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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可辞长夜寒舒柔莫少枫

舒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凌辞寒大步走回厅内,舒婉摆着柳腰,踱步跟了上来。他头也不回,只冷声喝道:“出去!”看到舒柔受罚,舒婉兴致甚好,刚要缠着凌辞寒说点什么,却被他一声怒喝,顿住了脚。舒婉不甘心地叫了声,“辞寒……”凌辞寒转头,凉凉地凝向她,声音冰冷,“滚!”

主角:舒柔莫少枫   更新:2022-11-15 1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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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舒柔莫少枫的其他类型小说《柔情可辞长夜寒舒柔莫少枫》,由网络作家“舒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凌辞寒大步走回厅内,舒婉摆着柳腰,踱步跟了上来。他头也不回,只冷声喝道:“出去!”看到舒柔受罚,舒婉兴致甚好,刚要缠着凌辞寒说点什么,却被他一声怒喝,顿住了脚。舒婉不甘心地叫了声,“辞寒……”凌辞寒转头,凉凉地凝向她,声音冰冷,“滚!”

《柔情可辞长夜寒舒柔莫少枫》精彩片段

凌辞寒大步走回厅内,舒婉摆着柳腰,踱步跟了上来。


他头也不回,只冷声喝道:“出去!”


看到舒柔受罚,舒婉兴致甚好,刚要缠着凌辞寒说点什么,却被他一声怒喝,顿住了脚。


舒婉不甘心地叫了声,“辞寒……”


凌辞寒转头,凉凉地凝向她,声音冰冷,“滚!”


舒婉忍不住一颤,不敢多做逗留,慌忙的转身离开。


一到门口,舒婉却又哼了一声,挥手,招来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小红,“去,给我盯紧了,不准任何人去给舒柔看病,我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红有些迟疑,“小姐,这会不会惹少爷生气?”


舒婉不屑一笑,“凌辞寒才不会管她是生是死,不过是个贱妇,死了活该。”


“是,小红明白。”


大厅内,凌辞寒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


李伯小心翼翼地奉上新冲的茶水,才放置桌面,却倏然被凌辞寒一手扫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瓷片。


“少爷……”李伯一惊,以前的少爷,很少生那么大的气。


凌辞寒手握成拳,压在桌面上,幽深的眸中越发暗黑的不可视。


“明明是她错了,我惩罚她,有错吗?”


李伯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少爷,是舒柔小姐不懂珍惜,落井下石在前,你无论对她做什么都没有错,那都是她应该受的。”


“对,那都是她该受!”凌辞寒垂下眼眸,声音却渐低,“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


两年潜伏,强势而归。回到衡川的第一件事,就是娶她。不是因为还爱,仅仅是因为那刺骨的恨。


他娶她,在众人面前羞辱她,把她扔到破落的偏院里,无非是想证明,她曾经的选择有多愚蠢,他要让她后悔!


可偏偏她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他更为痛恨,他只想让她跟他一样——痛不欲生。


于是,他娶了她最痛恨的人。


他终于看到了她痛彻心扉的模样。


可是他仍感觉不到一丝的开心。


缓缓闭上眼,脑海全是她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模样。


“算了。”凌辞寒睁开了眸,声音很低,宛如呢喃,“我与她之间,总是她赢……”


李伯心疼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心生怜惜,“少爷……”


“李伯,找夏燕过来给她看看伤口,她的手还有后背……她怕疼,让夏燕上药的时候轻些。”


夏燕是衡川一流的医生,不久前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是凌辞寒的私人医生。


“是,我这就去找夏医生。”


“等一下。”凌辞寒起身,抿唇道:“还是我去吧。”


他终是放心不下她。


……


在小青连抱带拖的努力下,舒柔总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没躺下床,一口血水便猛的吐了出来。


“小姐!”小青脸色大变,“小姐您怎么样了?您不要吓小青啊,小姐……”


舒柔倒在床上,气息微弱。


她脸上有血,勉力扯了下嘴唇,“小青,别哭了,很丑。”


小青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小姐,小青要怎么才能救你,对,小青去找夏医生,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夏医生。”


就在小青要起身出去时,舒柔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她淡笑着看向小青,脸色透着一股死寂的苍白。“小青,我撑不住了……”


小青大哭着摇头,“不,小姐您别瞎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舒柔一阵咳嗽,好半响才开口,“小青,你知道的,我喜欢他,从十二岁到现在,整整十年……”


“我是为了等他回来……才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但是如今……”舒柔的嘴角再度溢出血,她闭了闭眼眸,声音清浅,“我与他情义皆尽,也是时候放手了……”


小青不停的摇头,泪眼婆娑,“小姐,不可以的,您还有小青啊,小青会一直陪着您的,小姐,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舒柔躺在床上,洁净的床褥被她后背溢出的血,染了浓重的艳色,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有汗水滑落,“可是,小青,我好疼……”


我好疼。


这三个字砸下来,小青的眼中含着泪,愣愣地看着舒柔,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半句。


小姐说她好疼。


她家小姐自小便最怕疼了。


小青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姐……”


“等我死了,就一把火烧了吧,然后把我撒到衡江去,有娘亲在那里,我一个人也不会害怕……”


小青咬着嘴唇,无声的呜鸣,浑身颤抖不已。


舒柔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下力,目光里带着哀求,“答应我,好吗?”


小青再也忍不住了,抽泣道:“好……小姐,小青不会再让你疼了。”


舒柔释然地勾了下唇,手轻轻在小青的后背拍了拍。


小青起身,在抽屉里拿出一瓶药。


这是两年前,舒柔为自己准备的毒药。


这两年来,她曾有好几次想喝下这瓶毒药,一了百了。


可她又说:“我怕我死了他会难过,我更怕……他会跟着我一块去。”


只是现在,她不用再怕了。


小青把药喂进她嘴里时,手都是颤抖的。


舒柔含泪笑着,缓缓喝下整瓶毒药。


她伸手,擦掉了小青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哭,我只是去找娘亲。”


小青点头,抽噎得说不出话。


唇边开始溢出血来,舒柔望着虚空,惨淡笑开,“终于不用再疼了。”


手缓缓滑落一则,舒柔终是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


小青大哭,肝肠寸断,“小姐……”


刚到院子里的凌辞寒蓦然听到小青悲凉的哀吼,他神情一震,急步跑了进去,“舒柔!”


