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娇李策的其他类型小说《山河美人谋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月落1986”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状如雄狮的苍猊犬发狂,大多数人呆若木鸡或惊声尖叫,稍微反应敏捷的,都在向后躲藏。只有两人向叶娇奔来。一个是肃王李珑。他一面呼喊着苍猊犬的名字,一面挥动长剑,但因为距离太远,毫无用处。一个是九皇子李策。肃王开始表演时,他便向叶娇走来,此时只差了十多步,情急之下从桌案上抄起一整只烤鸡,向苍猊犬砸去。李策明白,这是狗在护食。烤鸡砸在苍猊犬身上,让它稍稍偏一下头。趁着这偏头的瞬间,叶娇已经从桌案上抄起木棍。那是她用来砸核桃的木棍。其余的女宾都有开核桃的铁夹,只有叶娇没有,才要来这根棍子。棍子手腕粗,两尺长,很趁手,也方便用力。苍猊犬露出獠牙,再次向叶娇袭来。她并未躲藏,手握木棍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准确无误,砸在苍猊犬头上。快如闪电,重若雷霆...
《山河美人谋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状如雄狮的苍猊犬发狂,大多数人呆若木鸡或惊声尖叫,稍微反应敏捷的,都在向后躲藏。
只有两人向叶娇奔来。
一个是肃王李珑。
他一面呼喊着苍猊犬的名字,一面挥动长剑,但因为距离太远,毫无用处。
一个是九皇子李策。
肃王开始表演时,他便向叶娇走来,此时只差了十多步,情急之下从桌案上抄起一整只烤鸡,向苍猊犬砸去。
李策明白,这是狗在护食。
烤鸡砸在苍猊犬身上,让它稍稍偏一下头。趁着这偏头的瞬间,叶娇已经从桌案上抄起木棍。
那是她用来砸核桃的木棍。
其余的女宾都有开核桃的铁夹,只有叶娇没有,才要来这根棍子。
棍子手腕粗,两尺长,很趁手,也方便用力。
苍猊犬露出獠牙,再次向叶娇袭来。她并未躲藏,手握木棍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准确无误,砸在苍猊犬头上。
快如闪电,重若雷霆。
“咚”地一声闷响,苍猊犬沉重的身体摔在地上,血液沿着长毛滴落在地。它连声惨叫,四肢颤抖身体蜷缩,待众人上前查看,发现它已经昏死过去。
“打死了?”
“真厉害!”
远处的贵人们窃窃私语,长公主唤人去抬恶犬,李策长吁一口气,走到叶娇面前。
他尚未开口说话,李珑已经到了。
“叶小姐,让你受惊,实在是本王的过错。”
他拱手道歉,叶娇惊魂未定,摆了摆手,看向李策。
“多亏你扔了烧鸡,今日该怎么谢你?”
她说着就开始从衣袖里掏银子。
他们之间,似乎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跟金银扯上关系。
李策没有半点不自在。
他神情坦然地等着叶娇给钱,笑道:“叶小姐,性命攸关,这回可要给多点。”
“这怎么行?”李珑看得蹙眉不解,“救人怎么能图报答呢?”
叶娇把银子放进李策手心,眯眼笑道:“救人者可以不图报答,但是受恩者应该主动回报啊。”
李珑愕然,旋即再次拱手:“本王受教了。”
他复杂矛盾,时而强硬,又时而谦逊。
叶娇周围挤满了人,宦官小心翼翼地询问:“叶小姐,真的无碍吗?需不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需要,”叶娇丢下木棍,坐回席面,眯着眼认真道,“能上热菜吗?”
之前的佳肴都是做好凉拌的,没有热腾腾的锅气。
一众人笑起来,刚刚走近的长公主和声道:“热菜已经安排过,来,叫本宫看看你的胳膊,怎么这么有力气。”
人群主动让开,长公主把叶娇牵到自己身前就座,叶娇任她捏揉胳膊,对眼下的坐席很满意。
因为这里第一个上菜。
李策坐回席位时,看到李璟在发抖。
“那么大一条狗!打死了?”
