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晚晚陆行简的其他类型小说《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 全集》,由网络作家“冰心海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鹏举冷眼瞧着她的做派,冷笑道:“若是怕坏了名声,就把身契和嫁妆都交出来,魏国公府不拦着你再嫁。”苏晚晚这才抬眸看他,眉眼平静:“如果我说不呢?”徐鹏举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头指着她:“苏晚晚,你这是在作死!”苏晚晚平心静气,“我倒要看看,徐世子凭什么来往我身上泼脏水。”徐鹏举被她的镇定吓唬住,一时倒愣在那里,最后甩袖离去:“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走着瞧!”罗姨娘看了苏晚晚一眼,悄悄松口气才转身跟上徐鹏举走了。苏晚晚坐在桌边半天没说话。苏晚樱握住她的手:“姐姐,我支持你,你绝不是那样的人!”苏晚晚微滞:“……”若不是罗姨娘昨天过来闹了一通,她被人猛地当面喝问,还真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经过一整晚的心理建设,她已经能够波澜无惊地面对。除...
《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 全集》精彩片段
徐鹏举冷眼瞧着她的做派,冷笑道:“若是怕坏了名声,就把身契和嫁妆都交出来,魏国公府不拦着你再嫁。”
苏晚晚这才抬眸看他,眉眼平静:“如果我说不呢?”
徐鹏举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头指着她:“苏晚晚,你这是在作死!”
苏晚晚平心静气,“我倒要看看,徐世子凭什么来往我身上泼脏水。”
徐鹏举被她的镇定吓唬住,一时倒愣在那里,最后甩袖离去:“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走着瞧!”
罗姨娘看了苏晚晚一眼,悄悄松口气才转身跟上徐鹏举走了。
苏晚晚坐在桌边半天没说话。
苏晚樱握住她的手:“姐姐,我支持你,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苏晚晚微滞:“……”
若不是罗姨娘昨天过来闹了一通,她被人猛地当面喝问,还真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经过一整晚的心理建设,她已经能够波澜无惊地面对。
除非陆行简当面质问,她都能应对自如。
不过,既然徐家是冲她嫁妆来的,她还得好好准备。
想到此处,她的心情又有些难过。
若是萧护卫在,他自然会帮她处理这些事务,给出很好的解决办法,哪里需要她殚精竭虑地与徐家人争斗?
别的不说,替她打断徐鹏举的腿出气,肯定能做到。
晚些时候,雁容和鹤影这些留在晓园那边的仆人也回来了,苏晚晚给两个健妇送了不少金银布匹,感谢她们这两天对她的照顾。
苏晚晚一直等着徐家人再次发难。
没想到三天后,韩秀芬才过来找她。
韩秀芬笑吟吟道:“安国公府那边已经遣了媒人过来问名,晚晚,我们婆媳一场,母亲自然也希望你过得好。”
“只是你也知道,魏国公府坐吃山空,朝廷发的那些俸禄大半是不值钱的宝钞,压根不够开销。”
“从前朝起,改嫁的女人,夫家财产及原妆奁并听前夫之家为主。”
“你的嫁妆,无论是论理论情,都该留在魏国公府。”
苏晚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垂眸淡淡道:“母亲,大梁律,可有写改嫁者嫁妆归前夫家?”
韩秀芬脸上的笑容僵住,半晌才瘪嘴道,“本朝律法虽未规定,可前朝大元律法可是明文规定过的。”
苏晚晚语气平静,“大元王庭已经被赶回草原一百多年,初代魏国公还为此立下汗马功劳。母亲,您是打算依大元律法,拿走儿媳的嫁妆么?”
“太祖皇帝要是知道自己流血流汗打下的江山,居然还有人拿前朝律法来用,棺材板还压得住么?”
韩秀芬脸色瞬间变了,胸脯起伏不定,最后压下怒气恨恨道,
“好一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这个首辅嫡孙女,可你若想仗着出身好就忤逆婆母,也别想落下什么好名声!”
韩秀芬气急败坏地离去。
苏晚晚深深吸气。
她大概看出徐家的真实想法。
既想逼她主动放下嫁妆改嫁,又不想把丑事闹得沸沸扬扬,丢了魏国公府的颜面。
因为,如今的魏国公府,除了个虚名,还真是不剩下什么了。
苏晚晚叫来雁容:“去打听打听,世子爷的聘礼准备得如何了?”
雁容领命而去,回来时面容古怪,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庆阳伯府要求嫁妆须得比肩寿宁侯府,这会儿世子爷正在前院发脾气呢,据说满府东拼西凑,也还不到三成。”
鹤影气愤道:“夺寡嫂的嫁妆去给他娶妻添脸面,没见过谁家小叔子脸皮这么厚的!”
只是极有侵略感的俊脸冷若寒冰,乌黑的深眸盯着苏晚晚远去的背影,若远山重雾,沉甸甸的,颇有压迫感。
李总管莫名打了个寒颤,试探着问道:“苏夫人腿上的旧伤怕是又犯了,老奴去把她请回来?”
陆行简眉眼冰冷,“多事。”
李总管憋笑得很辛苦:“那让人去给皇后娘娘回个话儿?”
陆行简轻抿薄唇,语气冷飕飕,“你急什么?”
李总管双手一拍,努力往下压上翘的嘴角:“也是,当年三天三夜皇上都等得,两个时辰她便等不得了?”
