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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孟舟贺萳小说

贺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祁孟舟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满侯府有这个排场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有第二个。她连忙跟着跪下来,打算等着人走过去,就钻进马车里不出来了。但很快,一双金线绣着金菊的鞋子停在了她面前,祁孟舟心里一跳,不自觉吞了下口水。“你就是祁孟舟?”...

主角:祁孟舟贺萳   更新:2022-11-15 19: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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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祁孟舟贺萳的其他类型小说《祁孟舟贺萳小说》,由网络作家“贺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祁孟舟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满侯府有这个排场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有第二个。她连忙跟着跪下来,打算等着人走过去,就钻进马车里不出来了。但很快,一双金线绣着金菊的鞋子停在了她面前,祁孟舟心里一跳,不自觉吞了下口水。“你就是祁孟舟?”...

《祁孟舟贺萳小说》精彩片段

“刚才奴婢还放下了好多东西,要不再带上吧?”

祁孟舟摇摇头:“算了,路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能少一些就是一些吧。”

小桃叹了口气:“那好吧。”

外头小桃的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门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寒江的声音响起来:“祁姨娘,可收拾妥当了?奴才接您去二门坐马车。”

祁孟舟连忙应了一声,提着包袱站起来,彩雀本想送她出去,却忽然想起来欠着寒江的那双鞋垫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得空给他送过去,连忙去被子底下拿了出来。

刚要送出去,却又顿住了,这正急着出门,拿着双鞋垫算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放下了,这才和祁孟舟一起提着包袱去开了门。

寒江伸手接了过去,微微侧身,客气有礼的让祁孟舟走在前头,彩雀挥了挥手:“姨娘,路上保重啊。”

祁孟舟也想嘱咐她两句,但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她不好多说,只能点点头,等着寒江一起走。

然而寒江却垂眼看着彩雀,笑吟吟道:“彩雀姑娘没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彩雀愣了一下,想起鞋垫来,脸上一红:“我不是赖着不像给你,就是……以为你这就要出门了,身上带着双鞋垫不合适……”

寒江似乎没有生气的时候,还是一幅笑模样:“正是因为要出门,才要多带几双鞋垫子,路途跋涉,带的少了怕是不够换洗。”

彩雀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说的认真,连忙转头进了屋子,将做好的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从针线笸箩里,翻出来一双做的不甚仔细的,都拿帕子包了起来。

“里头一双是做好的,另一双裁剪的时候尺寸大了些,若是真的替换不过来,就凑活着用一用。”

寒江接了,却塞进了祁孟舟的包袱里,这样旁人便只会以为是彩雀拉下了给祁孟舟的东西。

“多谢姑娘。”

彩雀摇了摇头,害羞的没敢说话。

寒江似乎真的是缺这双鞋垫,东西到手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彩雀松了口气,见两人的影子消失在溪兰苑门后,心里又有些空荡荡的,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她就得一个人过了。

不过,主子不在她倒是闲了,正好能四处逛逛,去找姐妹们说说话。

祁孟舟就没有她轻松了,她看着二门处的七八辆马车,目瞪口呆,这些装的都是白郁宁的东西?

她看了眼寒江手里的包袱,觉得自己身上大大的写着寒碜两个字。

惜荷院的人还在忙忙碌碌的将东西往马车上装,寒江指了指马车,把祁孟舟的包袱放了进去:“以后走陆路的话,姨娘就坐这辆马车,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车把式耍的很好,您认一下人。”

车夫闻言朝祁孟舟打了个千儿,祁孟舟点点头,她记人的功夫是打小学的,不管对方多普通,她一眼就能记住。

寒江看了看来往的人群:“姨娘上车吧,奴才去前面看看,帮把手。”

祁孟舟应了一声,车夫将马凳放下来,她正想上去,身后忽然安静下来,车夫也连忙跪在了一边,祁孟舟一愣,连忙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众星拱月般的被众人簇拥了过来。

祁孟舟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满侯府有这个排场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有第二个。

她连忙跟着跪下来,打算等着人走过去,就钻进马车里不出来了。

但很快,一双金线绣着金菊的鞋子停在了她面前,祁孟舟心里一跳,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你就是祁孟舟?”

这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祁孟舟还是紧张了起来,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楚。

但大概是听见了,因为对方并没有再问,反而道:“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祁孟舟垂下眼睛抬起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家宴那天的问题,原来长公主没有不想见她,只是忘了。

长公主一直没说话,祁孟舟琢磨着应该也看够了,就又垂下了,孙嬷嬷大概是觉得她没有规矩,声音有些严厉:“许你低头了吗?”

这看一眼还要看多久?

祁孟舟心里既无奈又忐忑,她对长公主这些做了母亲,还十分威严的女人,心里是有些畏惧的。

且不说百花阁的老鸨妈妈就是这个年纪,对她们很是凶悍,不少恩客的母亲也曾去百花阁找人,指着鼻子骂她们是狐狸精,不得好死。

然而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或许是觉得祁孟舟这样的小玩意儿不值得计较,也或者是碍着别人在场,她懒得理会,总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还算和缓。

“罢了,看着倒也是个本分孩子,都起来吧。”

祁孟舟心里定了定,见别人动了,才跟着爬起来,却也没敢当着长公主的面上马车,只是躲到了人群后面。

下人们再次忙碌起来,东西一点点的装进马车里,等人逐渐散了的时候,贺萳才和白郁宁一起出现。

他一来就看见了长公主,连忙问了安。

祁孟舟探头出来看着,瞧见白郁宁只是行了个晚辈礼,完全没有跪下来的意思,心情有些复杂,但很快意识到了另一层含义,这大概是承认了她的身份的意思,她果然会嫁给贺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种。

和她们这些溪兰苑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勉强扯了扯嘴角,眼下没人注意,她悄悄走向马车,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

她本以为自己动作很隐蔽,却没想到身后三个人都看见了她,长公主眉头皱了皱,贺萳颇觉丢人:“母亲,她素来不懂规矩,您别和她计较。”

长公主摆了摆手:“罢了,一个妾,能让你高兴也就是了……”

她看向白郁宁:“正妻自然是要德行出众,守礼有距的。”

白郁宁垂下眼睛没说话,按理说,就算没有表明身份,可贺家人是知道她出身的,堂堂公主竟被拿来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比较……


因为皇帝的风流,皇室流落在外头的这些皇子皇女们,早没了什么尊荣可言,即便认祖归宗了,皇上对他们也谈不上什么情分,最多就是多个好听的身份罢了。

所以比起和皇上兄妹情深的长公主,以及在皇上跟前长大,很得宠爱的贺萳来说,两人的婚事,其实该算是白郁宁在高攀。

然而就算如此,白郁宁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本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就算是和这位长公主比起来,她也是要更特别的。

贺萳不该对不起她,贺家更不该怠慢她。

祁孟舟隔得远,不知道白郁宁的心思,她撩开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三个人很是其乐融融的样子,贺萳没有冷脸,连长公主都透着几分慈和,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家人。

出发在即,三人很快就道了别,贺萳自然是骑马的,白郁宁坐了另一辆马车,看着倒是不太起眼,只是想也知道,那马车和自己的肯定不一样。

车轮咕噜噜转起来,祁孟舟一宿没睡好,现在就有些困,正琢磨着自己睡一觉应该也没有人发现,车窗就被人敲了两下,她推开,外头是贺萳那张冷淡的脸。

祁孟舟有些意外:“爷?”

