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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未迎乔念萧衡小说完结版

莫小弃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

主角:乔念萧衡   更新:2024-12-21 1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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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海棠春未迎乔念萧衡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莫小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

《海棠春未迎乔念萧衡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

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

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

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

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

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亲’应该是林夫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却能察觉到德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

房门也跟着被关上,满屋子暖意与她一起被裹挟了起来。

并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越发令人不安。

而后,一双葱白玉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来。”

德贵妃的声音温柔得不太真实。

乔念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伸出了手去。

德贵妃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长满了冻疮的手上,不禁微微叹了一声,“昨日让你洗衣裳,可会觉得委屈?”

话语里的关切如此明显,乔念眉头皱了皱,而后摇头。

这点委屈跟那三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德贵妃拉着乔念去到一旁坐下,这才又道,“你也莫要怪本宫,只是那些宫婢从前是奉了谁的命去欺负你的,想必你也清楚。你阿兄太过冲动,本宫若不做些什么,皇后定不会放过侯府。”

乔念自然明白。

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是生是死全凭着贵人们的一句话而已。

若不然,三年前堂堂侯府大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只琉璃碗就被罚去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皇上对侯府的一番敲打罢了。

而她,一介蝼蚁,何谈反抗?

“本宫知你委屈。”德贵妃轻声细语,似是想用这点点柔情去化开乔念被冰冻的心。

只是乔念全程垂眸不语,瞧着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却是十足的油盐不进。

若三年前真是她打碎了琉璃碗,那就算做一辈子的奴婢也是她活该。

可明明不是。

所以,知道她委屈又有什么用?

德贵妃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样,昨日那件衣裳就当本宫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乔念直到这一刻才有所触动。

她知道,其实德贵妃完全没有必要与她说这样一番话。

约莫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德贵妃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怜悯吧!

乔念想了想,这才开了口,“浣衣局里有一名宫婢名唤柳娘,娘娘可否将她调来伺候您?做个清扫的宫婢就好。”

德贵妃没想到自己特意卖给乔念的人情居然被她拿给了旁人用,还是个小小的宫婢。

当下便是皱了眉,“这宫婢与你关系不错?”

乔念却摇了摇头,“浣衣局里没人敢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柳娘性子弱,我在浣衣局三年她也从未欺负过我,我走后,恐怕其他人会欺负她。”

她所遭受的那些就只有她遭受过就可以了。

看着乔念这副安安静静却又极其坚韧的样子,德贵妃心中颇有感触,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本宫一会儿就叫人将柳娘调来。”

“多谢贵妃娘娘。”乔念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德贵妃忽然就有些心疼,跟着站起身,看着她柔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些什么?”

那三年的无妄之灾,她就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乔念很感激德贵妃的怜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也算是她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奴婢日后只想守着祖母,旁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一句话,就将德贵妃满腔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直到目送着乔念离开,德贵妃心口还是难受得紧。

一旁的大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看着乔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林小姐倒是比前些年安静稳重许多了。”

“是啊……”德贵妃终于叹出了一声,心口微微泛着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才能叫从前那样明艳张扬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乔念便跟着领路的宫婢一直往宫外走。

她步子很快,几乎是赶着那宫婢往前走。

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了。

她怕自己走得慢了,就又会被找各种理由留下来三年。

可,越慌越乱。

乔念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朝着一旁扑摔而去。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了她的鼻腔。

“奴婢见过萧将军!”

领路的宫婢已是跪地行礼,乔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萧衡的怀中退了出来,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萧衡神色清冷,突然空落的怀抱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负手于身后,垂眸撇了眼乔念的脚腕,这才开口,“乔姑娘脚伤还未好?”

今日是第三日了,药王谷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萧衡皱了皱眉,看来那药酒她没用。

那他送去的伤药呢?

目光不自觉便瞥向乔念的手臂,长长的衣袖将她的手背都遮住了,更别说手臂上的伤。

乔念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萧衡,更没想到萧衡会问她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她的。

是以,她并未回答他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是一个字都不该多说的。

可萧衡显然不知道乔念眼下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婢一眼,冷声开口,“你去忙吧,本将会送乔姑娘回府。”


又来了。

此时此刻,乔念脑海中只冒出了这三个字。

她最烦见到的就是林鸢这副样子。

而发现乔念看向了自己,林鸢这才委屈巴巴地走上了前来,对着乔念行了礼,“鸢儿见过姐姐。”

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不哭,只将眼泪都含在眼眶里,却叫人看得越发心疼。

萧清暖就第一个受不了了,“鸢儿你怎么如此善良?她都摆明来勾引你未婚夫了,你居然还给她行礼!要我说,你就该给她一巴掌才对!”

周围的人群还在流动,只是因着萧清暖的话,或多或少地慢了下来。

大约是都不想错过这‘二女争一夫’的戏码吧?

林鸢怯生生地看了乔念一眼,什么都没说。

萧衡倒是眉眼凌厉地瞪了萧清暖一眼,“你若是想惹事就自己先回去。”

眼看着萧衡都帮着乔念说话,萧清暖不乐意了,“阿兄你何故一直帮着她?你从前分明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别不是三年不见,你反倒喜欢上了?”

最后那句话,萧清暖的声音分明越说越小。

大约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过分了。

可,她的话音落下,却并未激起萧衡的任何反应。

四周人群喧闹,却有一股诡异的沉默在四人间蔓延了开来。

这一阵沉默,像极了那日在山洞里,她想给他难堪故意说要嫁给他后,他的沉默。

不该沉默的。

乔念眉心微拧,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林鸢的脸上。

果不其然,林鸢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萧清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禁冲着萧衡瞪大了双眼,“阿兄你疯了?鸢儿还在这儿呢!”

萧衡眸色一沉,淡淡扫了萧清暖一眼。。

耳边却传来了林鸢细细小小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暖暖你别这样说,毕竟姐姐曾与衡哥哥是有过婚约的。”

她是想告诉萧清暖,乔念跟萧衡曾经有过那样一段过往,所以就算萧衡心里有乔念的位置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那只是曾经了。

如今与衡哥哥有婚约的人是她,即将要嫁给衡哥哥的人也是她,这就够了!

