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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然穆泽小说

陆安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滚开。”陆安然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严厉的话语顿时让那个士兵不敢再动了。随着陆安然不停的按压,溺水者的口腔和鼻腔中不停有水流出,甚至还有不少的呕吐物流出。陆安然一直按了几百下都没有反应,随后低下头,毫不犹豫的用手捏住溺水者的鼻子,开始嘴对嘴的进行人工呼吸。

主角:陆安然穆泽   更新:2022-09-10 05: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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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安然穆泽的其他类型小说《陆安然穆泽小说》,由网络作家“陆安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滚开。”陆安然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严厉的话语顿时让那个士兵不敢再动了。随着陆安然不停的按压,溺水者的口腔和鼻腔中不停有水流出,甚至还有不少的呕吐物流出。陆安然一直按了几百下都没有反应,随后低下头,毫不犹豫的用手捏住溺水者的鼻子,开始嘴对嘴的进行人工呼吸。

《陆安然穆泽小说》精彩片段

至于穆川,自从那天见过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这也倒如了她的意。

正在陆安然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前方的湖边有人高喊:“有人落水了。”

作为一名有着神圣职责的医生,陆安然当即就丢下了自己的小饭碗,一路小跑着过去。

落水的士兵已经被救了上来,因为喝了不少的湖水,肚子被大大的撑起,已经没了意识。

一个士兵摸了摸鼻息之后,便连声说道:“死了,没救了。”

“让开,让开。”正在这时,陆安然挤进了人群,跪趴在了落水士兵跟前,先是熟练的清理了溺水士兵的鼻腔和口腔之后,便按压着溺水中肿胀的肚子,将腹部的水挤压出。

见还是没有反应,陆安然便双手交叉,给溺水的士兵进行了心脏复苏。

对于陆安然的这一系列举动,周围的士兵一脸的茫然,见陆安然不停的按压着溺水士兵的身体,就感觉像是在对尸体的一种不尊重般。

“你……你这是干什么?人都死了,你还这样?”和溺水士兵要好的一个士兵突然说道,说着便想阻止陆安然的动作。

“不想他死的话,就给我滚开。”陆安然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严厉的话语顿时让那个士兵不敢再动了。

随着陆安然不停的按压,溺水者的口腔和鼻腔中不停有水流出,甚至还有不少的呕吐物流出。

陆安然一直按了几百下都没有反应,随后低下头,毫不犹豫的用手捏住溺水者的鼻子,开始嘴对嘴的进行人工呼吸。

这一举动,直接让一旁的士兵给吓傻了,全部都用怪异甚至是震惊的眼神看着陆安然,仿佛陆安然是一个怪物般。

一个女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嘴对嘴的去亲一个男人。

这个女人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在陆安然不懈努力下,溺水者终于有了反应,从嘴中吐出一口水之后,便有了意识,重重的咳嗽,呼吸着。

围在一旁的士兵立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陆安然,恍若她是华佗在世,有着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一般。

陆安然如释重负的瘫坐在草地上,用两只早已酸涩的手擦了擦额前的汗水之后,便也懒得管这些士兵异样和震惊的眼神。

轻喘着气便朝自己吃饭的石头走去,冷不丁感觉身后有一束深幽的眸光追随而来。

陆安然回过头,可是在这朦胧的月色下,陆安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许是错觉吧!

坐在光滑的石头上,陆安然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微风拂过,调皮的将陆安然勾在耳后的一缕青丝吹起,贴在陆安然那张清新脱俗的脸上。

陆安然放下筷子,葱玉般的手指又重新将那一缕发丝给勾到了耳后,可是刚勾到耳后,又被春风给吹落下来,如此三次,陆安然失去了耐心。

直接转过身,正对着风,看它还怎么将她头发吹落。

然而当陆安然转过身的时候,只见一袭牙色金丝绣边的锦袍正被春风缓缓的吹起,落在陆安然的眼前。

陆安然慢慢抬起头,那张镀着月光的银色面具赫然出现在陆安然眼前。

“王……王爷。”或许是因为穆川的突然出现,让陆安然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明明刚刚这还没有人的。

穆川伸手扶住陆安然那受到惊吓的身体,淡声说道:“吓到你了?”

可不是吗?吓得她碗里的鸡腿都掉地上了,那可是她留到最后打算吃的。

“王爷,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她真的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穆川深邃的眸光落在陆安然那还沾着饭粒的嘴上,在刚刚她还亲了那个士兵,可是她的样子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刚刚那些都是谁教你的?”

陆安然转动了一下眸子,这么说刚才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陆安然想了想,失忆真好,失忆真是万能的。

反正她失忆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穆川朝陆安然走近了一步,一股让陆安然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她包围住。

“救人为什么要亲他?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会造成什么影响,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

穆川的话语好似透露着一丝危险。

“不是亲,是往他嘴里吹气,再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又哪里想那么多,那个士兵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还那么小,他要是死了,他家人该多伤心啊!”陆安然一股脑的说完之后,便又试探的说道:“你要是觉得这样影响了你的声誉,那就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好了。”

嗯,最好取消!

穆川敛下眸,幽深而又沉静的注视着陆安然,失忆了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吗?

以前的陆安然可不会在乎这么一个渺小人物的生命。

更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得对,你救了本王的士兵,本王又怎么会在意你亲了那士兵,本王应该好好的奖赏你才是。”低沉迷离的声线从穆川薄削的唇吐出,依然让人分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奖赏?”真的假的,陆安然抬起头,月光倾洒入那双潋滟灵动的乌黑双眸中,好似映入了整片星辰大海,在她的眸底亮晶晶的闪耀着。

“对,不离昨日说你很想骑马,那本王便教你骑马如何?”穆川淡雅的回答,嘴角轻轻的扬起一抹弧度,似是在笑,可是却又带着几分邪气。

她不是想骑马,而是在这古代马作为唯一的交通工具,若她要是不会骑的话,她怎么跑路?光靠两条腿吗?

陆安然见穆川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点了点头:“那好,明天王爷就派人教我骑马吧?”

话音刚落,穆川却对着身后轻唤了一声:“不离,去牵一匹马过来。”

“王爷,现在就骑吗?”陆安然看着这漆黑一片的天色,这么晚了还骑马是不是有点儿危险?

“嗯。”穆川轻嗯了一声。

很快不离便牵来了一匹全身漆黑的高头大马。



陆安然好奇的用手去摸,而这匹马却似乎很嫌弃陆安然,冲着陆安然哼了哼,就将脑袋转过去了。

“上去吧。”穆川背负着手,逆光而站。

不离也伸出手要去扶陆安然上马。

但是陆安然却在这个时候谨慎的说道:“王爷,这马会不会突然把我给摔下来?”

陆安然可没忘记穆川可是恨她恨得要死,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让她从马上摔下来,对她惩戒一番?