贺萳皱着眉头打量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祁孟舟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想找白郁宁却认错了马车?

可瞧着贺萳这也没有再找人的意思啊……这都骑着马跑出去二里地了。

“奇奇怪怪的,想干什么呀?”

她摸不着头脑,干脆也不再想,马车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祁孟舟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四处打量,周围看着还是凉京城的模样,怎么不走了呢?

“姨娘稍候,圣驾还未到,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

祁孟舟循着声音看过去,瞧见寒江骑着马正在不远处说话,见自己看过去,还指了指旁边:“其他大人的家眷们也在这附近候着呢。”

祁孟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好些辆不认识的马车,但马车上的灯笼都写着各家的姓氏,就如同她这辆,也有个硕大的贺字。

只是各家的男主人都不在,他们要先去宫里迎接圣驾,然后随同祭天,等事情做完了,就会跟着圣驾直接去龙船,并不会回来。

但这些家眷们大概都习惯了这些,看起来比她自在的多,不少妇人都下了马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看起来倒是十分融洽,和溪兰苑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祁孟舟想起了她百花阁的姐妹,眼底露出几分怀念来。

大概是贺家的马车不少人都认识,很快就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一个年轻姑娘探头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要走过来,却又被类似她母亲的人拉住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母女两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就变了。

那目光祁孟舟见过太多次,夹杂着鄙夷和嘲讽,以及淡淡的高高在上,对方连说话的语调都高了几分,似乎完全不在乎祁孟舟会听见,也或者,就是想说给她听的。

“原来是个妾……忠勇侯可真是糊涂,这种时候,竟然带着个妾侍出门……也不嫌丢人。”

祁孟舟倒是不把这些话往心里去,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其他妇人,果然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很是大气端庄,和她们那些溪兰苑的人不太一样。

带着妾侍出门,原然是要被嘲笑的……

可丢人的是贺萳,管她什么事?她就不躲起来!

这些人就算看她不顺眼,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总不敢真的不管贺家的面子,跑过来打她。

她见惯了这种场面,还能撑得住,可寒江却替她尴尬起来,骑着马靠近了两步,隔着车窗和她说话:“姨娘不必在意,等上了船,您跟着爷是要住在二层的,和这些人没什么机会照面。”

龙船上的房间安排,自然是按照皇上的心意来的,受宠有权的就住的近,不得青眼的就要远一些。

贺萳喊皇帝舅舅,又是打小在御前长起来的,还是铁杆的保皇党,不会牵扯皇位的争斗,皇帝宠爱起来,就没了顾忌,看着比皇子还要有体面。

这体现在房间安排上,就是住在了二层,仅在皇室之下,与他同住的,都是大昌德高望重的宗亲,还有就是使臣青藤皇子一行。

但这些祁孟舟都不懂,她只是知道了,路上不能随便露面,上了船也不能。

好在没有等多久,车队就陆陆续续动了起来,侯府虽然位高权重,可毕竟没有当家主母在,还因为白郁宁不好露面,寒江想着尽量低调,于是就落在了最后头。

等祁孟舟的马车也咕噜噜转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周遭人都没剩了几个。

寒江这才走过来:“姨娘,先前放在包袱里的东西,劳烦您拿出来。”

祁孟舟应了一声,找出被帕子包着的鞋垫来,开了车窗递了出去,又忍不住打量寒江的神色,想看看他对彩雀有没有点别的意思。

但她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寒江也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接过去,两人耳边就响起了一声阴沉沉的低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两人都愣了愣,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贺萳骑着马立在不远处,目光冷凝又锋利,如果目光能凝成实质,马车里外的两个人,现在恐怕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寒江见他误会了,连忙翻身下马,跪地请罪:“爷息怒,奴才和祁姨娘并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一路上太忙乱,托她保管了一些东西。”

祁孟舟愣了愣,贺萳这回来的也太巧了。

她看看地上跪着的寒江;再看看驱着马靠近,脸色十分难看的贺萳,轻轻“啊”了一声:“爷,你回来了?”

贺萳冷哼一声,伸手拽过了祁孟舟手里的东西,帕子一打开,是两双鞋垫子。

他眉头拧的更紧,鞋垫这么贴身的东西,还是新的,保管?

谁信!


他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多大的出息,就拿这么点东西也想……”

他话音忽地一顿,大约是觉得太难听,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了祁孟舟一眼。

祁孟舟被这一眼看的有些莫名:“爷?”

做什么眼神这么凶?

贺萳心情烦躁,他第一次带女眷出门,白郁宁不好露面,祁孟舟又不懂规矩,上不了台面,偏这次宗亲权贵还多不胜数,他这才等圣驾登船后就急匆匆赶了过来,谁想到远远地就瞧见两个人偷情似的开了车窗说话,还要送东西。

然而不说祁孟舟有没有这个胆子,只说寒江,他决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自己。

但他心情仍旧莫名恶劣,即便上了马车,脸色也黑漆漆的,甚至越想越气,联想到祁孟舟的出身,他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她。

“你觉得寒江如何?”

祁孟舟一愣,这话问的,她才见了寒江几面,怎么知道这人怎么样?何况那是贺萳的奴才,就算哪里不好,也轮不到自己来说……

她正要摇头,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贺萳也是觉得寒江和彩雀般配?

她心里一喜,彩雀是个好丫头,可惜没摊上个好主子,以后的姻缘,就算她去求贺萳,最多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厮,和寒江这种必定会外放出去做管事的人可是云泥之别。

“爷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爷这么问是不是觉得……”

贺萳手指慢慢收紧,他看着祁孟舟,见她说的真心示意,嘴角一扯,笑得有些咬牙切齿。

“既然这么好,待此行归来,我将你指给他为妻如何?”