心道,这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您不急,可怎么人家一走就开了门。
可惜苏丫头连头都不回,这会儿有人想抛媚眼儿也没人看喽。
……
坤宁宫。
坐在正上首软榻上的皇后夏雪宜气定神闲地看着下方跪着行礼的苏晚晚,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她身旁的曹嬷嬷讥笑着介绍:“雪婷姑娘,这就是在已故太皇太后周氏跟前教养多年的名门贵女苏晚晚,只是怎么如今落魄得如同丧家之犬?”
坐在皇后下首的少女一身大红缂丝衣裳,满头珠翠,睁大眼睛扔掉手里的荔枝壳。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晚晚?”
红衣少女是夏雪宜的庶妹夏雪婷,听到“苏晚晚”这个名字很多年了。
那个时候姐姐夏雪宜还是普通的秀才女儿,和苏晚晚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嫉妒。
现如今,情况全颠倒了过来。
苏晚晚跪在地上卑微地给姐姐行大礼,姐姐不叫她平身还不敢起来。
她都能想到姐姐心里现在有多爽。
苏晚晚只着一身素净服饰,却美得让人心惊。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皮肤如同剥壳鸡蛋,嫩生生的,白得发光。
一张精致的鹅脸蛋上明眸清澈,鼻梁挺秀好看。
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婉清纯,又如春花般娇艳迷人,让人看了完全挪不开眼。
而夏雪宜身着贵气十足的皇后冠服,却有点儿压不住气势,让人感觉冠服有点儿喧宾夺主,反而衬托得她这个人没什么特色。
夏雪宜笑得悠然得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本宫是秀才之女又如何?”
“有皇帝表哥的疼爱,还不是高坐凤位,接受别人的顶礼膜拜。”
当年苏晚晚出身好长得出众,几乎所有的男子都为她惊艳,对她和颜悦色。
反观他们看她时,眼里没有任何惊艳。
这种对比曾经让她如鲠在喉,羡慕嫉妒不已。
如今想来,好看也不是万能的,皇帝表哥还不是照样不要她,连见都懒得见。
曹嬷嬷不屑地瞥了一眼苏晚晚,一顿夹枪带棒的输出:“可不是,各人命中富贵天定。”
“什么首辅孙女也不过如此。如今苏首辅被迫致仕,苏家势力被皇上一网打尽,满京城都是捧高踩低之辈。”
“也就是我们娘娘心善,还肯见这快没了诰命身份的苏夫人。”
苏晚晚额头叩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跪得隐隐作痛,静静听着她们对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都说女人嫁人堪比二次投胎。
她和夏雪宜就是两个最鲜明的例子。
夏雪宜家境普通,却因为陆行简的青眼有加,最终青云直上当上了皇后。
而她苏晚晚,丈夫早亡,娘家倒台,如今求人办事都要受尽冷眼和奚落。
她明白陆行简的意思。
他是故意借夏雪宜的手磋磨她,显摆他们如今帝后和谐一条心,报复当年她在运河上的忤逆。
也罢,这次看清宫里的态度,她也好彻底死心。
婆母见她带一身伤回去,以后也不会再逼她进宫请旨。
她的嫁妆足够丰厚,即便没有爵位,也够她和儿子一辈子吃喝不愁。
回金陵那个风水宝地做个富贵闲人,当然比在寒冷的北京城窝一辈子舒服很多。
心念至此,她突然通体舒畅,心里的郁闷和不快一扫而空。
只盼日子过得快些,好早点启程回金陵。
夏雪宜等人还没过完嘴瘾,就听到有小内侍过来传话:“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喜欢您送去的冰镇果子茶,让奴婢过来送回礼。”
皇帝的回礼是一柄通体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如意,触感生温,一看就价值不菲。
皇后喜出望外。
大婚快一年,皇上终于被感动,对她送去的东西终于有回应了。
她得趁热打铁,赶紧亲自去皇上面前献殷勤!
太后不停催她多笼络皇上,早日诞下皇子才是最要紧。
夏雪宜打算起身去梳妆打扮,这才留意到殿里还跪着个碍眼的苏晚晚。
“苏夫人平身吧。你今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她不耐烦地敷衍道。
苏晚晚语气平静:“回娘娘的话,妾身想恳请皇后垂怜,让我儿徐邦瑞继承魏国公世子之位,未来承爵。”
夏雪宜蹙了蹙眉,冷笑道,“这事只怕有些难办。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徐鹏举正在与舍妹雪婷议亲,莫非你要让本宫把准妹夫的爵位让出来给你?”
苏晚晚有些意外,随即垂眸道:“既如此,妾身收回恳请,不打扰娘娘清净了。”
徐鹏安的庶弟徐鹏举倒真是长袖善舞,都攀上了皇后娘家妹妹。
这场世子之位争夺战,结局已经很很明朗。
她这一趟,注定是白跑,专程过来受磋磨的。
她利落地行礼告退,倒让夏雪宜有些意外。
出了坤宁宫大门,苏晚晚倚在连廊边的栏杆上揉了半天的膝盖,等着麻木的双腿慢慢恢复知觉。
连廊南边靠近乾清宫方向有几个人影正缓步走过来。
被众人簇拥的那青山般的俊毅身影,正是正宣帝陆行简。
苏晚晚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瞬间心烦意乱。
若继续呆在这里,势必要与他碰面。
可她已经死了争爵位的心,自然不想去陆行简面前再受折辱。
她索性瘸着腿下了连廊,朝东边的景和门走去。
刚巡逻到景和门的一个侍卫却喊住她:“晚晚姐,您的腿怎么了?”