而且现在还是晚上,天色还这么黑,她万一要是摔下来了,指不定会滚到哪里去。

“大小姐,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马,怎么可能会把你给摔下来呢?奴才扶您上去,先牵着马带您走几圈,等您习惯了马的习性,奴才再教你怎么骑马。”不离说着便将手伸向了陆安然,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好看的笑容。

不离的话倒是让陆安然安心了不少,在不离的搀扶下,陆安然踩着马磴子,便坐上了马鞍,视野一下变得高阔起来。

而正如不离所说,军马都是训练有素的,不会轻易伤人。

不离牵着缰绳,拉着马慢慢的朝前方的空地上走去。

刚开始陆安然有些紧张,但是几圈下来之后,陆安然便开始有些跃跃欲试,想要马儿跑起来了。

不离简单的跟陆安然介绍了一下骑马的要领,陆安然就迫不及待的试验了一番,果然轻夹了一下马腹,胯下的马儿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当陆安然骑在马上跑了一圈回来之后,便看到一袭月牙色锦袍的穆川轻袍缓带的朝这边走了过来,皎洁的月光打落在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上,泛着冷冽的寒光。

“抓紧缰绳。”穆川那低沉的声音突然飘入陆安然的耳中。

还没等陆安然反应过来,便听“啪”的一声,马鞭重重的抽在了马的屁股上,胯下的马嘶鸣一声,便朝前方飞奔而去。

“啊……”突然快速奔跑的马儿,让毫无准备的陆安然大叫一声。

由于身体的惯性,陆安然的身体先是朝后仰,随后又迅速的朝前倾去,飞驰的风从耳边刮过。

摇摇欲坠的陆安然,紧紧的抱住马的脖子,好似下一秒就能从马上摔下来一般。

回头望去,穆川那如青竹般俊逸的身姿,挺拔的站在月光的余晖下,手上握着的那把马鞭分外的耀眼。

陆安然紧抿着双唇,清艳的双眸中漫上一抹狠意。

她就知道,穆川怎么可能会好心的教她骑马,所谓的奖赏不过是对她的一种惩戒而已。

而且从头到尾,那个不离只告诉她怎么骑马,怎么注意坐姿,根本就没有告诉她怎么让马停下来!

“王爷,不会出事吧?”不离站在穆川身后,眯眼踮脚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陆安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穆川倒是好整以暇的低头抚弄着被弄皱的衣袖,淡淡的说道:“千月在后面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离扭过脑袋看向穆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最多,她抓不住缰绳,从马背上摔下来。”穆川一脸的风轻云淡。

这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下来,那也够大小姐疼上几天的了。

他家王爷,也真够腹黑的!

过了一会儿,穆川轻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在墨染的黑夜中,一匹烈马冲破黑夜的幕布,奔腾而来。

当快要奔驰到穆川跟前时,便像受了什么命令一般,扬起前蹄,冲着漆黑的夜空长长的嘶鸣一声。

马背上的陆安然尽管抱紧了马的脖子,抓紧了手中的马绳,可是当马的身体突然停住,腾空而起,乱踢着马蹄的时候。

早已被马绳勒出一道道红印的手,还是没有抓紧。

陆安然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下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当陆安然那娇弱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到坚硬的泥土地上时,一时间痛得陆安然说不出话来,一张精致的面容紧紧的皱起。

穆川走到陆安然跟前,优雅的蹲下身,淡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股寒意:“虽然你是为了救本王的士兵,可是男女有别,你既然是本王的未婚妻,又岂可与其他的男人有肌肤之亲,今日就权当是给你点小教训,若是还有下次本王绝不会轻饶你!”

语气虽然很淡,可是话语却是格外的狠戾。

让陆安然本就疼痛不已的身体,又加重了一分痛楚。

原来他所谓的奖赏就是处罚!

不离走上前,小心的将陆安然扶起,低声的说道:“大小姐,王爷这是在意你啊!”

陆安然在心底冷笑,封建社会的男人根本就不把女人当人看,而是当成自己的一个私有物,藏在角落中,不允许任何人观看,触摸。

晋王因为她被人给掳走了一夜,从此就将她弃之敝履。

而她为了救人,给那个小士兵嘴对嘴的吹气,邪王便直接故意让她摔下马,要给她一个教训。

这古代的男人分明就是一个大写的直男癌!

看着转身离去的陡峭身影,陆安然忽而说道:“我还想骑马。”语气中带着倔强和不屈。

即便她现在浑身上下还在痛,可是她必须快点儿学会骑马,因为她必须早点儿离开这头残忍、无情的狼。

这次是让她摔下马,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将她丢入蛇窖?

穆川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浓稠如墨的眸光幽深的落在陆安然的身上,平静而没有任何的波澜。

随后穆川一个翻身跳上了马背,走到陆安然跟前时,大手一捞,就将陆安然给捞上了马背。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去,我要自己骑。”陆安然立刻警觉的挣扎着。

这是想让她再摔一次吗?

“坐好了。”穆川命令出声,随后一挥马鞭,胯下的马便开始在这平坦而又开阔的草地上飞奔起来。

陆安然起先吓得惊叫,可是见这次穆川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除了身下传来的颠簸感和刮过耳边的风声之外,便再无任何的危险。

陆安然那颗紧张不安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弯下身子、身体放松。”穆川淡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陆安然立刻照做,顿觉那颠簸感好像少了一些,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恨不得胯下的马跑得再快一点儿才好。

“王爷,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陆安然忽而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穆川。

那张银色的面具近在咫尺,似乎她的鼻尖只要再稍稍往后就能碰到,可是那却依然给陆安然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驭”穆川一下拉住了马绳,飞驰的马儿便停了下来,踏着四蹄,慢慢的在草地上行走着。



“为什么这么问?”穆川微微启口,语气依旧清淡,温热的气息扑撒到陆安然白皙的脸庞上。

“一种感觉。”陆安然转过脸:“而且,王爷你好像不是一般的讨厌我。”

“你如果是说今日的事情的话,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穆川深邃的眸光望向前方。

就事论事?确定没有带有报复的成分吗?

“那王爷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我们以前的事情?”陆安然想要知道穆川究竟是怎么想的。

究竟是想和她破镜重圆,还是想要报复折磨她?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穆川垂下眸,漆黑的深眸紧紧的锁住陆安然,就好似有一个无形的枷锁,将陆安然套住一般。

陆安然装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后坚定的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我只记得我那天在雨里醒来后的事情。”

穆川缓慢的勾起薄削的唇,在陆安然耳边低沉而又魅惑的说道:“那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陆安然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着穆川那双幽深如同古井般的黑眸。

“是,重新开始,就当那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穆川薄削的唇,一张一合,带着些邪肆的味道。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她,怎么可能会当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呢?