祁孟舟脑子里还想着彩雀,一时没有听明白,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僵。

不是在说彩雀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了她身上?她有些茫然的看过去。

贺萳脸上的表情已经没了,看起来冷静又冷漠,他垂眼看着祁孟舟:“咱们这样的人家,主子的妾赏给下人,也是荣宠,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待你不好,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你可愿意?”

祁孟舟下意识摇摇头,却又忽然顿住,为妻?贺萳之前说的是为妻?明媒正娶的妻?

她有一瞬间心乱了。

就在她走神的这短短几息里,贺萳的脸黑了,他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真想答应?!”

巨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外头的护卫,纷纷看了过来,祁孟舟也被惊得回了神,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她刚才的沉默,却还是刺一样狠狠扎在贺萳心里头,让他几乎维持不住冷脸,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非自己不可,却原来是连个下人都可以的。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直接给气笑了,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祁孟舟,没想到却试出了真心。

他抖着手指着祁孟舟:“你想都别想!寒江打小跟着我,见惯了各色美人,决不可能喜欢上你!”

他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吓人,祁孟舟又心虚又尴尬,她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忽然走神了呢?

现在可怎么办?贺萳看起来仿佛是要吃了她……

可这话题不是他提起来的吗?明明是他说要把自己许出去的,自己还没生气呢,他这是生的什么气?

她有点摸不清楚贺萳的想法,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爷,我也不喜欢他……而且我没想嫁给他,是你说的要把我许……”

贺萳将矮桌踢到一边:“我是说了,可你刚才那样子,不就是要答应吗?”

祁孟舟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没答应……”

贺萳凶巴巴的瞪着她:“默认还不够,你是打算亲口说出来,说你想嫁给寒江?你……你你你,不守妇道!”

他生气的时候不少,不耐烦的次数更多,但现在这副样子却很少见,祁孟舟不想继续惹怒他,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现在不说话,似乎也只能让贺萳更生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爷,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你刚才那么一问,我还以为是你觉得彩雀和他很般配……”

彩雀?

贺萳一怔,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一直是彩雀?”

祁孟舟连忙点头,贺萳哼了一声:“拿她当挡箭牌而已,你以为这话能忽悠我?”

然而他的火气还是肉眼可见的收敛了起来,祁孟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又觉得这事情实在是莫名其妙,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看贺萳气的现在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给他捏了捏腿,但不过才捏了两下,手腕就被贺萳抓住了,他看起来又气急败坏了:“马车上,你想做什么?”

祁孟舟被问住了,她能做什么?

若是贺萳不来找茬,她什么都不想做。

贺萳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确是一场闹剧,很快就松开祁孟舟钻出了马车。

祁孟舟探头看了看外头长长地路,知道他这时候下去,八成是要去找白郁宁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为此失望,还是该为了终于能消停而高兴。

然而贺萳下了马车却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又看了她一眼,看起来似乎是还要找茬的样子,祁孟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今天才知道,原来贺萳这人也会无理取闹。

好在贺萳只是让她把那双鞋垫拿了出来,祁孟舟连忙递给他。

贺萳接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瞪了祁孟舟一眼,这才接过来递给寒江,声音里有几分嫌弃:“我侯府是苛待你了吗?连双鞋垫子都买不起?”

寒江讪笑,没敢说话,正想把鞋垫子接过去好揣进怀里,贺萳却又拿了回去,他撩开包着的帕子看了一眼,想起那天在惜荷院看见的祁孟舟落下的那条绣到一半的帕子,针法的确是不一样的。

他心里那点不痛快总算消散了写,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随手一扔,将东西丢进了寒江怀里。

寒江连忙接住:“谢爷。”


贺萳翻身上马,侧头看了他一眼:“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她不识好歹,你也别放在心上,日后若是有心仪的姑娘,只管来找我就是。”

寒江略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唬得一哆嗦:“爷,奴才对祁姨娘可没有别的心思。”

他恨不得指天发誓,但贺萳却仿佛对此并不在意,随意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语气也淡淡的:“无妨,她也没看上你。”

寒江一噎,愣了半天,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郁宁大概听见了贺萳的声音,让人过来看了看,说请他过去说话,贺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府里的家眷,这才催马往那边去了。

他一走,祁孟舟和寒江都松了口气。

祁孟舟看看散了架的矮桌,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她看了眼寒江:“……对不住,连累你了。”

刚才那些话实在是……

寒江连忙摇头:“是奴才思虑不周,才连累了姨娘,要说对不起的,是奴才才对。”

他之前将东西放在祁孟舟包裹里,是担心溪兰苑人多眼杂,彩雀会被人扣上私相授受的帽子,这才想着周全一些,哪想到会牵扯出这么一遭来。

虽然往小了说,不过是贺萳的一次敲打,可……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寒江指了指前面:“奴才去前面探探路。”

贺萳的另一个小厮云水一直在队伍前面,完全不用寒江再过去,可两个人都觉得尴尬,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分开都好,因而一个胡扯,一个装傻,顺理成章的分开了。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到了龙船,祁孟舟一下马车,就被这几乎看不见头尾的大家伙震撼了,尤其是天黑之后,船上还点了灯,金碧辉煌四个字,简直是毫不夸张。

她有些震撼,看着眼前的龙船回不过神来。

七九河开,八九燕来,古话还真是一点没错,先前她还以为河上的冰会化不了。

白郁宁戴着宽大的兜帽走过来,低眉顺眼的站在她身边,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了,可晚上的风仍旧是冷的,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几乎都是这副打扮,倒衬得她并不起眼。

反倒是祁孟舟没这没有遮掩的有些奇怪,偏她又穿的艳丽,不管是围观的百姓,还是路过要上船的人都会多瞧她两眼。

白郁宁叹了口气:“祁姨娘,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

祁孟舟微微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她难道有出风头吗?

她不自觉想起上回惜荷园里,白郁宁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自己闹起来很难看……

她心里嘁了一声,看着白郁宁没开口。

白郁宁大概察觉到她的不高兴,朝身后的下人里招了招手,小桃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姑娘。”

“去找件斗篷出来给祁姨娘。”

小桃一愣,又急又气的看了眼祁孟舟,上次两人打了一架,梁子就算结下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想起来白郁宁那天的一巴掌。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只嘁了一声就走了。

等斗篷拿回来,白郁宁亲手披在了祁孟舟肩膀上,拉起兜帽遮住了她的脸:“外头人多眼杂,被人注意不是件好事。”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祁孟舟有些意外,但这不妨碍她拒绝,她摆摆手:“别别别,白姑娘的衣裳我可穿不起……”

白郁宁眼神微微一暗:“祁姨娘还在因为坠子的事怪我吗?事情闹成那样,并非我本意……”

她虽然说的诚恳,可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磨平的,她也算是认清了,贺萳的大腿她抱不上,这位未来的侯爷夫人,她也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好。

“白姑娘可别这么说,我是什么人呐,怎么敢怪你,能出来这一趟还是占了你的光,我在这里谢过白姑娘了。”

白郁宁似乎被噎了一下,倒是想起来,她第一次见祁孟舟的时候,她说话也这么不客气,看来的确是因为上次的事对她有了意见,想要再收服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白郁宁的眼神逐渐幽深起来,正琢磨着再说几句话,好转变祁孟舟对自己的态度,这一路上好好的帮自己,一阵脚步声就由远及近:“诸位可是贺侯的家眷?”

