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团宠小青梅,山匪大佬们藏不住了 番外》,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知知倒是很淡定,认真回:“我们村里的伯伯婶婶们也都夸我好看。”“乡下人的眼光?”一片嘈杂中,李韶儿的声音显得格外尖锐。大家顺着声音看向李韶儿,忽然就纷纷散开了。能来明德书院念书的,多半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但李韶儿家中不但殷实,他父亲做官。她父亲是浔州长史,正儿八经的六品官。书院的同窗们都不敢惹李韶儿。还有些小姑娘则跟在李韶儿后面,鞍前马后地听着李韶儿的指挥。按理来说,李韶儿在书院如此顺风顺水,应当开心。可她很容易生气,尤其是现在,看见顾青柠和苏知知坐在一起的时候。顾青柠眸若秋水,两道细眉似柳叶,如初春细雨中一朵娇弱梨花。一入学的时候,大家就都说她好看。李韶儿看着就不顺眼。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凭什么在她面前出风头?而现在又来了个山野...
《团宠小青梅,山匪大佬们藏不住了 番外》精彩片段
苏知知倒是很淡定,认真回:
“我们村里的伯伯婶婶们也都夸我好看。”
“乡下人的眼光?”
一片嘈杂中,李韶儿的声音显得格外尖锐。
大家顺着声音看向李韶儿,忽然就纷纷散开了。
能来明德书院念书的,多半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但李韶儿家中不但殷实,他父亲做官。
她父亲是浔州长史,正儿八经的六品官。
书院的同窗们都不敢惹李韶儿。
还有些小姑娘则跟在李韶儿后面,鞍前马后地听着李韶儿的指挥。
按理来说,李韶儿在书院如此顺风顺水,应当开心。
可她很容易生气,尤其是现在,看见顾青柠和苏知知坐在一起的时候。
顾青柠眸若秋水,两道细眉似柳叶,如初春细雨中一朵娇弱梨花。
一入学的时候,大家就都说她好看。
李韶儿看着就不顺眼。
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凭什么在她面前出风头?
而现在又来了个山野出身的苏知知,偏偏生得这样明媚,比顾青柠还漂亮。
李韶儿踢了一下藕色的裙角,趾高气昂地看向苏知知:
“你叫苏知知?过来,我看看。”
苏知知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
“我现在忙,你要是想看我的话,你可以过来。”
李韶儿一拍桌子,横眉傲气:
“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叫我过来?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旁边有个尖脸的女同窗附和道:
“就是,你知不知道浔州长史?”
苏知知听出李韶儿语气重的不友好,她皱眉看过去:
“我不认识你爹,不知道什么长屎短屎。 学堂里怎么能随便说屎呢?”
扑哧!
身边一些看热闹的同窗们没忍住, 偷偷笑起来。
“苏知知,你好大的胆子!”
李韶儿更气了,朝苏知知走来,可这时候教数算的庄夫子进来了。
庄夫子说话严厉:“上课了,都坐下。”
李韶儿只得暂且作罢,剜了苏知知一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青柠在旁边看着,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
她拉了苏知知,想低声说话。
苏知知扭过头,把指头竖着贴在嘴唇上:
“要专心听夫子讲课的,不能说话。”
顾青柠:……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的课,苏知知要去生舍看自己住的房间。
顾青柠陪着苏知知一起去,结果发现两人住一个房间。
原因无他,因为其他的房间都是双人住,只有顾青柠落单是一个人住,苏知知来了,正好把这个空位补上。
顾青柠帮着苏知知一起铺床,两人絮絮叨叨地讲话。
顾青柠感动自己今晚做梦都要笑醒了。
有了同桌还有了舍友。
而且这个人还是苏知知。
苏知知问顾青柠:“青柠,你之前上课的时候要和我说什么呀?”
顾青柠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两条柳叶眉又蹙在一起。
她两手的指头拧在一起,小声道:
“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和李韶儿她们犟。我不想你也被她们欺负。”
苏知知捕捉到重点:“也?”
顾青柠的睫毛垂下,两只手的手指搅弄得越发厉害了。
李韶儿欺负孤立她很久了。
从去年入学开始就这样。
最开始,李韶儿欺负她的时候,她还跟李韶儿犟过一回。
之后李韶儿就再没放过她。
李韶儿让人往她的座位上放小虫子,放死小鸟;
把墨汁泼到她的衣裙上,嘲笑她黑得像只乌鸦;
悄悄拿走她的书本,让她被夫子训诫罚抄;
还不许其他同窗跟她一起玩……
为何落得含冤受辱,家破人亡的下场?