娘亲今早与她说过的,已经与萧家爹娘约好日子商议她跟衡哥哥的婚事了。

而且姐姐也是快要嫁给明王了,这种时候,她并不想多生事端。

就如娘亲所言,等姐姐跟着明王去往菰城后,她们姐妹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了。

如今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事争吵。

虽然,她的的确确很委屈。

这样想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泪珠似得,一颗接这一颗的落下。

萧衡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林鸢又哭了。

眉心不自觉拧起,他这才看向萧清暖,声音透着严厉,“你若再胡说一句,我便让荆岩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闻言,萧清暖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反应,着实奇怪。

乔念不禁想到了萧衡口中的荆岩,想到那个来到芳荷苑外送药的高大身影,心中疑惑着萧清暖为何会那么怕他?

却见萧衡再次开口,声音冷冷,“你的丫鬟呢?”

乔念往后头看了看,“不知跑到哪儿去野了。”

“哼!”萧清暖哪怕是捂住了嘴,也非得发出一声冷哼来表示不信。

乔念懒得搭理她,就听萧衡道,“今日人多,你一个人不安全,一起走吧!”

这是要约乔念一起赏花灯?

林鸢猛然瞪大了双眼,眼泪更凶了。

萧清暖也终于捂不住嘴了,大喊了一声,“阿兄!”

只是方才被警告过后,再多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就在这时,凝霜这丫头终于又回到了乔念的身旁,“小姐!”

乔念回头,便见小丫头手中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有糖葫芦,桂花糕,还有一个小木偶人,大约就是她方才说有趣的那个。

她无奈一声轻叹,“是这几日赏你的赏多了?”

这才来了多久,她便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凝霜不好意思的一笑,对着萧衡等人行了礼,这才凑近到乔念身旁,小声道,“奴婢就说怎么许久不见小姐跟上来,原来是遇到拦路虎了。”

“……”乔念下意识去查看萧衡的反应。

凝霜声音虽小,可萧衡身为武将,自幼习武,听力也极其灵敏。

她知道他一定是听到凝霜的的话了。

但好在,萧衡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张一贯淡漠的脸上仍旧写满了凉薄。

唯有那双眸子,不知何故,总觉得比往日深沉了不少。

乔念暗暗瞪了凝霜一眼,示意她不许乱说话,而后才对着萧衡几人道,“我与明王有约,就不与萧将军同行了。”

说罢,也不等萧衡反应,便是带着凝霜转身离去。

而萧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看着她抬手戳了戳丫鬟的脑袋,似是在责怪丫鬟的顽皮。

可她的嘴角却又分明是笑着的。

这抹笑,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但从前,他似乎是不喜欢见到的,时隔三年再见,他竟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阿兄!”萧清暖的声音唤回了萧衡的注意力。

她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已经消失在人群里的那个身影,这才又道,“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萧衡皱了皱眉,看向萧清暖,面色不善,“若不然,你先回府?”

萧清暖一惊,“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求爹让我出来的!”说着,便是率先往前而去。

林鸢担心萧清暖一人会走丢,便是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冲着萧衡柔柔地开了口,“衡哥哥,我们也走吧!莫让暖暖一个人走丢了。”

“嗯。”低沉的声音给了回应,而后很是温柔地唤了她的名字,“鸢儿。”

林鸢一愣,方才还有些难受的心情立刻转晴,“怎么了衡哥哥。”

“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很对。”

萧衡依旧没有看向林烨,他的视线落在人群中,落在那早就走远的方向。

一股难言的阴鸷自他眸间升起,“她曾是我的未婚妻。”


凝霜显然没料到里头是什么东西,被吓了一跳。

可乔念却俯身将那颗小小的牙齿捡了起来,连同过往无数的记忆碎片,一同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这颗牙齿。

约莫五岁的时候,她非要跟着林烨萧衡去玩闹,学着林烨跟萧衡的样子从高高的假山上跳跃下来。

好在那时候林烨跟萧衡都伸手接了她一把,才没让她当场摔死。

却,摔掉了一颗牙。

众人都吓坏了,护着她离去,将这颗牙遗落在了假山旁。

偏巧,与她同岁的萧清暖知道了此事,便特意来告诉她,若是掉下的牙齿不见了,就会被恶鬼抓去。

她吓坏了,到了夜里便开始哭闹着不肯睡觉,怕睡着了就会有恶鬼来抓她。

偏巧那天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只让小小的她更害怕了。

哪怕是林侯爷一直抱着她哄着她也无济于事。

直到,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林夫人回来了,手中拿着一颗小小的牙齿。

她记得那会儿林夫人说,“念念你看,娘替你找到牙齿了。”

“放心,不会有恶鬼来抓念念的,就算有,娘也会挡在念念前面。”

她还说,“念念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当时的乔念感动坏了,抱着林夫人一直哭着说,谢谢娘,娘真好……

可如今,乔念只觉得讽刺。

她当然明白林夫人在今日拿出这颗牙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时的她感动是真的,如今头上的伤,也是真的疼……

她将那颗小小的牙齿重新包进了小布包里,差点溢出的泪水再次被她憋了回去。

什么都没说。

凝霜自然也不敢问。

主仆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待在屋子里,直到外头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凝霜心头微惊,忙是走到窗边,小小地开了一条缝。

就见外头果然已经下起了雨,而林夫人还站在院子里,站在雨中。

她看得心慌,便是走到乔念身旁,低声道,“小姐,下雨了,夫人还没走呢!”

乔念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眉心微微拧了起来,“你去劝劝她。”

言下之意,她还是不愿见林夫人。

凝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但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撑着伞小跑到了林夫人的面前,将伞送进林夫人的手里,“夫人,小姐还没醒呢!您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啊!不如先回去,等小姐醒了奴婢就去通知你可好?”

不料,林夫人摇了摇头,甚至拒绝了凝霜的好意,将伞推了回去,“我知道她不愿见我,你去告诉她,娘是真的知道错了,你求求她,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

“夫人……”

“去吧!”

林夫人态度坚定,以至于凝霜忽然觉得,小姐的性子与林夫人也是有些像的,都是这样固执!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去,便只能站在林夫人身旁,替她撑着伞。

却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外头冲了进来。

“娘!”

“娘!”

是林烨与林鸢。

他们二人都带着丫鬟跟小厮,虽然也都撑着伞,但今日这雨有些大,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淋湿了。

见林夫人几乎是湿透了,林烨心头不由得一惊,当即便要拉着林夫人走,“娘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做什么?有什么等明日再说来不及吗?”

“你放手!”林夫人一把甩开了林烨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

林鸢哭哭啼啼地,一把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别这样,都怪我,是我不好,您快跟阿兄回去吧!鸢儿替您站在这儿,替您跟姐姐道歉!”

