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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

夏清和 著

武侠仙侠连载

萧瑾翻窗而出,一脚踏在还想趁机占夏清和便宜的人背上。众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但只有一瞬,就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敌国的奸细,一起打!”话声落下,萧瑾将脚下的男人踹向说话的方向,众人滚倒在地,也让准备动手的人再度静止。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硬茬子。莺歌也认出他,哭着说道:“萧督公,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砸伤了,流了好多血!”她被夏清和护得很好,除了头上有些菜叶,倒算不上狼狈。而曾经万人瞩目的清河公主,头发上有碎裂的鸡蛋壳,鸡蛋液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凄惨。再加上她并不是晕过去,而是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好似傻掉了,就更显凄凉。萧瑾皱起眉头,冷眼...

主角:夏清和严凌枫   更新:2025-04-18 2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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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清和严凌枫的武侠仙侠小说《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由网络作家“夏清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瑾翻窗而出,一脚踏在还想趁机占夏清和便宜的人背上。众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但只有一瞬,就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敌国的奸细,一起打!”话声落下,萧瑾将脚下的男人踹向说话的方向,众人滚倒在地,也让准备动手的人再度静止。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硬茬子。莺歌也认出他,哭着说道:“萧督公,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砸伤了,流了好多血!”她被夏清和护得很好,除了头上有些菜叶,倒算不上狼狈。而曾经万人瞩目的清河公主,头发上有碎裂的鸡蛋壳,鸡蛋液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凄惨。再加上她并不是晕过去,而是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好似傻掉了,就更显凄凉。萧瑾皱起眉头,冷眼...

《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精彩片段


萧瑾翻窗而出,一脚踏在还想趁机占夏清和便宜的人背上。

众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

但只有一瞬,就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敌国的奸细,一起打!”

话声落下,萧瑾将脚下的男人踹向说话的方向,众人滚倒在地,也让准备动手的人再度静止。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硬茬子。

莺歌也认出他,哭着说道:“萧督公,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砸伤了,流了好多血!”

她被夏清和护得很好,除了头上有些菜叶,倒算不上狼狈。

而曾经万人瞩目的清河公主,头发上有碎裂的鸡蛋壳,鸡蛋液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凄惨。

再加上她并不是晕过去,而是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好似傻掉了,就更显凄凉。

萧瑾皱起眉头,冷眼看过去:“只会傻站着?不会跑不会躲?也不怕疼不怕脏?”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好似将一切的光亮遮掩,让她彻底隐藏在混沌之中。

夏清和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没有认出眼前人是谁。

他拧起剑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微微侧首看向人群,平时含笑的眉眼此时彻底阴沉了下来。

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着:“带我走吧。”

萧瑾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这个动作,让周围人的眼神又活泛了几分,窃窃私语如浪潮一般开始翻滚。

夏清和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意图将自己藏起来。

萧瑾的视线自人群里扫过,最后落在苏纤柔身上。

视线对上,他的薄唇勾起嘲讽的笑弧,她被吓得闪身躲入人群。

心头却是骤然收缩,有一种被人掐住脖颈的感觉。

夏清和感觉到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慢慢抬起头:“谢谢,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宫就好。”

今天的行为已经很逾矩了,如果再让他抱着回宫……

“本督抱着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的理所当然,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那笑,充满苦涩。

“萧公公有什么差遣,民女不会推辞。只是婚约的事情,旁人说笑就算了,公公怎么也会当真?”

“你刚刚要是有反驳我的劲头,也不会被砸。”

她沉默了。

很多事情不是非得如此,却被她一步步走成只能如此。

可错误,三年前就已经铸成了,是她非要嫁给严凌枫,才一步步走上绝路。

但明明是他说会娶她的,是他承诺她的!

委屈突然涌上,刚才挨打都不曾落下的眼泪一颗颗落下,然后是止不住的汹涌,她就那么趴在他怀里开始哭泣。

萧瑾看着被弄脏的衣服,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忍了忍才没有将怀里人扔出去。

什么聪慧可爱,这么软弱,还脏兮兮的。

嫌弃。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出几许凉意:“别哭了。”

“你放我下来。”

萧瑾走向旁边的马车,将她放在马车上。

斜倚着马车看戏的俊美男人挑了挑眉:“我还要去看戏。”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还顺手推开了车门。

“夏姑娘,之前在严家,你要是答应了我,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萧瑾拿起车上擦手的帕子,擦拭着胸前衣服上的痕迹:“嫁给你一个病秧子,做寡妇吗?”

“啧,不就是衣服被弄脏了?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夏清和刚刚哭了一阵,大脑的麻木渐渐消散。

尤其是想到萧瑾衣服上的脏污,是她造成的,有些不好意思。

“萧公公,你换下衣服之后,我拿回去洗吧。”

“怎么,你还真看上他了?”燕临风看着她一脸脏兮兮的模样,拿了一块布帕子递给她。

她有些尴尬,没法接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帕子。

萧瑾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算是缓解了她的尴尬,也让她对他爱干净有了新的认知。

低头沉默不语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伸到她面前,紧接着脸蛋被温柔有力的手指抬起,正对上他那张脸。

过近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在面上的气息,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

夏清和下意识想躲,但下颚被他固定住,根本没法动。

“别动。”

他左手拖着她的下巴,右手擦拭她的脸颊,神色专注而认真,好像全天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为她擦干净脸。

是因为看不得脏东西吗?