他表情夸张地小声惊叹,把原本对着李策的泰山石,挪到叶娇那边。
看来因为近日相处得多,李璟对李策已经不那么恐惧。
“应该是打晕了吧?”李策道,“我瞧着那狗还没有咽气。”
李璟连连摇头道:“狗没有咽气,我要是把她娶进门,我府上的夫人和侍妾们,就要咽气了。”
他跪坐得像是书院里的孩童,战战兢兢地纠结着,半晌才下定决心道:“罢了,这个女人我不敢要,你也别要。”
长得漂亮的姑娘有很多,没必要玩命。
李策摇头道:“好在不是每人都像兄长这般惜命,我看肃王兄,就很想要。”
叶娇坐在长公主身边,距离肃王李珑很近。
肃王时不时同叶娇说话,送到他面前的珍馐,也示意宦官挪到叶娇桌面上去。
此情此景不止李策注意到了,席间不少贵女也对叶娇投去艳羡嫉妒的目光。
“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策听到一人道,“不就是打狗吗?”
“有本事你也去打。”有人低声反驳,“不过也真是奇怪,她们叶家不都是没人要,退婚的退婚,休夫的休夫吗,怎么这会儿倒勾搭上肃王殿下了。”
愤愤不平的人有很多,但肃王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他是尚武的人,喜欢身强体壮的姑娘。
叶娇这样子,起码不会像他的发妻那样,早早离世。
宴会过后已是黄昏,过不多久,就能看到牛郎织女星。
长公主安排贵女们绣花乞巧。
叶娇当然不会绣花,她拿着花样,装模做样把针扎进去,半晌没有动。突然又想起还不知道对面男人的名字,便向李策走过去。等问清楚,她也就准备回去了。
才走到半道,叶娇便被肃王李珑拦住。
他们站在花圃旁,宫灯闪亮,月月红轻轻摇曳,空气中是淡淡的花香。
“肃王殿下。”叶娇浅浅施礼。
“叶小姐,”李珑道,“本王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叶娇静静站着,等着他往下说。
因为神情太过自然,反而让李珑显得有些笨拙。
“是这样的,”李珑道,“本王府上王妃早逝,想迎娶叶小姐为妻,不知可否?”
他总是爱问不知可否,其实问话的语气霸道,不容反驳。
叶娇仰起脸道:“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没有激动不安,更没有娇羞脸红。
李珑蹙眉道:“怎么?叶小姐不愿意吗?”
如今没落的安国公府,还有拒绝肃王府的理由吗?刚刚被退婚的你,不是该欢天喜地回去拜谢祖宗吗?
李珑眼中三分不屑,七分不解。
“我只是在问为什么,”叶娇解释道,“肃王殿下今日第一次见我,对我了解吗?喜欢我吗?当初奴家对傅明烛了解不多,这才闹出后面的乱子。所以奴家若再定亲,一定要找合心意的。”
李珑听得心烦气躁。
他没有时间了解叶娇,他今日便要向父皇求娶,到时候若叶娇拒绝,他便要独自面对二皇子一党,前途堪忧。
这么想着,李珑抓住了叶娇的手臂。
“叶小姐,”他沉声道,“本王今日像胡人一般杂耍,又陪吃陪玩,已经耗尽了全部耐心。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肯嫁我,便能有荣华富贵、得享荫庇。若不肯嫁,便再也无人敢娶。”
叶娇猝然退后,又被李珑拽回来,她的脸顿时通红,一面用力掰着李珑的手指,一面气道:“肃王是在恐吓我吗?”
李珑常年从军,力气很大,叶娇无法挣脱。他们就这么僵持着,忽然听到有人在花圃后扬声道:“原来叶小姐在这里。”
叶娇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七夕节的夜空繁星朗照,那人手持灯笼缓缓走过来,他脸色白皙模样羸弱,却身披星辰和灯笼的光芒,莫名给人无限的勇气。
李策的目光落在叶娇身上,微微点头,又认真地同李珑说话。
“这里灯光太盛,看不清星辰,我来请叶小姐移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无畏,像在踢开什么阻碍,踩碎什么魔障。
李珑看着李策,神情慢慢恢复温和,手也放开叶娇。
叶娇如获大赦,快步跃过去,走到李策身边。
“太可恶了,”她轻声抱怨,“以为是个皇子就了不起吗?”
李策笑笑不说话。
“姓李的是不是都这样?”叶娇愤愤不平,“我就是嫁给茄子,也绝不嫁给他!”
