠然,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罢,他仰头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拖着步子走了。
被蒙头骂了一通的云未央目送着他走远,只觉得霍寒川才是那个被抛弃的悲惨怨妇。
她的视线落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树叶稀疏,逐渐染黄。
金鸡报晓,金乌破开浓墨,清晨从天际乍泄。
霍寒川睁开眼,陌生的宿醉让他头疼不已。
从床上坐起,手捂住脑袋,断片的记忆破碎不全。
缓缓聚焦的视线在四处打量着,整个房间简洁得一览无余,像给过路人短暂留宿的地方。
他起身出门,不远处的房间门同时打开。
原左正打哈欠的嘴看见霍寒川出来的房间时,蓦地忘记合上。
“你怎么从教练房里出来?!”
霍寒川撑着门框,茫然回头看了眼房内,又转过脸问:“那你们教练呢?”
原左合上了嘴巴,一脸莫名:“我怎么知道?”
头还在肿胀,霍寒川撑着脑袋摆手:“行,你去训练吧。”
原左听话的关门下楼,走到一半才想起,为什么他要听霍寒川的话?
楼上,霍寒川重新开始端详这间房子。
里面东西少得可怜,颜色也单调得很,一水的白色,就像是间病房。
“你醒了。”云未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霍寒川看了过去,她身上的衣服没换,眼角有着熬夜的疲惫。
他心念一动,问道:“你昨晚在训练室熬了通宵?”
云未央随口应了一声,说:“马上就要和MGD比赛了,睡不着。”
恢复比赛之后,他们被顺推,下一组竟是直接跟MGD比,压力瞬间增大。
霍寒川宿醉的脑子不太清明,闻言皱眉:“无论如何,身体总是最重要的。”
云未央看了他一眼,奇道:“顾教练难道以前都是准点睡觉?”
霍寒川哑口无言,直到看着她进门,后知后觉的问:“我昨晚为什么睡在你房间?”
云未央顿了顿,道:“不知道。”欲盖弥彰的加了句:“你在我房间睡的?”
霍寒川被质问得心虚,手掌来回在门框上摩擦。
轻声道歉:“我可能喝多了,抱歉。”
他这副小心翼翼认错的模样可怜,云未央强忍住上扬的嘴角,淡道:“那以后就不要喝了。”
霍寒川乖巧的应了下来,还杵在门口没动。
主动道:“我帮你换床单吧。”
云未央说:“会有阿姨来换,你先去洗漱吧。”
这一身的酒气,云未央嫌弃不已。
下午,训练室日常练习。
霍寒川入队半个月,竟还是第一次正式陪练。
在他手下,可谓无人生还。
霍寒川不当教练之后越发没个正形,偶尔蹦出得能把人气死。
于是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众人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愈挫愈勇。
瞿时业都对霍寒川这种拉仇恨的体质,惊叹不已。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揍?”
倒是云未央一脸平静,她帮瞿时业合上下巴,道:“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瞿时业细品着这八个字,才体会出霍寒川的高超来。
对战MGD的日子转眼便到了。
对方瞄准了单人战,上半场,摘星竟然被抹了零头。
贺冉输下阵时,脸色难看得紧。
霍寒川没有资格进场,只能在观众席观战。
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云未央沉吟着布局。
MGD来势汹汹,这群孩子没见过这场面,除去贺冉,个个六神无主。
云未央温言宽解,这时有声音从头顶落下。
是霍寒川趴着栏杆往下看:“下一场,看准对方的机械师和术士。保护好奶妈,他们可能会直接秒了奶妈,贺冉提前埋好陷阱,用二二一队形……”
“不好意思先生。”有工作人员上前,“这里禁止进入。”
霍寒川的话戛然而止,被请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看着霍寒川嘴巴张张合合说了一通,现场声音嘈杂,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见。
原左紧张得脑子都空了,喃喃的问:“他说什么了?”
云未央收回了视线,平静的转述:“团队赛时保护好奶妈,注意对方的机械师和术士。”
她边说,边注意着他们的反应。
果然比起安抚时的六神无主,此时听到战术,表情立刻专注了起来。
云未央说完,原左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好像有点把握了。”
“这是刚刚顾经理说的话。”云未央补充。
众人惊讶,随后才记起,霍寒川是大神来的。
“不过。”季英才若有所思,“教练,这么吵,你怎么听得见的?”
云未央微微一笑,正好主持人提醒下半场开始。
到嘴边的解释便转为了:“上场吧,全力以赴就好。”
在跟严敬聊过之后,云未央已经决定不去死了。
往后还有时间,她可以陪着战队慢慢摘下这颗星,现在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在赛场上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果不其然,对方上场便冲着摘星的奶妈而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纠缠,摘星艰辛的守住了团队战的两分。
3-2,虽然输了,但不至于输得难看。
出了体育馆,霍寒川在车门口等着。
见到众人出来,率先开导:“没关系,这一场算是积累经验,下一场一定能赢下来。”
季英才哼哼:“得了吧,你怎么说得准呢?”