屋内,小青趴在床沿哭得无法自拔,而床上,舒柔闭着眼睛,气息寂然。


他冲到床边,一把推开小青,双手轻摇舒柔的双肩,哑声唤,“舒柔,舒柔!”


随行而来的夏燕快步向前,伸手探了探舒柔的鼻息,瞬间大惊,“她,她死了……”




你胡说什么?”凌辞寒眼眸猩红地瞪向夏燕,“我受过那么多伤都还活着,她不过挨是了几棍,怎么可能会死?马上给我治好她!”


夏燕仔细检查舒柔的眼睛和口鼻,最后无奈苦笑,“辞寒,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舒小姐眼白扩散,嘴唇泛黑,能初步确认,是中毒身亡。”


凌辞寒心神大震,他倏然起身揪起夏燕的衣领,狠声吼道:“不,她怎么可能会死?这才过了多久,谁能给她下毒?你既已知道是下毒,那就帮她解毒啊!”


夏燕被他勒得有些气息不顺,却也只是摇摇头,叹息道:“舒小姐已经断气,就算找到解药也没用了。”


“不,这不可能!”凌辞寒心神大震,粗喘着气,他放开夏燕的衣领,低头看着舒柔好一会儿,忽地用力的抱紧了她。


“舒柔,别开玩笑了。你还没有补偿我,有什么资格死?”


“睁开眼,你给我醒过来!”


凌辞寒红着眼睛,用力摇晃怀里的女人。


“哈哈哈哈……”小青伏在地上,忽然仰头大笑。


“她醒不过来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小青流着泪,含恨看向凌辞寒。“你开心了吧,小姐死了,就是被你逼死的。”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而你是怎么待她的,把打断她腿的二小姐娶进门,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你居然让人打了她整整二十板三十棍!凌辞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凌辞寒猩红却充满寒气的双眸,直直地扫向小青,“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救过我?”


小青怨恨地凝着他,咬牙切齿道:“两年前,凌家败落,若不是小姐去求莫少爷相救,你以为你能离开衡川逃过一劫?你跪在舒家门前两天两夜,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


“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为了见你,半夜爬墙想偷跑出去,却被二小姐生生被打断了左腿?你以为你病的半死的时候,真的是上天可怜你,掉钱下来给你看病吗?那是我家傻小姐卖掉自己所有的首饰,才帮你筹到的!”


“舒老爷不准任何人与你接触,否则家法伺候。小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把钱送到你面前,不惜跪在小五面前哀求他,而小五,不过是舒家的一个下人……”


说到后面,小青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知道,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给她安排的结婚对象,都被她一口拒绝了,老爷不喜她总是念着你,到后面已经懒得管她了,姨娘当家,便和二小姐无所不用其极地欺负小姐,莫少爷好几次看不过去都说要帮她,可她就是倔强,总说要等你回来,她就这么一直熬着,直到你回来了……”


“你是回来了,却不是来拯救她,而是给予她更深更重的伤害!”


小青的话句句砸落,重若千斤。


凌辞寒脸色直发白,摇头道:“不可能,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她先负了我,我亲眼看见莫少枫私下纠缠不清,两年前也是她写了信,与我说一刀两断,是她……”


“你闭嘴!我家小姐和莫少爷清清白白,你因为别人的风言风语就私自给她定罪,你可曾问过她一句?你可曾听过她的解释?”


小青崩溃大哭,整个人软瘫在地上,“小姐只有在让小五把卖首饰的钱给你送去时,给了你一封信,我亲眼看着她写的,信纸上只有一句话:舒柔此生,非辞寒不嫁,静待君娶!”


凌辞寒的脸色一震,惨白到了极致。


无数反驳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怀中遍体鳞伤的女人,心神俱裂。


他要怎么相信,是他错怪了她。


而现在,他甚至亲手逼死了她……



舒柔死了。


曾经清冷骄傲的舒家大小姐,在凌辞寒娶舒婉之日,便彻底成为整个衡川的笑话的女人,死了。


而如今她死了,大家除了几声活该外,偶尔也会流出一两声怜惜的叹息。


舒婉对于舒柔的死讯,也有些始料不及,但随即妖娆一笑,“哼,早该死了,死活撑着,在这里碍地方。”


她换了身衣服,还特意在镜子前描了眉,点了红唇,这才撩着头花对小红说:“走,我们去送舒大小姐一程。”


小红向前扶她,笑道:“是,小姐。”


舒婉来到舒柔的偏院才发现里面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唤来下人来,一问才知,凌辞寒将舒柔的尸体抱回他的房间去了。


舒婉的脸色微阴,转身就往凌辞寒的房间赶了过去。


刚来到凌辞寒房门口,却见小青失魂落魄般守在门口,眼睛红肿,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


李伯站在小青旁边,垂腰等候着。


舒婉拧眉,正要向前问李伯怎么回事,忽然大门那边来了一群人,几人合力抬着一副冒着寒气的红木棺材,一路朝房里走去。


舒婉脸色大骇,大声喊道:“这是干什么?”


那几个人却不闻不问,径直往里走。舒婉正要将他们拦下,李伯连忙向前解释道:“舒姨太,这是少爷让人送过来的。”


舒婉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把棺材放房间里,太晦气了,辞寒糊涂,你们也不知道拦着,真是的,我去跟他说。”


李伯伸手将她拦着,“舒姨太,少爷说了,除了送棺材的人,其余任何人都不能踏进房间半步。”


舒婉略有犹豫,又问:“辞寒好端端的,要棺材做什么?”