陆安然再一次的转过脸去,他的声音好似具有某种魔力般,麻痹着她的神经,让她去相信!

可是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眸,是那么的深幽,那么的平淡,完全不掺杂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陆安然许久都没有说话,这个男人的心思真的太深沉,太难猜了。

“可是……是谁给我下的媚药?王爷在我醒来时对我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想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陆安然背部挺直,抓紧了手中的绳子。

从穆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一张危险的大网正慢慢的向她张开。

如果她真的相信他说的话,那她就是一个比傻子还要傻的蠢人!

“绘锦,这些事情等你嫁给本王之后,本王再告诉你,好吗?”穆川的那一声绘锦,猛得让陆安然处于混沌中的脑袋一下清晰起来。

这世界上有一种报复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穆川不仅不会报复她,折磨她,甚至会对她很好,很好。

在她沉沦下去,不可自拔的时候,他便会残忍的抽身离去。

曾经她怎么对他的,他就会加倍的奉还给她!

而从她嫁给他之后,便是报复的开始。

即便那个时候她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可是她已经嫁给他了,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和退路了。

她只能带着愧疚的心小心翼翼的去讨好他,取得他的原谅。

然后就此落入穆川为她编织的温柔陷阱中,一沉再沉,一直到她再也爬不上来的时候,他便会露出他冷血的一面,残忍而又无情的对待她,折磨她。

想到这,陆安然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儿冷?”穆川关心的语气落在陆安然的耳中,不仅没让陆安然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反而更加觉得身体一阵冰凉。

陆安然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果然如陆安然所想,穆川宽厚的大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住,随后轻轻的拥她入怀:“这样好些了吗?”

穆川,你对她有恨是应该的,想报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不是那个陆安然,所以她不会跌进他的温柔陷阱之中,也更是不会让他的报复得逞!

“王爷你不是说男女有别吗?”陆安然微微的眯起双眸,清冷的光从眸中射出,在穆川的怀中轻轻挣扎了一下。

“你和其他的男人这样是男女有别,但是本王和你这样是天经地义。”穆川的口吻有些霸道,可是听在陆安然的耳中却依然是那么的冷淡。

“哦……可是我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啊?”陆安然记得好像古代的男女,即便是订了婚,也不允许这么亲密吧?

“可你已与本王有了夫妻之实。”穆川嗓音低沉,似是在提醒陆安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让陆安然暗暗的咬了咬牙。

她那天跑谁的帐营里去不好,为什么偏偏跑到他的帐营里去。

“明日本王进京之后便会跟父皇禀报此事,让父皇下旨赐婚,下个月十五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穆川深幽的眸光望向前方,轻轻拉了拉手中的马绳。

身下的马便会意的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路走去。

陆安然听了,清冷的眸子中是一片震惊。

他是不是忘了她现在是晋王的王妃?一女怎么可能二嫁?皇上又怎么可能会赐婚,这不是让全天下的人看笑话吗?

“绘锦,你觉得如何?”见陆安然没说话,穆川便又垂下眸问了一遍。

“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仓促和着急了?”陆安然可不会让自己嫁给穆川,那无疑是往火堆里跳。

“绘锦,本王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让你嫁给本王,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穆川的话语满是笃定,那副成竹在胸的把握,让陆安然开始担心起来。

如今的穆川是人人畏惧而又敬仰的王,驻守辽城的三年间,不知道为朝廷立下了多少汗血功劳,保卫了祈天国多少山河疆土。

可以说现在的他权势滔天,就连皇上可能都要忌惮几分。

如果穆川一再坚持的话,说不定皇上真的会下旨赐婚。

陆安然越想心越沉,她一旦嫁入邪王府,无疑是被关进了一座铁笼,想要再逃出去就难了。

就在这时,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他们包围住,手中拿着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意。

不等陆安然反应过来,领头的黑衣人便朝陆安然袭来。

身后的穆川依然稳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拉着马绳,一只手环住陆安然的腰际,对于黑衣人的攻击没有丝毫的动作。

只淡淡的唤了一声千月,便见黑夜深处又杀出来一矫健敏捷的身影,手腕翻转间,一支利箭便穿透朝陆安然袭来的黑衣人胸口。

霎时殷红的血液从胸口渗出,滴落在青青草地上。



而那名黑衣人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接着又是数根利箭射来,全都精准的射入了黑衣人的胸膛,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都不留。”穆川冷漠的丢下这句话,便淡然的骑着马,继续朝前走去。

陆安然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可是但凡靠近他们的黑衣人,都会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利箭射死。

没走多远,身后的厮杀声便小了下去,接着仿佛又一切都恢复到了原先的寂静之中,皎洁的月光依旧追随着他们,春风依旧不疾不徐的吹在他们的脸上,吹乱她的发丝。

如果不是残留在鼻息间的血腥味,陆安然真的会以为,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陆安然想要回头去看,穆川却是一下搂紧了陆安然的腰身,在她耳边低吟道:“别回头,会吓到你的。”

可是陆安然还是看到了流淌着温热血液的尸体。

“王爷,他们是刺客?”陆安然的声音格外的冷静,作为一名医生她并不害怕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真正令她感觉到恐惧的则是穆川那句“一个都不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和起伏,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好似那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只是十几条蛆虫一般,渺小而又低微。

穆川那种渗入骨髓的嗜血和冷漠,让陆安然的全身一阵发寒!

“是。”

话音刚落,又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陆安然的眼前,这一次陆安然清晰的看到黑衣人手上握着的长刀上刻着一个特殊的印记。

那个印记她曾在晋王身边的一个暗卫握着的刀上看到过。

这些黑衣人是晋王派来的!

陆安然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的长刀朝自己刺来,可是身后的穆川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当陆安然想要躲避的时候,发现那把长刀不是朝自己刺来的。

“铛”的一声,刺向穆川的长刀冷不丁的被一根锋利的利箭射落。

千月那挺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陆安然跟前,与黑衣人过了几招之后,手中的冷剑就要刺向黑衣人的喉咙。

“千月”穆川却在这时叫住了千月。

千月也立刻停住了动作。

“告诉你的主子,当着本王的面抢人,是对本王的一种藐视!”穆川的话说完,千月手中的冷剑便精准的刺入了黑衣人的喉咙。

立时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黑衣人那一双处于惊愕的双眸紧紧的瞪着穆川。

陆安然亦也是一脸的错愕,清妍的双眸猛得收缩了一下。

“千月,你吓到绘锦了。”穆川语气依旧淡淡的。

千月笔挺的身姿一下跪下身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冷漠:“请王爷赎罪。”

“这次就罢了,下次不要当着绘锦的面杀人。”穆川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随后便低下头在陆安然的耳边说道:“别怕,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王爷,你那句话的意思不是要放他走的吗?”陆安然错愕片刻,便强自让自己恢复了冷静,眸底的光是一片冷冽。