因为常年领兵,李珑的肤色有些黑,在月光下呈现微紫的黑色。
“向你求亲了啊?”李策幽幽道。
“他是个疯子吧?”叶娇摇头,“赶紧走,离他远点。”
二人刚刚走到开阔处,院内的灯光又亮了几分,披甲军士的脚步重重作响,禁军涌入,秩序井然地护卫在院中重要位置。
刹那间,就连屋顶都有人影闪过。
“怎么回事啊?”叶娇问。
李策的神情立刻肃然几分。
“圣上要到了。”他沉声道。
话音刚落,便传来宦官宣唱的声音。
“圣上驾到——”
长公主连忙带人接驾,因为先前没有准备,花园各处的公子贵女只能惶恐不安地就地跪下。
可叶娇尚未下跪,忽然有人从身后来,牵住了她的胳膊。
是肃王李珑。
“请叶小姐陪同本王面见父皇。”
李珑这次的手劲儿轻了些,可叶娇仍然无法摆脱。
她被扯着走到光影灼灼的殿内,在门口跪下。
“儿臣叩见父皇。”李珑叩头道。
叶娇慌乱道:“民女叩见圣上。”
叶娇垂着头,看不到皇帝的脸,她心乱如麻,唯恐李珑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
皇帝开口道:“听说有凶犬作恶,朕担忧你们的安危,特地赶来。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朕也就放心了。”
叶娇莫名觉得,皇帝并不怎么担忧,他只是很开心能出宫一趟。
皇帝接着又问:“李珑,你牵来的女子,是谁啊?”
叶娇的头垂得更低,然后她听到李珑的回禀。
“这是儿臣想要求娶的姑娘,安国公府叶氏,求父皇恩准。”他声音恳切,似乎自己已与叶娇两情相悦。
如果不是在觐见皇帝,叶娇很想踢李珑一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皇子们都是这么不要脸吗?
几位皇子摇摇头,不敢接话,也不敢大口喝酒。
他们怕喝多了出丑,也怕失言。
李璟倒是不乐意了:“哪儿来的晦气?我请客,没晦气。肃王就算去了南地,也是咱们的兄长。”
三皇子长着一双吊梢眼,此时扬起眉毛看看李璟,说话阴阳怪气,愈发让人觉得欠揍。
“王弟自然不怕晦气,都敢把‘活死人’请回家,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看你得小心,万一他死在你家里,可就更晦气了。”
活死人,说的是李策。
李策身体不好,皮肤很白,常常被人这么讥讽。
若是以前,李璟也会附和几句,并且寻一寻他的泰山石。
但是今日,他猛然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呢?有病吧?”
齐王也恼了。
虽然李璟是嫡子,但齐王已经在朝中做事多年,手里有些实权,不太把李璟放在眼里。此时当着兄弟们的面被骂,忍不住跟着起身,喝道:“你要忤逆兄长吗?”
“你算什么兄长?”
李璟伸手掏出泰山石,就朝齐王砸过去。
这东西挡灾可以,砸人应该也可以。
齐王向后闪躲,撞到手捧热茶的六皇子,茶水泼出来,浇了十皇子一脖子,十皇子大呼小叫起身,掀翻桌子。这下原本在桌子对面看热闹的兄弟们,猝不及防接了一身酒菜汤水。
众人或叫或骂或去拉架,转头看泰山石砸倒了烛台,“轰”地一声,火苗点燃细纱隔帘,冲天而起。
这还吃什么?
逃命吧。
秋季干燥,等这场火救下来,京都最大的玉琼楼主楼,已经被烧掉一半。
店老板知道纵火的王爷皇子们不好惹,他站在坊街里,看着夜色下残楼的余烬,浑身颤抖。
“本王不是有意的,”李璟满脸黑灰,叹气道,“都怪齐王!”
齐王早跑了,李璟找不到人对质,扯住最晚逃出来的六皇子。
“六弟六弟,你跟老板熟,快给人解释解释。”
六皇子附和道:“的确不是赵王的错。”
店老板两眼发直,哆嗦道:“鄙人不关心对错,只想问一问,谁赔钱?”
李璟连忙往后退,但六皇子退得更快,李璟不得不叹气道:“赔钱可以,能赊账吗?”