“这个……舒姨太还是不问为好,少爷做事自有他的理由,我们照办就是了。”


眼看着棺材被推进房间,门再度关上,舒婉才拧紧了眉头,甩手而去。


李伯看着舒婉走远,视线又落回小青身上,不禁轻叹一声。


屋内,棺材被放置在床榻旁边空置的地上,抬棺材的几人向凌辞寒拱了拱手,这才有序的离开。


舒柔身上的伤口太多,尤其是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床上,舒柔安静地趴在上面,凌辞寒一一给她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每上一下药,他都要俯首在伤口处吹气,怕她疼。


等药上好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来,然后俯身,用胭脂水粉笨拙地给她描上妆,等细细描好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银色项链。


“之前在首饰店看到这条项链,总觉得很适合,就买了回来,却一直没找到时机送出手。”


他拿起项链,轻轻系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真好看。”他看着舒柔,微微一笑,满意地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我的阿柔,还是那么好看……”


他再度俯首,在她的唇上啄了下,这才将她抱起,放置在红木棺材里。


红木棺材里面渡有寒冰,设计者不知采用了什么手法,让里面的冰终年不化,能起到保存尸身的作用。


凌辞寒将舒柔放在寒冰上。他扶在沿上,安静地端详舒柔此时的面容。


“等我回来。”


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门口,他把门关上,冷声吩咐李伯,“叫人来这里守着,谁也不许进去!”


“是,少爷。”


小青眼看着房门被他关了起来,一声冷哼,嘲讽道:“哼,人都死了,现在装深情有什么用?”


凌辞寒的眼光一厉,扫了小青一眼,对李伯说:“给我看好她!”


李伯扯了扯小青的衣角,低头应好。


凌辞寒离开后,院子里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等凌辞寒彻底见不到影,李伯才低声劝说小青,“小青,下人要有下人的样子,少爷是凌家的主子,你再这样顶撞他,日后免不了要受罚。”


小青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大不了去陪小姐就是了。”


“你……唉!”


凌辞寒来到书房,刚令人去调查两年前的事,才出门口,脸上便被突然出现的莫少枫狠狠揍了一拳。


“凌辞寒,你对舒柔做了什么?”


凌辞寒一时不察,被打个正着,唇角溢出血丝,他掀眸看去,只见莫少枫气势汹汹的,半分没有平日的沉静温润。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我问你,两年前她为什么去找你?”


“你是不是还以为她对不起你?凌辞寒,她若是想攀附权贵,你以为你有机会娶她!若不是她只爱你一人,你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她至此!”莫少枫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我问你,她在哪里?”


凌辞寒红了眼,莫少枫猛地僵了,随即大怒,“凌辞寒,你混蛋!”


凌辞寒闭了闭眼,随手甩开他,莫少枫的身体还算不错,但与自小打底子练拳法的凌辞寒还是差远了,竟生生的被他甩退好几步。


莫少枫怒气上涌,径直往院里闯去,这次凌辞寒没拦,只愣愣地抚着胸口处,仿佛心尖被人狠狠用针扎着一般,疼的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少爷,不好了,着火了,院里着火了……”


忽然,后院传来嘶喊声,凌辞寒抬头看向大烟冒出的方向,心跳蓦然停了,然后便疯一般往里跑去。


跑到浓烟处,只见他的卧房,此时大火弥漫,一片浓烟,凌辞寒的眸光几乎破碎——


“阿柔!”


凌辞寒疯了一般要往里闯,莫少爷见状也跟着往里冲,但火势太大,李伯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送死,见了几个下人赶紧将他们拦下,可俩人都跟疯了似的,拦也拦不住,李伯无奈,只好把他们两个打晕了。


等凌辞寒清醒过来的时,他房间里的火刚刚被浇灭,但整个房子都被烧得差不多了,触目所及,皆是惨不忍睹。


他跑到被火烧得黑漆漆的土堆上,双膝一弯,跪在了废墟上。不一会儿,便疯了一样,徒手挖开还溅着些许火星木板,“阿柔,阿柔……”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舒婉自然听到动静,赶来现场便是见到这么一副光景。


看着那一堆废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目光触及废墟上那一抹颓废的身影,她连忙走了过去。


“辞寒,别挖了,这里才刚灭了火,也不知道会不会复燃,很危险的,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凌辞寒视若罔闻,手中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就连舒婉拉他的手,也被他毫不犹豫地甩开。


舒婉心生不甘,但舒柔已经死了,他有再多的情谊又有什么用,以后,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李伯让人跟着挖,木头还烫着,即便是泼了再多的水也是发烫的,下人们都硬着头皮上。


李伯担忧少爷,一个劲的劝他,“少爷,少爷你歇会吧,让下面的人……”


“滚开!”


简单的两个字,充满了难泄的戾气,凌辞寒的掌心鲜血横流,但他却毫无感觉,像木头人一般,麻木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李伯心焦难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小青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鲜血淋漓的手里,攥着一条项链。


她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别找了,火是我放的,小姐她已经被烧成灰了。”


李伯登时瞪大了眼,“竟然是你……小青,你为什么要放火,少奶奶待你不薄,你竟,你竟让她尸骨无存……”


话未说完,凌辞寒疾步走到小青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谁让你放的火,说!”


“不仅火是我放的,就连毒药也是我喂的,”喉间的力量蓦地加重,小青没有反抗,“小姐说她好疼,她撑不住了,她还说她想夫人了……”


“她哭着求我让我帮她解脱。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我怎么能不帮她呢?她说死后想烧成灰,然后撒在衡川,她要去找她的娘亲,我只是在完成她的心愿……”


舒婉眼波微转,随即掩嘴惊叹,“这不会是你对姐姐不满,故意杀害她,然后找的托词吧?”


