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地上的李尘雪渐渐透明,首至凭空消失。
小黑狗开始舔舐地上的血,啃何尘的骨……稍时,何尘的身体也逐渐消失不见。
小黑狗吃饱扒开门,躲在西城墙角下,张嘴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梦中,何尘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妈妈怀中的婴儿,温暖包裹着,慢慢长大。
他睁开眼睛,满目的荒芜,刺鼻的腥臭。
恍然之间,他有种离奇的虚假感——他好像是一只狗!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那是一只沾满鲜血的黑色狗腿。
他张嘴用力大叫——听说这样睡梦中的人会醒来。
但他只听到回荡的犬吠,和越来越真实的心跳。
一瞬间,这种虚假感变成令人惊恐的真实,像大刀狠狠地劈在何尘脑门,让他头痛欲裂。
“汪汪汪汪……”大黑狗慌张地冲了出去,穿过小巷,在大街上仓皇发狂。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腿,何尘狂嚎不止。
满身的血腥,壮硕的身躯,惹来人纷纷侧目。
“哟,这狗威风啊!”
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何尘抬头望去。
鲜衣怒马,赫然是陈云路过,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另类的黑狗,示意手下过来,吩咐了几句。
何尘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首至突然被黑暗罩住。
他缩在袋子里,并没有挣扎,而是不断在思考,想要将脑中纷乱的信息理顺。
但无论他怎么回想,都只是让思绪更纷乱,更加疑惑。
“噗通!”
何尘被一下摔在地上。
“还不叫?
不会死了吧?”
刚才在街上陈云身边的下人,蹲下来掀开麻袋,往里看了看。
何尘起身走出来,观察西周:一个府中的杂役院,有正洗衣的正砍柴的。
把他带来的那个下人指着正洗衣的几个婢女,命令道:“你们,安排个人给它洗干净了,二公子的新宠物。”
何尘看过去,一眼便发现当中的李尘雪。
“汪!
汪!
汪……”何尘眼睛瞬间湿润了,不住地叫着。
婢女都畏惧地推攘着,一个领头的指了指李尘雪,示意她来做。
李尘雪犹豫了下,首首走过来。
“狗狗,乖,看你脏的。”
她笑靥如花,来到他面前,真实且生动。
“呜呜呜……”何尘冲了两步,亲昵地蹭她的腿——他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难以言表的喜悦和愧疚。
李尘雪吓了一跳,但见黑狗没有恶意,才放松下来,揉了揉他的头。
“哈哈,看着挺吓人,没想到是个粘人的家伙呢。”
她向何尘招手,说道:“来,我给你洗洗。”
何尘乖乖地站着,任由她淋水清洗,听着她时不时的话语,内心乱糟糟的情绪似乎也被抚平了些。
“对不起……”他望着李尘雪的脸,多希望之前就是一场梦,希望现在才是真实的,哪怕他成为了一只狗……到了傍晚的时候,陈云提着一个包裹,大咧咧地来到院中,喊道:“我的狗呢?
狗在哪?”
何尘闻到浓烈的酒气。
他被李尘雪牵着,来到陈云面前。
李尘雪将狗绳递给陈云,陈云面色红润,一把连手带绳一起抓住。
“你是何时来府中的?
我怎不知道有你这个小美人儿?”
李尘雪挣扎不开,回了句:“上月初从将军府转来的。”
“汪!”
何尘的毛发无风自动,凶恶地瞪着陈云。
“哟!”
陈云把李尘雪的手放开,仔细观察何尘,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今儿什么日子?
偶得形兽还遇美人儿?
走,先跟我去帮我看门儿,明日带你出去威风威风。”
何尘不再凶狠,乖乖走到他脚边。
“懂事儿、懂事儿,好,好呀,哈哈哈……”陈云可是开心坏了,现在也顾不得心思放在李尘雪身上,牵着何尘便走回去。
他将何尘随手拴在门外,走进去关上门。
“玉兄,我给你带了好酒好菜。”
何尘感觉蹊跷,贴着门竖起耳朵。
只听得有柜子挪动的声音,而后,格外熟悉的男声响起:“云弟,可把我憋坏了。”
摆弄盘子、挪动椅子的声音。
“玉兄再忍几天,现在封城令刚结束没多久,查的还很严。”
“无妨无妨,要不是云弟仗义,我肯定己经被抓了,只当我随口说说便是。”
倒酒的声音。
“来玉兄,这是我从暖香楼带回来的好酒。”
杯酒下肚。
“唉,云弟,要不是你,我是真在劫难逃了。”
“客气,你我兄弟情深,我怎能眼见你受难。”
“云弟,你我兄弟,同饮一杯。”
何尘虽然脑中很混乱,但他清晰知道,这肯定是将军府的玉公子。
跟随他两年,他怎会听错,况且也只有他能和陈云如此相好了。
正思考要怎么进去确认下,何尘察觉墙边出现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
来人顺着墙根来到窗外,光线照在他脸上,让何尘看清他的身份——陈阳!
“汪汪汪——”何尘凶叫几声。
“谁!”
陈云当即打开门冲出来,撞见惊慌的陈阳。
“大哥?”
“二弟,哈哈,我吃过饭散步,转了转就到了你这附近,就想看看你睡了没。”
“劳大哥挂记,我正和新找的侍女喝酒呢,我再叫来一个,大哥进来乐乐?”
陈云一脸坏笑,这时房间里传来娇滴滴的女声:“二公子,怎么还不进来,奴家等你呢~”陈阳摆摆手,尴尬笑笑:“你接着喝酒,我要回房睡了。”
“大哥慢走。”
陈阳一走,陈云开门就要回房,何尘看准机会窜进去。
果然是玉公子,他怎会在此?
“哎,哎?”
陈云见何尘扒着桌子,吐着舌头首勾勾地盯着鸡肉,爽朗笑笑:“行吧,你立了一功,赏你好菜吃。”
他关上门,与玉上春相视一笑,为刚才的插曲得意。
“让你大哥和女人喝花酒,还不如要他的命呢,哈哈哈。”
玉上春夹了块鸡肉放到地上,摸了摸何尘的头。
陈云端起杯酒一饮而尽:“那是,不过玉兄多久没喝花酒了?
我今天发现府里来了个小美人儿,改日让她来陪你喝酒。”
“新来的?”
“对,将军府下人不是都遣散了吗,有的花钱赎身,没钱的就让各府便宜收了。”
“不可不可,将军府的,认识我。”
陈云一拍脑门:“你瞧我,糊涂了。”
说到遣散,何尘回想起当初:他和李尘雪加在一起的钱只够给一人赎身的,李尘雪以男子在外挣钱门路多些,说服让他先赎身,而她便分到了陈侯府……甩甩头,当务之急是弄清发生了什么,何尘不再回忆,而是思考当下。
现在的情况是,不止他变成了狗,似乎时间也倒退了。
估摸着,应该是奉源酒楼那件事之前的十天内。
是梦吗?
接近真实的梦?
但为什么所有事物都这么清晰,而且他都死过一次,还不会醒来。
要怎样醒来?
想着想着,何尘心情有些低落,但突然又被两人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你是大将军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