苏晚晚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熟人。
侍卫是安国公家的小孙子,顾子钰。
“没事……”苏晚晚急着避开人,简单敷衍一句就急着出景和门。
顾子钰扶住她的胳膊,皱眉道:“您都这样了还赶路呢?很着急?”
顾子钰拍门半天,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直到顾家来人,才把失魂落魄的他连哄带劝拉走了。
……
李总管小心翼翼地跟在陆行简身后,半点不敢懈怠。
这几天皇上心情不好,太难伺候了。
今儿个早上御用监太监甄瑾刚被贬黜出京,原因很奇葩。
只是因为他来回禀说皇上要的轮椅已经做好了。
陆行简不仅没褒奖赏赐,反而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他轰出京城。
李总管不禁暗暗摇头。
唉,需要用轮椅的苏丫头皇上都不打算再管,你甄瑾是上来故意添堵的么?
左顺门外戍守的两个侍卫正在小声聊天。
“顾二今天怎么了?阴沉个脸好像欠他钱似的。前一阵不是还眉飞色舞地要请大家喝酒?”
“还能因为啥?媳妇儿跑了呗。”
陆行简脚步顿住。
李总管正要出门斥骂两个聊天的侍卫,却被陆行简眼风制止。
两个侍卫正聊得起劲。
“跑了?他不是要娶前任首辅苏阁老的孙女儿吗?怎么跑了?”
“不清楚,听说是苏家不同意,婚事吹了。”
“嘿!顾二可是头婚,多少名门贵女削尖了脑袋想嫁他。娶个寡妇苏家还不同意?这可真稀奇。”
“谁说不是呢?”侍卫压低声音,看看周围后小声说:“听说是徐家作妖,说苏晚晚当年怀的是野种,给徐家戴了绿帽子……”
陆行简身形微震,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目光锐利得可怕,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吓得一哆嗦,无辜又茫然地摇摇头。
皇上您可说了不用再报苏丫头的近况,老奴我也没再关注,您不能怪我呀!
陆行简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李总管看到他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情绪显然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陆行简才转身往回走。
李总管低着头跟在身后,连忙让人去收集最近有关苏晚晚的消息。
陆行简去了东宫。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通翻找。
直到天黑,才在一个柜子最顶端找到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钥匙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陆行简掏出匕首把匣子撬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匣子信件,多数都没拆封。
……
苏南的进京,让苏晚晚和苏晚樱姐妹俩瞬间有了依靠。
这几天,她们只用窝在苏家后宅安静度日即可,外面的事全由苏南处理。
苏晚晚伤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有条淡淡的疤痕。只是骨伤还要慢慢养着。
这天傍晚,苏晚樱把苏晚晚推到院子的桂花树下纳凉。
她抬头看着桂花树:“也不知道咱们离京的时候,这些桂花会不会开?”
苏晚晚笑道:“你要是喜欢桂花,回洛阳了,在你院子里也栽一棵桂花树。”
苏晚樱兴奋不已,“真的吗?姐姐,到时候我给你做桂花糖糕吃,我的手艺可好了,以前那户人家的太太,就喜欢我的手艺。”
苏晚晚心头微酸。
堂妹当年落水后机灵地逃过水匪的毒手,却被人贩子卖去一户人家做丫鬟,受尽苦楚。
后来主家进京下狱,她也被连累入了教坊司。
说到底,是她连累了晚樱,很想好好弥补。
“晚樱,你还喜欢什么?姐姐都帮你寻来好不好?”苏晚晚温柔地问。
苏晚樱却没说话,睁大眼睛看向她身后不远处。
苏晚晚转头望过去,正看到一个俊毅颀长的身影翻墙而入,身姿矫健地落地。
他几步走到苏晚晚面前站定,脸色严肃得有几分可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聊聊。”
魏国公夫人喜气洋洋地凑趣儿道:“看来太子殿下婚期不远了。”
陆行简是皇后嫡子,也是唯一的皇子,毫无悬念的未来皇位继承人,被立为太子多年。
现如今十九岁了还未大婚。
谁成了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
只是陆行简无意成亲。
十六岁就该举行的大婚仪式,被他硬生生拖了三年。
太子妃人选一直没定下来。
这几年,满京城的贵女使出浑身解数就为博得他的青睐,期待一飞冲天。
苏晚晚刚开始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她从半岁起就养在清宁宫,太皇太后膝前。
多年寄人篱下,其实早就厌倦了步步小心处处谨慎的宫廷生活。
她想回苏家,想走出皇宫,想去外面看看大好河山。
如果不是那次与陆行简阴差阳错,生出一些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她可能早就嫁人了。
现在想想,他执意不肯大婚,应该是在等年轻几岁的夏雪宜长大。
是她会错意,白白枉费两年心思。
皇后笑得欣慰:“如今太皇太后身体抱恙,也该多几件喜事叫老人家高兴。”
锐利的目光落到苏晚晚身上,“本宫还等着喝晚晚出嫁的喜酒呢。”
“说起来,晚晚今年也十八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依太皇太后的意思得赶紧定下来,也好给老人家冲冲喜。”
苏晚晚脸色微白,福了福礼:“是臣女的不是,让娘娘为臣女挂心了。”
因为这两年她再三拒婚,本就不待见她的皇后,早就对她厌烦透顶。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罩着,皇后早把她赶出皇宫了。
皇后眼眸里闪过幽冷与警告,“魏国公世子与你也是男才女貌,相衬得紧,太皇太后、皇上和本宫都看好这门亲事,今天就会给你们定下来。”
言语间,并没有给苏晚晚丝毫拒绝余地。
苏晚晚认命地闭了闭眼,再作最后的挣扎:“皇后娘娘,臣女想单独与魏国公世子说几句话,可以吗?”
