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我毒死以后,董忆昔总要对父皇有个交代。
她听了谢时序的话,披麻戴孝,一路从七皇子府磕头磕到了皇宫。
见到父皇的时候,她声泪俱下地哭诉。
“父皇,儿媳有罪!”
“是儿媳没有看顾好殿下,竟让殿下将下人们准备毒死老鼠的药丸,给当成糖果吃了。”
“儿媳来不及阻拦,连忙为殿下宣了府医诊治,可还是回天无力。”
“儿媳愧对父皇,情愿以死谢罪!”
从她哀哀戚戚地哭泣声中,我记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给我下毒了。
上一次,是在我即将成为太子之前,她给我端来了养生的汤羹。
我对她毫不设防,但是一心交托的信任,换来的却是她把我变成了傻子。
我变傻以后,脑子里便是浑浑噩噩的,智商连三岁孩童都要不如。
别说把老鼠药当成糖果吃,就算是主动跳河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老七媳妇,起来吧。”
“这事不怪你,命,这都是命啊!”
父皇长叹一声,无力地摆了摆手。
他不会想到,我以如此真情待董忆昔,她却能下狠手毒死我。
我也没有想到,在下毒将我变傻了以后,她还是觉得不够。
那日的一碗毒汤,便是她不容我活在世上的最好证明。
望着父皇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容颜,我内心酸涩。
父皇,孩儿愧对您的教导。
还没有将北魏铁骑彻底逐出家园,我就被人害得身死故乡。
我们数十年的筹谋,尽皆成了笑话一场。
从父皇那里离开后,董忆昔抹去脸上的泪痕,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她神情悲戚,喃喃自语。
“谢时峥,我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你待我好,可序哥哥才是我一直以来倾心爱慕的男人。”
“在我被皇后罚跪之时,只有他肯为我一个卑微的宫女叫太医。”
太医?
什么太医?
我起先对她的话有些茫然,后来才骤然想起。
原来是我十年前进宫之时,无意中撞见她年纪小小地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纤瘦柔弱,我心生不忍,便拜托与我母妃交好的刘太医,让他得了空去给这个小宫女看看。
因着这只是一件小事,便没有在我的记忆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我没有想到,10年过去了,董忆昔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而且,她还将这件事记在了谢时序的头上!
那明明是我做下的事情,和谢时序有什么关系?
他素来高高在上惯了,视人命为草芥,何时来的这些怜悯之心?
“忆昔,怎么样,父皇那里没有怀疑吧?”
谢时序假装无意路过,悄悄和她搭上了话。
董忆昔摇摇头,目光还停留在她当年罚跪的青石板路面上。
谢时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出什么花来。
“这路面有什么好看的?”
董忆昔仿佛陷入了回忆里,连声音都带着怀念。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所有的春心萌动,全部都来自于此。”
谢时序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似乎是在鄙夷一个普普通通的路面,也能让她起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这时,董忆昔将脸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序哥哥,这些年来,你是否也会像我一样,时常想起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