她记得曾经的穆川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不敢去踩,可是如今的他却俨然成为了一个狠戾无情的刽子手。

或许从他在病榻上醒来的那一天,他那颗善良的心便被冷硬的心肠替代。

所以他才会有如今这般成就。

所有人的命在他眼中都不是命,而是他脚下的一块垫脚石,让他一步一步的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本王只是让他替本王传话,没说让他活着。”

“可是他死了怎么帮王爷传话?”陆安然十分的不解。

“托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陆安然如临千年冰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回去本王让不离给你打盆热水,好好的暖一暖。”陆安然脸上的神情,被穆川尽收眼底,穆川只是淡淡一笑,轻轻的搓揉着陆安然那双冰凉的小手。

晋王府内,得知消息的南宫轩,一掌便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捏碎,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狠戾:“穆川,你好,你太好了,你竟然将本王派去的人全都给杀了。”

自从那日他从军营中离开之后,便一直让人盯紧了军营里的动静,查看陆安然是否在穆川的手中。

果然今晚便有人来报,陆安然不仅在穆川的手中,穆川似乎对陆安然旧情难忘,放下军中的事务,亲自教陆安然骑马。

他原本只是想趁这个大好时机,将陆安然给带回王府,也没想过要去刺杀他,可是穆川却下令将他派去的暗卫全都杀了。

穆川,这笔账本王暂且记下,等日后等会让你千倍百倍的偿还。

“王爷,塔克可汗来信了,说若不在一月之内将王妃送过去,便不再遵守盟约上所说。”夜寒身形一闪来到南宫轩跟前,禀报道。

“那个该死的蛮夷还惦记着陆安然?”南宫轩又是一怒,俊美的五官上满是一片狰狞。

“是,塔克可汗说只要王妃,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行。”夜寒恭敬的说道。

南宫轩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紧,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筋从手背上一一凸显出来,眼神可怕到极致。

第二日,皇上亲自带领满朝的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上迎接邪王麾下三军。

繁华的街道上更是挤满了前来欢迎邪王军队的人,更是想一睹邪王的风采,无数的彩带和鲜花从天空飘落下来。

当京师的大门打开,邪王统率的三军气势磅礴而又威武的走在街道上时,无数的百姓欢呼着,雀跃着。

即便邪王远在辽城,可是关于邪王的传闻却传遍了整个祈天国。

在百姓的欢呼声和簇拥下,穆川骑在一匹纯白的大马之上,一袭墨色锦绣战袍,春日的阳光洒落在在脸上的半枚银色面具上,给其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那双月夜寒江的双眸下,仿佛蕴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睥睨的望着底下的人群。

周身散发着一股雄浑而又威凛的王者之势,所经之地,老百姓无不跪下身来,高呼邪王的名号。

陆安然坐在马车中,跟在队伍的最后,听着外面的高呼声和欢迎声,便也知道此时的邪王可谓是风光无两、独占鳌头。

三年前,穆川带着几名随从,独自上路,前往辽城。



三年后,穆川率领三军,功勋卓著的回到了京师,受到万人的瞻仰和叩拜。

这份荣耀和伟绩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能够超越他!

这份成就对于他三年前的那个决定,应该是最好的答案。

然在这欢呼声中却也夹杂着几道不一样的声音。

“这就是当初被丞相府千金抛弃的三皇子啊,也不知道如今那个嫁入晋王府的晋王妃后不后悔!”

“就是啊,听人说晋王妃成亲当天被人掳走之后,晋王爷便对她冷淡了下来,一个侍妾接着一个侍妾抬回王府,如今三年了都没传出她怀有子嗣的消息,哈哈……怕是要不了多久晋王爷就会将她给休了吧?”

“只能说那个女人活该,当初三皇子多喜欢她啊,把她当做宝似的,为了她才去辽城参军,她可倒好听说三皇子出事了,立刻就转身嫁给了晋王,现在三皇子功成名就的回来了,看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三皇子。”

一句一句的议论声不停的透过马车传入陆安然的耳中。

对此陆安然只是微微一笑,她是不是该感谢晋王因为顾及到她是丞相女儿的身份,所以对她的虐待和凌辱,从没有从王府中传出去过。

就连她自己偷偷写给她父亲的信,都被晋王给扣留了下来,没有一封到过她父亲的手中。

估计那个疼爱她的父亲还和外面的百姓一样,以为她过着锦衣玉食,仆从成群的王妃生活吧。

否则现在对她的议论声恐怕会直接成为污言秽语,然后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走过繁华的街道之后,陆安然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并没有跟着三军进入皇城,而是拐入了一个巷口,进入了皇上刚刚赏赐下来的府邸!

陆安然被人带入一间打扫好的屋子之后,便再也没人来管她了。

打开窗,萧管家正指挥着下人,打扫拾掇着这诺大的王府。

而这进进出出的百来十下人们,忙得可是热火朝天,谁也注意不到谁。

眼下不正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陆安然心下一动,站在窗前注视了一会儿,这些下人应该都是刚刚买来的,谁也不认识谁,唯一难对付的就是守在王府四周的侍卫。

但是如果她假扮成丫鬟,与那些要出王府采购办事的下人们混在一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从王府中走出去。

然后她就回丞相府找她的父亲,只要她将这三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丞相说明,丞相定然会将她藏起来。

等风声一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送走,那这一切的恩怨情仇便再也与她无关了!

陆安然轻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勾起唇角。

打开门,一个端着木盆正在清扫院子的丫鬟正好从陆安然旁边走过。

陆安然笑着冲那名丫鬟招了招手,那名丫鬟见状也立刻跟着陆安然走进了屋内。

不多会儿,陆安然便穿着一身下人的碎花衣服,梳着丫鬟的发髻,手上端着那木盆走了出来。

出了院门便与出王府办事的下人们混合在了一起。

当陆安然躲在人群后,低着头跨出王府的那一道门槛时,陆安然在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可是陆安然没轻松多久,便发觉她已经整整三年都没有跨出晋王府一步了,而京师的街道、住宅早已大变了样,和她记忆中的京师相差很远。

陆安然找了许久,才依稀找到通往丞相府的道路。

“你是谁啊?”陆安然拍开丞相府的后门,一个陌生的小厮探出头来。

“我是来找丞相大人的……”

陆安然的话还没说完,小厮就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见我们大人就见?滚,滚,滚……哪来的丑丫头。”

陆安然见过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哪怕是穿上最普通的衣物,梳着最难看的发髻,可是却依旧难掩她清绝的五官,所以陆安然故意将自己画丑了。

此时的她满脸的麻子,嘴角还有一颗大痣,本一双好看的潋滟双眸被她涂上了一层淡青色的胎记,眉毛也刻意的给她画粗,此时的她是要丑就有多丑!

