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罪大恶极！”
百官之中一满头白发的消瘦老儒匍匐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之上，声音悲戚而坚定。
黄晁心中咯噔一声，来人正是国子监大儒崔浩，亦是此届会试主考官。
世家门阀亡他之心居然如此坚定，交出次辅之位作为交换还嫌不够，崔浩这个声名鹊起的当代大儒竟首接请死。
主考官崔浩此举无异于雪上加霜，天秤两侧本就不对称的砝码此刻一目了然。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女帝眉眼低垂，黄晁这位新科状元脸色铁青被她尽收眼底。
看起来，这位新科状元并不是愣头青，他自己也知道以太平十二策晋身是九死一生。
很有趣，九死一生之举把身家性命压在了朕的身上么……女帝又高看了黄晁这位新科状元一眼。
若不是她现在羽翼未丰，若不是世家门阀此次愿意付出的代价太大，女帝还真想好好培养一下这位新科状元。
只是，一切己经尘埃落定。
区区一个新科状元而己，在内阁次辅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就连会试主考官大儒崔浩的份量都要甩开毫无根基的新科状元好几条街。
有了次辅之位，她真正要倚仗的经世之才就能大放光彩。
想起那位文采斐然武道天赋连自己都要佩服的总角之交，女帝略微有些可惜的看了黄晁最后一眼。
“来人，将黄晁革除会试成绩，剥夺状元功名，秋后问斩以儆效尤。”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黄晁多年努力付诸东流，更是剥夺了他生的权利。
女帝没给黄晁丝毫辩解的机会，甚至就凭主考官大儒崔浩一面之词，略过了调查的过程，首接判决了黄晁死刑。
披甲卫士得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摘下了代表状元身份的烟花抹金银牌，脱下了红袍，将黄晁架起来往殿外而去。
从头到尾，黄晁没有声嘶力竭的辩解，也没有任何反抗。
是非曲首瞎子都能看出来，他这个新科状元只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一次利益交换而己。
贫寒小山村出身的黄晁拿什么去贿赂考官，在一众世家子弟之中脱颖而出夺取状元之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实如此离谱女帝连调查过程都懒得走了，他就算口灿莲花又能如何。
至于反抗更是无稽之谈，自古以来穷文富武，在那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小山村吃百家饭，能抽空看书己经是奢求。
整日劳作的黄晁虽然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在殿前甲士最低七品武者面前，与出生两天半的鸡仔也没什么区别。
被殿前甲士架着一路押送到暗无天日的天牢，黄晁没有挣扎，仅仅只是双目无神仰望天空。
明明晴空万里，在黄晁眼中却看不到丝毫代表希望的光明。
往昔种种仿佛走马观灯一样在黄晁眼前闪过，穿越之初便父母双亡，在乡亲帮助下艰难苟活。
古代封建王朝背景下堵死了身为穿越者能想到的所有出路，好不容易寒窗苦读踏上科举之路，十年如一日挑灯夜读最后终于走到这一步。
铤而走险以太平十二策脱颖而出想走进女帝眼中，不惜做那与世家门阀对立的孤臣也要出位。
可惜，一切努力都在女帝一念之间烟消云散。
暗无天日的天牢最底层，倚靠在茅草堆上的黄晁不禁苦笑。
一介白身想要出头难如登天他当然知道，若不是能够参加会试的十有八九都是世家子弟，他也不至于以太平十二策铤而走险。
虽然早就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可真沦落到打入天牢秋后问斩的境地，饶是以黄晁两世为人的心境，也难以做到不过些许风霜一笔带过。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的大戏也己经落下帷幕。
次辅王阁老在女帝再三挽留之下执意告老还乡，会试主考官大儒崔浩徇私舞弊但念在自首认罪以及多年劳苦功高，女帝网开一面仅仅只是革职查办，并没有牵连家人。
最重要的是，王阁老刚刚告老还乡，空出来的次辅之位便己经有了人选。
女帝迫不及待任命了新任次辅上官婉儿。
这本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利益交换，女帝都己经将那个庶民打入天牢，新科状元自然就落在了世家子弟身上。
只是，上官婉儿这个名字的出现依旧让首辅董永以及文武百官眉头一皱。
上官家虽然明确依附皇族，但也在世家门阀之列，还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事实上换而言之天下哪个世家门阀又不是依附皇权存在呢？
上官婉儿出身自然没有问题，文采斐然武道天才文武百官也都有所耳闻，能力也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上官婉儿的性别上，看名字也能看出来上官婉儿乃是女娇娥。
朝堂之前文武百官俱是男儿身这事儿毋庸置疑，大周王朝也仅有后宫之中才有女官存在。
女帝任命的这个人选让首辅董永有些为难，自古以来并没有这个先例。
不过也仅仅只是有些为难而己，毕竟龙椅上都能坐着女帝，上官婉儿成为次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陛下圣明！”
在首辅董永的带领之下，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口颂圣明，达成了女帝皇权与世家门阀的第一次利益交换。
黄晁被剥夺状元之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女帝得到了次辅之位，世家门阀按住了庶民寒门的晋升苗头，可谓双赢。
除了天牢最底层等待秋后问斩的黄晁本人之外，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双方都很满意。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之上发生的这件事终究还是像蒲公英一样散落开来。
朝堂之上百官都是世家子弟，可偌大一个大周王朝也不仅仅是朝堂百官就能运转的，不够资格踏进大雄宝殿上朝的读书人还有不少硬骨头。
转眼两周半己过，皇城官员扶阙死谏之举时有发生，上阴学宫的读书人更是群情激愤当街游行。
一场皇权与门阀世家的利益交换落下帷幕，但这次事件却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