贺侯自然是指贺萳,但祁孟舟头一次听这称呼,一时竟觉得很是新鲜。

不过这人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似乎也有些驼背,祁孟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太监。

以往百花阁里也去过这种人,大都是性子古怪,忌讳的东西也多,稍不留神就要被记恨,所以一定要客气。

祁孟舟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行了一礼:“公公好啊。”

内侍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天太黑,旁人没能瞧见他的神情,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里满是谦卑和温和。

“奴才德瑞,奉命来给众位引路,日后贺侯夫人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才就是。”

祁孟舟当不起夫人两个字,也不觉得这人是自己的奴才,连忙摇了摇头:“公公可别这么说,我担不起。”

德瑞笑了一声:“您这边请。”

祁孟舟虽然心里对白郁宁有了意见,却也没想的真的和她杠起来,仍旧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她先走,白郁宁却一把抓住了手:“姨娘,请吧。”

祁孟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想问问她这么客气是不是抽分了,就想起贺萳昨天晚上的话,原来他说的遮掩是这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没再推辞,跟在小太监身后上了船,虽然说男女大防,可毕竟都在船上,没办法顾虑太多,因而祁孟舟一路走过去,瞧见不少人三三两两的站着说笑,看起来其乐融融。

然而她也清楚,这些人现在看着再怎么和善,也不会用这副态度和自己说笑的。

德瑞忽然低声开了口:“那位是吏部尚书夫人,也是太子妃的母亲。”

太子妃?那不就是未来的皇后?


祁孟舟知道这船上都是大人物,却没想到一进门就遇见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她。

白郁宁也跟着看了一眼对方,她有心和祁孟舟交好,便提点了一句:“若是遇上了,你避让一旁不说话就是,她们总不会故意来为难你。”

其实她想说的是,堂堂一品诰命,不至于自降身份,来和一个妾侍打交道,但这话未免太不好听,因而说的委婉了些。

可祁孟舟没什么反应,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却看了她一眼,白郁宁心里一凛,没敢再开口,好在刚上船,到处都是乱的,她们的身份又低,并没有人注意她们。

虽然如此,可祁孟舟还是等进了贺萳的屋子,才松了口气,她连忙解开了白郁宁给她披上的斗篷,扯着衣襟扇了扇风,这船上暖和,刚才又紧张,一路走过来,出了一身的汗。

小桃也伺候着白郁宁脱了斗篷,瞧见祁孟舟的动作,轻轻嘁了一声:“一点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这么扇风?扣子都快扯开了。”

白郁宁瞪了她一眼,但祁孟舟还是听见了。

她觉得这丫头已经不只是讨人厌了,想起她上次还骂彩雀,泼有些后悔那会打架没能再用力一些。

眼下想补上也是不可能的了,因而她一犹豫,就将领口扯得更大了些:“哎呀,好热啊……”

小桃见她胸口都要露出来了,又羞又气:“你!你你你……”

她正想着怎么骂人,就被白郁宁拉着走了出去:“我们去自己的屋子,不要闹事。”

小桃不情不愿的走了,周围总算安静下来,祁孟舟关上门,开始收拾送过来的行李,有贺萳的也有她的,等告一段落,她困倦的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憋醒的,她艰难的挣扎了一下,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贺萳的脸。

她一激灵,彻底清醒了:“爷?”

贺萳手指略微松了一下让她喘气,却没拿开,反倒捏着晃了晃:“马车上就动手动脚,回了屋子又把衣裳扯成这样……祁孟舟,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祁孟舟有些茫然,她衣裳虽然的确扯开了,可马车上自己干什么了?

她想不起来,只好讪讪笑了笑。

贺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祁孟舟生了张嘴有什么用,好话一句都不会说。

他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把腿抬起来搭在了桌子上:“捏捏。”

祁孟舟觉得自己在贺萳眼里,就是个丫头。

然而毕竟要靠人养着,她也只好忍了,屈膝蹲在地上给他捏腿,但没多久贺萳就不耐烦起来:“你是没看见还有凳子吗?”

祁孟舟噎了一下,她又不瞎,当然看见了,可她见过的男人,都喜欢高人一等,伺候的时候都恨不得让她们跪着,她哪知道贺萳不计较这些?

但谁也不会和自己为难,祁孟舟拖了凳子过来,将贺萳的腿放在了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揉捏起来。

贺萳看了她两眼,忽然瞧见她的手还是红彤彤一片,微微一愣,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了跟前来:“怎么这么红?”

生了冻疮的手自然是红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祁孟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惊讶的,正想说话,房门忽然被推开,小桃的声音响起来:“祁姨娘,你那被子和我家姑娘的换一换吧,粗布的料子,我家姑娘睡不惯……”

她话音落下,才看见贺萳也在,当即被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走,她本就畏惧贺萳这样的冷脸,上回在惜荷院又被吓到了那么一回,现在一看见他,心里就直打颤。

可她又不敢真的走,只好垂下头,小声问安:“侯爷,您,你也在啊……”

贺萳扫了她一眼,这丫头实在是过于嚣张了,就算祁孟舟算不得正经主子,可既然住在这个屋子里,该有的礼数就必须要有,连门都不知道敲,还真是一点都没把人放在眼里。

他神情渐冷:“看来白姑娘还是心软,并没有好好教导你规矩。”

小桃被这句话唬得一哆嗦,连连摇头:“侯爷恕罪,奴婢是不知道您也在,不然不会如此无礼的……”

祁孟舟难得见她露出这副样子,心里有点高兴,原来这丫头也只会对着她们嚣张,碰上贺萳,也是一幅耗子见了猫的样子,活该哦。

贺萳正琢磨着怎么教训小桃,眼睛一瞥,就瞧见了祁孟舟一幅看热闹的样子,好像被人欺辱了的,不是她一样。

贺萳憋了口气,祁孟舟自己都不在意,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何况处置了小桃,白郁宁肯定要不高兴的。

他心里啧了一声,已经有些懒得理会小桃了,何况祁孟舟的手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他印象里,这只手应该是白皙纤细的,但眼下这只,却胖了很多,他不自觉捏了捏。

祁孟舟有些莫名其妙:“爷?”