“我是丞相的女儿,让我进去。”陆安然一听立刻语气严肃的说道。

那小厮一听乐了:“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我家大小姐那可是祈天国的第一美人,就你这个丑八怪,还想冒充我家大小姐?”

“我是不是你家大小姐,你让我进去你就知道了。”陆安然不想在跟这个小厮废话,直接一把将小厮推开。

“哎哎哎……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这个小厮倒是一下被陆安然的气势给吓到了,见到陆安然直往里闯去,便大叫起来。

小厮的叫声一下惊动了路过的林管家。

陆安然一看到是林管家,便立刻走上前说道:“林管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大小姐啊!”

尽管她将自己画丑,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依然能分辨出她原先的模样。

林管家一愣,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陆安然之后,可是却是极为凶狠的命人将她给赶出去:“哪里来的野丫头,快将她给赶出去。”

“林管家,我是陆安然,是你们的大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了吗?”陆安然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林管家刚才的表情已经是认出她来了,可为什么还要将她给赶出去?

林管家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分说便让下人立刻将她给赶出了丞相府,重重的关上后门,任她怎么敲打都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在她七岁的时候,林管家便来到了丞相府,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没认出她来呢?

他分明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

她的父亲绝对不可能会让人将她给赶出去,那么这很有可能就是她大娘的意思!

陆安然一双清妍的双眸中猛地闪过一抹厉色!

陆安然很清楚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她在这里死等,等着丞相的轿子落到丞相府门前,她在上前与他父亲相见。

否则她就是翻墙进了丞相府也没用,因为还是会被赶出来,甚至会被她的大娘给关起来。

第二,那就是她重回王府,等联络上自己的父亲之后,在找机会逃跑。

虽然逃跑的成功率增加,可是却也是最危险的,她不见了,希望肯定会第一时间问丞相要人。

除了这两种,没有其他的办法。

因为现在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跑不了多远,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邪王给抓回去。



如今的邪王可是手握重兵,抓她回来简直易如反掌。

除非她脑袋被门踢了跑回晋王府。晋王府的人自然会让她进去,可是那跟自己往火堆里跳有什么区别?

陆安然思索再三之后,决定选择第一种。

今天皇上亲自在宫中设宴犒赏邪王,等邪王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她也早已经见到了她的父亲。

广陵楼内,原本欢庆喧闹的气氛一下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皇上在赏赐完三军之后,便在广陵楼设宴,犒赏邪王及邪王麾下的有功之臣。

宴席上,皇上在听完邪王汇报的军情之后,可谓是龙颜大悦,同时也为了弥补三年前取消邪王与陆安然婚约一事,皇上当庭宣布要给邪王赐婚。

而落在右手边,一直沉静内敛的邪王却是突然站起了身,跪在皇上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请父皇赐丞相府千金陆安然与儿臣下个月十五完婚!”

这一句话,立即让正在热闹的宴席陷入了沉寂。

就连皇上脸上的笑意也迅速的褪去。

三年前邪王身负重伤,容貌尽毁,并且会成为一个废人,随后皇上便取消了邪王与丞相府千金的婚约,转而重新赐婚,让丞相府千金陆安然嫁入了晋王府。

这可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当时取消婚约的圣旨也是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了辽城。

可是邪王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迎娶丞相府的千金,难道他不知道陆安然已经成了晋王妃了吗?

死寂,整个广陵楼是死一般的寂静。

底下的文武百官,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皆都瞪着眼睛,看着这件事接下去要如何收场。

皇上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阴沉,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金玉酒杯,深重的眸光落在邪王的身上:“冽儿,三年前你病重垂危时,朕便将陆安然赐婚给了轩儿,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儿臣知道,那是因为父皇以为儿臣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才会赐婚。可是如今儿臣好端端的跪在父皇面前,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再赐一次婚。”穆川的声音铿锵而有力:“三年前儿臣前往辽城参军时,便答应过绘锦,待儿臣功成名就时,便会风光无限的将她迎娶进门,如今儿臣现在归来,正是兑现诺言的时候,还望父皇成全。”

穆川此话一出,再一次的让底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直叹穆川是英雄难过美人过,对那个陆安然竟然如此的痴情。

要知道当初可是陆安然将他给抛弃了的,如今他竟然反过来还要娶她。

皇上并不想将当年的事情挑明,可是如今听了穆川这句话却不得不说:“你可知当初就是陆安然请求他父亲,让朕取消你和她的婚约的?是她先背叛了你。”

“当时儿臣生死未卜,而绘锦正是谈婚论嫁之时,她取消婚约也是情有可原,若是儿臣不幸战死沙场,也不忍她为儿臣耽误三年的大好时光。”穆川字字都在理,句句都在维护着陆安然。

这让皇上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其实皇上心里也明白,当年他在邪王生死垂危之际下旨取消他们的婚约,邪王的心里对他肯定有不少的怨气。

他若是不答应,那邪王对他的怨气定会更深。

可是君无戏言,下的圣旨怎可轻易收回?一女又怎可二嫁?

正在这时,一袭锦绣华美的南宫轩也跪在了皇上面前:“父皇,三皇兄的要求实在荒唐。锦儿嫁入晋王府已有三年的时间,本王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即便三年她都未怀上儿臣的子嗣,但是儿臣依旧待她如初,岂可因为当初的一句诺言,而生生的让我们夫妻分离?”

皇上望着跪在底下的两人,眸底的怒意清晰可见,可是却又生生的忍下,富有龙威的语气说道:“今晚是为了犒赏三军而设的宴席,不允许在讨论与之无关的事情,至于赐婚一事,容后再说。”

毕竟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一句话便又让宴席如常的举行了下去。

穆川和南宫轩各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前者风轻云淡,后者则是怒意横生。

他还没向父皇禀报穆川扣押了他的王妃,他却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开口请求父皇重新赐婚!

穆川,你实在太猖狂了!

不杀你,他就不叫南宫轩!

穆川一落座,不离便附耳上前说道:“王爷,大小姐不见了。”

穆川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白瓷玉的酒杯,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本王回王府之后就要见到她。”

“是。”不离领命退了下去。

而这时身着绯色一品凤池朝服的林丞相来到穆川跟前,有些诚惶的说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川敛起眸看了一眼林丞相:“不必,林丞相有话直说。”

“绘锦乃是微臣与原配夫人所生,生下她不久之后便过世,所以微臣对绘锦格外的疼爱。当年微臣见王爷凶多吉少,怕绘锦担上克夫之命,所以这才请求皇上取消了婚约,王爷若是想处置微臣,微臣无话可说,可是希望王爷千万不要迁怒于绘锦。”林丞相字字诚恳,话语中对陆安然的疼爱显而易见。

“林丞相您多虑了,本王有多喜欢绘锦,丞相您是最清楚的,本王这次回来便是要迎娶绘锦为妃,没有任何迁怒的意思。”穆川看着眼前的林丞相,淡然的开口。

“可是绘锦如今嫁入了晋王府,王爷你又何必如此?”林丞相一张清瘦的脸微微皱起,眉宇间满是担忧和不解。

“丞相大人,你真的不知道绘锦在晋王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穆川轻敲着手中的白瓷玉酒杯,若有所思的问道。

林丞相的身子微微一愣,皱起的眉头更甚:“王爷这句话是何意?”