店老板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不出意外,第二日早朝,弹劾几位皇子的言官气势惊人,所呈罪状,差点把皇帝气到昏厥。
斗殴、纵火,烧店,还没钱赔给人家。
皇帝有些惊怔,怎么只隔了一两天,他的儿子们都欠揍起来。
“朕问你,”皇帝询问灰头土脸跪着的李璟,“你请他们几个到酒楼去,所为何事?”
李璟胆怯道:“为了给大哥饯行。”
肃王只是就藩,身上并无罪责,兄弟们送一送,也是应该。李璟根本没有深想肃王被逐的原因,他的头脑不允许想太深。
“你大哥去了吗?”皇帝继续问。
“没有。”李璟垂头丧气。
主客都没有到,这些人竟然都能吃吃喝喝打起来。
真是一群废物。
但是皇帝也很好奇,他们到底为何事殴斗。
“回禀父皇,”李璟扬声道,“齐王辱骂老九,说老九晦气,早晚要死在我家,所以儿臣才忍不住拿石头扔他。”
他倒知道“扔”字比“砸”字好听。
皇帝横眉道:“酒楼之中,哪儿有石头?”
李璟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回答:“儿臣自带的。”
齐王也跪在大殿,闻言觉得找到了李璟的纰漏,立刻道:“父皇,赵王这是早有准备!儿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竟让他设局殴打。”
“设局殴打?”皇帝指着李璟道,“他有那个设局的脑袋吗?”
“孝悌”二字是为政的根本,以“孝”封王,可得民心。
但是李策,他配吗?配早于兄弟封王,配用仅次于晋王的封号吗?
报信的人忙着去准备迎旨,赵王李璟恍然道:“原来守陵就能封王啊?”
他歪坐在蒲团上,“啧啧”几声,摇头道:“你完了,这得有多少人眼红啊?老六老七老八怎么想?老六老七老八的夫人们怎么想?原先的嫂子们都成了王妃,家里聚一聚,人家吃饭她们磕头,不知要气得吹多少枕头风呢。”
品级略低,按理是要跪安的。
李策似乎也有些震惊,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惊喜,只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看来他并不是算无遗策的人。
他算到皇帝会用封王来打压李珑,却没有算到这里面会有自己。
“是啊!”李璟拍腿,“我要是你,就麻溜到父皇那里谢绝封王,说不定父皇更要夸你孝顺了。古往今来,让人眼红总会死得很快。”
“我不要,”李策摇头道,“我要去谢恩。”
李璟问:“那如果别人反对呢?”
“那是他们的事。”李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却莫名让人觉得阴凉固执。
看哄不住李策,李璟无奈地把泰山石揣回衣袖,摇头晃脑道:“那你可一定要活到王府建成,对了,建得离我远点。”
肃王府上,幕僚们已经坐不住了。
不断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又带着更坏的消息回来。
皇帝表面上并未责备李珑,却连封五王,且封号各有意义。
捧高,便是要等着踩低了。
“他们会怎么做?”李珑怒火中烧道。
“那些朝臣都是人精,恐怕会见风使舵,不惜构陷殿下,也要弹劾了。”
皇帝没有深究御街换柳枝的事,在天下人心中,他依旧是宽宏大量的皇帝。可他的动作,却无异于一种提醒。
提醒朝臣,他不再信任肃王,要重用其他儿子了。
王府詹事耐心分析,李珑却静不下心。
他用力捶打桌案,丧气道:“看来这京城,就不该回来。”
“不如这样,”有幕僚出主意道,“我们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发制人。如今九皇子在京中养病,皇陵无人可守,殿下不如前去自请镇守皇陵。”
这是自伤求生的法子。
李策一日不好,他就要待在皇陵。若李策死了,或许这一辈子,他就终老九嵕山。什么前途,什么皇位,烟消云散。
这是自伤求存的法子。
但迫不得已的选择。
李珑穿戴整齐在宫门处验明鱼符,宦官便引着他到紫宸殿去。宫门到紫宸殿的路很远,天色并不阴沉,却有零星的雨珠坠落。
“请殿下稍等,咱家去取雨伞。”
宦官小跑着往最近的宫殿去了,李珑站在原地,扬头注视恢弘的殿宇。
他常年在军中,其实并不在意淋雨。
但既然要面圣,还是干净些好。不然那些言官又要谏他殿前失仪,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
李珑静静地站着,见宽阔的甬道上,有个人缓步而来。
那人面容白皙神色肃静,五官酷似皇帝。
他身穿青色圆领袍,其上绣着山川生灵,腰坠环形墨玉,玉质通体无瑕。系一条白玉墨鞓带,腰背挺直,却微微低头。
那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本书。
二皇子李璋左手持竹节红伞,右手托着一本书,神情如潭水般平静,步履若春风般宜人。
他的目光在书本上,就这么漫步在皇宫甬道里,时不时翻动一页,看得认真。
宦官、随从和女婢远远地随行,无人敢上前打扰。
第一次见这人,他讹诈她两个珠花。那珠花是纯金的,价值不菲。
第二次见这人,他在国公府外溜达,比她这个翻墙的,都更像贼。
到底这人是谁啊?