林鸢的丫鬟小翠见状,急匆匆地上来要为她家小姐打伞,便伸手一推,将凝霜给推开了。

凝霜被这突然的力道给推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手中的伞也破了。

却也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林夫人几人竟然都不曾察觉。

林烨见劝不动自己的娘亲,便是怒气冲冲地上前来敲乔念的门,“你出来!别装死!我知道你醒着!哪家小孩没被爹娘打过?今日娘的确是冲动了些,但眼下便是要跟你赔罪的,你闭着不见是什么意思?你没见外头这样大的雨吗?乔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而来。

以至于还要继续敲门的林烨顿时愣在了原地,对上乔念那双不带半点温度的目光,那半举着的手竟也忘了放下。

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凝霜的身上。

见她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眸色骤然一沉。

“侯府道歉的方式,就是欺负我的丫鬟?”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在凝霜身上。

凝霜并不理会几人,忙不迭地朝着乔念小跑而来。

乔念也不理会他们,只催着凝霜赶紧去换衣服。

直到凝霜走了,林烨才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道,“她是自己摔的,我们根本就没注意。”

“这话我信。”乔念淡淡开口,锐利的眸子越过漫天的雨幕直视着林夫人,“你们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死活?”

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这话,像是刺痛了林夫人一般,她急匆匆地就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不是这样的念念……”

她伸着双手,似乎是想抓住乔念的手,却见乔念往后退了一步,也将双手负在了身后。

林夫人的手落了空,眼泪就更凶了,“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只是一时着急,娘拉不开你,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选择杀了我?”

乔念反问着,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讥讽。

林夫人连连摇头,哭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倒是林鸢跟着上了来,“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明知道娘的力气小,连只鸡都杀不了,怎么会杀人呢?”

林烨亦是冷呵,“你不要得寸进尺,娘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却见,乔念忽然低头,从一个小小的红包袱里拿出了那颗小小的牙齿。

林烨显然也是认得的,眼睛顿时一亮。

只听乔念道,“怎么会杀不了人呢?你们杀了林念啊!”


这一幕,恰好被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林鸢瞧见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不知道萧衡跟乔念为何突然就抱在一起了!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萧清暖的声音。

她说,乔念就是故意要勾引萧衡的……

所以,方才乔念让她去祠堂跪着,就是为了支开她,好勾引衡哥哥?

她心中无比慌乱,她想冲过去质问他们二人,可……

她却又很害怕。

春山街上的萧衡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回响,她多少是知道衡哥哥是什么心思的,她怕自己冲上去的质问会像极了话本里那些不被爱的原配。

她怕萧衡会站在乔念的身边,会像方才护着自己一样护着乔念。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乔念在萧衡心里的位置岂不就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她不要那样!

她允许萧衡心里会有乔念的位置,可,她要占最多最大的那一份!

于是,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这一切。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不如我们去找老爷跟夫人吧!若是他们知道大小姐如此不知廉耻,往萧将军的怀里扑,定是会责罚大小姐的!”

可谁知,林鸢却是低低斥责了一声,“你是嫌我与姐姐的关系太好了吗?她已经那样记恨我了……”

“可是……”小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鸢打断了,“行了,陪我去祠堂吧!”

说罢,她便大步离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但倘若她能回头,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也能瞧见乔念是如何将萧衡推开,又如何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的。

那样子,当真是将萧衡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以至于,萧衡原本搂抱着乔念的手都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怔愣着看她。

明明从前她最喜欢粘着他,若是有能贴上来的机会,她必定不会放过。

可现在……

当真是因为已经许了人,所以对他保持距离了?

思及此,萧衡的眸中透出了几许不悦!

乔念最是了解萧衡,他这样的表情她也最是熟悉了。

可明明从前让她离远点的人不是他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衡那双染着愤怒的眸子,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像是刺激到了萧衡的最后一个神经。

他眉尾轻轻一挑,而后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恐惧的危险。

乔念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见萧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乔念太清楚萧衡的这个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她更加知道,眼前这位封狼居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正人君子。

她是亲眼见过萧衡将欺辱他母亲的姨娘逼得跳了井的。

那时候,萧衡就是这样的神情。

虽然后来那位姨娘还是被人救了上来,却是一辈子都不敢再在萧衡母亲的面前出现。

而现在,萧衡正用那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乔念心中的惧意涌起,就连退后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凝霜似是看出了不妙,挡了上来,“萧将军,我家小姐昨日才受了重伤,身子还虚着,受不了刺激的。”

萧衡的视线被凝霜吸引,终于从乔念的脸上移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声问询,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巨石,轻易就将凝霜击退。

凝霜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萧衡割了舌头。

只想着,这里好歹是侯府,这萧将军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家小姐动手吧?

萧衡便又重新看向了乔念,脑海中那张曾经见到他便止不住欢喜的面孔与现在这张带着惧意的面孔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无端升起,越来越浓。

他沉了眉,低声质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威胁式的问题来找回他在她身上的主动权。

却不想,乔念站在了原地,没动。

她不明白此刻萧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答案。

“萧将军不必过来,我也不会过去,眼下的距离便是你我从今往后最好的距离。”

哪怕她知道萧衡在生气,哪怕她清楚眼下的萧衡很危险,哪怕她心里对他有些畏惧。

可这句话,她还是要说。

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也不算特别远,是可以让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又不至于越界的距离。

她,绝不可能越界。

他也不行!

萧衡自然听出了乔念的言下之意,当即便是沉声一笑,“乔姑娘以为萧某是想要做什么?”

这笑声里带着几许嘲讽,似乎是在嘲笑着乔念的自作多情。

乔念一时有些窘迫。

是啊,他能对她做什么呢?

她那样爱他,追逐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酸痛在心口蔓延,乔念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这才又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熟料,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念念。”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恍惚间,乔念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三年前。

可,三年前好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

三年前她永远都只会将萧衡摆在第一位,为了他的一个眼神,她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讨厌三年前的自己!

可乔念还是被这一声唤给逼停了脚步,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没有回过身的勇气。

只听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哑,“明王并非良人,你不能嫁给他。”

哪怕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他还是忍不住要劝她。

约莫,是为了从前的情分吧!