小青没理会舒婉,她看着凌辞寒,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


“要杀要剐都随你,但小姐和夫人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小姐生前活的不自在,但凡你对她还有半分情意在,就顺了她的遗愿,将她撒向衡川,让她与夫人团聚。”


凌辞寒难以置信松了手,后退两步,小青大口大口地喘气,将手中脏兮兮的项链递还给他。


男人的脸色煞白,目光紧紧地绞着那条被熏黑了的银色项链,正是不久前他亲手系在她脖间的,喉间蓦地涌上一股腥味,他强行忍着,接过了项链。


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跑上前,与凌辞寒道:“少爷,舒姨太的事情已经查明,当年您跪在舒府门前时,少奶奶确实想翻墙出来见您,不料被舒姨太告了密,最终被舒老爷打了一顿,后来,舒姨太还找人打断了少奶奶的左腿,还有……”


舒婉反应过来,瞬间急了,“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我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有些为难,正有些犹豫不决。凌辞寒的手死死地攥着玉佩,沉声开口,“继续说!”


舒婉望向凌辞寒,恐慌弥漫全身,“辞寒,我没有,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剩余的话还没出口,便已被凌辞寒寒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那人继续道:“少奶奶当年找莫少爷,是求他帮您,后来舒姨太借题发挥,传出谣言,说少奶奶与莫少爷有染,舒老爷便以为莫少爷对少奶奶有意,所以擅自决定,取消了您与少奶奶的订婚,并且下令不准少奶奶见您。”


“您在舒府门前跪了两天两夜,大病不起,少奶奶当年得知您高烧不退,没钱买药,便贱卖了首饰,连舒夫人留给她的嫁妆,都低价发卖了……而那些东西最终都被舒姨太买了去,然后随便给了点银两送到了您的手里,至于您看见的与您断绝关系并且羞辱您的信,是舒姨太找人,模仿少奶奶字迹写的……”


舒婉听到这,彻底急了,慌忙拉住凌辞寒的手,辩解道:“辞寒,不是这样的,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掉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凌辞寒,“辞寒,你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人拱手道:“少爷,认证物证都有,如果需要,我都可以呈上。”


他说罢,挥手叫人一一上前。


除了莫少爷府里的人没有人证在,舒府知情的下人,昔日看守舒柔的小五,典当行的掌柜,都一一到场。


舒婉哭的泪眼朦胧,“辞寒,辞寒,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还年少,只是玩心未泯,但真没想过要害姐姐,辞寒,你一定要相信我……”


凌辞寒手里的项链险些被他掰断,极其用力才挤出一句话,“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舒婉被架起时,崩溃大哭,身侧的小红同样哭的不行,“少爷,我都是被二小姐逼得,二小姐心思歹毒,我若是不顺着她,便会被她打死。今日,今日大少姐受罚以后,她还叫我守着大门,不准任何人进来给大小姐看病,说若是有人进来了,就要了我的命。少爷,都是二小姐命令我做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舒婉狠狠踹了她一脚,“下贱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诋毁我!”


凌辞寒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戾色,“把她的双腿给我砍了,丢到拆房去,叫夏燕吊着她的命,谁若是让她死了,我便让谁陪葬!”


话落,众人大惊,舒婉被吓得险些失语,“北,辞寒,不要啊,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你们放开我!”


舒婉被拖了下去,小红也一并押了下去,四周恢复寂静,众人一声也不敢出,凌辞寒再也撑不住,猛地吐了口血,李伯大骇,忙上前扶他。


小青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凌少爷,我早就说了……”


“您,一定会后悔的!”



凌辞寒无力而又绝望地站在那里。


是啊,他后悔了。


何止是悔,他恨不得马上陪舒柔一起去了。


但死哪有那么容易。在他自杀之际,刀下拦人的,是他恨了整整两年的莫少枫。


莫少枫把他打晕了,并让李伯将他绑起来,直至他不想寻死才能松开。


李伯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照着他的话去做。


莫少枫望着那一片断壁残垣,眸色深沉。


五天后,凌辞寒总算是想通了,他没怪罪任何人,还亲自为舒柔举办了丧礼。


舒婉被夏燕吊着,始终留着一口气,就放在舒柔灵位前赎罪,所有前来上礼的人,都被吓一跳,唯有舒家现任夫人抱着舒婉泣不成声,嘴里还不忘大声嘶喊道:“凌辞寒,我不会过你的,我一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但最终被舒老爷一手捂住了嘴,半点声音都叫唤不出来。


凌辞寒如今在衡川一手遮天,掌握衡川整个命脉,莫说只是死了两个舒家的人,便是整个舒家彻底消失了,凌辞寒也不一定有事。


凌辞寒在舒柔的灵位前跪了三天,滴水未进。


手上的伤口更是裂开又裂开,怎么都好不了,李伯瞧着忧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独自叹了口气。


人人都骂着他家少爷,却无人知晓他曾经受过多少苦。少奶奶等了他那么多年,而少爷在外的两年里与各种人物打交道,其中不乏亡命之徒,好几次他都险些丧命,让他咬牙撑下去的,也不过是为了回来见她一面……


舒柔没有遗体,凌辞寒将那条项链和她的衣物放在了棺材里,一起下葬了。


待送殡的人都散去。


凌辞寒呆呆地站在她的墓碑前,仿若失了魂一般,漆黑的双眸满是茫然。李伯拿了伞过来,撑在他头顶:“少爷,还是回府吧,少奶奶已经下葬了……”


凌辞寒道:“李伯,你让我一个静静。”


李伯后退一步,却又踌躇着上前,看着凌辞寒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少爷……”


“李伯!”凌辞寒语气冰冷,李伯无奈,只得将伞递过去,“少爷,伞……”


凌辞寒没吭声。


李伯微微叹了口气,退了下去。他走了一段路,远远地回头看着在雨中失魂落魄的凌辞寒。


他看着凌辞寒长大,这是第二次见他这般落魄无神的模样。


两年前,收到舒柔绝情信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只是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为绝望。