“自然可以。”皇后笑得胸有成竹。
西偏殿里。
魏国公世子徐鹏安态度真诚坚定:“皇上许诺,鹏安若能娶姑娘为妻,便委以重任去边疆任职,鹏安很看重这次出仕机会,望姑娘成全!”
苏晚晚脸色彻底白了。
她本想把自己非清白之身的事告诉他,让他知难而退。
却没想到魏国公世子娶她,不仅志在必得,而且另有所图。
无关感情。
除了陆行简,嫁谁不是嫁?
苏晚晚捏紧手,垂下眼眸,尽量抑制住身子的颤抖:
“你不后悔?”
……
婚礼定得很急,就在三天后。
太皇太后赐婚,内务府操办,连嫁妆都是宫中出。
一时热闹非凡。
京城中人人称羡。
“阁老家嫁女,国公府娶媳”的佳话传遍大街小巷。
苏晚晚直接从宫里上的花轿。
花轿走在大街上。
唢呐鞭炮齐鸣。
苏晚晚幼稚地想,陆行简会不会突然出现,霸道地让她不要嫁人?
然而。
直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一切都顺利得没有半点不和谐之声。
呵。
苏晚晚在红盖头下流着眼泪嗤笑。
这会儿都还不死心。
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出京是办正事去的,怎么会在意她嫁不嫁人?
她于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上玩物。
两年时光,他也早腻了。
没了她,还有大把新人补上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怎么可能缺女人?
甚至有可能,像自己这样悄悄委身于他的情人有一大把。
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该彻底放下了。
心里的最后丝念想,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她顺从夫家安排,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乘船沿大运河南下金陵。
一路昼行夜宿,通行无阻。
苏晚晚看着两岸的秀美风光,心情慢慢平静。
生活如此多姿多彩,她不应该被困在原地,耽于情爱,反而忘了本心。
船只快到淮扬时,被拦截在运河上。
对面水域上停着十几艘高大雄伟的五桅船。
一字排开,把宽阔的河面挡得严严实实。
甲板上站着不少全副武装的甲士。
阳光照在甲胄和武器上,折射出幽森冰冷的光芒。
中间船头,有个挺拔俊毅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正向这边看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只一眼苏晚晚便认了出来。
是陆行简。
她赶紧躲到桅杆后,心脏一瞬间如雷鼓动。
他是办差路过这里?
倒真是狭路相逢。
希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
陆行简冷漠狭长的眼眸微眯,看着对面船上那抹纤细身影藏到桅杆之后。
李总管赶紧走上前:“苏姑娘就在对面船上,奴婢让人去请她过来?”
陆行简脸上并没有什么情愫,只点了点头。
李总管赶紧去安排。
他其实有点难以理解自家主子对苏姑娘的感情。
说没感情,却不冷不热地吊着她两年。
听说她嫁人了,还不管不顾地跑这这里来拦人家的去路。
说有感情,却实在冷漠得不像话。
只是偶尔约她上床,下床之后毫无来往,让他这个太监都觉得心寒。
他跟了陆行简很多年,明白他冰冷无情的性格。
陆行简就是一个完美的皇太子,帝国皇位继承人,只看重他不断扩展的权势和影响力,对身边多数人都很淡漠。
苏姑娘长相美丽气质优越,知根知底,与陆行简一起长大,而且很乖巧懂事从不让陆行简为难,是个再完美不过的床伴。
这样的完美床伴毫无征兆地突然嫁了人,想来再冷漠的人也会想当面要个说法吧。
苏晚晚回到房间,丫鬟拿着一个香囊过来,神色紧张:“姑娘,太子爷要见您,说这是信物。”
苏晚晚看到香囊时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眸里满是刺痛。
那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晚偷偷绣的香囊,手指头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回。
可她甘之如饴,一针一线都倾尽心力,费尽心思,饱含着不敢宣之于口的深情。
满脸娇羞地把香囊送给他时,他看都没看就随手扔在一边,语气冷淡。
“费这功夫做什么?针工局要多少有多少。”
他不稀罕。
一点也不。
或许还嫌她绣工低劣,拿不出手,比不上针工局的绣娘们的精湛手艺。
太羞耻太愧疚了。
陆行简察觉到她的逃离想法,却没让她如愿,搂着她的手臂上力度稍稍加大,温柔地说:“听话。”
苏晚晚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婉秀有多爱慕陆行简她一直很清楚,现在十九岁了还不肯嫁人,依旧期待着成为陆行简的女人。
陆行简这么亲密地搂着她,相当于在剜周婉秀的心。
她怎么可以纵容他这样的行为?