为何世上奸人当道,良臣折骨?
屋外狂风暴雨,吹得窗牗哐哐作响,仿若有无数冤魂在嘶叫着捶打窗户。
“哇——”婴儿啼哭声响起。
伍瑛娘抱着哇哇啼哭的苏知知,走到裴凌云身边:
“我们好好活着,养大知知。
只要活着,一切就没结束。”
这一年岭南罕见地遇到干旱,几个月不曾落一滴雨。
可那日瓢泼大雨倏然而至,润湿了干裂的土地和即将枯死的生灵。
万物回春。
接下来的大半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
动乱不堪的岭南终于在那一年从混乱走向有序。
他们都活了下来……
夹着青草气息的微风吹来知知的声音:
“爹、娘,你看,我放得多高!”
“哎呀,阿澈你往这边走一点,再来一次!”
“阿宝阿宝~快接住,别掉了……”
郝仁从墓碑前站起,眺望山坡上奔跑的苏知知和薛澈。
微微细雨停了,天放晴。
大片的阳光从云间落下。
苏知知他们的影子倒在山坡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墓碑的影子,也好长好长。
长长短短的影子印在青绿的山坡上。
于是,山坡上,一家人的影子团聚了。
郝仁的手落在裴璇的墓碑上,声音很温柔:
“璇儿,知知很好,就是比你小时候还闹腾。”
伍瑛娘把知知采来的野花在墓碑前摆正,倒了一壶酒在碑前:
“知知那性子,以后耍起鞭子来怕是比你还厉害些。”
日光下,一切都在发亮。
紫一团,黄一团的野花簇拥在裴璇的墓碑前。
点一点头,笑一笑。
清明过后,良民村得到县衙送来的消息。
由于良民村多次立功,刺史大人和县令要亲自来良民村进行视察表彰!
郝仁得知消息后,就开始计划,什么出现,什么不能出现。
刺史要来的这日苏知知没想那么多,她只关心春天正是挖野菜的好时候。
煎熬着度过了上学的日子,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日,苏知知背着小竹筐要出门挖荠菜。
前两日伍瑛娘煮的荠菜鸡肉团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苏知知还想吃,但是家里荠菜没多少了,她打算采满满一筐荠菜回来。
苏知知背着竹筐出门,阿宝跟着在背后扑扇着翅膀。
苏知知抬头就看见挎着个篮子的花二娘:
“花二娘早!”
花二娘五官长得很秀气,身材窈窕,却长了一张圆润的脸盘。
笑起来温软无害,任谁看也不像是五毒谷出来的。
她对苏知知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更圆了:
“知知去哪啊?”
“我去挖荠菜,回来让我娘煮团子。”
“正好,我要去采些蘑菇,一起走。”
花二娘牵着苏知知往村东走。
其实去后山的路有很多条,往西往北往东都可以。
但往东走的话就可以路过虞大夫家,苏知知顺带拉着薛澈一起去。
她们走到虞大夫家小院时,正巧碰到门口走出来两个身影。
虞大夫和薛澈也出门了。
虞大夫背着个大竹筐,薛澈背着个小竹筐,手里拿着锄头。
苏知知朝着薛澈跑过去:“虞大夫、阿澈,你们去哪?”
薛澈也往苏知知面前走:“花二娘、知知,我跟虞大夫去采草药。”
薛澈来山上简直来体验人生的。
他以前只吃过不少药,但亲手采草药还是第一次。
虞大夫看见花二娘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拧着眉:
“你不是前日和昨日都采了蘑菇么?怎么今日又要去?”