凌辞寒站了许久,而后缓缓蹲下,一手扶着石碑,一手则是细细摩挲着石碑上的刻字。


凌辞寒之妻几个字被他反复摩挲着,口中喃喃道:“阿柔,下辈子还做我的妻子好不好?你说你要为我画遍山川湖泊,日月星河的。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百倍补偿给你……”


说着,他的眼中溢出温热的液体,不一会,便已肆意横流,让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刚化开的雪。


“哼,下辈子?你是不是嫌这辈子伤她还不够,下辈子还想继续祸害她?凌辞寒,你配不上阿柔,若真有下辈子,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她……”冰冷的男声,自凌辞寒的身后响起。


凌辞寒下意识转头,随即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莫少枫,正居高临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之色,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菊。


凌辞寒转回头,冷声道:“这是我与阿柔的事,与你无关。”


莫少枫冷笑一声:“只要与阿柔有关,那便是与我有关,而你,最没资格提起阿柔。”


凌辞寒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莫少枫,一双眼中满是寒冰。


“我从来不知莫少爷那么爱多管闲事。你莫不是忘了,她是我的妻!两年前若不是你,我与阿柔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呵。”莫少枫冷笑出声,“凌少爷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当年若不是阿柔跪在大雨中求我帮你,只怕你凌辞寒早就死了!”


“她,跪在大雨中求的你?”


凌辞寒突然冷静下来,小青早就与他说过舒柔为他做的一切,只是其中的细节……而当年,莫少枫扮演的角色,他也并不清楚……


阿柔……他的心口疼的要命,失去挖开真相的勇气。


莫少枫瞥了凌辞寒一眼,把手中的白菊放在了墓碑前,低声道:“这里应该改成莫少枫之妻才对,原本我是有机会的……”


凌辞寒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看着蹲在身前的男人,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莫少枫……”


“凌辞寒你若真想知,那我便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可怜你,我只是看不得她受委屈。”他话未说完,莫少枫却猛然起身看向他,眸色极冷。


“那日衡川下着倾盆大雨,我一出门,便看见她跪在大雨里,她全身是水,浑身冰凉,一直在发抖。她求我救你,她说只要能救你,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12章  太迟了


“做什么……都可以?”凌辞寒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舒柔那样一个高傲的人,竟然为了救他而给旁人下跪,甚至还说出做什么都愿意这样的话……何其卑微?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做什么都可以。明明那么娇弱却又倔强得像头驴,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根本无法对她狠下心来。我真后悔,如果当初你死了,就不会是如今这局面了……”


闻言,凌辞寒看他,却又低下了眸,“你说的对,如果当年我死了,她就不会走了……”


呵,莫少枫冷冽的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如果当年凌辞寒死了,只怕舒柔两年前也跟着去了,就这么个渣,她却一直当个宝,“那是自然,你若死了,她便会是我的妻,哪还有你什么份?”


凌辞寒攥紧了拳头,没吭声。


他不愿舒柔死去,也不愿她嫁与其他人,可若是两者只能取其一,他愿让舒柔嫁与莫少枫,只要她还能活着,活在他的眼前,快乐,幸福……


只要她活着!


“现在多说无益,人都去了……”


说着,莫少枫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若是他那时能狠下心来多好,她也不必遭那么多莫须有的罪了。


可惜,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莫少枫看着一脸痛苦的凌辞寒,听他口中喃喃喊着舒柔的名字,不由地嘲讽道:“拥有时不去珍惜,现在才来后悔,太迟了!”


说完,莫少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少枫回到府中,径直去了一间装饰偏少女粉的房间。


床上躺着瘦弱的女子,只是瞧着面色有些病态的白。若是有识得的人看见她的样貌,定然会大吃一惊。


这不正是那已然尸骨无存的凌家少奶奶吗?


莫少枫站在床边,低头凝望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许久,才转头询问一旁的照看她的丫头——秋雨。


“她有醒过吗?”


秋雨道:“少爷,小姐一直睁开过眼。罗医生来看过了,说她一心求死,没有想活下去的意志,所以……若是小姐自己不愿醒来,恐怕……”


秋雨说着,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莫少枫抿了抿嘴,心如刀割。


“阿柔,你就这那么爱他……为何,不转身看看我呢……”


他一直在她的身后,等她回头。


莫少枫坐在了床边,仔细端详着舒柔的脸,她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是眉头紧锁。昔日的娇俏明媚早已消失无踪,如今的她,苍白羸弱,对人生了无希望。


她就那样气息浅淡地躺着,眉心紧拧,神色有说不出的凄苦。


莫少枫轻轻抚着她的眉眉心,似乎想要抚平她所有的疼与恨。。


忽然,指尖一阵冰凉,莫少枫愣愣看着她眼角的泪,心中生出针刺般尖锐的疼。


莫少枫垂眸,用指尖轻轻拭去那一滴流进他心里的泪,“阿柔,要怎么做我才能替你痛?”


舒柔额头泛了一层薄汗,唇瓣微微颤动,“辞寒哥哥……不要……不要负阿柔……”


莫少枫听着她近乎乞求的语气,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莫少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平静,他抬手用白衬衫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为舒柔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


秋雨看着自家少爷的种种行为,不免有些唏嘘。这哪里还像性子温和,却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的莫家大少……


少爷的所有底线,在舒小姐面前,都悉数土崩瓦解了……


一周后。


舒柔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长达一周的时间,莫少枫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床边等她醒来。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莫少枫突然觉得心底的某一个缺口在,慢慢的愈合。


他握住舒柔的手,声音温柔,如如春日的风,“阿柔,你醒了。”


舒柔愣愣地看着大床顶上的纱帐,她怔了好一会,长长的睫毛才颤了颤,“这是……怎么回事?”