自从绘锦嫁入晋王府之后,虽然没有在回过丞相府,可是却时不时的写信告之他,在王府生活得很好,逢年过节时还会差人送一些滋补品养生等物品回来。

而他对晋王纳妾颇有微词的时候,绘锦也在信中告知他,是因为她身体不适,恐不能为王爷诞下子嗣,所以才会让王爷抬那么多侍妾回来。

“看来这些年,晋王将事情瞒得滴水不漏,连丞相大人你都未察觉出来。”若不是穆川派人去查,他也不会知道陆安然在晋王府中竟然过着猪狗都不如的日子。

而且在被逼傻之后,南宫轩还打算利用陆安然的美色去换取一场交易!

若不是陆安然那天从马车中摔下来,怕是那场交易就成了。

“难道晋王对绘锦……不好?”林丞相立刻醒悟过来,那一双精湛的双眸立刻警觉的眯起。

“等宴席结束之后,自会有人告诉丞相一切。”穆川说完便不再看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冰凉而又绵柔的感觉顺着他的味蕾,一路往下,抵达他的胃部,一股缠绵而又浓稠的灼热感便沿着他的血脉在他的体内扩散开来。

然穆川那一双黑眸依旧清冷如初。

再浓烈的火也融不化他心中的那块寒冰!

陆安然蹲在巷口,看着丞相回来的毕竟之路,从天明等到了天黑,可是陆安然却一刻也不敢怠慢。

一个黑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靠近。

后颈传来一阵钝痛,陆安然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千月将昏过去的陆安然抱起,脚尖点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宴席一直持续到亥时才散去,然穆川却被皇上传唤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脸色严肃:“冽儿,不管你之前多喜欢陆安然,如今她已经成为了晋王妃,成了你的弟妹,你就就此放手吧,父皇重新再给你赐一门婚事,到时父皇亲自为你主持!”

“父皇,儿臣知道,当年若不是父皇宠爱儿臣的母妃,绘锦也不会成为儿臣的未婚妻,而儿臣的性子也一直让父皇不喜。当年儿臣生命垂危时,父皇取消这门婚约,儿臣心里也毫无怨言,因为儿臣也自觉配不上绘锦,无法与五弟相比。“穆川说道这停顿了一下。

“只是儿臣坚守辽城三年,杀敌无数,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敌国军营,攻破敌国城池,守卫祈天国的城河疆土,为的就是陆安然!如果父皇执意不肯赐婚,那儿臣即便拥有这滔天的权势和盖世的荣耀又有何用?”

“你这是在威胁朕?”皇上猛得一惊。

“父皇,儿臣能有今日全是因为绘锦,也是因为绘锦,儿臣才会有如今的地位。”

“十五岁时儿臣便一眼看中绘锦,儿臣整整等了她五年,也喜欢了她五年。而如今三年过去了,儿臣对她的情谊依旧没变!而儿臣当日对她许下的承诺,也已兑现,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让五弟与绘锦和离,让儿臣迎娶绘锦为妃。”穆川身姿笔直的跪在皇上面前,黑如黑曜石的双眸澄亮而又深幽,坚定的话语犹如泰山般,难以撼动。

“你喜欢陆安然,可是陆安然从未喜欢过你。她顶着你未婚妻的名号,却又偷偷的和轩儿来往,为了她,你这么做值得吗?你就不怕等你将她娶回去,她在背着你与其他的男人来往吗?”皇上站起身,威视的问道。

穆川却十分坦然的回答道:“如果当初儿臣觉得这一切不值得话,那儿臣便会在辽城了此残生,不会有今日这般成就。绘锦当时的盛名享誉整个京师,受那么多人的追捧,而儿臣当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绘锦不喜欢儿臣很正常,而如今儿臣已经有了追求她的资本,所以儿臣不会轻易放手。”

末了,穆川抬起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看向皇上:“儿臣可以不要这封号,不要这亲王之位,甚至可以不要这皇子的身份,但是唯独陆安然,儿臣不能不要!”

皇上听了这一句话,一双精烁的眸孔猛得收缩了几下,用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意看着穆川:“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你竟然对他如此痴情?”

“她没什么好的,她轻视儿臣,不尊重儿臣,背叛儿臣,抛弃儿臣,可是儿臣就是喜欢她!”穆川重新低下头,轻声而又有些悲痛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她原本就是儿臣的,只是父皇的那道圣旨将她从儿臣的身边夺走了。”

“啪”皇上重重的一掌拍打在桌上,雷嗔电怒的质问道:“说到底,你还是怨恨朕当年的那个决定。”

“母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儿臣的人,而陆安然是儿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妃唯一喜欢的女人,可是她们一个走了,一个不再属于儿臣,现在儿臣别无所求,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名闲散王爷。”穆川那挺直的背脊好似在一瞬间被压垮了一般,那双黑眸中浓重的悲戚。

穆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怀中的兵符和令牌,这些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东西被他轻轻的放在红色的地毯上,不带丝毫的留念:“谢谢父皇多年对儿臣的教诲,儿臣走了。”

说完穆川对着皇上重重的磕下一个响头,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

“站住。”皇上一下叫住转身离去的穆川,无比痛心的问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放弃你这来之不易的地位和权势?”

穆川转过身,淡淡的一笑,好似看破了红尘般:“这一切儿臣本就是为了绘锦才做的,如果没有她,儿臣只想做一个无拘无束的闲散王爷。在儿臣十岁生辰时,儿臣便是这样对父皇说的,一直都没有变过。”

“你,非她不可吗?”皇上重重的呼吸,放在金丝楠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起。

“是,除了她,谁也不可以。”穆川回答。

皇上似乎做了一番艰难的挣扎之后,许久才道:“好,朕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穆川从御书房中出来时,已经到了子时。

夜空深邃依旧,几颗璀璨的星辰挂在夜空上,一闪一闪的,犹如调皮的孩童。

不离跟上前来:“王爷,皇上是答应了吗?”

“嗯。”穆川抬起头,望向深邃的星空,淡淡的恩了一声。

“王爷这步棋走得太险了,幸好皇上答应了。”不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的说道。

穆川却淡漠的勾起一个弧度,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没有这身功勋,皇上又怎会答应?”

