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婵是在一个太阳还未落山的时辰,到达的严府。
原本严青婵还想再陪孙如雁几日,不成想严明辞竟然会派了一个老仆人陈玄来接她。
老仆人在严家也是一二十年的老人了,看着严青婵长大的,为人也忠厚。
见了孙如雁就上前行礼,孙如雁什么也没多说,只递了个包裹给严青婵,就回屋了,就连路边送一步都没有。
陈玄赶着一辆马车,一边走一边给严青婵说家里的情况。
自从一年前,孙如雁和严青婵离开以后,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严明辞进屋和老夫人谈了大半晚上,后来宋姨娘又求情,老夫人也就这么了了,没再追究。
只是此番回去,老夫人怕是脸色不好,少不得严青婵要低个头,不要和老夫人、严明辞置气。
严府依旧如昨,两扇大门还新漆了漆,比之前更光鲜亮丽。
门口小子看见陈玄的马车,也都知道陈玄接的是谁,赶紧开了门,让陈玄进门。
进了大门,陈玄去安置马车,严青婵自己一个人往院里走。
一个伶俐的丫头远远看见严青婵,就跑出老远报信去了。
至于是给谁报信,严青婵也懒得理。
严青婵先去大堂,找了个位置坐着。
不多一会儿,严明辞带着宋姨娘宋英华便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严明辞口气不善。
“明辞,青婵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才是正经。”
宋英华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连哄带拉的把严明辞按在了大堂的主座上,送了一杯水到他手上。
“青婵,在外面受苦了吧?
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啊!”
严青婵心里冷笑两声,并不说话。
宋英华一惯的作风,看了十几年,愚蠢如严青婵也早看出几分虚情假意,奈何如此温柔小意,就真真是戳进了严明辞的心里,牛粪里开出来的都是鲜花,就是好的不行。
见严青婵不搭理,宋英华尴尬的按按眼角虚无的眼泪,这可剜了严明辞的心。
“你什么态度?
没听见你宋姨和你说话?”
“叫我回来什么事情?”
严青婵问。
“她没和你说?”
严明辞皱了眉头,默然不语。
半晌后,开口道:“先歇着吧,以后再说。”
严青婵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想老夫人见了她才不会安,所以干脆也不去请了。
也免了他人烦,自己也少点事。
这一路上也有些疲惫,早点回去休息了。
只是严青婵想休息,却有人不想让她休息。
刚进自己小院的门,就听见一个嘲讽的声音:“哟,你不是离家走了的吗?
怎么又好意思回来了?”
此人正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严青媛,姨娘宋英华所出。
宋英华育一子一女,一女严青媛,十九,只比严青婵小六个月,一子严青逸,年十岁,是老夫人的心头宝。
“我想回来就回来了,关你什么事?”
严青婵不想和她纠缠,绕过面前的少女,准备回房。
只是少女专门等在此处,又岂能就此放过她。
严青婵转头看向严青媛,少女一身浅红色衣裙,巴掌大小一张脸满是不忿,圆圆的的眼睛里好似要喷出火来,真真是好好看一女子!
严青媛一向是好看的,严青婵心里默默的想。
只是这好看的少女此时确是来找茬的,严青婵没了心情:“你要如何?”
“如何?
我自然不能如何?
不过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好消息?
你嘴里也能说出来好消息?”
严青婵轻笑。
“你好事将近!
爹爹为你寻了门好亲事,不妨告诉你,对方家世显赫,对你很是中意!”
严青媛阴阳怪气。
一首到躺在床上,严青婵才回过神来。
亲事,竟然是亲事,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一年前,孙如雁和严明辞可就是为了严青婵的亲事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
当时,宋英华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儿子想求娶严青婵,严明辞很是满意,孙如雁却如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怒斥严明辞:“宋英华给你灌的迷魂汤,你让宋英华自己喝去,少来恶心我的女儿”严明辞大发雷霆:“我和英华一心为你和青婵考虑,你却处处妒妇之心,只当人人都要算计与你,面目可憎”。
“面目可憎?!
哈哈哈!
我自然面目可憎,总好过你狼心狗肺,连自己的骨肉都卖!”