莫少枫将她的白皙的手轻轻的贴在脸上,柔声道:“阿柔,谢谢你还愿意醒过来……”


舒柔忽然明白过来。


想来是他与小青换了那毒药,勉强留了她一条命。


微用力,舒柔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莫少枫,轻叹道:“你们……又是何必呢。”


闻言,莫少枫温润的脸色染了几分落寞,“你就那么喜欢他?没有他,你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舒柔闭上眼睛,淡声道:“生死有命,与旁人无关,我只是累了。”


莫少枫凝着她,声音低沉:“阿柔,你骗别人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也要骗吗?”


舒柔倏然睁开眼,神情有些冷漠。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舒柔带着冷意的话,直白地插在莫少枫的心上。


他身体一僵,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就当我自私吧,阿柔,别再寻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是我错了,我错在当初没有以强硬的手段让你嫁给我,我错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心软……”


舒柔神色一顿,“莫少爷……”


莫少枫知道她想说什么,率先打算她的话。


“其实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所以你才会拼命地与我保持距离。假如你过得幸福,我定然不会打扰你的,但是事实是,凌辞寒他给不了你幸福!”


舒柔抿了抿嘴,轻声道:“莫少爷,阿柔不值得你费那么多的心思。”。


“值不值得你让我自己来判断,好吗?”


只要是为你,一切都值得。


舒柔微微敛眸,不知该怎么接话。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没有死。


静默半晌,她才抬眸,看向莫少枫,“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莫少救了舒柔一命,只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恩的,如果可以,这份大恩只能留到来世再还了。”


“只怕你根本不想让我救。”这句话莫少枫没有说出口。


莫少枫眸色深深沉沉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神色认真地道:“那你可要记好今日的话了。”


若有来世,你定要来找我还恩。



舒柔刚要说点什么,莫少枫却自凌起身,打断了她到嘴边的话。


“秋雨,阿柔的药汤,准备好了吗?”


秋雨笑道:“刚才已经让人去熬了,应该差不多好了。”


舒柔侧头看向秋雨,有些疑惑,“药汤?”


莫少枫低头看她,面色恢复一贯的温润,“医生说你流血过多,体虚,需要好好补补气血,但西药的副作用太大,所以我让人准备了中药,虽然中药比较苦,但毕竟对身体好,你便忍忍吧。”


舒柔垂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我这副身体,吃什么其实都一样,莫少,你就别再为我费心了。”


“叫我少枫吧。”说完,不等舒柔拒绝,他接着道:“你身体很好,别多想,我先出去,让秋雨替你换身衣服,再起床吃饭。”


舒柔顿了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看向一旁的秋雨:“谢谢秋雨姑娘。”


秋雨赶忙走到床前,微笑道:“小姐说的什么话,这是秋雨应该做的。”


莫少枫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渐渐染上了孤寂。


舒柔的心里有凌辞寒,所以她才那么客气地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自己与她相识多年……


莫少枫想起先前医生对舒柔的诊断结果,双唇不由得抿得更紧了些。


“这位小姐的身子气血亏空,体内的精神气几乎到了干枯的程度。加上她身上又受了那么多的伤,如今身子虚弱得不行,何况……”


莫少爷心头一紧,急问:“何况什么?”


医生摇头道:“她心里忧思匆匆,愁结不解,怕是很难撑过一个月了。”


莫少枫驻足门前,眸色深沉地望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指节出青白凸显。


他想起小青同他说的那些,断腿、虐打、饥寒交迫……两年来关于舒柔在舒府受过的所有苦难,包括后来凌辞寒那里承受的二十板三十棍。


莫少枫只觉得如鲠在喉,呼吸难顺。


那样单薄娇弱的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


那日舒柔万念俱灰,哭着求小青送她一程,小青看不得她疼,无奈之下,便将那藏了多年的毒药给她喝了下去。


只是舒柔不知道的是,那瓶毒药早已被小青换成了假死药。


舒柔为凌辞寒苦苦煎熬了两年,受了那么多苦,却依旧对他死心塌地,这些委屈她自己不在乎,在意她的人却只觉得心疼。


小青不止一次求莫少枫救救舒柔,可骄傲如舒柔,怎么会接受他的帮助,莫少枫不愿强迫她,但也看不得她为此丢了性命,便伙同小青将那毒药换了。


凌辞寒与舒柔认识多年,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舒柔为凌辞寒付出那么多,一片赤诚之心,而凌辞寒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舒家求娶舒柔,他便想,凌辞寒还算没有辜负舒柔的一片真心。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凌辞寒娶舒柔,只是为了报复她!


当初那个骄傲美丽的舒家大小姐,两年来为了他吃了无数的苦,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本应该是苦尽甘来,谁曾想,嫁给凌辞寒不过一个多月,她竟被折磨到了这个地步——油尽灯枯,回天乏力。


若是早知如此,若早知……


莫少枫闭下眼眸,神色悲凉。


这世间,哪有什么早知。


身后的门被打开,莫少枫的思绪从沉痛中抽离。


秋雨打开门,对莫少枫点了下头,轻声道:“少爷,小姐已经换好衣服了。”


“好。”莫少枫点点头,抬脚往屋里走去,“你去厨房看看药汤和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对了,记得准备一些糖豆,等她喝完药后可以含一颗。”


“是。”秋雨应了一声,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往厨房那边去了。


莫少枫迈步而入,眼里的悲凉逐渐蜕变成坚定。


剩下的日子里,就由他护她周全!


他一定不会让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凌辞寒不行,舒家不行,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屋内,舒柔正怔愣地坐在梳妆台前,一瞬不瞬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莫少枫走到她身后,望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舒柔那有些憔悴却依然秀丽的脸庞,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他弯下腰靠近舒柔,右手拿起首饰盒里的一对珍珠耳环,伸到舒柔面前:“这是最新出的的款式,我特地让秋雨买回来的,阿柔可要戴上试试?”