可乔念听着,只觉得可笑。

她知道萧衡一定能够看出这门婚事的蹊跷,也一定知道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所以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她依旧没有转身看向萧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好啊,若是萧将军能悔婚不娶,我便不嫁。”

说完这话,她便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停留。

因为她知道,萧衡不可能悔婚,她也不可能不嫁。

她与他,终究只会成为陌路……

因为没有回头,乔念自然也没有看见,萧衡看着她离去时的眼神里,汹涌着一股难言的欲望…


听到这样的质问,林鸢眼中的泪终于决堤,她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害过姐姐。当年是我打碎了琉璃碗,是我的不对,可冤枉了姐姐的人是小翠……”

她极力地想要告诉乔念,她不曾害过她。

却不料,乔念就倚在门边,轻轻柔柔地问她,“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说?”

林鸢一愣,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念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只见乔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浓烈的嘲讽,“是你打碎了琉璃碗,这八个字,你三年前当着皇后跟公主的面,为何不说?”

林鸢像是没有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敢……那是我第一次进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贵的人,我,我当时很害怕,我……”

“那你现在又要来与我说什么呢?”乔念再次打断了林鸢的话。

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当做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鸢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头,已是不敢再看乔念,“只要姐姐能原谅我,我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我会告诉爹娘跟阿兄,姐姐你从未欺负过我,落梅院,我也可以还给姐姐……还,还有衡哥哥,我,我也可以还给姐姐。”

听到这儿,乔念终于是听明白林鸢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来,“林鸢,我方才说过,那是你的爹娘跟阿兄,与我无关。落梅院虽是因为喜欢才建成,但都是侯爷的心血,也该是你的。甚至于这芳荷苑,若是你想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林鸢猛地摇起头来,“我不要,我不是来跟姐姐抢住处的。”

“我知道。”乔念淡淡笑着,略带着几分嘲弄,“你是为了萧衡来的。”

说什么求她原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不过就是个男人。

她一下就说中了林鸢的心事,只惹得林鸢瞬间脸色绯红。

却听乔念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三年前我还不曾被罚入浣衣局的时候这婚约就已经落在你头上了,如今我虽然还住在侯府,但全都是因为祖母心疼我而已。我甚至都已经不姓林了,在这侯府里我只是个外人,萧家与林家的婚约怎么着都落不到我头上。”

“而且,方才在祖母那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喜欢萧衡,你为了此事而特意跑这一趟来试探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我不是为了试探姐姐才来的。”林鸢像是被误会了似的,有些心急,“我是真心求姐姐原谅,只是……”

只是试探乔念的态度,也是目的之一。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害怕了。

萧衡今日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清楚,她真的担心萧衡想娶的是乔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过来乔念这儿。

“不管怎么样,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我只想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乔念将自己的态度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林鸢,只是想以后她别没事老往自己的跟前凑。

这侯府里的人,除却祖母之外,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太想见到。

林鸢站在原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

脸上还带着泪痕,睫毛上也有没干的泪珠挂着。

乔念想,若是此时林烨来了,大约会跟三年前将自己推下小楼时一样,不由分说地将她踹进荷花池里去的。

这天寒地冻的,落了水怕是会病上好几日。

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疼,乔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我今日起得有些早,这会儿实在困乏,你若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便不送你了。”

听出了乔念的逐客令林鸢自然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带着,便只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罢,林鸢欠身行了一礼,方才往外走去。

林鸢刚出门不久凝霜便进了来。

小丫头一脸好奇,还不住地往外张望着林鸢的背影,“小姐,二小姐都来跟您说了些什么呀?奴婢看她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

乔念没心思应付凝霜,自顾往里间走去,“你这样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她。”

凝霜厚脸皮地跟上来,“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哪有去找二小姐的道理?”

话音落下,乔念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凝霜,神色严肃。

凝霜一惊,对着乔念眨了两下眼睛,“小姐,您怎么了?”

“我知道你主子派你来伺候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来提醒我你是我的人,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乔念在浣衣局里待了三年,那个地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习惯了说话时是这样冷漠甚至有些凌厉。

全然没料到自己会伤到了一个小丫鬟的心。

凝霜那双大眼睛几乎一下子就蓄满了泪。

与林鸢的不同,乔念看着她,竟是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

可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安慰她,便只能皱了皱眉,“我要睡会儿,你去忙吧!”

说罢,便是转身进了里屋。

凝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乔念将她拦在了外面,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很快,她便抹了一把眼泪,方才还满脸委屈的脸上却已经布满了不在乎。

她家小姐在浣衣局里被人折磨了三年,如今就算是有些不近人情又怎么了?

小姐身上那么多的伤,若自己不狠一点只怕是都活不下来了呢!

虽然被小姐误会,可她相信,只要真心对待小姐,小姐总有能看清她真心的一天的!

凝霜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才冲着里屋唤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有需要吩咐奴婢一声!”

听到这话,乔念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顿。

心底某处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涌过。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方才因林鸢而烦乱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长叹了一口气,她便欲上床休息,外头却忽然传来了骇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快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乔念又恢复了躲在芳荷苑里不见人的日子。

除却去看望老夫人之外,她几乎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门。

一来是她背后的伤需要静养,二来她也是真的厌烦看到这府里的其他人。

特别是林鸢。

真是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她瞧见,她便又要凑上来,不知整些什么幺蛾子。

事实上,这几日里林鸢也是来过的。

说什么,落梅院那株最大的赤梅开花了,艳丽非常,连着香气都很是迷人,她知道乔念喜欢梅花,便特意亲自来请乔念过去。

可这一回,别说是通知乔念,凝霜就连芳荷苑的门都没让林鸢进,只说她家小姐还在卧床养伤,不方便出门。

林鸢再不懂事也不可能非要拉一个受了伤的人去赏梅花,此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后来乔念从别的丫鬟口中知道了这事儿后还特意赏了凝霜一根发簪。

那些会给她惹来晦气的人,的确就该拒之门外。

转眼就来到了元宵佳节那日,一大早凝霜就很是兴奋地送来了一封书信,“小姐,是明王的信!”

乔念正在梳妆,听着凝霜的话便是微微拧了眉。

说实话,除却侯府的人外,她其实也不太愿意见明王。

身边利用她的人太多了,她只想一个人清净。

可,她与明王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终归日后都是要日日相见的人,她就算再不情愿这封信还是要看的。

当下便伸手接过,可看着信封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

一旁的凝霜已是格外好奇,“小姐,明王说什么了?”

瞧着她一脸的八卦劲儿,乔念只能将信封拆开,却道,“明王写信给我,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凝霜这才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奴婢只想着,明王写信给小姐定是要约小姐见面的!”

这未婚男女之间的见面,难道不惹人遐想吗?