“如此,王爷的心愿也了了。”不离意味深长的说道。

穆川眸光越发深邃的望向星空中那最闪亮的一颗星,一股浓稠的情绪漫上眸底,在这黑夜中是那么的寂寥和疼痛,许久才说道:“对,是该做正事了。”

陆安然醒来,便觉后颈隐隐作痛,在看眼前的场景,好似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这是哪儿?

当陆安然转过头,看到坐在烛光下的那道修长如玉的身姿时,心一下就凉了。

果然想要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从邪王手中逃脱是不可能的。

她还没见到她的父亲,就被他给找回来了。

陆安然那轻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穆川那极为灵敏的耳朵,侧过眸,便看到陆安然正睁着一双清眸看着他,隐隐的带着一丝懊恼的情绪。

“你是不是想起来些什么了?怎么跑到丞相府那条巷口去了?”穆川转过身,清泉般的声音从嘴中吐出。

“不是王爷你说我是丞相府的千金吗?所以我就想回去。”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过来的原因,陆安然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嘴中含了一口汤圆般。

“然后呢?”穆川墨色的眸落在陆安然的脸上。

“他们不让我进去,把我关在门外,说我不是他们的大小姐。”陆安然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让人产生一丝疼惜感。

“你将脸画成这样,谁会认识你?”穆川起身,坐到了陆安然的床前,看着陆安然这张被她画得滑稽到不行的脸,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你若是想回去,本王明日便陪你回去。”

陆安然惊愕的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告诉本王,为什么要从王府逃回丞相府?”

陆安然以为他今天心情好不追究了呢。

“因为你……很可怕。”陆安然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杀了那么多的人,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好,本王下次杀人的时候,多眨几次眼睛。”穆川说得极为认真,倏尔又极为冰冷的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本王的命吗?本王不杀他们,本王就会成为被杀的那一个!”

陆安然抿着唇不说话,肃杀之气从穆川的身体中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

让陆安然不经意间将棉被下的身体抱紧。

“早点儿睡,明日本王便陪你回丞相府。”穆川站起身,抚了抚弄皱的锦袍之后便离开了。

然走到门口的时候,穆川又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声线夹杂着一丝危险:“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这算是一种警告吗?

反正她明天就能见到她的父亲了!

前厅内,几盏烛火轻轻的燃烧着,时不时的在这寂静的屋中发出一两声“呲呲”的声响。

一袭墨色锦袍的穆川走了进来,立在厅中央的萧管家立刻跪下身来:“王爷,是老奴的失误这才让大小姐跑出了王府,请王爷责罚。”

穆川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管家:“本王知道你不喜陆安然,甚至恼恨她,所以日后陆安然院中的事宜你都不需要过问,你只管掌管好王府中的事宜就好了。”

就因为萧管家在陆安然进了王府之后,故意将她丢到一个院子之后便不管不问,这才让陆安然有了跑出王府的机会。

“王爷……你真的要娶大小姐为王妃吗?”萧管家跪在穆川跟前,佝偻着身体,让他多了几分苍老。

“是,过不了几天父皇便会下旨赐婚。”穆川深幽的眸子望向前方,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从侧面看去,橘黄的烛光在他长身如玉的身姿上流淌,勾勒出他刀削般美如神抵的侧颜,极美的眸,挺俏的鼻,还有那微微轻抿的薄唇,他身上的每一处无不都散发着淡雅出尘的气质。

然而在这淡雅中却又夹杂着一股令人惧怕的嗜杀之气。

淡雅和嗜杀本就是两个极为矛盾的词语,可是却完美的在他身上结合,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的侧颜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拥有着一张盛世美颜的容貌的错觉,可是从正面看去,那张银色面具几乎占据了他这张脸。

唯一露出的眼睛和嘴巴,只给人一种逼视,而又寒冽的感觉。

与那淡雅脱俗的气质差着十万八千里。

“王爷,老奴明白。”萧管家颤巍巍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明白?不会有人明白的……

一大早陆安然便被丫鬟叫了起来,坐在梳妆镜前一番梳洗打扮。

不离进来时,清秀的小脸微微一笑,惊艳的说道:“大小姐本就天生丽质,如今在这么一打扮起来,更是顾盼生姿,美到极致。”

只见铜镜前陆安然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陆安然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可是这一身未出嫁的少女打扮在她身上却没有半点突兀感。

恍若一夕之间,又回到了三年前她刚刚及笄之日。

站在桃花树下,暖风浮动,十指纤纤,肤如凝脂,出尘若仙,一笑间眸底波水溶溶,清绝潋滟,竟是让身后那株桃之夭夭的桃花瞬间失了颜色。

那一笑,不知迷倒了多少王孙贵族,让多少人为之痴迷!

陆安然不得不承认,原主是很美的,可惜原主抓了一手的好牌,却打出了最烂的牌局。

“走吧。”陆安然淡淡的说道。



腊月二十七,对于陆安然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就在七年前的今天,她和穆川互许终身。

当年依旧是皇子的穆川抱着她说:“无论是眼下的悠闲生活,还是他日为帝的日理万机,我一定会在今日陪你用膳。”

陆安然换上一身新衣期待的看着宫门处。

可日上三竿,穆川没来。

日落西山,依旧没见他身影。

“晏殊,七年你都坚持了。这最后一年,你真要失约吗?”陆安然低声自语。

冬日的寒风浸透了她单薄的身体,胸肺间仿佛真破了一个大洞,她猛地一阵咳嗽。

这一次,她竟直接咳出一口血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安然心中一惊,急忙偏过头去,用袖子拭去唇边血渍。

但来人不是穆川,是陆安然的三嫂,洛云。

洛云行色匆匆,眼中全是惊慌和无措,但看到陆安然嘴角那一丝血迹不由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安然抹去最后一丝血渍,面上淡定:“只是喝了碗补药,嫂嫂不必担心,怎得今日这么晚还进宫来见我?阿满呢?”

话刚落音,洛云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求您救救阿满吧。”

陆安然眼神一变,连忙扶起洛云:“嫂嫂别慌,发生了什么事?”

“阿满童言无忌冲撞了鸾贵妃,陛下竟不问缘由就要打他板子!阿满才五岁啊!求您救救他吧……“

陆安然袖中的手握紧,面上却是镇定,宽慰洛云:“嫂嫂莫要担心,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离开大殿,陆安然便有些支撑不住,她轻唤画春:“将那药拿来。”

画春为难不已:“娘娘,不可啊。”

陆安然面色冷静:“拿来。”

画春只得应允,服下药后,陆安然便恢复了些血色,重新站直了身体。

刚踏进坤眠宫,便听见楚鸾哭哭啼啼的自怨自艾:“臣妾知道,楚家满门忠烈,确实不是我区区一个后宫妃子可比。但我腹中毕竟有着龙子,臣妾斗胆,请陛下还臣妾一个公道。”

龙子?