舒柔微微抬眼,也不转身,只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莫少枫的面容。


她神色平静地接过那对珍珠耳环,放置光线下端详,洁白的珍珠在阳光下发着烁烁光辉。


指尖微顿,舒柔倏然想起十四岁那年。


那一天,她也是带了一对伴有流舒的珍珠耳环。


翩翩少年郎从饭店二楼一跃而下,瞬间抱走就快要被汽车撞上的小孩,周围人喝彩声一片,他把孩子平安送回到父母身边,面对他人的道谢,他淡笑点头,沉着稳重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年。


她的目光,如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被他吸引了。


冥冥中,他忽然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瞬间红了脸。


吵杂的街市好像顿时寂静下来,二耳边只剩下珍珠与流舒碰撞的清脆声,而眼中仅剩对面那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年。


后面的发展如书中故事一般顺利,二人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最后两家定姻亲……两人就这样顺当地互交信物,约定终生。


后来灾祸连声,凌家败落,凌辞寒病重,她为了救他,四处求人,可树倒猢狲散,能做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


那日,她去找莫少枫,隆冬天跪在大雨里,寒冷刺骨。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记得当时双腿早已麻木,就在她心感绝望之际,莫少枫方撑着伞走到她跟前。


那时她还不知道莫少枫喜欢自己,只是在衡川,除了舒家,便只剩莫家有能力救凌辞寒一命,而舒家和莫家在生意常有往来,她与莫少枫有过数面之缘,所以她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求他,而她也只能求他了。


她对他说,只要能救出凌辞寒,日后舒柔倾尽所有,也会还他这一份恩情。


莫少枫最终答应了,舒柔有些惊诧,但更多的是喜悦。凌辞寒总算得救了。


后来听到他重病的消息,她二话不说低价典当了所有值钱的首饰,并下跪求小五将那些钱送给凌辞寒,好让他有足够的钱去安全的地方。


凌辞寒离开衡川时,她的左腿被舒婉叫人打断,父亲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姑娘了,腿也废了,就想让她嫁给莫少枫。她自然不会同意,加上继母与舒婉的挑拨,她与父亲彻底相悖而行,而她在舒府,也开始过上了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她一直咬牙苦等,好不容易等到凌辞寒回来了,他也依约将她娶进门……她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却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折磨她……


莫少枫的双手轻轻搭上舒柔的双肩,他低声唤道。“阿柔……”


舒柔缓慢的收回思绪,抬眸,便看见镜子里满布泪痕的容颜。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悲凉。


什么时候,她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莫少枫怜惜地摸了摸舒柔的头:“阿柔,忘记过去吧,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的。”


舒柔转头看他,眼泪仍无声无息地流着:“会好吗?”


莫少枫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会的,相信我!”


舒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眸中水意盈盈。


莫少枫低下头柔声诱哄着,“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去吃饭吧。”


舒柔失神了一会,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莫少枫的面上露出笑意,他掏出手帕轻轻拭去舒柔脸上的泪痕:“以后没有人会禁锢你,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你都是自由的。”


正说着,秋雨领了好几个端着饭菜的丫头走了进来。


秋雨进来,正好看见自家少爷为舒柔擦泪的场景,她笑嘻嘻地看向两人:“少爷,小姐,吃饭了。”


她伺候莫少枫多年,自然知晓莫少枫对舒柔的那点小秘密,先前还以为自家少爷要单相思一辈子,毕竟舒柔以前非凌辞寒不嫁,后来也如愿嫁进了凌家。却不知两人还有现在这样的转机。


如今见两人能有机会就近相处,她是打心眼儿里为莫少枫高兴。


莫少枫含笑扶起舒柔,对秋雨说:“好,你们也下去用饭吧。”


说完,他便扶了舒柔起身。


“是,少爷。”


放下饭菜和药汤,秋雨很识趣地拉上一众丫头退了下去。


莫少枫扶着舒柔坐到餐桌前,把一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药汤,放到了她的面前,“这是按照医生留下的药膳方子熬的药汤,专门用来补气血的,虽然有些苦,但你也得把它喝完。”



舒柔闻着那股苦臭的味道,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屏息接过汤碗,轻声道:“多谢莫少。”


莫少枫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夹了菜往舒柔碗里放:“又错了,都说了,要叫我名字,少枫。”


说完,莫少枫目光沉着地看着舒柔。舒柔敛了敛眸,终是点了点头。


莫少枫的面上勾起清浅的笑,他静静地看着舒柔。


舒柔心中藏了事,她低下头,勺子在碗里轻轻打转。


好半响寂静无声,莫少枫倏然出声:“怎么了,喝不下吗?”


舒柔摇摇头,等药汤温度差不多了,她闭上眼睛,皱着眉头,一口气将药汤喝完。


他看着她把药汤喝完,见她苦的小脸都皱起来了,忙把秋雨准备的糖豆塞她嘴里。


“我自己来就好。”


舒柔疏离地接过糖豆,放进嘴里。


莫少枫目光微暗,只一瞬又挂上微笑,问:“阿柔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她时日不多了,他不想她耗死在这里,至少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得让她高兴,要她快快乐乐,了无牵挂的走……


带口中的苦味被甜味覆盖,舒柔抬头看向莫少枫,眼露疑惑。“想做的事?”


莫少枫点头:“是啊,比如说你以前很想做但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


舒柔思索了半晌,摇头道:“没有。”


莫少枫抿了抿嘴,沉思片刻后,忽然道:“有了!”


“什么?”舒柔疑惑地看着莫少枫,问道,“有什么了?”


莫少枫笑着看她:“我们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广袤天地,衡川虽大,但与天地相比也不过沧海一粟,这世间还有很多很美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北方看雪,看高山,看戈壁……只要你愿意,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舒柔愣怔了片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不会很浪费你的时间吗?”