更何况明王之前在法华寺如此护着她家小姐,她对明王可是很有好感的。

乔念轻轻叹了一声,“嗯,约我今晚去赏花灯。”

“对哦!今日是元宵佳节,春山街上年年今日都会举办花灯会,不少未婚男女都会在今日约见赏花灯,而后自然而然地就促成一桩美满的姻缘……”凝霜的语气越说越暧昧。

乔念此刻却无心理会,只是将信封又拿起,问道,“这信是旁人拆过吗?”

凝霜点了点头,“府里来信,不论是给谁的都要由侯爷亲自过目后才能送来的。”

这一点乔念倒是不知道的。

毕竟从前也没什么人给她写过信。

又或许,是如今侯府已经岌岌可危,所以林侯爷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心中存了狐疑,却也并没有再多想。

毕竟她与明王的关系是侯府一手促成的,就算林侯爷知道明王约她也不会说什么。

当天,待到暮色降临,乔念便带着凝霜出了门。

明王在信上约她去春山街上的福来茶馆见面。

那茶馆乔念是知道的,的确是个赏花灯的好地方。

只是马车还未行进到春山街,便已经被前去赏花灯的人群给挡住了。

车夫无奈地冲着马车内道,“小姐,马车过不去了,恐怕还得请您自己往前走几步。”

只要再走一个路口便是春山街了。

乔念开了眼前头的人群,当真是水泄不通,这才应了声,“好。”

她与凝霜齐齐下了马车,嘱咐车夫晚些来接他们,随后便随着人群往春山街而去。

虽然还未到春山街,但街边已是摆了许多小摊,卖着好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凝霜到底年纪还小,瞧见那些便有些走不动道了,“小姐你看,这个面具好漂亮啊!”

只见凝霜快步走到一处摊位前,拿起一张画着戏曲脸谱的面具,“小姐戴这个肯定好看!”

乔念并不大喜欢,皱了皱眉,却不等她开口,凝霜已是将面具买下了。

她兴冲冲地来到乔念面前,“小姐戴看看!”

看着她如此欢喜的样子,乔念也不好推辞,便只能拿起面具戴了起来。

却不想,面具带上后,眼前却没了凝霜的身影。

她心下一惊,只听到凝霜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小姐,快看这个小人儿!好好玩啊!”

可,人太多了,乔念根本就看不见凝霜在哪儿,只能顺着声音往前寻去,却始终没有发现凝霜的影子。

莫名的,乔念心里慌了。

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令她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她扬声喊着,“凝霜,你在哪儿?”

“小姐!这边呢!”凝霜的声音传来,乔念顺着声音看去,能看到小小的声音在人群中挥着手。

她这才放心了些,快步朝着凝霜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被路人绊了一脚,整个人都扑摔了去。

一声惊呼,脸上的面具掉落下来。

乔念想,今日又该丢个大的了。

可,预想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股令人熟悉又心悸的气息席卷了她全身。

等到站稳,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萧衡搂进了怀里。

“小心。”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却略带几分沙哑,莫名透出些蛊惑的味道。

乔念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他将她逼在山洞中,双眸猩红的样子。

心,就更慌了。

但很快,一个强劲的力道便将还未反应过来的乔念给推开了。

是萧清暖。

“我倒是谁家的小姐这样不要脸,上赶着往男人怀里撞!”萧清暖恨恨地瞪着乔念,“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未来明王妃,乔姑娘啊!”

一个大名鼎鼎,来嘲讽她前段时日在法华寺的遭遇。

一个未来明王妃,来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乔念眉心一沉,不想搭理萧清暖,便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多谢萧将军出手相救。”

“你少来这套!”萧清暖又上前推了乔念一把,“我亲眼瞧见你分明是瞄准了我阿兄的怀里撞的!乔念,你要不要脸?我阿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还在这儿呢!你是瞎了吗?”

闻言,乔念一愣,这才注意到萧衡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人。

身形娇小,面若桃花。

可那一双眸子却涌动着泪光,楚楚可怜……


原本还打算奚落一下萧衡的明王瞬间变了脸色。

见状,萧衡眉尾轻轻一挑,低沉的语气不禁染上了几分嘲讽,“看来是不知道了,那,这岂不是就是百姓口中的骗婚?”

“大胆!”明王一声低喝,死死盯着萧衡,“萧衡,不要以为立了几个军功,在父皇面前得了宠你就能踩到本王头上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王爷不必如此气急败坏。”萧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的轻蔑却似乎将明王的尊严都踩在了脚底下。

而明王也早已不复先前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俊逸的五官甚至染上了几分扭曲,他压低了声,语气森僧,“就算是骗婚又如何?萧衡,你也可以骗,你看她还搭理你吗?”

萧衡黑沉的双眸在那一瞬间透出一股杀意,笑容也跟着僵在了嘴角。

却听明王冷声了一哼,颇为得意,“总之,这林念,哦,不对,是乔念,本王娶定了!萧将军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说罢,便是拂袖而去,独留萧衡一人站在御花园内,周身的寒意惊落几朵赤梅。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乔念始终没有说话。

林夫人看着她,脑海中所想的全是三年前的乔念。

三年前,乔念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哪怕是坐在马车里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每进宫去,她这个做娘的都得嘱咐上好一通,生怕她说错话。

可如今,乔念的嘴像是镶了金子,轻易都不开口。

以至于,她想听她说些什么还得好好想想话题。

好在今日的话题并不难找。

“念念,你觉得明王殿下如何?”

林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忐忑,毕竟今日乔念虽是与明王一起离开的,却是率先回来的。

而且回来时的脸色也不太好。

只是当时碍于德贵妃在场,她不好多问,眼下总算是能问上一嘴了。

可乔念并没有回答林夫人。

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看向林夫人,“夫人能否与我说句实话,德贵妃为何会选我?”