苏晚晚急得胸脯上下起伏,积攒力气想挣脱他的怀抱。
周婉秀牙齿都快咬碎了,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从小就认识陆行简,他向来高高在上,从未有过这么温柔地待过她。
陆行简修长的手指端起药碗,再次递到苏晚晚唇边,苏晚晚直接推开:“我不喝。”
陆行简低眸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悦,却还是很有耐心,“那就等会儿。”顺手把药碗放到床边柜子上。
苏晚晚侧身想躺回床上,被陆行简伸出长臂又捞回来,这下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更加亲密,他的呼吸落到她脸上,清新好闻,带着独有的男性气息。
从他的角度低眸看过去,还能看到她因为挣扎领口松散露出的一块雪肌。
旖旎还带着点香艳,暧昧极了。
苏晚晚羞愤得想要原地死掉。
整张脸红透,一直红到了耳根。
水汪汪的眼睛怒瞪着陆行简。
他能不能别管她?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好不好?
他是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俩曾经不同寻常?
他分明就是故意!
陆行简迎着她的视线低眸看过来,眼神如此温柔动人,心情反而出奇地好。
“乖,喝完药睡一觉病就好了。”
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沉沉的,性感又温柔,就像羽毛在心上轻轻掠过。
苏晚晚的心脏像停跳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全世界好像突然寂静。
她紧抿着唇,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峭壁,一不小心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气氛暧昧又诡异,僵持在这里。
打破僵局的是周婉秀,她上前一步,强撑出丝笑:“晚姑姑是想吃郑嬷嬷做的蜜饯了吧?”
陆行简和苏晚晚两个人都回过神。
苏晚晚的一张红脸慢慢变白。
陆行简的脸色也变得微冷。
苏晚晚扶着陆行简的胳膊慢慢坐直身体,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陆行简沉默地给她递上漱口用的温水,看她乖乖漱了口,面朝床里睡下。
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全程不曾看周婉秀一眼。
周婉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可错在哪里呢?
是因为提起郑嬷嬷了吗?
门外的顾子钰已经平静下来,对刚出房门陆行简抱拳笑道:“劳烦皇上费心照顾晚晚姐。”
陆行简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目光微凉:“应该的。”
顾子钰皱眉,“长宁伯夫人托我照顾她,是我疏忽没照顾好。”
陆行简脚步微顿,只是淡声道:“嗯。”便离开了。
顾子钰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周婉秀把夜宵送到陆行简的房间,巧笑嫣然:“顾二公子还守在晚姑姑门外。”
“我听田庄的下人们说,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大概好事将近了。”
陆行简本来在灯下看奏折,听到她的话,冷幽的目光看向她。
“你想说什么?”
周婉秀紧张得打了个哆嗦,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颤巍巍,结巴好几次,却还是把话说完整了。
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比三年前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桀骜,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刚毅沉稳。
苏晚晚突然有点心烦意乱。
莫名想到这张脸喘息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与她对视的画面。
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古勋贵之家的承爵之争血腥而残忍。
“立嫡立长”是千百年来大家都认可的规矩。
她名下的儿子占着嫡出的名义,却实际上也只是个庶子。
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庶孙,和一个正年轻的庶长子,急于振兴门楣的魏国公自然知道选择哪个。
只有她婆母魏国公夫人不甘心,一直不肯消停,庶子没有她的血脉,庶孙却有。
陆行简漆黑的深眸望进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只看到一片冷漠与疏离,还有淡淡的警惕和忍耐。
再没了之前的娇羞与闪躲,和动情时偶尔流露的爱意。
三年时光过去,两人之间早已是沧海桑田。
无论是爱还是恨,在她这里,好像都不存在一点点痕迹。
她梳着妇人发髻,生了孩子,身上有层看不见的盔甲。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静羞涩得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少女。
过往,真的已经翻篇。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沉默。
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轻启薄唇:“好。”
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往旁边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她,想解释却无从开口,也不能把人一直堵在这里。
苏晚晚只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两人挨得最近的时候,她肩膀快撞到他的胸膛。
他垂在身侧的手伸向前,离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只有寸许距离。
只用轻轻一扣,她便会跌入他的怀抱。
他们就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修长有力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半分不能再向前。
漆黑的深眸看到,她冷冰冰的侧脸上,全是疏离。
全是。
她蹙着眉又侧了侧身子,丝滑地溜了过去。
发间的幽香从他鼻下一闪而过。
他静静看着她一瘸一拐的纤细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许久才收回视线,落在还停在空中的那只手上。
神色越发地冷。
不远处的李总管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哎哟哟。
是谁玩脱了他不说。
……
回到魏国公府后,婆母魏国公夫人韩秀芬立即召她过去。
见她一瘸一拐地进门,脸色苍白,韩秀芬眼里的希冀立马黯淡了下去,眼泪潸然而下,脸上布满戾气。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娶你过门,我的鹏安也不会去边疆领军,他也不会战死!”
“哪怕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是当仁不让的世子爷,哪里用得着我一把年纪替他殚精竭虑地保留世子之位?!”
韩秀芬越说越伤心,哭得捶胸顿足。
“本以为你在宫里长大,与那些贵人多少有几分交情,哪知道你居然半点不中用!我竟是看走了眼,挑了你这个废物当儿媳!”
苏晚晚并不上前安抚,反而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两分若有若无的讽刺。
当年是魏国公府死缠烂打非要求娶她,就为了能得到出仕机会重振门楣。
“可惜夫君不能死而复生,不然母亲大可以让他休了我,另择贤媳。”
三年的孝顺恭敬,并没有捂热韩秀芬的心。
反而在她娘家倒台后,对她颐指气使,言辞间越来越不客气。
骂她是丧门星的话,她也并非是第一次听到。
当初苏家当红,她是韩秀芬眼里求之不得的好儿媳。
如今苏家倒台,她便成了百无一是的废物,随意辱骂。
还真当她是泥人没脾气了?