贺萳眉头皱的很紧:“怎么变得这么丑?”

祁孟舟:“……”

这人真是,私下里嫌弃她也就算了,小桃还在外头呢,听见这句话,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她拽了拽,竟然没能拽出来,贺萳抓的很紧。

祁孟舟:“……”

她偷偷加大了力道,眼瞅着手腕往外头拽出了一点点,她正要给自己打气,额头上就被敲了一下,她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脑门,又惊又气的看着贺萳。

贺萳看起来也不太高兴,脸色有些发黑:“怎么,你的手我还摸不得了?”

祁孟舟有些被噎住了,这是摸不摸手的事吗?

再说自己的手凭什么不能收回来?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然而这话她只敢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她有些憋屈的扭开头,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小桃,对方却古怪的并没有如她所想,露出鄙夷嘲讽来,反倒是脸色涨红,似乎有些恼怒。

祁孟舟一脑门雾水,她生气什么?气自己没搭理她?

等等,刚才她好像说要什么东西……


她眼睛亮起来,连带着因为受寒而有些憔悴的脸色也光彩了几分:“谢爷……”

“这是白姑娘让人送来的药?”

贺萳忽然开口,打断了祁孟舟的话,祁孟舟也不在意,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彩雀说是。”

“喝了。”

祁孟舟一愣:“啊?”

贺萳眉头拧着个小疙瘩,目光严厉的看着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又说了一遍:“喝了。”

祁孟舟原本也是想喝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逼,又有点不想喝了,反而想起了刚才彩雀说的那些话。

只是她是半点都不敢表达对白郁宁的不满的,只能装傻,试图敷衍贺萳:“这还很热呢,我冷冷再喝……”

贺萳没再开口,就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孟舟,他逆着光,祁孟舟瞧不清他的脸色,却仍旧察觉到了那股视线,仿佛利箭一样,刺的她浑身疼。

她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狡辩都说不出来了,僵持几秒后,没什么出息的妥协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现在好像……也不是很烫了啊……”

她捧着药碗,低头吹了吹热气,然后一口灌了下去。

“我喝了……”

她抬头朝贺萳笑,可却只瞧见了贺萳的背影,他已经转身朝外走了,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留。

祁孟舟心里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贺萳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她们这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这医治风寒的药,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

彩雀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侯爷,您喝……侯爷呢?”

祁孟舟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没怎么有精神道:“走了。”

彩雀咬了咬牙:“您怎么不拦着呀?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以后更不会来了……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您解释了吗?”

祁孟舟苦笑了一声,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她明明是被贺萳冷待习惯了的,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解释什么呀,人家又不想听,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

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不打算说了。

彩雀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矮几上,刚好瞧见空了的碗,顿时一惊:“您这怎么还是喝了呢?传出去可怎么办呀?”

祁孟舟藏在被子里哼哼两声,她也不想喝,可贺萳哪里肯管她想不想……

她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不要紧,都得喝,倒了也白搭。”

“啊?”

彩雀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明白,见祁孟舟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姨娘,冷也不能这么藏着,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您就赶紧烤一烤吧……这什么?”

她没能把祁孟舟从被子里抓出来,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便拿出来瞧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这是侯爷给的吧?”

祁孟舟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

彩雀长长的松了口气:“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现在就有了药,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您把腿露出来,奴婢给您把伤揉开。”

祁孟舟不太想动弹,被彩雀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

彩雀搓热了药膏,朝着祁孟舟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

“嗷!!!”

随从寒江唬的浑身一哆嗦,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贺萳,小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嗓子这么亮堂……”

贺萳连头都没回,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寒江也不敢再提这茬,转而说起别的来:“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

贺萳脚步一顿,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寒江却“啧”了一声:“这白姑娘,之前冷清高傲的很,轻易不肯露面,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才晓得了您的好,这两日,时常请您过去呢。”

贺萳眉头微皱:“不得胡言。”

虽是训斥,可贺萳的语气还算平和,因而寒江也笑嘻嘻的,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奴才多嘴。”

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

“爷,查出来了。”

他凑上来在贺萳耳边嘀咕了几句,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即便是做的再隐蔽,可既然是在侯府里,也总会有人瞧见,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



祁孟舟没注意他的脸色,看见他愣了愣然后急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看来看去,似乎在找东西却没能找到,最后只是关了窗,然后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走了几步。

贺萳一怔,丫头还在呢,这么放浪成何体统?

他正要把手抽回来,祁孟舟先松了手,他们已经到了床边,祁孟舟轻轻推了把贺萳,见他坐在了床榻上,才抖开被子盖在了他身上:“爷稍等,我这就去点炭盆……彩雀,烧热水去。”

彩雀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跑了。

贺萳从意外中回过神来,祁孟舟这是……觉得他冷?

他有些被她气笑了,到底是谁的手冷的和冰一样?自己都管不好,倒是有心思来猜他的想法。

然而祁孟舟并没有在意这些,给他盖好了被子就要出去。

贺萳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回来:“我说冷了吗?”

祁孟舟微微一愣,穿的这么少,屋子里又没有炭盆,怎么可能不冷?

不好意思承认?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祁孟舟有些不解,正想说话,一抬头看见的却是贺萳并不和善的脸色,她心里一顿,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个代罪之身。

贺萳这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祁孟舟抿了抿嘴唇,不是很有底气的解释:“我不是偷溜出去的……是孙嬷嬷说今天不要紧……”

贺萳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忽然之间糟糕起来,他看着祁孟舟低垂的头,语气有些恶劣:“我说计较了吗?”

虽然话好像是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祁孟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贺萳抓了个正着。

他对祁孟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柔和,抓到她这么鬼鬼祟祟的偷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祁孟舟摇摇头,心里却有些纳闷,既然都说了不计较了,那为什么还这么大火气?

她想不明白,只好先避其锋芒:“我去点炭盆吧……”

贺萳看了眼天色:“等你点着了,再把碳烧好了,天也该亮了,还有什么用?”

祁孟舟一噎,虽然的确是这么回事,但她还不是怕贺萳冷吗?现在的天气,竟然穿成这样就出门了,明明看灯的时候还穿着大氅……

她心里偷偷嘁了一声,觉得贺萳这人,教训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其实也不是很拎得清的……

额头忽然被敲了一下,祁孟舟低呼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无辜的看着贺萳。

她干什么了?