虽然先前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明王,但明王给她的答案让她觉得并不可信。

而听到乔念这样问,林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傻,傻丫头,自然是因为你乖巧,更何况德贵妃与娘乃是手帕交,又是看着你长大的,知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也喜欢你得紧,选你亦是无可厚非。”

林夫人的这个答案比起明王来更不可信,更何况她方才的慌乱也尽数落入到了乔念的眼里。

这便让乔念明白,明王娶她的事另有隐情。

她移开了目光没再说话,毕竟就算再问,林夫人恐怕也不会与她说实话的。

可她的沉默却让林夫人心里一慌,忙不迭就开始解释起来,“念念,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王身份高贵,你觉得你如今不是林家的亲女儿,你攀不上是不是?可他再高贵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你哪怕不姓林也是爹跟娘的女儿,你身后是有整个侯府撑腰的。”

又是这种可笑的话。

乔念想笑,可心中的苦涩蔓延,她到底是没能笑出来。

林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动作很是轻柔,“诚然,侯府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如从前,但破船尚有三千钉,明王日后若想回京,就只能依靠侯府。”

话说到这儿,林夫人还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当然,娘也的确是有私心的。萧衡年少有为,立下不少战功,萧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可你也知道皇上如今有多忌惮侯府,所以,若想让鸢儿顺利嫁入萧家,那你就不能再找任何有权有势的人家了……这明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乔念明白了。

说到底,她的这场婚事就是几方利益权衡之下的结果。

侯府要攀着萧家,明王要借助侯府的余力,那她的终身大事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原来如此。”她轻声开口,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倘若林夫人今日的回答与明王的一样,乔念心中反倒会不安,可如今她却明白了,她的这桩婚事依旧是被算计着的。

她原以为林夫人是从萧衡说需得她先嫁才能娶林鸢之后才开始算计的,如今想来,应该是在老夫人进宫求皇后放她离开浣衣局后就开始了。

亦或是,更久之前。

这才对,这才符合他们对她的态度。

约莫是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太明显了,以至于她的声音分明柔得很,却如一把刀似的扎进了林夫人的心里。

林夫人双眸微红,“念念可会怪娘?”

乔念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如实相告。”

语气很是真诚,对于林夫人此刻的坦诚,她的的确确是感激的。

可她越是如此真诚,林夫人便越觉得对不起她,眸中的红润越来越浓,等到马车在侯府外停下时,林夫人的眼泪已是落下了。

乔念看着林夫人的眼泪,不禁皱了眉。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应允了这桩婚事,遂了他们的意,可林夫人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乔念想,在这方面,林鸢或许是随了林夫人。

她没有下车,就这么坐在一旁等着林夫人。

林夫人也知晓自己是失态了,忙不迭地擦眼泪,扯着嘴角笑,“是娘失态了,咱们下车。”

“好。”乔念淡淡应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

恰在这时,林烨从府里走了出来,见到乔念,他的眉心便是一拧,有意想上前主动与她说些什么。

毕竟,三十那晚他的确是错得离谱。

可还不等他靠近,便见林夫人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那通红的双眸中还带着泪珠,分明是哭过了。

林烨心头瞬间一凝,三步并做两步就走了上去,抓住乔念的手臂便是猛地一拽,“乔念,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对娘说了什么?害她哭成这幅样子!”

厉声喝问,一下就敲定了她的罪。


乔念不明白,她只是让林鸢松开手,林鸢怎么就能把话题扯到了林夫人的身上。

她欺负林夫人?

这侯府一家子不来欺负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何曾敢去欺负那位林夫人!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强忍着冲动才没有上前给林鸢一个耳刮子。

可一旁的凝霜却是忍不住开了口,“二小姐你有病吧?”

她毫不客气地一声辱骂,只让林鸢愣在了当场,“你,你……”

许是太震惊了,林鸢‘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乔念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凝霜的胆子居然已经这样大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她分明说过自己是护不住她的!

正欲替凝霜解释,可谁知凝霜却是上前了一步来,冲着林鸢笑道,“二小姐前几日不是还咳嗽着吗?”

看着凝霜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上满是诚挚,林鸢倒有些分不清这丫鬟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骂她了。

她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眨了眨,“娘从宫里给我带了药,我,我已经好了。”

“哦,有药啊?”凝霜笑着迎了上来,像是全然没听到后半句话似的,搀着林鸢就往外去,“有药就得吃药,二小姐今日应该还没吃药吧?时候不早了,奴婢扶您回去吃药。”

说是扶,可凝霜分明是半强制地将林鸢往外赶。

期间林鸢一直想要回头再跟乔念说些什么,却都被凝霜给阻止了。

直到被凝霜送出芳荷苑,林鸢都没想明白这凝霜方才到底是不是在骂她。

而另一边,看着回来的凝霜,乔念忍不住低声斥责,“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她回头跟小侯爷告状,让小侯爷来打你板子?”

“哈哈哈,小姐您下回责骂奴婢的时候别笑。”凝霜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乔念也终于是憋不住笑,连连摇头,“你啊!”

凝霜讨好着凑上前来,“奴婢知道小姐如今在府里身份特殊,有些话不能说,更不能骂了!但您放心,日后您不方便骂的人奴婢来骂,就算是您有想要教训的人,只管一个眼神,奴婢就叫她没好果子吃!”

不得不说,凝霜这丫头的确是机灵的,今日之事就算林鸢真告到了林烨那,林烨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来罚人。

更何况,凝霜原本还是林烨院里的。

这样想着,乔念方才放了心,却道,“下不为例。”

她不知道下一回凝霜会不会更大胆,若真闹到她护不住的地步可就大事不妙了。

凝霜跟着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小姐,咱们法华寺还去不去?”

林鸢方才说了那番话,想来她家小姐也不会好脾气到跟林鸢一起去了。

乔念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去给祖母求一道平安符。你去准备准备,咱们自己去吧!”

“好!”凝霜应了声便退下了,不多久便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叫来了府里的马车便朝着城外的法华寺而去。

一路上她们瞧见了不少马车。

凝霜放下车帘,忍不住回头冲着乔念道,“小姐,看来今年去法华寺的比往年还多呢!”

乔念心中颇为欣喜,“可见法华寺的确是灵验的。”

凝霜连连点头,“灵验着呢!听说求姻缘最灵验了!”

闻言,乔念却是但笑不语。

她想,法华寺什么都灵,却唯独这姻缘最是不灵验了。

若不然,三年前她就该嫁给萧衡了。

想着,她又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也幸亏是没嫁,不然如今定是身陷火坑,无法自拔。

不多久,马车就停在了法华寺外。

凝霜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搀扶乔念。

不料,乔念的双脚刚刚落地,不远处便传来几道讥讽的声音。

“我当是谁家的丫鬟如此大胆,竟敢与主子同坐一辆马车,原来是林家小姐啊!”

“什么林家小姐?那明明是乔姑娘!”

“哦,对对对,我竟将这都忘了!”