霍寒川随意的笑了笑:“大概因为我叫霍寒川吧。”
一个只当了一年青训生,上了六年赛场,全国两连冠,包揽大小赛事冠军,两年教练经理。
这名头任意拎出来一个,都能贴一辈子金了。
季英才被他不声不响的装到了,一时喃喃不知所语。
贺冉则更加失落,每当他觉得自己离霍寒川更近一步的时候,对方总会用行动证明他还远远不够。
这让他觉得沮丧。
在20岁的年纪,霍寒川已经是春冠选手了,而自己却一无是处。
回了基地,云未央看着肉眼可见低迷的贺冉,将人单独叫了出来。
她语气温和的宽慰:“输赢乃是兵家常事,不用觉得对不起大家。”
闻言,一种负罪感在贺冉心底滋生。
他心情低落并不是因为战绩,而是一股难以启齿的情愫。
天已深秋,火红的梧桐叶兀自凋零。
落在了云未央白色大衣上,艳丽又纯粹。
“语夕。”他望着那片落叶,低声开口,“你还喜欢霍寒川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云未央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贺冉心智无论再怎么成熟,说到底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跟小辈谈论这个话题,她心里别扭。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云未央反问。
贺冉垂着脑袋,胸腔里挣扎翻涌着爱意。
正要开口,忽然,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脖颈也被一条胳膊锁住。
霍寒川微笑着说:“我有事和队长聊,先借用一下。”
将人不由分说地拖进娱乐室,霍寒川才将人松开。
他先发制人:“你刚刚是不是想要告白?”
贺冉看着他,说:“怎么,你害怕了?”
霍寒川点头:“是,我怕。我怕你没做好被拒绝地准备。”
贺冉刚想嘲讽地嘴角僵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做人不可以太自私。”霍寒川严肃的说,“你考虑过被拒绝的后果吗?”
“这还是赛中,你若是被拒之后心神不宁发挥失常,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贺冉脸色一白,嘴上还在逞强:“你怎么会认为语夕会拒绝我?”
霍寒川目光打量了一眼:“你自己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被戳中了心事的贺冉再没了那股傲气,像是打了焉的树苗。
他确实没有把握云未央会接受他,而自己同时也在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后果。
方才在极度压抑与纵容下,若不是霍寒川,他真当将爱意说出了口。
他不敢想象,覆水难收后的结果。
见少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到是理智回了笼,霍寒川功成身退的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在门打开后,却是僵硬在了原地。
云未央立在门外,眼底的讶异还未尽收。
霍寒川迅速的退出娱乐室,关上了门。
小声的问:“你都听见了?”
云未央有些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又刻意,于是沉默着。
但是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悄声离开了走廊,安静的沿着广场缓缓地走着。
云未央说不震惊是假的,这么些年来,她始终不知道在眼皮底下会有人喜欢她。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霍寒川开口问道。
她点了点头,心有余悸:“我……失职了。”
洞察明悉队员的心理与行为,是一个教练最基本的一项工作。
霍寒川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手举到一半,顿了顿又背回到身后。
“不怪你,要是真想藏着,你一辈子都发觉不到。”
“可是你都看出来了。”云未央低声反驳,“我跟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竟然都没察觉。”
这个心路历程熟悉,霍寒川心底一凛。
——这不就是他的心路历程么。
不过差别在于,一个是察觉自己的爱意,一个是察觉他人的爱意。
越想,霍寒川心里越是发苦。
二人转了一圈,便回了基地。
要是想要夺冠,下一场和MGD的比赛就不能再输了。
霍寒川没什么争冠的胜负欲,但他对待训练从不马虎,几天高压培训下来,倒是把队员的心理素质锻炼上了一个台阶。
第二场比赛如约而至。
原左看着一周未见的对手们,甚至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一次,贺冉在单人赛中博得一局,团队赛也艰辛拿下。
这一个积分,收入囊中。
云未央抬头望着积分榜,摘星目前位列第二。
这个排行能看到全部的战队积分,云未央注意了一下VI,排在了20几名。
她下意识朝身后的观众席看去,却没看见霍寒川的身影。
安全通道里,暗淡的光线吝啬的打在尽头的墙壁上。
苏音拉着霍寒川的胳膊,没有化妆的脸清秀,脸上淌着泪痕。
“泽哥,我错了,我不该拿打假赛这件事开玩笑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霍寒川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怜惜。
就像云未央说的,了解每一个队员是教练的基本素养。
他太了解苏音了,他完全能够看出此刻她没有任何悔改。
她脸上留的眼泪,只是因为没了代言之后,被迫退役的生活过于拮据。
她想要回到那种富裕的日子。
“这不是玩笑。”霍寒川挣开了胳膊,“你能说出玩笑二字,就说明,你依然没把这个比赛看在眼里。”
他语气淡然:“苏音,你应该不适合再在这个圈子里了。”
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说教姿态!又是这副她什么都不行,她让所有人都失望了的神情!
可是又不是她想要成为电竞选手的!又不是她硬要进来的!
苏音哭红的眼逐渐染上了癫狂。
忽然,一道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霍寒川?”
是来找人的云未央,她路过时听见了霍寒川的声音,便进来看看。
轮椅缓慢的滑行着,刚过个转角,却见一个长发的身影扑面而来。
苏音攥着把蝴蝶刀抵在云未央的脖颈间,咬着牙冲霍寒川道:“去澄清,是你们陷害的我,不然,我就让她给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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