莫少枫温柔一笑,“刚好父亲给我放了假,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很闲。”


陪你,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


舒柔的眸光微微一暗,而后唇角却勾了起来,微笑道:“好。”


听她应了,莫少枫心中不免雀跃起来。


“好,那我们就先往被北走,去看看北洲,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雪吗,我带你去看雪……我这就吩咐秋雨去收拾行李,不对,我应该先去跟父亲说一声……”


舒柔见他一点没有平日的震惊,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事,吃完饭再考虑也不迟。”


莫少枫也愣住了,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是我太激动了。先吃饭,你身子不好,多吃些,补充体力。”


他边说边坐回椅子上,笑着看了一眼舒柔,然后继续吃饭。


待两人吃完饭,他去吩咐秋雨去收拾行李,


“我要和阿柔一路往北走,北方这个时候应该快要降雪了……这次旅程路途遥远,各地气候差异也特别大,阿柔身体不好,保暖的衣物一定要备足。还有给她补身子的中药也要带上,其他的你看着准备。”


秋雨一一记在本子上,轻声道:“好的,少爷。”


莫少枫点头:“好,那就交给你了,你顺便让何伯去订四张明天早上九点去北洲的火车票。我还要去织布坊跟爹说一下。”


秋雨惊愕抬头,“明天早上九点,不会太赶吗?”


“嗯,阿柔身体不好,我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莫少枫的脸色微暗,幽深的眸中盛满忧伤。


秋雨愣了愣,想起医生给舒柔看病时说的话。


舒大小姐还那么年轻,先前她还羡慕她好命,现在看来……唉。


不过还好,舒小姐还有少爷。


至少还有少爷愿意倾尽全力,去做讨她欢心的事。


“我明白了,少爷,我一定会在明早之前,将所有东西准备好。”


“好。”


莫少枫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府门口走去。


秋雨看着着手上的本子,不禁有些唏嘘。


看一眼少爷离开的背影,她才打起精神,去找府里的丫头出去买衣服。


有个丫头很是好奇:“秋雨姐姐,那位小姐是谁啊,少爷对她为什么那么好?”


这丫头倒是听过舒家大小姐的名,却从未见过其人,因此对于自家少爷突然带回一个陌生女子很是好奇。


秋雨脸色一沉,厉声道:“把你们所有的好奇心都给我咽回肚子里,叫你们做什么就去做。”


小丫头脸色顿时一白,怯弱道:“是,秋雨姐姐。”


“去吧,注意点,别忘了我放才说的话,还有,记得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们。”


“是。”





秋雨见她们出门去了,便又亲自帮莫少枫收拾好行李,还有舒柔中药等都仔细带上。随后又去寻了何伯,让他派人订好南下的火车票,好让少爷他们明天能准时出发。


……


而莫少枫在织布坊找到了莫老爷,并将自己的出游计划告诉了他。


莫老爷疑惑地盯着他,好一会才问:“出去游玩一个月?”


莫少枫点头,“是的,爹。”


“怎么那么突然?”


莫少枫早已想好借口,“爹,你还记得那位家住北方的大学同学何生吗?他给我写信说,如今梅花盛开的时节,所以邀请我去他家玩一段时间,顺便欣赏一番漫天大雪。”


莫老爷拧眉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哦,何生,记得,他家是在北洲吧?”


莫少枫笑道:“是的,我想反正这段时间你放我假,那倒不如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天南地北,各地风俗。”


莫老爷沉吟了一会,点头道:“也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莫少枫闻言,心中顿时一喜,“明日一早便走。”


“那么急吗?”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


“算了,随你吧,记得注意安全,还有要和你娘说一声。”


“知道了,谢谢爹!”


他心中雀跃不已,刚走出织布坊,不料却在遇上了多日未见的凌辞寒。他收敛了面上笑意,冷着眉眼,迅速离开。


凌辞寒停下脚步,看着莫少枫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莫少枫离开织布坊后,便迅速赶回了莫府。


他阔步走进莫府,往舒柔房里走去。


“阿柔,我已跟爹说好了,我们明日就出发。”


还没进门,莫少枫清朗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舒柔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莫少枫,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好的,让你劳心了。”


莫少枫摇摇头,顺势坐到舒柔对面,“说什么呢,我也一直想去外面看看,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该谢谢你才对。”


舒柔微笑着,“我都明白的,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她话道一半,何伯神情匆忙地跑了进来。


他凑到莫少枫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莫少枫瞬间变了脸色,急声道:“什么?”


他蓦然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阴沉。


舒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莫少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缓了神情,“没什么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舒柔摇了摇头,柔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莫少枫凝着她,低声道:“嗯,是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马上回来。行李我叫秋雨收拾妥当了,火车票也让人订好了,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就叫她们收拾,我一会回来找你。”


舒柔点点头,“好,你去忙吧。”


等莫少枫和何伯离开后,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出神。


她身体的状况,她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


答应莫少枫出去游玩,也不过是因为欠了他太多,如果这样做能让他开心,也算是还了一些债。


刚才何伯特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三个字,她刚好听到了。


——凌辞寒!


舒柔独自一人在屋内坐了好一般会,望着外头已经被黑暗侵占的景象,微微敛了眸。


她缓缓起身,随手披上件外套便走了出去。


正好秋雨收拾完东西赶了过来,见她要出门,连忙抬脚跟了上去,舒柔驻足,转头说道:“秋雨,你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很快回来。”


秋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天黑了,小道不平,小姐可要当心。”


她知晓舒柔如今的身体状况,脆弱的如同一个陶瓷,感觉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她既担心舒柔的身体,又怕她觉得自己是在禁锢……


少爷说过,舒小姐是自由的,她有权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舒柔微微一笑:“我会的,不必担心。”


莫府很大,但处处灯火通明,甚至比凌府后院还要亮堂些。


秋雨笑着应道:“那小姐可要早些回来,明天一早便要上火车了,小姐身子不好,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舒柔点点头:“放心吧。”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循着左侧的小道一直往前走去。


那边,离开舒柔房间后的莫少枫瞬间阴沉了脸,他快步往客厅走去,“这个时候,凌辞寒来我们莫府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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