贺萳眉梢微微一挑:“不服气?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在想什么?”

贺萳和她说话了?她怎么没听见?

祁孟舟顿时心虚了,但没敢说自己真的走神了,只好仍旧拿着炭盆当理由:“还是先点了炭盆吧,等屋子里暖和了再说话。”

贺萳一眼看出来她的心虚,也没废话,轻轻一拽就把她拽到了床上,然后扭头看向外头:“彩雀,下去吧。”

彩雀迟疑的应了一声,借着关门的档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地上只有鞋没有人,脸上一红,这才退了出去。

祁孟舟挣扎着坐起来把脚塞进被子里,她心里还想着坠子的事,不想做别的,但看贺萳的样子……

她心一横:“爷……我其实脸没洗,脚也没洗,也很久没洗澡了……”

贺萳额角跳了一下,恨不得去捂祁孟舟的嘴,真是多好的兴致都要让她这几句话给败坏了。

他忽然觉得以往半夜过来,还是十分明智的,尤其是不给祁孟舟开口的机会。

“爷,要不你去别的姨娘那……”

“闭嘴。”

贺萳伸手去解腰带,见祁孟舟坐着不动,半分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心里一堵,干脆也不动弹了,只张开了胳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祁孟舟:“爷,我这身上都有味了……”

“更衣!”

祁孟舟叹了口气,虽然不情愿,却只能咬着牙爬起来给他宽衣解带。

贺萳看起来还不太满意,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祁孟舟只当没听见,认认真真的解腰带的扣子,贺萳忽然说了句什么,祁孟舟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抬眼看着贺萳:“爷刚才说什么?”

贺萳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一垂,就看见了祁孟舟那双正在给自己解腰带的手,大概是在外头冷的太厉害,那双手红彤彤的,动作也不太灵活。

“这次巡游,你随我去,赶紧收拾下东西。”

祁孟舟还是看着他,慢吞吞眨了下眼睛,一幅仍旧没听明白的样子,贺萳眉头一拧:“一句话要说几遍才能听明白?”

祁孟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忐忑来,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爷,你是不是冻坏了?”

贺萳:“……”

他又想敲祁孟舟的脑门了,但艰难地忍了下来:“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祁孟舟见他有些不耐烦了,只好闭了嘴,心里却有些不太安宁,总觉得贺萳不会对自己这么好的。

只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凉京城,所以难免还是生出了一点期待,外面是什么样子呢?

会和说书人说的一样,有看不见尽头的山和水吗?会有长着金发碧眼的波斯美人吗?会有各种各样她听都没听过的新鲜物件吗……贺萳真的会带她出去吗?

见她真的不说话了,贺萳反而不高兴起来:“怎么?不想去?”

祁孟舟摇摇头,能出去看一看的机会太难得了,她怎么会不想去,只是——

“爷,还有谁去呀?”

贺萳身体微微一僵,竟然莫名的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这份古怪的情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又咳了一声:“白姑娘也会去。”

祁孟舟发现自己并不意外,甚至还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说嘛,贺萳怎么会好端端的要带她出门,原来又是沾了人家白姑娘的光,毕竟这满溪兰苑里,只有自己是最没有骨气的那个,人家一句话就能喊去惜荷院陪着说话解闷。

这么说起来,未来主母的大腿,她也算是抱上了。

真讽刺呢……



祁孟舟心里笑了一声,却还惦记着上回坠子的事儿,有些不想去了,虽然出门的诱惑力对她来说是很大。

她一边将贺萳的袍子挂在架子上,顺手抚平了褶皱,一边纠结要不要说不去。

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事其实不是她能做主的,她的纠结毫无意义。

于是她就去收拾东西了,只是第一次出远门,她都不知道该带些什么。

贺萳歪着头看她忙碌:“带些换洗衣服,缺了什么路上添置就是……”

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话没交代:“这次巡游,会有不少人注意到你,你此行别的不必做,看护好白姑娘,别让她被有心人盯上,明白吗?”

祁孟舟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这才明白,原来她连沾光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障眼法。

但好在也是能出去的,没什么好委屈的。

她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明明祁孟舟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可贺萳还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去,冷的让人很不舒服,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床沿,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心里莫名的烦躁:“赶紧睡吧,巳时出发,不能耽误。”

祁孟舟又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桌边吹灭了灯。

贺萳听见黑暗里一阵悉悉簌簌,是祁孟舟在脱衣服,没多久脚步声靠近,祁孟舟动作很轻的从他脚边爬上了床,然后钻进了被子里,离他远远地缩成了一团。

时辰太晚,祁孟舟走了困,又因为刚才和贺萳的那些话,心里纷纷杂杂的念头很多,便有些睡不着,直到天色将明,才迷糊了一会。

但也就是这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贺萳就不见了,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抬手摸了一下床铺,还有余温,走了没多久。

她动了动手指,有些莫名其妙的抠了抠贺萳躺过的床单。

彩雀在外头敲了敲门,声音比平时要低,祁孟舟一听就知道了,有人送避子汤过来了。

她有些无奈:“进来吧。”

彩雀垂着头走进来,身后果然跟着两个人,一个年长的嬷嬷,和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

祁孟舟抓紧了被子:“爷昨天来的晚,没做什么,这药……”

嬷嬷满脸的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孙嬷嬷,仿佛宫里出身的人,都是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的语调也冷冷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这话老奴在溪兰苑的每个屋子里都听过,姨娘还是老实些,别耍这些花样了。”

祁孟舟一噎,旁人这么说,大概是想留个孩子,可她这么说,是因为是实话啊……贺萳竟然走的这么匆忙,连招呼都忘了打吗?

她叹了口气,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喝:“嬷嬷,要不你找个人去问问爷?昨天真的是……”

嬷嬷的脸色难看起来,虽然她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凶狠了许多,甚至还不自觉撸了把袖子:“姨娘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听话?”

她冷笑一声:“那就别怪老奴动粗了。”

彩雀有些急,祁孟舟一向在这些事情上很乖顺,今天是怎么了?她是该拦着嬷嬷,还是劝劝祁孟舟?

不等她纠结出结果来,祁孟舟先看清了形势,这架势,分明是要么自己喝,要么被这嬷嬷灌进去,她举手投降:“我就是说了一句,你不肯信,我喝就是了。”

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碗,仰头灌了进去,褐色的药汁从嘴角滑落,她连忙抓着袖子擦了擦。

嬷嬷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还想和我斗,然后得意的哼了一声,仰着头转身走了。

彩雀去关了门,这才凑过来:“姨娘,你怎么样啊?”