韩秀芬正在气头上,瞪着眼骂道:“你还敢顶嘴?!去门外给我跪着去!”
苏晚晚淡定起身称是,去魏国公府大门外直接跪了下去。
两个丫鬟雁容和鹤影也跟着跪下,哭哭啼啼地什么都不说。
这会儿正是下午下值高峰,魏国公府门口是条热闹的大马路,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很快围上来一帮人看热闹。
三个柔弱美丽的年轻女子跪在大门口,本来就非常吸引眼球,吊足了大家胃口。
豪门密辛,素来为人津津乐道。
何况三个人都红着眼,一看就是备受欺负。
听说那个素服妙龄女子还是守寡的魏国公世子夫人?
围观群众迅速炸锅。
翰林院和国子监都在这附近。
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翰林和学子,脑瓜子那可不是盖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来龙去脉给凑了个八九不离十。
“谁不知道,魏国公府的世子位之争,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打擂台,却偏偏欺负一个寡妇,实在是无耻下作!”
“难怪这么多年魏国公府越来越败落,连个正五品的南京守备之职都丢了,原来是家风不正!”
“谁人不知苏首辅刚直不阿,两袖清风,是我等读书人之楷模。他致仕后孙女饱受婆家磋磨,倒叫我等唏嘘不已,感叹兔死狐悲!”
舆论迅速一边倒。
魏国公和韩秀芬成了众人口里的大恶人,苏晚晚是备受公婆欺凌的小寡妇。
还有好事者买来白菜叶鸡蛋往魏国公府门楣上扔。
也有那种轻浮的登徒子,瞥见苏晚晚雪肤花貌后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心中生出无限遐想,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替饱受欺凌的美人声张正义。
若能把这可怜的娇俏小寡妇娶回家疼爱,那可真是销魂快活,胜似神仙……
魏国公这会儿也在府里,听闻门口的热闹后,气得吹胡子瞪眼,把自己最心爱的鼻烟壶都给砸了。
他去把韩秀芬臭骂一顿,夫妻二人又赶紧到门口,连拉带哄把苏晚晚主仆三人劝进大门。
魏国公头上还不知被谁扔了一片菜叶子。
韩秀芬发髻上被砸了个鸡蛋,蛋液哗哗往下淌,有些流到脸上糊花了妆容,狼狈不堪。
魏国公府这些年忝居一品国公爵位,并没出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
最近世子之争已经闹得风风雨雨,再落个苛待寡妇儿媳的名声,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韩秀芬气得咬牙切齿,可也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下子她“恶婆婆”的名声只怕要传遍全京城,以后还怎么在贵妇圈行走?
她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苏晚晚不吵不闹,居然反手就将了她一军!
还真是不好惹。
她气得浑身发颤,却也不敢再对苏晚晚使脸色。
苏晚晚还欲再跪。
后来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为了娶到苏晚晚,陆佑廷甚至数次忤逆周氏的意思,还曾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三天三夜,大病了一场。
结果还是不得不另娶别人。
苏晚晚当时哭得像个泪人,沦为宫里的笑话。
宫里都传她为了做王妃,连女孩子的矜持和脸面都不肯要了。
夏雪宜见事情差不多板上钉钉,心里舒坦不少,忍不住去看陆行简的脸色。
她还记得有一年正月元宵灯会,陆行简还是皇太子,奉皇后之命带她出宫看灯。
陆行简不像是想看灯,满大街地逛悠。
她跟在他身后跑得气喘吁吁,差点摔跟头,精心梳的发髻都乱了。
直到在灯火阑珊处,看到荣王陆佑廷和苏晚晚正有说有笑地站在灯下猜灯谜。
苏晚晚那时候已经十四岁,个头在女孩子里算高挑的,手里挑着盏兔子灯,站在高大俊美的陆佑廷身边却显得小鸟依人,仰着头娇声喊“佑廷哥哥,我还想要那个灯。”
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
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眼睛里仿佛装满星星。
陆佑廷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一下。
苏晚晚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用小拳头去捶陆佑廷,却被他抱在怀里,又道歉又低哄,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打闹。
连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当时陆行简也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俊朗帅气。
只是与大四岁的陆佑廷相比,还是显得稚嫩。
他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下,语气漫不经心:“十三叔喜欢晚晚啊,可真是遗憾,太皇太后已经为你选好了王妃。”
陆佑廷脸上的笑容渐渐破碎,沉默良久,最后说:“我会去求皇祖母,非晚晚不娶。”
她当时站在陆行简身后,刚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把玉扳指生生捏碎。
后来,陆佑廷还是娶了东城兵马司指挥的女儿刘氏。
荣王妃出身武将家族,个性泼辣善妒,听说这几年荣王府连个暖床侍妾都没有。
苏晚晚嫁到荣王府做侧妃,就不得不与荣王妃斗法,大概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再等几年容颜凋零,荣王对她失去兴趣,只怕人生就这么蹉跎了。
陆行简轻抿薄唇,微冷的视线落在苏晚晚身上。
苏晚晚微张着粉唇,脸上带着惊讶看向陆佑廷,一个眼神都没给陆行简。
陆行简不禁想到她昨晚在自己怀里也是这样粉唇微张着,满脸迷离动情的妩媚模样。
他眼底闪过一抹郁色,声音清冽:“此事也得问过苏氏自己的意见,也免得叫太皇祖母在黄泉下不安宁。”
他着重咬了最后几个字。
让众人脸色俱是一凛。
实在是警告意味太明显了。
谁不知道当年就是周氏棒打鸳鸯,拆散了陆佑廷和苏晚晚这对有情人?