陆安然心情复杂至极。

目光触及下首跪的笔直的孩童,小小年纪已有楚家铮铮铁骨的意味。

却见楚阿满却磕了个响头,声音洪亮的说道:“皇上,小子没有冲撞贵妃。”

穆川脸色沉了沉,扬声道:“来人,将此子拉出去,仗责二十。”

“住手!”陆安然拦下要带走楚阿满的侍卫,目光灼灼的看着穆川,“陛下,孰是孰非尚且未可定论,为何你只听鸾贵妃一面之词,阿满年幼,这二十大板下去,他可还有命活?”

“放肆!”穆川站起身来,搂着楚鸾居高临下的喝道:“皇后,为了一个外臣之子,你竟然枉顾朕的血脉?简直居心恶毒,看来是朕平日待你太好了。”

恶毒?

胸腔中一股熟悉的痛意蔓延而上,还未到喉间,又被死死压制下去。

陆安然一字一句:“陛下,楚家世代忠良,我的四个哥哥皆为你战死沙场,这外臣之子可是我楚家唯一的血脉了。”




陆安然抱着阿满出了坤眠宫。

虽二十大板最后变成了五个板子,但也让孩子疼得起不了身。

而自己也因此罚俸三月,禁闭半年。

回到长春宫,陆安然见到洛云,面有愧色,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轻轻道:“三嫂,我送你们出宫。”

路上,车内一片沉闷,很快便到了宫门处。

只是临下车之前,阿满突然抱住了陆安然的脖子,闷声道:“姑姑莫要伤心,阿满不疼,等我长大了定会保护姑姑和娘亲,不会再让你们委屈了。”

陆安然张了张嘴,眼中泛起微光,抱了抱阿满,语调温柔:“姑姑相信阿满。”

洛云偏头拭去眼中的泪,看着陆安然,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娘娘,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今后楚家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了。”

看着马车渐远,寒风中,陆安然再也忍不住胸中闷痛,一口血呕出。

画春大惊失色,连忙扶着陆安然。

陆安然眼中悲恫,哑声道:“我楚家满门忠烈,四个哥哥为国捐躯,我贵为皇后,却连阿满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穆川!你怎能如此对我,对楚家?

陆安然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陆安然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傅昭然,再次闭上了眼。

半晌后,傅昭然说道:“娘娘,恕微臣直言,您要再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莫说半年,三月都难。”

陆安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毫不理会。

所谓医者父母心,傅昭然身为太医院最年轻的院首,见她这样,便也来了气。

“娘娘若执意如此,今日起,便不必叫微臣来诊,臣不救无可救药之人。”

陆安然慢慢睁眼:“久闻傅太医术行过人,本宫有一问,太医可能医心病?”

傅昭然皱眉:“不能。”

她的声音清淡一如既往:“画春,送傅太医。”

陆安然的眼神落在窗外飘荡的雪花上,好似看遍人间,又好似什么都不入她眼。

入夜之时,冷清的长春宫,意想不到的迎来了皇帝陛下的亲临。

“你看,朕给你带了你最喜爱的吃食。”穆川拿出食盒里的东西,笑着道。

陆安然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眼眸冰凉:“陛下,冰玉糕是鸾贵妃最喜欢的东西,臣妾从未喜欢过。”

穆川一愣,转而说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当众下了朕的面子,朕也别无他法。”

陆安然淡淡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穆川上前两步,与她相隔不到一寸,温声道:“朕关你禁闭只是一时气话,这皇后之位,朕永远都只会给你一人。”

陆安然突然笑了。

她想起以前,穆川做错了事,都会提前先温言软语的逗她开心。

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还有呢?”

她这样的态度让穆川有些不自然:“贵妃有孕,天佑我大津,朕准备封她为皇贵妃。”

陆安然心头一震,抬头望着他。

“历朝历代没有皇后还在就封皇贵妃的先例,陛下,这是在咒我去死吗?”

“啪!”

“荒谬!”穆川气的将桌上的杯子挥落在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简直不知礼数,愧为皇后!”

那杯子摔在陆安然脚边,四分五裂。

陆安然动也没动,她就这么深深看着穆川。

明明之前那般喜爱的人,为何现在却这般陌生。

良久以后,陆安然退后两步,对着穆川行了一个大礼。

“既如此,臣妾德行有亏,还请陛下废后。”




穆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冷笑着开口:“陆安然,朕这些年是不是太过宠你,以至于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说完,一股大力将陆安然拉起。

接着她便被狠狠摔倒!

他眼里闪过一丝怔楞:“你怎么瘦成这幅样子?”

陆安然偏头,声音冷淡:“臣妾这幅样子,陛下当然不能入眼。”

穆川被彻底激怒:“好得很!真是朕的好皇后!”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穆川是大津的九五至尊,是楚鸾腹中孩儿的父亲,是万民的敬仰。

唯独不是七年前,那个疼她爱她的太子殿下了。

她趴在床沿,死死的闭着嘴,没有泄露一丝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正准备躺下,门外却传来贴身太监的通报,说鸾贵妃身体不舒服。

穆川毫不犹豫的穿上衣服离去,没再看一眼几乎毫无声息的陆安然。

待他离开,陆安然才不再压抑,用力的咳嗽起来。

画春急忙冲进来,却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

因着室内昏暗,所以穆川毫无察觉。

画春慌慌张张的将陆安然扶起,一遍遍的帮她擦着不断溢出的血,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怎能如此对您!”

陆安然看着小丫鬟哭的伤心,自己倒没有多大感觉。

她沉静的开口:“一个人爱你,自然是如珠如宝。但当他不爱你了,自然如沙如土。莫说我今天只是呕血,他日我棺椁入土,他也不见得掉泪。”

画春闻言,哭的更加伤心了。

第二天,穆川便令人宣读旨意,封楚鸾为皇贵妃。

朝堂哗然,但满朝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一个是日渐没落的将军府,唯一的血脉尚且年幼,皇后在宫中也失宠已久。

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尚书府,不仅楚尚书年富力强,贵妃更是身怀龙嗣。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钦天鉴当下择定良辰吉时,三日后,便是皇贵妃册封大典。

三日后,皇贵妃大典按例举行,丝竹声声声入耳。

陆安然站在长春宫的最高处,凭栏远眺巍峨宫城内的那一块热闹。

举国欢庆,花灯似海,嘈杂的声音哪怕隔着这么远,也依稀入耳。

风缓缓吹动陆安然的衣衫,她看风,看雪,看月,只是满天下的光,都入不了那片漆黑的眸子了。

飘飘扬扬的又下了雪,陆安然伸出手,一片雪花在手里慢慢融化,凉彻心扉。

女人的低喃在夜色中缓缓响起:“穆川,这是第八场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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