声音太过熟悉,乔念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一位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宋柏萱,另一位则是萧家的大小姐萧清暖,也是萧衡嫡亲的妹妹。

乔念曾因为萧衡的事,与她们二人都有过过节。

当年,她身为侯府大小姐怎么都不会怕她们,三人甚至还动过手,但宋柏萱跟萧清暖联手都打不过她,更何况她的身份还压了她们一头,是以,从前她们的交锋,宋柏萱跟萧清暖都是落下风的。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萧清暖已是朝着乔念走了过来,她个子不高,比乔念矮了一个头,却极其高傲,下巴一直仰着,“乔姑娘不会是做了三年的奴婢之后,如今都要跟奴婢做朋友了?”

眼看着乔念被欺负,凝霜自然不肯。

可还不等她开口上前就被乔念拉倒了自己的身后。

只见,乔念对着萧清暖微微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姑娘。”

萧清暖愣住了。

虽说乔念回来也有段时日了,可萧衡从未跟萧清暖说过,哪怕萧清暖特意问询,萧衡也只当没有听到。

所以,她并不知道乔念如今的性子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她怔愣地看着乔念,想着从前自己若是这样挖苦她的话,她肯定已经与自己动手了,如今却还能规规矩矩地行个礼。

给她行礼!

莫名的,萧清暖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她觉得乔念不该是这样的。

可一旁的宋柏萱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没看错吧?从前那位不可一世的林家大小姐如今这般卑微了?哦,也对,毕竟已经不姓林了,身后的依仗没了,的确是该卑微些!”

宋柏萱这番话分明是故意讥讽,可乔念一点儿都不生气。

因为宋柏萱说的很对。

当一个人身后没有依仗的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这个道理,是她在浣衣局里被宫婢们无数次推下浣衣池,以及被管事嬷嬷无数次鞭笞之后才明白的。

却不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乔念的身后响起,每个字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

“谁说她没有依仗?”


翌日。

乔念醒来时,只觉得头上的伤竟是比昨日疼得还要厉害些。

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

凝霜瞧着倒是挺精神,伺候完乔念梳洗过后又忙不迭地伺候乔念用早膳。

乔念强打着精神,不想让凝霜担心,等问询过老夫人的情况,知道老夫人身体无忧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用早膳。

眼角却是瞥见一旁的凝霜几次欲言又止。

见状,她只好将筷子放下,“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凝霜这才凑了上来,冲着乔念道,“小姐,奴婢听说小侯爷跟二小姐在祠堂跪了一整夜,今早二小姐撑不住,都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事儿。

乔念重新拿起了筷子,“那她身子挺差的。”

只是跪了一晚上就撑不住了?

当初她在浣衣局时可是整日整夜地跪的。

凝霜想了想,觉得乔念说的很对,“嗯,确实不怎么样,也不知平日那些贵重的药材都补到哪里去了!”

乔念但笑不语。

只想着,或许是林烨不忍心林鸢受罚,特意出的主意,让林鸢装晕过去。

凝霜看着自家小姐嘴角那一抹嘲讽,心下有些不安,便又道,“不过小姐放心,小侯爷还一直跪着呢!夫人不许旁人送吃的给他,还说要让他跪上三天三夜才准起来!侯爷应该也是默认了这责罚的。”

听着凝霜的语气,颇有些安抚她的意思,乔念不禁看向她,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这责罚严重吗?”

凝霜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那晚所发生的事。

那两名壮汉就这么闯了进来,推开她时的力道那样大,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了什么自不量力。

想到那晚醒来不见了小姐的踪影时,她内心的慌乱跟害怕。

想到小姐回来时受的伤,凝霜的眼里便慢慢浮现出了一抹恨意。

她摇了摇头。

小侯爷的责罚一点儿也不严重,要她说,就该拉了小侯爷去报官,让世人都知道小侯爷到底是个什么品性!

居然连伤害自己妹妹清白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他就不配好好活着!

如今不过是让他跪上三天三夜而已,这责罚,实在是太轻了!

更何况,害得老夫人差点被气死的二小姐居然只跪了一晚上就回去了!

她知道,老夫人在她家小姐的心里比自个儿的性命都重要,如若这次不是为了老夫人,小姐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乔念很满意凝霜眼底的哪曾恨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她又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把纱布拆下来我看看,如若看不出伤,咱们就去祖母那儿看看。”

“是。”凝霜上前来,拆开了乔念头上的纱布。

被包裹了一晚上,她的额头被勒出了深深的印子,倒是好在头上的伤应该藏在了发髻中,若不仔细看应该是瞧不出来的。

乔念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定不会被老夫人发现端倪后方才道,“那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也不知祖母今日的身子怎么样了!

乔念说着便是站起了身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又摔回了凳子上。

“小姐!”凝霜大惊,满是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奴婢去找府医!”

“不用。”乔念伸手拦住了凝霜,只见她眉心紧拧,缓缓睁开了眼,见眼前已经恢复了清明方才开口,“应该是起得太猛了,不打紧。”

之前她在浣衣局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坐下缓一会儿就好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凝霜却依旧担心,“可是小姐你昨日才被砸伤了脑袋,还是叫府医来瞧瞧吧!”

乔念缓缓起身,冲着凝霜一笑,“府医说不定就在祖母那儿,咱们先去祖母那儿再说。”

闻言,凝霜觉得有些道理,这才点了点头,上前扶着乔念往外走。

可乔念却觉得凝霜有些太夸张了,她哪里就不能自己走了?

等出了芳荷苑,她便让凝霜松开了。

芳荷苑在侯府的西边,落梅院在东边,而老夫人的院子则是在两处院子的中间。

加上凝霜分明说林鸢今早晕倒了,不管真假,哪怕是装晕应该也是要装上一会儿的。

是以,乔念并未料到会在老夫人的院子外头瞧见林鸢。

更加没有料到,萧衡会在。

但似乎林鸢是有预料的。

见到乔念,林鸢的一双眸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姐姐……”

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怯生生的,似是怕极了她。

乔念看了眼林鸢红肿的脸颊,心头冷笑。

若真能将她打怕了,倒也是件好事,可林鸢昨日才气得祖母发了病,今日这一大早的就又来了,显然是没长记性。

乔念看了眼林鸢身旁的萧衡,这才开了口,“听闻林姑娘今早晕在了祠堂。”

林鸢不知道乔念怎么突然就关心起自己了,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想着她昨日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也不敢太过放肆,便只柔声应道,“是,不过衡哥哥来看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乔念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道萧将军什么时候也成了神医了?”