不正经,又阴魂不散。
水雯听到呼唤,已经跑到车窗旁。
叶娇对她耳语几句,水雯瞪大眼向后看看,鼓起勇气,挪步到李策身前。
李策同样觉得,叶娇不是好人。
他固然讹了她金子,但他也为叶娇背锅,被削去半年俸禄。更别提第二次见面时,叶娇竟然当场搜身,抢了他一包银子。
那包银子,够买下全京城的桃子了。
对,她不是好人,她还举止轻浮。
李策看到车窗里那双狡黠的桃花眼,就想起叶娇抬膝顶着他手臂的样子。
不能想,一想就要脸红。
他该上前讨要自己的银子,可叶娇的丫头来了。
这丫头的脸颊红红的,李策稍稍安心。
她若是替主人道歉,自己就大度原谅吧。
可万万没想到,水雯走到李策面前,双手叉腰咳嗽一声,抬手指着李策,大喊道:“看什么看?登徒子!”
安国公府正对着宽敞的坊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水雯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策身上。
李策先是略觉意外,再缓缓扭头,对随从扬声:“听到了吗?不要乱看。”
路人又齐齐看向随从,不少人面露鄙夷指指点点。
随从抱紧包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策转过头时,水雯已经跑走了。
马车车帘落下前,他看到叶娇的笑容。
又淘气,又无礼。
“殿下……”随从小声道,“这位小姐,可不像其他几位皇子娶的妻子那般贤惠乖巧啊。”
“嗯,有点扎手。”李策重重点头。
随从放下心来,主子总算没有失去理智。
“那咱们?”他问道。
“咱们回去,”李策向前走去,“你再去打听一下,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随从迈出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摔倒。
“成吧,”随从小声嘀咕,“殿下哪里像是在养病,白天逛街,晚上还出门溜达。五皇子都怀疑您夜里是在出门招鬼。”
“那怎么能?”李策淡淡笑着,“京都夜景美,我是出来赏景。”
因为妹妹到来,叶柔心情大好。
她含羞带笑,命奶娘和丫头收下礼物,便讲起自己孕初的不适。
夜里睡不好,白天却又嗜睡,喜欢吃酸,讨厌油腻。为了让她吃得好,钱友恭专门换了新厨子。
叶娇伸手道:“我能摸摸吗?”
“还摸不出来呢。”叶柔阻止妹妹的手,“等他会动了,再给你摸。”
叶娇点头:“等他出生了,我要送他一个大金锁,抱着他到平康坊逛花楼。”
叶柔拍打叶娇,姐妹俩笑作一团。
“你要赶紧找个婆家了。”她仍然为妹妹的婚事担忧。
提起找婆家,叶娇便不想多说。
傅明烛的事情已经翻篇,但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好,”她敷衍姐姐,“我夜里出门找找。”
叶娇的房间安排在水塘边的楼阁。
水塘是半月形,楼有两层,一楼可临水观景、会客闲聊,二楼能凭楼远眺、休憩安眠。
这里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紧挨的偏房抱厦,故而奶娘和丫头们都只能住在远处的厢房里。
叶娇倒不在乎住在何处。
“池塘里有鱼吗?”她顺手抄起一个网兜,在水池里打捞。
水光潋滟,一群各色锦鲤从假山缝隙里游出来,有一条误入网兜,慌张着逃窜。
“家里没有冰,你住在这里,也可吹吹凉风,夜里好安眠。”
叶柔引着叶娇上楼,叶娇随手把网兜插进木桥缝隙里。
网兜的铁杆晃了几下,在日光下反射冷意。
住进来的第一夜,一切安好。
叶娇平日最烦她那个姐夫钱友恭,如今钱友恭不在家,姐妹两个很是自在。
第二日时,叶柔也想睡在阁楼,被奶娘劝回去。
“孕期不能换床,小心动了胎气。”
只要是跟“胎气”有关的事,叶柔就很在意。
她第一次做母亲,一切谨小慎微,唯恐出什么差错。
“热吗?我让厨子给你做碗绿豆沙。”
叶娇嘟着嘴点头:“好,多放糖。”
绿豆沙做得多,不光给叶娇送了,随叶娇一起来的丫头婆子,人人有份。
如今正是砂糖价高的时候,但钱府显然不缺钱。
糖放得太多,叶娇觉得太过甜腻,只吃了半碗。
她唤水雯撤下吃食,回二楼休息。
凉风习习、纱帘拂动,皓月迷人,今夜该做个好梦。
“水雯,”叶娇抬手想解钗环,却觉得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轻声唤道,“把窗子放下吧。”
没有人回应,叶娇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站在一座高山下,抬头看着山中的浮云,努力向上爬。
父亲到底在哪一座道观里呢?