夜风嘶鸣过村口的门坊。
门坊上“良民村”几个字隐没在夜色中,旁边刻着“黑匪山”的旧石碑倒是被火把照得通亮。
门坊边靠着间小木屋,木屋是给值夜人用的。
虽然这些年大家不做山匪,但很多山寨聚居的习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白天黑夜都有人轮值在村口。
今晚值夜的是秦老头,年近七十,发须花白。
木屋内,秦老头半躺在竹椅上,手里拎着一壶酒,抿一口,嘴里都是辛辣:
“今晚得精神点,怕是有小鬼作乱喽。”
秦老头对面坐着膀大腰粗的孔武。
“啊啊啊、啊啊、啊……”
孔武拿手比划着,张开的嘴里只有牙齿,没有舌头。
孔武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圆头圆脑,浓眉厚唇。
全村就他长得最彪悍,偏偏全村也属他最老实听话。
今夜明明不是他值守,却被秦老头叫过来陪着喝酒。
“这酒花二娘给你带过来的?你也不怕她下毒哈哈哈……”秦老头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孔武挠挠头,笑得很憨:“啊、啊啊、啊。”
“眯一会儿吧,人来了我叫你。”
秦老头在竹椅上翻了个身子,露出没有耳朵的那一侧脸——
秦老头只有一只耳朵。
可这一只耳朵,却能够听见二十丈外的响动。
蜡烛滚下一层层的热泪,堆叠在烛台上。
秦老头在躺椅上像是睡了过去,忽然耳尖微动,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
“小鬼来了。”秦老头拧紧了酒壶盖子,“该起来练练筋骨了!”
“啊、啊。” 孔武会意,提上身边碗口粗的铁棍,出门一晃就没了影子。
窸窸窣窣。
几十条蛇在草丛中游走,进入了门坊。
一只金环蛇悄然往木屋的门缝中移动,阴鸷的眼睛如深渊中两点寒星。
金环蛇身子刚滑进一半,一道梅花镖从空中旋来。
砰!金环蛇被扎扎实实地钉在门板上,血迹从门板缝隙间蜿蜒而下。
秦老头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口中,使劲吹出一声哨响。
咕——
一只半人高的巨鹰从空中尖啸着落下,爪子一落地就抓住条蛇嘶咬起来。
其他原本在草中游动的蛇见了那只巨鹰纷纷后缩。
秦老头踢了一下金环蛇的尸体,看着上面金黑色的环纹笑道:
“花色不错,扒了皮正好给知知做条新鞭子。”
二十丈外。
藏匿在山林里的青蛇寨按住了腰间的武器。
柳银环眼中显出杀意:“差不多时候了,动手!”
他带着人刚出林子,就见面前一道黑熊影子狂奔而来。
“熊!有熊!”青蛇寨的几人下意识往后退。
那黑熊影子几乎是闪到他们身前,抡起铁棍就砸。
柳银环向后一个空翻堪堪躲过,这时才看清原来不是熊,是人。
是个像熊一样壮的少年。
孔武力气极大,爆发力强,速度快,一棍下去就打得人骨裂筋断。
“你们先缠住他!”柳银环让人在前面分散孔武注意力,同时从怀中摸出淬了蛇毒的银针。
他正要发出手中银针,手背忽传来一阵剧痛,血腥味弥漫开。
他低头一看,手背上赫然扎了一只梅花镖。
秦老头拈着梅花镖从阴影中走出,冷笑一声:
“敢犯到我手上来,真当我老得拎不起刀了?”
柳银环见到独耳秦老头的那一瞬,浑身血液倒流!
比起身边跟着的兄弟,他混江湖算早的了。
他十多年前刚混江湖的时候,就听过一个传说:
道上曾有一人号“顺风耳”,此人双耳天生过人,可听见数十丈外的响动。常使梅花镖,最擅夜袭。
曾在夜间以一屠百,镖无虚发。
而且最可怕的是,谁得罪他,他就掘谁家祖坟,扰人祖宗!
但据说后来他有次掘错了坟…惹了厉害的仇家,被割了一只耳朵,从此就退出了江湖,无人知其踪迹。
柳银环哆嗦着嘴皮:“你、你、前辈是顺……”
他还没说完,身后孔武已经追上来,对他脑后就是一棍子,砸得他眼冒金星。
月光里,黑影一个个倒下。
“啊——啊——!”惨叫声响起。
村内。
静谧的小屋里,几个孩子睡得正香。
本就没睡安稳的薛澈被惊醒,他撑起身子:
“什么声音!”