林鸢当下便是脸颊一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昨日确是鸢儿有错在先。”萧衡忽然就开了口,冷漠的眉眼死死盯着乔念,“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哪怕是过了一晚上,鸢儿的脸还是红肿不已,可见乔念昨日下手有多狠。

乔念没想到萧衡一开口就是责备她的话,却又觉得,她早该预料到的。

毕竟,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萧衡总是会先责备她。

怪她太冲动,怨她太任性,唯独不会像现在护着林鸢那样,站在她的身前护着她。

心口一抹酸涩蔓延开来。

乔念很想忽略这种感觉,可一想到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林鸢却能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那股悲哀的感觉便越来越浓。

只好在,她在浣衣局早已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事,当下也只是淡淡开口,“她若再不长记性,我下次会打得更狠。”

闻言,林鸢下意识就往萧衡的身后躲了躲,好似是害怕乔念真的会一巴掌再甩过来似的。

感受到了林鸢的惧意,萧衡眉头微微一拧,低声安抚道,“莫怕,我在这儿,她不敢。”


乔念其实明白明王的意思。

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与侯府的联结之上。

林烨是侯府日后的继承人,若是她与林烨闹得太难看,对于明王而言也不会是件好事。

只是乔念看着他们实在是无法摆出好脸色来,便只能转过了身去,重新看向湖面。

其实今日除却林家跟萧家的两对兄妹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千金少爷,就比如那位与萧清暖关系极好的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宋柏萱也在。

这些人今日都是给了明王的面子才会来的。

说得好听,是春日踏青。

可说白了,无非就是明王想借着人多来缓和乔念与林烨的关系。

可明明之前明王还曾为了她重伤林烨……

望着那粼粼的湖面,乔念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寒意。

少爷千金们上前来给明王行了礼,只是今日说好的是游玩踏青,不必在意礼数,是以他们行礼也并不是很规矩。

萧清暖给明王见了礼后便直直地看向了乔念,她打量着乔念的侧脸,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冷声开口,“乔姑娘怎么不转过来?该不会是还未与明王成亲就开始摆起明王妃的架子了吧?”

她本意是想讽刺乔念。

可谁知,乔念依旧看都没看她一眼,“你若现在就想给我行王妃的见礼,我也受得起。”

“你!”萧清暖下意识就想动怒,可余光看了眼一旁的明王,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今日来之前,父兄都交代过了,叫她不可生事。

倒是那位宋柏萱姑娘笑着扯了扯萧清暖的衣袖,道,“乔姑娘一看就是还在生林姑娘的气,咱们莫要在这儿凑热闹,去那边逛逛吧!”

说着,便要拉着萧清暖到别出去。

其实其他的千金少爷们行完礼后也都已经走开了,只是视线仍旧时不时地往这儿看,显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才来的。

萧清暖原本倒也不想生事儿,可宋柏萱这样一说,她便不乐意了,“她生什么气?将人打得连都红肿了快半个月,这会儿都没消下去呢!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好了暖暖……”一旁的林鸢终于是开了口,声音小小的,“你别说了……”

“鸢儿!”萧清暖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样唤了一声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乔念看了一眼,方才继续冲着林鸢道,“我说嫂子!你也太好欺负了!”

一声嫂子,直接让林鸢脸颊通红。

萧衡站在一旁,眉心不自觉地微微一拧,下意识地便去看乔念的脸色。

可,乔念那一双眸子还是只盯着湖面,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她不在乎?

萧衡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想到那日乔念曾与他说的那番话,他心中的那股子恼意便又升起。

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就握了拳。

林鸢原本被萧清暖那声称呼给叫得心花怒放,却在察觉到萧衡的视线一直落在乔念身上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冲着萧清暖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可林鸢越是这样不让她说话,萧清暖便越是气不过。

她看向乔念,“好,我今日也不想惹事的,只是难得大伙儿都在,我有一句话想问乔姑娘。”

乔念心头暗暗叹息。

好好的风景,全被这呱噪声给搅了。

眼见着乔念依旧不搭理她,萧清暖更气了。

就像是自己用尽了全力的拳头尽数都砸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她心中的怒意被骤然放大。

当下便是扬了声,质问道,“敢问乔姑娘对我阿兄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为何明明已经与明王有了婚约,也明明知道我阿兄要娶的是鸢儿,你却还是三番五次的往我阿兄的怀里扑?”

话音落下,众人几乎都惊呆了。

那些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看热闹的少爷千金们也都一个个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乔念猛地转头看向萧清暖,眸中透着狠厉的警告。

可萧清暖却还是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下巴微扬,“乔姑娘也不必觉得惊讶,这些都是鸢儿亲眼看到的,你那日故意支开了鸢儿,结果她刚走你就往我阿兄怀里钻,还有那日在春山街,你也是……”

“哎呀,小心!”

突然而来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萧清暖的话。

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壶水,尽数都泼在了萧清暖的脸上。

“啊!”萧清暖一声尖叫,当即指着凝霜喝骂,“你这贱婢,竟敢泼我!”

凝霜一脸无辜,忙往乔念的身后躲,“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差点绊了一跤,不小心泼到的!”

可乔念却看到,凝霜那张无辜的脸上勾起的狡黠。

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她心头暗笑,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盯着萧清暖,“我丫鬟不小心泼了你,你非说她是故意,就如那日我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得萧将军出手相救,你却非要说我是故意往萧将军怀里扑。萧姑娘,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总这样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也不知日后哪家有这样的福气能娶了你!”

闻言,萧清暖脸色骤然一红,一双眼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林烨一眼。

就这么一眼,乔念便全看明白了。

她从前倒是不曾看出来萧清暖竟然对林烨有意思。

只是这二人,一个癫公一个癫婆,倒也算是天生一对!

她心头发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讥讽。

可看着萧清暖吃了瘪,林鸢终于是忍不住了,“姐姐也莫要这样侮辱暖暖,她只是替我抱不平罢了!”

林鸢说着,便是走到了萧清暖的面前,拿出帕子来给萧清暖擦着脸。

约莫是想到那日自己看到的情景,心中不忿,便又开了口,“就算那日在春山街是暖暖冤枉了姐姐,可前几日呢?我是亲眼看到姐姐你……”

她的话并未说话,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可这话说不说完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而一直不曾开口的林烨也终于想起了那日林鸢重新来到祠堂时的样子,当即便是沉了眉,看向乔念的眼神带着几分厌恶,“怪不得那日鸢儿的眼睛这样红,念念,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一时间,众人的那满是嘲讽与责备的目光纷纷看向乔念。

可乔念却是被气笑了,她扫了面前这几人一眼,忽就反问,“萧将军是何等身手,他不想碰的人便是连衣角都沾不上。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证明萧将军对我还存着不该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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