叶娇走了很久,她在山间小径迷了路,四周云雾障目,不管选择哪条路,都找不到道观。
叶娇急得向前跑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掌,她坠入悬崖,猝然惊醒。
不知道是不是梦魇刚醒的原因,叶娇四肢无力难以动弹。
窗户没有关,清亮的月光照进来,屋内比平日点灯时还要亮。
“水雯。”
叶娇轻唤,没有人回应,窗外却出现一个人影。
宽肩窄腰,那是男人的身影。
叶娇心跳如雷,身上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谁?”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开口叱问。
声音不大,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湿黏的棉花。
“怎么还醒着?”外面的人自言自语。
那声音很陌生,叶娇仔细回想,不记得听过这个声音。
是闯进来行窃的贼吗?这可是京兆府司户参军的家,哪个贼会不长眼偷到官员家里?
“无妨,”另一个声音道,“就算醒着也动不了。”
叶娇的心沉下去。
这个声音她知道,正是她的姐夫,京兆府司户参军钱友恭。
不怪这贼大胆,是有人愿意引狼入室。
窗子被推开,外面的人翻入室内。
他小心翼翼走进来,口中发出“嘘嘘”的声音,贴近床榻,轻声道:“小娘子莫怕,整个平康坊都知道,我手上不用蛮力,绝不让小娘子疼痛。”
平康坊,京都妓院欢场最多的地方。
严从效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不是没想过正大光明提亲,但那条路显然走不通。
既然安国公府的人看不起他,就休怪他使出非常手段。
严从效探出手指捏紧薄被,轻轻一掀,模模糊糊间,床上似乎躺着个人。他迫不及待就要去抱,却只抱到一团被褥。
怎么回事?
明明在外面听到屋里有人啊。
严从效疑惑地起身,身子还未站直,忽然床底有动静传来。
“咚”地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腿骨上。严从效尖叫一声低头,见床底滚出一个人。
叶娇穿着白色的寝衣,虽然长衣长裤,却能看到曼妙的身形。
她腿脚无力难以起身,手握短棍从床底出来,迅速向门口爬去。
严从效痛呼着抱住脚踝,又惊又怒间蜷缩身体,指着叶娇道:“你,你到哪里去?”
叶娇回头,又给了他一棍子。
她好恨自己没有带上匕首或者刀剑,棍子只能打断腿,不能把他一刀刺死。
“钱友恭!钱友恭!”
屡屡受挫的严从效歇斯底里地喊,在外面早就着急惊乱的钱友恭推开门进来,气道:“小点声!你小点声!”