“他们又打猎呢。”
在床头的苏知知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薛澈抓着被褥,爬到窗边仔细听,却没再听见叫声。
连他自己都恍惚是不是方才听错了。等了半晌见没动静,才困得钻回被子里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薛澈睁眼的时候,见身边的床铺都空了,只有满床明晃晃的日光和窗棂的影子。
苏知知这个时候端着一碗蛇汤进来了:
“你醒了呀?我娘让我端碗蛇肉汤给你。”
她把手里的陶碗放在桌上:
“昨晚秦爷爷和孔武抓到了好多蛇,每人都分到一碗蛇肉汤了。你闻闻,多香。”
薛澈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喝了一口蛇肉汤。
意外的,没有一点腥味,肉汤鲜香,把他肚子里沉睡的馋虫都勾醒了。
被吴老三拐走的其他几个孩子一早就送回附近的县里了,只剩薛澈还在。
苏知知拍拍薛澈的肩膀,安慰他:
“你别急,你家虽然远,但我爹会想办法帮你联络的。而且虞大夫说你现在身体弱,也没法远行。”
薛澈低头继续喝汤。
他没有迫切地想回去,即使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座偌大空旷的府邸。
“村中集议,速来集合——”
“速来——”
窗外一阵浑厚的嗓音炸响,薛澈差点落了手里的筷子。
苏知知撑起窗户,拉着薛澈趴在窗边往外瞧:
“我爹今早回来了,召集村民议事呢。”
村子空地最前边,左手持刀的白洵正在喊人。
他吼一声,整个山头都能听见:
“集议了——!”
苏知知:“这是刀叔,他声音大,每次集议都是他喊人点人。”
村民们聚在一起,一个个的,袖子都卷到了手肘上。
白洵站在石墩上,清点好了人数,然后转头道一句:
“村长,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苏知知示意薛澈往后边看:“你看,那个就是我爹。”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白洵后面从容走出。
薛澈从苏知知和还有村中其他人的言辞中能感受到,郝村长在众人中很有威信力,大家对他都很敬重。
因此他想象过,郝村长应当是个有些气度的田舍汉。
可白洵身后走出的是居然是一位面容极俊雅的郎君。
那人穿着褐色粗布衫,站在枝叶青嫩的枣树下,衣角随风荡起一片清风竹月。
一行一步端方自矜,温润如玉,甚至有几分世家贵胄的风范。
苏知知撑着脸蛋:“我爹是不是很好看?县里的姑婶们见到我爹都脸红呢。”
薛澈哑然。
他见过不少世家公子。
在长安,人人皆道贺府三郎容貌气度冠绝京城,喝茶只用青瓷盏,穿衣只着云锦。
他好看到连院中妻妾都自愧不如,纷纷自请下堂,最后贺三郎居然成了长安大龄单身郎。
薛澈见过贺三郎几回,的确是光彩照人,见之如玉山上行。
可眼下,他竟觉得眼前粗布麻衣的乡野村长,比起贺三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集议,有几件事要商议。”
苏知知不是郝仁和伍瑛娘亲生的,这一点山上人人皆知,也从没想过要瞒着孩子。
苏知知的生母在怀孕时伤了身子,生下孩子后便去了。
她生前给女儿取名苏知。
望她将来知人心,辨善恶,不为人间浮云遮眼。
可大家后来都叫“知知”叫得很顺口。
伍瑛娘常对苏知知说:
“你娘亲在天上护佑着你,你日日开心,她也会开心。”
薛澈听得苏知知如此解释,心里像被笔尖戳破了个口子,凉风呼呼地往里灌。
自幼丧母是他心中之痛,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
薛澈懊悔自己不该提及苏知知的痛楚,谁料苏知知下一刻就洋洋得意道:
“我娘说我是她和爹的心肝宝贝。”
“我天上有个娘,地上还有个娘,厉害吧?这可不是谁都有的。”
苏知知眉梢飞舞,眼中的骄傲并非作假。
薛澈心里的小口子像似被糊了层泥,什么酸楚之情都被封住了:
“是……你厉害。”
苏知知扬着小脑袋:
“你做我小弟,这样你就也厉害了。”
“不好。”
“哼,那你明天别来。”
薛澈认真道:“明天我不来了,我们都要去学堂。”
“不去!不想去!”
苏知知单手抱头,仰天长啸~~~~~
翌日。
苏知知嘴上嗷嗷着不想念书,但还是照旧早早起床,收拾好东西去学堂。
学堂在良民村的最北侧,方方正正的一间屋子,坐北朝南。
正值春日,门外开了一一圈圈的野花,姹紫嫣红,远看着像一座陷在花丛中的房子。
学堂里平常只有三人:秦老头、苏知知还有孔武。
孔武虽然已经十六岁,但幼时没念书识字,因此来学堂里学识字。
他说不了话,简单一点的事情可以靠手比划,复杂的就必须写字了。
秦老头像只胡子花白的山羊,苏知知像只灵动的小兔,孔武看似只体格壮大的黑熊。
三人坐在学堂里,既喜感又和谐。
由于今日要添一位新学生,师生三人态度都很郑重,来得比平日早。
孔武最早到,把学堂里打扫了一遍,特意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秦老头第二个到,把给薛澈的笔墨纸张铺在桌面上。
随后,苏知知进来了:“秦夫子早!”