祁孟舟被她问的想笑,避子汤又不是第一回喝,能怎么样啊?

“好着呢,就是没睡好,有些头疼。”

彩雀连忙给她扯了扯被子:“那就再睡会儿,反正咱们也出不了屋子,闲着也是闲着。”

祁孟舟点点头,刚想躺下,忽然想起来昨天贺萳说的那些话,她看了眼收衣服的木箱子,上面果然有自己昨天没收拾完的包袱,顿时一个激灵,没了睡意。

“不能睡了,爷说这次巡游要带着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彩雀被她说的愣住了,有些茫然的看过来,迟疑片刻,抬手摸了摸祁孟舟的额头:“姨娘,爷出门什么时候带过溪兰苑的人,你……”

祁孟舟很理解彩雀的想法,因为她当时听见的时候,也以为贺萳是病了,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没病,是他要带着白姑娘去,大概是顾忌着人家的名声,才把我拉出去挡一挡。”

彩雀“啊”了一声,脸上的茫然立刻变成了原来如此,随即就多了些气愤:“爷怎么这样……就算真的这么想的,非要说出来吗?多伤人呐。”

“管他呢,我就只当成是出去玩一玩,这机会可难得的很。”

祁孟舟没让她继续给自己打抱不平,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就把她撵下去收拾东西了。

等她换了衣裳梳好头,彩雀提着个大包袱过来,祁孟舟呆了呆:“怎么这么大?”

她想起昨天贺萳说的,只带些换洗衣物就好,有些为难:“还是简单些比较好吧?”

彩雀摇摇头:“都是用得着的东西,不能再少了。”

两人正争执,外头忽然响起吵闹声,祁孟舟还以为是有人来接她了,连忙开门看了一眼,却瞧见了小桃,对方叉着腰站在溪兰苑门口:“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她哼了一声:“我家姑娘金尊玉贵的,出门要带的东西自然多,惜荷院忙不过来,找你们溪兰苑的人去帮忙,这是看得起你们,你们有什么好不满的?”

祁孟舟连忙关上了门,她可不想再被这些人牵扯上。

彩雀虽然没看见,但小桃的声音好认,她一耳朵就听了出来,忍不住嘁了一声:“没见过做丫头的这么嚣张……”

但小桃这一来,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们知道了白姑娘会带很多东西,多到惜荷院的人都收拾不过来,那祁孟舟这个包袱就不值得再减了。



“刚才奴婢还放下了好多东西,要不再带上吧?”

祁孟舟摇摇头:“算了,路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能少一些就是一些吧。”

小桃叹了口气:“那好吧。”

外头小桃的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门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寒江的声音响起来:“祁姨娘,可收拾妥当了?奴才接您去二门坐马车。”

祁孟舟连忙应了一声,提着包袱站起来,彩雀本想送她出去,却忽然想起来欠着寒江的那双鞋垫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得空给他送过去,连忙去被子底下拿了出来。

刚要送出去,却又顿住了,这正急着出门,拿着双鞋垫算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放下了,这才和祁孟舟一起提着包袱去开了门。

寒江伸手接了过去,微微侧身,客气有礼的让祁孟舟走在前头,彩雀挥了挥手:“姨娘,路上保重啊。”

祁孟舟也想嘱咐她两句,但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她不好多说,只能点点头,等着寒江一起走。

然而寒江却垂眼看着彩雀,笑吟吟道:“彩雀姑娘没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彩雀愣了一下,想起鞋垫来,脸上一红:“我不是赖着不像给你,就是……以为你这就要出门了,身上带着双鞋垫不合适……”

寒江似乎没有生气的时候,还是一幅笑模样:“正是因为要出门,才要多带几双鞋垫子,路途跋涉,带的少了怕是不够换洗。”

彩雀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说的认真,连忙转头进了屋子,将做好的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从针线笸箩里,翻出来一双做的不甚仔细的,都拿帕子包了起来。

“里头一双是做好的,另一双裁剪的时候尺寸大了些,若是真的替换不过来,就凑活着用一用。”

寒江接了,却塞进了祁孟舟的包袱里,这样旁人便只会以为是彩雀拉下了给祁孟舟的东西。

“多谢姑娘。”

彩雀摇了摇头,害羞的没敢说话。

寒江似乎真的是缺这双鞋垫,东西到手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彩雀松了口气,见两人的影子消失在溪兰苑门后,心里又有些空荡荡的,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她就得一个人过了。

不过,主子不在她倒是闲了,正好能四处逛逛,去找姐妹们说说话。

祁孟舟就没有她轻松了,她看着二门处的七八辆马车,目瞪口呆,这些装的都是白郁宁的东西?

她看了眼寒江手里的包袱,觉得自己身上大大的写着寒碜两个字。

惜荷院的人还在忙忙碌碌的将东西往马车上装,寒江指了指马车,把祁孟舟的包袱放了进去:“以后走陆路的话,姨娘就坐这辆马车,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车把式耍的很好,您认一下人。”

车夫闻言朝祁孟舟打了个千儿,祁孟舟点点头,她记人的功夫是打小学的,不管对方多普通,她一眼就能记住。

寒江看了看来往的人群:“姨娘上车吧,奴才去前面看看,帮把手。”

祁孟舟应了一声,车夫将马凳放下来,她正想上去,身后忽然安静下来,车夫也连忙跪在了一边,祁孟舟一愣,连忙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众星拱月般的被众人簇拥了过来。

祁孟舟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满侯府有这个排场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有第二个。

她连忙跟着跪下来,打算等着人走过去,就钻进马车里不出来了。

但很快,一双金线绣着金菊的鞋子停在了她面前,祁孟舟心里一跳,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你就是祁孟舟?”

这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祁孟舟还是紧张了起来,她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楚。

但大概是听见了,因为对方并没有再问,反而道:“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祁孟舟垂下眼睛抬起头,脑子里想的却是家宴那天的问题,原来长公主没有不想见她,只是忘了。

长公主一直没说话,祁孟舟琢磨着应该也看够了,就又垂下了,孙嬷嬷大概是觉得她没有规矩,声音有些严厉:“许你低头了吗?”

这看一眼还要看多久?