叶娇已爬到门口,被钱友恭双手按住。
她挣扎着,钱友恭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脖颈,她手里的棍子被夺走,气喘吁吁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小姨,”钱友恭哄劝道,“这是我和你姐姐给你寻的亲事。”
叶娇一言不发,只是暗暗蓄力。
她觉得脚趾能动了,腰腹也渐渐恢复力气,只是钱友恭毕竟是男人,她还无法挣脱。
“他是谁?”半晌,叶娇才开口询问。
“户部侍郎之子。”
“不是!”叶娇道,“户部侍郎的儿子我认识,名叫严从铮,字戍楼。”
“这是另一个,”钱友恭道,“严从效。”
叶娇轻声哭起来。
“哪有这样介绍亲事的?姐夫,你这是在欺负我。”
钱友恭的手按轻了些,又慢慢松开。
“小姨,如今你把严公子打成重伤,若再不从他,你们国公府就完蛋了。”
叶娇只是哭,严从效疼痛稍缓,慢慢靠过来。
钱友恭对他挤挤眼,起身离去,关上门。
叶长庚热情得很。
李策出生后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皇陵度过的。
那里躺着的比站着的多,不说话的比啰嗦的多,没有谁会牵着他的手臂,非要把他扯去酒楼大醉一场。
等李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醉春楼的包间里,屏风后琴声悦耳,对面的年轻人起身斟酒。
“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叶长庚问。
“鄙人姓李,”被叶长庚的坦荡感染,李策没有隐瞒,“名策,小字慎思。家中排行第九,尊兄唤我李九郎既可。”
若论年龄,叶长庚年长李策两岁。
“敬李九郎!”
微醺的叶长庚完全没有判断出李策的身份,同他把臂言欢,又询问李策家在何处。
“不瞒九郎,我们家的月饼做得不错,等中秋节到了,吾必登门拜访,亲自送到令尊府上。”
李策有些犹豫。
中秋的时候,或许他已经回到皇陵了,那就吃不到国公府的月饼了。但是让父皇尝一尝,也很好。
“别客气,”叶长庚举着酒杯道,“京都我很熟,哪条坊街?”
“哦,”李策温和地回答,“家父住在御街尽头,大明宫。”
“哪儿?”叶长庚的手臂僵硬地离开李策肩头,杯盏微倾,顾不得酒水洒在身上,呆呆地问,“大明……宫?李……九郎?”
住在大明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帝,就只剩下宦官了。
但眼前的男人虽有几分病相,却仪表堂堂举止得体,绝无可能是宦官养子。
叶长庚立刻丢下酒盏离席,整理衣冠对李策施礼。
“九皇子殿下,请恕草民无礼。”
李策咳嗽着起身,示意叶长庚坐下。
“怎么?”他看着战战兢兢的对方,问道,“尊兄也嫌小弟是从皇陵来,身染邪祟吗?”
“怎么会?”叶长庚的神情稍稍松弛,“别听他们胡扯。”
“那就坐下来,”李策道,“难得能交到一位朋友,来,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你还是少喝些,”叶长庚按住他的手,“听说你跟五皇子打了一架,正在养病。”
叶长庚虽然跟这些皇子不熟,但是消息却很灵通。
他的眼角眉心,都带着对朋友的关心。
李策在这种目光中感觉到难得的暖意,他低头笑笑,为叶长庚斟了一杯酒。
若说今日被对方拉来时,他心里藏着打听叶娇的心思,那么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想交叶长庚这个朋友。
距离醉春楼不远的茶坊,临窗坐着的男人勾头向外看看,蹙眉道:“刚才好像看到你家大舅哥走过去了。”
“是吗?”
坐在下首的钱友恭闻言起身,见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叶长庚的身影。
“看错了吧?他此时应该在书院读书。”
钱友恭说着为男人斟酒,神情动作,尽显巴结逢迎。
这男人便是户部侍郎的外室子,严从效。
严从效年约十九,长得还算俊朗,只是眼距稍宽,看起来不太聪明。
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揉弄着一个香囊,点头道:“咱们的事,可不能给他知道。”
“公子放心,”钱友恭打了包票,“叶长庚每日都在书院读书,就算出来吃喝,夜里也必然回去,不会耽误公子的事。”
严从效绽开笑容,把香囊放在唇边,使劲儿嗅闻。
“叶娇也这么香吗?”
他的神情如痴如醉。
自从今年上元节,见叶娇陪同叶柔和钱友恭赏灯,他便对叶娇念念不忘。但先前有宰相府的婚约在,严从效不敢造次。
但如今不一样了,叶娇被人抛弃,钱友恭又愿意帮忙,严从效已经在幻想娶叶娇进门的样子。
这真是个大便宜。
人长得美,又是国公府嫡女。
“香不香,严公子很快便能闻到。”
钱友恭一面说,一面摊开一张纸。
“您看,这件事是这么安排的……”
“好。”严从效认真听着,听完了大加赞赏。
“事情就该这么办!你看前些日子傅明烛和秦白薇,不就这么成了嘛!女人家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到时候叶娇会哭着求着,让我娶她。”
钱友恭唯唯诺诺地点头。
严从效笑着揽住他的脖子。
“到时候,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你讨厌京兆府,好说,到户部去!”