在学堂外的时候,她喊“秦爷爷”,但是在学堂内,她要称呼“秦夫子”。
她右手里拿着紫色的野花和一块透亮的石头。
野花放进陶瓶里做装饰,石头是捡来送给薛澈当镇纸的。
安排好一切,薛澈刚好也到了。
薛澈向来是个勤学自律的孩子,第一日来新学堂,来得很早。
可他来了一看,自己竟然是最晚到的。
“秦夫子,恕学生来晚了。”
秦老头摆手,忍住到了嘴边的哈欠:
“时辰尚早。”
苏知知指着自己旁边的空桌子:
“阿澈,你的位置在这!”
苏知知和薛澈的桌子并排,中间隔一条过道。
孔武坐在二人后边,他一人得占两张桌子。
薛澈走过去坐下,看着桌上摆放的物件,对秦夫子、苏知知还有孔武一一道谢。
学堂里。
夫子少了耳朵,孔武缺了舌头,知知断了手臂。
地上的席子磨损了边,连窗边陶瓶里的花都缺了片花瓣。
清风拂进。
花瓣摇曳,纸页作响。
薛澈作为唯一完整的生物,坐在其中,居然有些格格不入的尴尬。
数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幕,笑容清浅如霜。
那一室屋宇下,根本没有谁是完整的。
……
日头渐渐地爬上屋檐。
今日学得几个字是“蚩尤”、“轩辕”。
孔武虽然年长,但在看书识字方面少了些悟性。写了半天,还是会要么忘了一横,要么少了一竖。
他右手抓笔,左手直挠后脑勺。
秦老头也不催他,让他耐心慢慢练。
苏知知学得很快,练了几次后,就能写得很端正漂亮了。
至于薛澈,早已学过这几个字,写字的时候只当温习。
秦老头见苏知知和薛澈已经掌握了,便问:
“你们可知轩辕黄帝?”
苏知知举手:“我知道,夫子之前讲过,灭蚩尤的那个。”
薛澈站起身答:“是上古之君,垂衣裳而治天下。”
秦老头看向薛澈,摸着胡子笑:
“那你可知黄帝为何能够垂衣裳而治天下?”
薛澈回忆着在长安时夫子教过的知识:
“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①。善政无为,故而为天下民心之所向。”
苏知知像听传奇故事一般:“这么神奇?”
秦老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走到学堂最后的书架边抽出一本书:
“你们二人自己读读。”
薛澈接过书,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已经失传的《黄帝四经》。
“此书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苏知知朝他挤挤眼睛:“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村有好多书的。”
薛澈如捧珍宝:“可此书失传,从何人手中能劫到已失传的书?”
苏知知小声说:
“秦夫子祖上可是摸金校尉,懂很多的。秦夫子带大家劫的不是活人,而是去地下挖——”
秦老头抬手止住:“咳咳,往事莫提,都是缘分。”
薛澈听懂了,顿时觉得手里的书烫手。
合着这是从人家坟里倒出来的?
苏知知拍拍薛澈:“这是我爹誊抄的,你放心拿着读。原本的帛书早就被我爹好好藏起来了。”
薛澈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秦老头苍老的手指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阿澈你来读。”
薛澈念书时字正腔圆,声音清晰:
“黄帝身遇蚩尤,因而擒之。剥其革以为干候,使人射之,多中者赏。断其发而建之天,曰蚩尤之旌,充其胃以为鞠。使人执之,多中者赏,腐其骨肉,投之醢,使天下集之……②”
薛澈读着读着,读不下去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读到了假书。
“啊啊。”孔武听不懂薛澈在念什么,用笔轻轻顶了一下苏知知的背。
苏知知神色夸张地给孔武解释:
“就是黄帝抓了蚩尤,把人家的皮制成箭靶,让众人射,谁射中得多谁有奖赏。还剪下蚩尤的头发,和头盖骨一起挂在旗子上。然后又把人家的胃做成个球,让大家踢着玩。”
“最后把蚩尤身上的肉剁碎,掺在肉酱里给大家分着吃。”
苏知知讲到最后一点的时候,觉得轩辕皇帝可真是个奇才。
一个敌人可以掰成好几瓣用,又能做箭靶做旗子,又能做皮球和肉酱。
苏知知爱吃肉酱,但是一想到里面要是掺了剁碎的人肉,那肯定味道很奇怪。
她点着小脑袋感慨:
“他真是一点不浪费,怪不得能垂衣裳而治天下。就冲这,他不穿衣服都能治!”