严明辞目眦欲裂,抬手一巴掌,扇的孙如雁目眩耳鸣,亦扇死了孙如雁本就枯竭的心。
严青婵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只听到孙如雁死灰一般却决绝的宣布,此生不再入严家门。
算起来,孙如雁这些年虽强忍悲痛,依旧未曾离开严家,全都是为了自己。
若是孙如雁合离而去,自是解脱,只是留了严青婵一人在这,必定孤立无援,形单影只。
孙如雁万事不看不管,全当自己一个活死人在这府里,只是此次宋英华得寸进尺,竟将主意打到严青婵的亲事上。
宋英华这个远房亲戚,宋英华还得叫一声表哥,为人一副狡猾嘴脸,市侩的很。
以前穷的响叮当,见着个有钱有势的,就是一副谄媚嘴脸。
如今做点生意发了家,反过来鼻孔朝天,狗眼看人。
只是不知宋英华和对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这人竟然上门提亲,说家中次子爱慕喜欢严青婵,要求娶严青婵。
孙如雁对和宋英华有关的人,一向的厌恶至极,严青婵也因此对和宋英华有关的人都避而远之。
这个远房亲戚来家里时,严青婵躲在房里,都不曾见过,哪里来的爱慕喜欢?
宋家远房亲戚提出了颇丰的彩礼,宋英华感慨:“青婵真是个好女孩,真是好命,表哥家如今富贵非常,青婵以后享不尽的富贵,走哪都是少奶奶,前前后后多少人伺候着!
以后青媛的还不知道哪家,估计也就是个寻常人家,哪里有表哥家这十几箱的聘礼,实打实的东西,真是令人羡慕!”
此话说到严明辞心里了,那十大几箱的聘礼,他可是亲眼见过的,都是实打实的金银珠宝!
这生意人就是有钱呀!
自己身为启月城的七品主簿,一年的薪资却连人家的九牛一毛都赶不上。
名声好听,好处实实在在没有。
严明辞动了心,宋英华就好言好语将宋家远亲侄子再夸上一通,这就是天作之合,良缘天定的一门亲!
严明辞真是觉得宋英华温柔善良,对孙如雁这恶毒之人也从来笑脸相迎,还为严青婵相看了如此好的婆家,真真大度能容!
只孙如雁那妇人不知好歹,对着宋英华破口大骂:“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有那好心。
这么好的亲事,留着给你那严青媛。
别在这作天作地,脏了我的地。”
严青婵没见过宋英华那表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后来孙如雁说“那样的家里能有什么好种出来”,虽然严青婵不是绝对认同,但她相信孙如雁的说法,毕竟孙如雁看人还是有几分犀利的!
只是那时那么决绝带自己离开的孙如雁,这次竟然又因为亲事让严青婵回来了,蹊跷的很!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当时应该问一问的,只是孙如雁不肯说,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算了,多思无益,人都回来了,真相总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辗转一夜,严青婵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了老夫人的秋意堂。
原本严青婵以为老夫人必当要训斥几句的,没成想老夫人除了不拿正眼瞧她以外,竟然全程和严青逸插科打诨,无视于她。
也好,来之前打了无数的草稿,这会也毫无用处了!
首到后来严明辞带着宋英华,严青媛一起过来用饭,期间一家人除了严青婵全都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早饭。
饭后也未被老夫人留堂审讯,严青婵简首要怀疑一年间,老夫人竟然转性了?
还是孙如雁终于离开了严家,没了这个碍眼的源头,连着这源头出来的水都好喝些了?
顺眼了?
无论严青婵如何想,也无论老夫人如何想,严青婵终究是回到严家,安安稳稳的过了几日。
期间,炸毛的严青媛也未曾再出现,倒是严青逸来了两回,还带了几个果子给严青婵,似乎全然看不懂严青婵冷漠的脸,在这一点上,严青逸真是得了宋英华的真传。
不过严青婵也因此从严青逸口中知道了严青媛所说的好亲事。
严青媛说对方家世显赫,倒也是,通州知府,只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看上严青婵?
先不说人品,家世,就说通州和启月城相隔也甚远,这通州难道没有如花美眷,淑贤贵女供一洲知府挑选佳媳,要跑到这远隔千里的启月城来找貌不惊人的七品主簿之女?
若不然,此人有隐疾?
在通州亲事难成?
严青婵心中狐疑,只是孙如雁可曾想到这一点?
那夜她枯坐半夜,必定也是思虑良久。
既如此,且看看再说,孙如雁总不会害自己。
即便是这里面有孙如雁也无法知道的内情,那也无所谓,静岚山也不远,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自己再离家一回,依旧去陪孙如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