他们一起大笑,笑声穿过街巷,和对街喝彩的声音混在一起。
叶娇听了半场书。
《薛仁贵征东》的故事听了一半,丫头水雯便催着她回去。
“出来久了不好,总不能次次翻墙回去吧?”
最主要是,她们今日出门驾着马车。就算人翻进去,车也会被发现。
叶娇虽不乐意,但看看天色,还是抓了一把葵花籽起身。
母亲果然等在家里,但今日似乎很开心,见叶娇溜回来,也没有生气。
“你姐姐怀孕了。”叶夫人轻摇团扇,温声道。
叶娇也拿着蒲扇摇,摇得飞快,闻言站起身:“我要做姨母啦?什么时候的事?”
“早着呢,”叶夫人笑得露出眼角鱼纹,“钱家派了奶娘和丫头来,说是你姐姐要静卧养胎,希望你能去陪陪。你姐夫为了避嫌,已经搬到衙门里去住。”
小姨上门,姐夫当然是要避嫌的。
“成!”叶娇答得爽快,“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回去收拾。”
“急什么?”叶夫人起身道,“我要给你姐姐准备些她爱吃的,再备些养身的药材。最快也要明日,你才能去。”
女儿怀孕的消息冲淡了那日分别时的不快。叶柔怀孕,她的夫家自然欢天喜地,而娘家这边,欢喜中还夹杂着关切担忧。
毕竟是第一胎,要处处小心。
叶夫人说着便去张罗,叶娇也回屋准备。
只不过她想带的东西,奶娘都不让带。
“大小姐正在孕中,怎么能见刀兵之物呢?”
弓箭就别想了,匕首也不可以,几个流星镖总行吧?
“二小姐快放下,”奶娘吓得脸色发白,“万一惊到胎气,咱们可承担不起。”
叶娇只好讪讪地丢下,结果不小心把行李带倒,包袱里滚落出一把小斧头。
正要离开的奶娘转过身,几步跑过来捡起斧头。
“二小姐,您是去干嘛的啊?”
打家劫舍吗?
“哎呀!我不带了还不行吗?”叶娇气呼呼躺倒在床上,从枕头下面摸出半截红缨枪,丢出去。
与此同时,钱友恭也在查看行李。
“不必避出去的,”叶柔温驯地跟在他身后,“让妹妹住在东厢房就好了,离我们很远。”
“那怎么行?”钱友恭接过叶柔手里的衣服,摇头道,“妹妹尚未出嫁,总要男女避嫌的。”
叶柔感动地看着丈夫。
果然是不一样了。
她怀孕了,丈夫立刻对她体贴有加。
今日一个侍妾顶撞她,钱友恭还把那侍妾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叶柔因为这件事受宠若惊,对钱友恭也愈发温柔。
“你快去躺下,”钱友恭扶着叶柔躺好,“咱们钱家的骨肉,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这久违的温情令叶柔喉中酸涩。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家修道了。她每时每刻都希望有个男人,能陪伴她,关心她,让她有个依靠。
如今她得到了,便已经心满意足。
策划的偶遇变成了与叶长庚相交莫逆,第二日李策又出门,却没有在西市遇到叶娇。
随从察言观色,问道:“要不然,到国公府门口试试?”
那还是偶遇吗?
那是盯梢吧?
“不必了。”李策断然拒绝,走了几步又道,“不过我听说光德坊有一家包子铺不错,买几个包子送给李璟吧。”
随从连忙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又迷糊过来。
光德坊,不就是安国公府的住处吗?
买了十个包子,用油纸袋包好,主仆二人假装漫无目的却又目的明确地散步,很快便走到安国公府门外。
恰巧侧门有马车驶出来,车后跟着丫头婆子,看来车内是女眷无疑。
李策盯着车帘,希望此时来一阵大风,能把车帘吹开。
没有风,车内的叶娇自己掀开了车帘。
她寻找呼唤着水雯,目光落在李策脸上。
呵。
叶娇心道。
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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