这会儿把死去多年的周氏搬出来,是高举孝道大旗,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谁要敢让苏晚晚嫁给陆佑廷,就是忤逆周氏,赤裸裸的不孝。
太皇太后王氏看向苏晚晚:“晚晚,你自己怎么想的?”
苏晚晚早已回过神,语气恭敬而平静:“回老祖宗的话,苏家有家训,苏家女儿不可作妾,妾身只能辜负荣王和荣王妃的美意。”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陆佑廷拧眉,英俊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晚晚,迎你入府不止是荣王妃的意思,也是本王的意思,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必有所顾虑。”
众人都抬头看天上的烟花。
陆行简垂眸看着城楼前轮椅上的人。
那张俊脸在漫天烟花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冷漠。
苏晚晚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因为离得太远,什么都没看到。
顾子钰把她送到魏国公府门口,眼神有点黯淡:“晚姐姐,你还要回徐家么?”
“我还是徐家儿媳,只能回这里。”
顾子钰目光炯炯有神,充满期盼地看着她,“我会早日来提亲迎娶,你好好养伤。”
苏晚晚猜测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宁寿宫的事,不禁感叹顾家的消息灵通,红着脸“嗯”了一声。
雁容与鹤影还在晓园那边没回来,苏晚晚让两个健妇送自己回院子。
院门口就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苏晚樱稚嫩的声音很容易识别:“这是我姐姐的嫁妆,罗姨娘,你还想霸占主母嫁妆不成?”
罗姨娘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嚣张得意:“什么嫁妆,这是我儿邦瑞的东西!”
苏晚樱并不退缩,“徐邦瑞既是你的儿子,和我姐姐的嫁妆就没有半分关系!”
罗姨娘冷笑:“她一个寡妇,难道还想把这些东西带着改嫁不成?留给我儿邦瑞,将来还有人替她养老送终,别不知好歹!”
苏晚樱气得浑身哆嗦,“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姐姐敬你是小少爷的生母,吃穿用度上不曾委屈你半分,样样与她比肩,你倒肖想起她的嫁妆!”
罗姨娘被戳中痛处,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呸!她连我儿的世子之位都保不住,有什么能耐做主母?枉我费尽心机讨好徐鹏举才换来如今的局面,她只不过出些银子嫁妆都不肯了?”
苏晚晚淡淡道:“怎么,罗姨娘要当我的家,做我的主了?”
罗姨娘没想到苏晚晚会突然回来,脸上闪过一阵慌乱,最后还是挺直了腰板道:“夫人,徐家不会让你带走嫁妆的,还不如分些给我结个善缘。”
苏晚樱赶紧走到轮椅旁,红着眼眶上下打量苏晚晚:“姐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晚晚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只是受了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苏晚樱见她气色还算不错,才放下心,告起了状:“姐姐,这个罗姨娘总是惦记你嫁妆,来搬过好几次东西,这回又被我撞见。”
罗姨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站在那里冲苏晚樱翻了个白眼,眼睛不停瞥向苏晚晚。
苏晚晚淡淡笑了笑:“罗姨娘想要什么,不妨直接列个单子。如果能给的,我直接给你就是了,何必闹得这样难堪。”
罗姨娘却急了眼,恼羞成怒道:“这些东西,全都是我儿邦瑞的,夫人既然大方,不如全给了我!省得回头被世子爷要挟,便宜了旁人。”
苏晚晚蹙眉,“世子爷要挟我什么?”
罗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夫人装什么糊涂?原先世子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他与夫人清清白白,你败坏徐家门风怀上野种他却不敢找你理论,忍气吞声,如今新世子爷上位,有夏家撑腰,自然要找你讨回公道!”
苏晚晚脸色顿时变了。
连苏晚樱都大惊失色,连忙驳斥:“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我姐姐的名声!”
罗姨娘这会儿倒不急了,看了苏晚晚一眼,语气尖酸:“我无凭无证的自然不能血口喷人,只怕有人会拿夫人当年的怀孕做文章。”
罗姨娘说完也不多留,扭着细软的腰肢出门去了。
净房被人细心布置一番。
苏晚晚咬着唇,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洗个澡而已,有必要惊动他吗?
等净房布置妥当,陆行简走到床边,看了她一眼后抱起她,“不舒服就说出来。”
苏晚晚心跳如雷,低着头抓紧心口的衣服。
这是要干什么?