薛澈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往昔,他所学的都是圣人之说,仁善之义。
可在黑匪山的第一堂课,就重创了他。
秦老头拍拍薛澈的肩膀:
“善政杀伐,相辅相成。”
苏知知在旁边摇头晃脑地学着:
“对待敌人,不能心软,也不能浪费。”
伍瑛娘看着李夫人离去的身影,对郝仁道:
“阿仁,我去净手,你先去看孩子。”
……
顾夫人得到柳山长允许后,匆匆去接了顾青柠出书院。
顾青柠提前一日见到母亲来,自然是很高兴地同母亲回去。
她走之前还在苏知知耳边说:
“知知,我下回来带一包芝麻糖给你,我家厨娘做的芝麻糖可香了。“
苏知知:“一言为定!”
顾夫人原本以为女儿会像往常一样神色委屈地从学堂出来,可她见女儿今日气色很好,笑容都更灿烂。
回去的路上,顾夫人在马车里搂着顾青柠:
“青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李韶儿她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顾青柠靠在母亲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娘,我没吓到。我在书院有朋友了,我有知知。”
她跟母亲讲了苏知知的事情,还提到自己下次要带芝麻糖给知知。
顾夫人诧异:“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个村子?”
上回顾青柠被救,顾家本来想送点谢礼给良民村,但打听了一下,都没人知道黑匪山怎么走,只能送了些谢礼犒劳县衙的衙役们。
顾夫人看女儿高兴,心里也熨帖:
“听你这么讲,知知是个好孩子,和你也投缘。回家后,娘给你们绣两个荷包,再绣两双鞋。”
顾青柠:“娘,你真好——”
“吁——”
马车忽然停下。
顾夫人抱着顾青柠堪堪稳住身子:
“二狗,怎么回事?”
赶马车的二狗回道:
“前面的马车突然栽了,好像是李府的马车。”
李府的马车里,李夫人原本坐得好好的,身边是昏迷的李韶儿。
李韶儿自从昨晚晕倒就没醒来过,今日是被李府的下人抱上马车的。
车轮滚动后,李夫人没往李韶儿身上多看一眼:
“别装了。”
李韶儿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母亲。”她坐起身子,低头盯着脚尖。
李夫人却厌弃地闭上眼,冷道:
“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就别去书院了,别给盛儿抹黑。”
李韶儿在嫡母面前像个锯嘴葫芦,什么也不敢说:
“是,母亲。”
此时马车的车靷突然断开,车厢往前倾倒。
李韶儿的身子不稳,直接就从马车帘后滚出去,脸朝地摔下去。
李夫人的脑袋撞到车厢门框上,肉眼可见地肿起一个大包。
两个人都疼得哎哟哎呦地喊起来。
“夫人、小姐!”
李家下人乱成一团,赶紧去扶。
街头熙熙攘攘,人潮如织。
伍瑛娘隔着人潮,伫立在街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人扶起的李夫人和李韶儿,拳头松了又紧,转身回书院。
明德书院,桃李堂外。
郝仁已经先接了薛澈出来。
一大一小的身影正站在桃李堂不远处。
周围没有旁人,二人低声交谈。
郝仁神色难辨:“你看见是他放的?”
薛澈看着自己的书箱,语气果断:
“我没看见,但我知道是他放的。”
李章盛。
薛澈抿唇,又道:“我问了门房,昨日早上,李府小厮来给李章盛送过一个匣子。”
郝仁眉峰蹙了一瞬,手掌轻轻盖在薛澈头上:
“我知道了。”
正好到了午休的时候,学生们纷纷从桃李堂出来。
大家脸上都带着一种“我有八卦要分享”的表情。
毕竟昨晚出了事,今早周晓梦哭哭啼啼地被逐出书院,李韶儿和顾青柠也被接走了。
学生们都加快脚步往伙房走,要去说说这些事情。
郝仁和薛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可一直不见苏知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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