祁孟舟心里既无奈又忐忑,她对长公主这些做了母亲,还十分威严的女人,心里是有些畏惧的。

且不说百花阁的老鸨妈妈就是这个年纪,对她们很是凶悍,不少恩客的母亲也曾去百花阁找人,指着鼻子骂她们是狐狸精,不得好死。

然而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或许是觉得祁孟舟这样的小玩意儿不值得计较,也或者是碍着别人在场,她懒得理会,总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还算和缓。

“罢了,看着倒也是个本分孩子,都起来吧。”

祁孟舟心里定了定,见别人动了,才跟着爬起来,却也没敢当着长公主的面上马车,只是躲到了人群后面。

下人们再次忙碌起来,东西一点点的装进马车里,等人逐渐散了的时候,贺萳才和白郁宁一起出现。

他一来就看见了长公主,连忙问了安。

祁孟舟探头出来看着,瞧见白郁宁只是行了个晚辈礼,完全没有跪下来的意思,心情有些复杂,但很快意识到了另一层含义,这大概是承认了她的身份的意思,她果然会嫁给贺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种。

和她们这些溪兰苑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勉强扯了扯嘴角,眼下没人注意,她悄悄走向马车,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

她本以为自己动作很隐蔽,却没想到身后三个人都看见了她,长公主眉头皱了皱,贺萳颇觉丢人:“母亲,她素来不懂规矩,您别和她计较。”

长公主摆了摆手:“罢了,一个妾,能让你高兴也就是了……”

她看向白郁宁:“正妻自然是要德行出众,守礼有距的。”

白郁宁垂下眼睛没说话,按理说,就算没有表明身份,可贺家人是知道她出身的,堂堂公主竟被拿来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比较……



因为皇帝的风流,皇室流落在外头的这些皇子皇女们,早没了什么尊荣可言,即便认祖归宗了,皇上对他们也谈不上什么情分,最多就是多个好听的身份罢了。

所以比起和皇上兄妹情深的长公主,以及在皇上跟前长大,很得宠爱的贺萳来说,两人的婚事,其实该算是白郁宁在高攀。

然而就算如此,白郁宁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本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就算是和这位长公主比起来,她也是要更特别的。

贺萳不该对不起她,贺家更不该怠慢她。

祁孟舟隔得远,不知道白郁宁的心思,她撩开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三个人很是其乐融融的样子,贺萳没有冷脸,连长公主都透着几分慈和,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家人。

出发在即,三人很快就道了别,贺萳自然是骑马的,白郁宁坐了另一辆马车,看着倒是不太起眼,只是想也知道,那马车和自己的肯定不一样。

车轮咕噜噜转起来,祁孟舟一宿没睡好,现在就有些困,正琢磨着自己睡一觉应该也没有人发现,车窗就被人敲了两下,她推开,外头是贺萳那张冷淡的脸。

祁孟舟有些意外:“爷?”

贺萳皱着眉头打量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祁孟舟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想找白郁宁却认错了马车?

可瞧着贺萳这也没有再找人的意思啊……这都骑着马跑出去二里地了。

“奇奇怪怪的,想干什么呀?”

她摸不着头脑,干脆也不再想,马车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祁孟舟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四处打量,周围看着还是凉京城的模样,怎么不走了呢?

“姨娘稍候,圣驾还未到,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

祁孟舟循着声音看过去,瞧见寒江骑着马正在不远处说话,见自己看过去,还指了指旁边:“其他大人的家眷们也在这附近候着呢。”

祁孟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好些辆不认识的马车,但马车上的灯笼都写着各家的姓氏,就如同她这辆,也有个硕大的贺字。

只是各家的男主人都不在,他们要先去宫里迎接圣驾,然后随同祭天,等事情做完了,就会跟着圣驾直接去龙船,并不会回来。

但这些家眷们大概都习惯了这些,看起来比她自在的多,不少妇人都下了马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看起来倒是十分融洽,和溪兰苑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祁孟舟想起了她百花阁的姐妹,眼底露出几分怀念来。

大概是贺家的马车不少人都认识,很快就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一个年轻姑娘探头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要走过来,却又被类似她母亲的人拉住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母女两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就变了。

那目光祁孟舟见过太多次,夹杂着鄙夷和嘲讽,以及淡淡的高高在上,对方连说话的语调都高了几分,似乎完全不在乎祁孟舟会听见,也或者,就是想说给她听的。

“原来是个妾……忠勇侯可真是糊涂,这种时候,竟然带着个妾侍出门……也不嫌丢人。”

祁孟舟倒是不把这些话往心里去,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其他妇人,果然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很是大气端庄,和她们那些溪兰苑的人不太一样。

带着妾侍出门,原然是要被嘲笑的……

可丢人的是贺萳,管她什么事?她就不躲起来!

这些人就算看她不顺眼,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总不敢真的不管贺家的面子,跑过来打她。

她见惯了这种场面,还能撑得住,可寒江却替她尴尬起来,骑着马靠近了两步,隔着车窗和她说话:“姨娘不必在意,等上了船,您跟着爷是要住在二层的,和这些人没什么机会照面。”

龙船上的房间安排,自然是按照皇上的心意来的,受宠有权的就住的近,不得青眼的就要远一些。

贺萳喊皇帝舅舅,又是打小在御前长起来的,还是铁杆的保皇党,不会牵扯皇位的争斗,皇帝宠爱起来,就没了顾忌,看着比皇子还要有体面。

这体现在房间安排上,就是住在了二层,仅在皇室之下,与他同住的,都是大昌德高望重的宗亲,还有就是使臣青藤皇子一行。

但这些祁孟舟都不懂,她只是知道了,路上不能随便露面,上了船也不能。

好在没有等多久,车队就陆陆续续动了起来,侯府虽然位高权重,可毕竟没有当家主母在,还因为白郁宁不好露面,寒江想着尽量低调,于是就落在了最后头。

等祁孟舟的马车也咕噜噜转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周遭人都没剩了几个。

寒江这才走过来:“姨娘,先前放在包袱里的东西,劳烦您拿出来。”

祁孟舟应了一声,找出被帕子包着的鞋垫来,开了车窗递了出去,又忍不住打量寒江的神色,想看看他对彩雀有没有点别的意思。

但她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寒江也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接过去,两人耳边就响起了一声阴沉沉的低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两人都愣了愣,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贺萳骑着马立在不远处,目光冷凝又锋利,如果目光能凝成实质,马车里外的两个人,现在恐怕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寒江见他误会了,连忙翻身下马,跪地请罪:“爷息怒,奴才和祁姨娘并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一路上太忙乱,托她保管了一些东西。”

祁孟舟愣了愣,贺萳这回来的也太巧了。

她看看地上跪着的寒江;再看看驱着马靠近,脸色十分难看的贺萳,轻轻“啊”了一声:“爷,你回来了?”

贺萳冷哼一声,伸手拽过了祁孟舟手里的东西,帕子一打开,是两双鞋垫子。

他眉头拧的更紧,鞋垫这么贴身的东西,还是新的,保管?

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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