她想起那天她醉酒后他帮忙洗澡的碎片画面,整个人慌张又窘迫。
感觉他托着自己身体的手炙热得像炭火,快把她烤焦。
陆行简表情却很正常,抱着她小心地穿过净房门口,把她放在一张带圈背的椅子上。
伤腿架在另一个略高点的软塌上,不会太难受,也不容易沾上水。
他弯着腰看她:“小心别摔着了,伤腿别沾水就没事。”
苏晚晚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低声“嗯”了一下,随即又道:“劳烦您了。”
说话时她抬头看向他。
陆行简转开视线,在净房再检查一番确定不会发生意外伤害后,吩咐雁容和鹤影小心伺候,便出去了。
苏晚晚洗澡很慢很细心。
自幼起,她的肌肤都是用专门制作的药物精心护理,光洁无瑕。
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净房里水汽氤氲,她的小脸儿红扑扑水嫩嫩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娇艳迷人的气质。
她身上套着一件藕粉色半臂短衫,下身穿着条茉莉白丝质长裙,如同枝头挂着露珠的鲜花,鲜嫩欲滴。
“去把董婆子叫来。”
苏晚晚没打算再麻烦陆行简,吩咐雁容去叫个健硕的仆妇来把她抱回床上去。
自己行动不便,两个贴身丫鬟力气又不够,只能找人帮忙。
丫鬟们一去不复返。
苏晚晚坐在圈背椅上等得不耐烦,一边慵懒又优雅地打着哈欠一边喊道:“人呢?”
可能是止痛药的作用,她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很想睡觉。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
她扭头看向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行简正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刚沐浴过,换了身象牙色的窄袖长袍,同色宫绦在腰间轻轻一系,勾勒出宽肩窄腰。
半干的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
说不出的丰神俊逸,宛若谪仙。
苏晚晚只看了一眼就羞涩地转开眼神。
带着几分幽怨,不由得翘起了粉嫩的小嘴。
真是的,来了也不出声,吓人一跳。
陆行简眸光微凝。
她身上无形的厚厚盔甲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
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此时就像饱受风雨的娇花,楚楚可怜,弱小无助,需要别人的呵护和怜惜。
真是个小可怜。
连自己去床上睡觉都做不到呢。
他漆黑的深眸愈发深邃。
苏晚晚低头躲避他的视线,手紧紧捏着裙子,越来越慌乱。
他的眼神好危险。
一切都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像要从悬崖峭壁坠落,很快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身边一切都变得虚幻,只有门口那个人,像个深不可测的深渊,把她使劲往下拉,往下拽。
可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并没有动。
窗户紧闭,哪里有风。
她的眼神胡乱瞟着,不时往门口方向偷看一眼。
他终于动了。
身姿优雅地一步步向她走来,就像踩在她心上。
一道幽静男声在头顶响起:“收拾好了?”
却仿佛天外之音。
微哑的嗓音带着温柔和关怀。
苏晚晚的手紧紧捏着轮椅的扶手,指尖发白,垂眸沉默着不说话。
苏晚樱整个人陷入凌乱,包括在场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惊慌失措。
苏晚樱身子颤抖着问:“姐姐,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苏晚晚这才缓过神,冲她微笑:“自然不是真的。”
“可是,徐家图谋姐姐的嫁妆,要往您身上泼脏水,我们该怎么办?”
苏晚晚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只是道:“明天再操心这些事,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
烟花表演结束后,陆行简去了东宫。
相比于气派威严的乾清宫,他更喜欢自幼生活的清宁宫和后来住了很多年的东宫。
周婉秀今天也随太祖母来贺寿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见到陆行简。
临离宫时,却被李总管叫住。
“皇上今日有点醉酒,劳烦周姑娘去送趟醒酒汤。”李总管意味深长地说。
周婉秀心跳如雷,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周家往李总管这里塞过很多银子,就是希望他能提携周婉秀。
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个机会。
周婉秀接过食盒,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踏进大门,感觉跟做梦一样。
许多年前,她也曾做过这事,那时候她才十四岁,来给还是皇太子的陆行简送醒酒汤。
却怎么都敲不开东宫大门。
思来想去,她去拉苏晚晚一起过来,果然被迎了进去。
然而,进去后也是被晾在那等了好半天,压根就没见到陆行简的人。
苏晚晚不愿陪她傻等,就先一步走了。
她就傻傻地等啊等,然后内侍过来告诉她,太子爷已经睡了,让她回去。
那种心酸,那种委屈。
她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遭遇五年前同样的境况。
东暖阁没点灯,黑漆漆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陆行简坐在靠窗的炕上,拿着酒壶啜饮。
慵懒优雅,摄人心魄。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紧张得声音都有些磕巴:“皇上,臣女来送,送醒酒汤……”
陆行简沉默,过了很久才说了一个字:“坐。”
语气低沉,很显然心情不好。
然后把另一个酒壶摆在小炕桌上,有请她喝酒的意思。
周婉秀受宠若惊地坐下,拿起酒壶轻轻抿了一小口,顿时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
陆行简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偶尔喝一口酒,一言不发。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周婉秀又抿了几口酒,心思百转千结,过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皇上,您要是喜欢晚姑姑,不如直接告诉她,迎她入宫。”
话说完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滴血。
哪个女人真的那么大度,劝自己深爱的男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
对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她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傻子,田庄之行,陆行简对苏晚晚的心思已经完全摆到了明面儿上。
这几天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结合来龙去脉,也把陆行简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她不明白他。
既然喜欢她,当年为什么不娶她做太子妃?
现如今顾子钰都当众请求赐婚苏晚晚了,他还在这里喝闷酒。
可见他的喜欢也只是喜欢。
和想娶回来长相厮守完全不是一码事。
或许,他还嫌弃她嫁过人。
想到这里,周婉秀心里舒服多了。
她一直爱他,为他守身如玉,为他坚持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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