她垂下眼眸,没有再躲。

由于脸上的鸡蛋液已经干涸,单纯用帕子擦是擦不干净的,他又沾了水才让她那张脸蛋恢复平日里的白净。

随手将帕子扔到旁边的水盆里,他脸上恢复平日看似温和,其实冷意内敛的模样。

“怎么,是觉得别人的设计不能落空,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挨打?”

他看到了全过程?

她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从他眼中看到失望,有点不敢看他,微微垂下头。

“如果没有我,大家都会很开心吧?那些民众,也是不满敌国渗透。”

“你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跟着你的小丫头。”

想到如果她真的被打死,莺歌会遇到的事情,夏清和心中,漫上一层凉意。

当时就是一股绝望突然蔓延,放弃了所有抵抗,现在她才明白,真的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是她,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你就那么傻站着挨打。”

夏清和将唇咬得泛白,眼神里都是愧疚。

风突然推开窗户,外面的集市依然热闹,每个人也都是笑脸洋溢,可这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无关。

陪她一路走来的人是莺歌,她不能这样草率放弃自己。

怎么安排莺歌,才是对她最好的?

马车停在宫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帮她处理伤口。”萧瑾说得随意,却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

燕临风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之后,落回他身上。

“怎么,太后随口一道懿旨,你真把她当媳妇疼了?”


“自杀?”

夏清和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等视线落在萧瑾身上时,又充满疑惑。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无撩着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柔。

“觉得是我动的手?”

萧瑾的狠辣手段,也算是人尽皆知。

对付朝中大臣也从不手软,但完全没有必要花心思设计毫无意义的小人物。

夏清和摇头,声音微哑:“你不会这样做,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会做这件事的,最大可能是刚刚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可……

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十九就在萧瑾的示意下,继续说了下去:“有人闯入苏纤柔的院子,意图强迫她,她拿簪子划伤了颈部。”

“什么人?”

十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萧瑾。

在萧瑾微微颔首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人是苏纤柔隔壁的邻居,一直垂涎她的美貌。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临时起意。”

这么凑巧?

她垂眸思考时,萧瑾的声音已经响起:“看样子盯上她的人不少。”

“你知道是谁做的?”

话声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嘈杂声。

不等十九退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尖锐的女声。

“夏清和,你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躲起来做什么?”

燕婷?

她皱起眉头看了眼窗外,又对着萧瑾微微欠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这里的清净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没有说话,但是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显然要和她一起出去。

夏清和张嘴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开口:“怎么,你真的决定和严凌枫重修旧好?”

“……”

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她也没有真的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了。

她抿了抿红唇,没有应声,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随着他掀开棉门帘,夏清和走出去,燕婷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但她终究是大燕的公主,只一秒就重新扬起下巴。

“我之前只觉得你心机深,真没有想到,你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真的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问题已经率先扩大化了。

夏清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燕婷将来会因为这个脾气吃大亏。

“公主,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燕婷声音尖锐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鄙视之色更重。

“真想不到你能恶毒到这种地步!三年前就让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缠着枫哥。”

“这也就算了,竟然在枫哥和雨绵谈婚论嫁时,还让那贱女人出来搅局!”

说到这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不过你别想能成功,她现在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谁安排人去了苏纤柔的屋子,已经是不言而喻。

夏清和有些想扶额,燕婷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她面上掠过淡淡的无奈,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应该知道,三年前民女去了庵堂,莺歌也不离不弃……”

“不是她,是那个柔儿,现在改名为苏纤柔的贱女人!”

“她……早就不是我的婢女,她和少将军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她昨天被抓到东厂,紧接着枫哥就去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语调里的恭敬却没有一丝改变。

“回禀公主,苏纤柔被抓,是因为她在街上寻衅滋事。”

“至于少将军救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一番话说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弄得燕婷兴师问罪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阴晦之色。

静了几秒,她才说道:“你不就是想利用她,得到枫哥的垂怜?死了那条心吧,枫哥是不可能和你们牵扯上任何关系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你……”

“公主,民女恭祝清泉公主和少将军早日喜结连理,心里不存在任何妄想。倒是公主,如此吵吵嚷嚷,怕是事情要传遍整座皇宫。到时候,大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会认为苏纤柔出事,是公主安排。”

燕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只想着用这件事狠狠地打脸夏清和,让对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曾想到,反而将自己做的那点事情公之于众。

夏清和稍稍松了一口气,燕婷也没有那么蠢,还知道不能继续闹下去。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和萧瑾继续谈事情了。太后赐婚,不敢慢待。”

这话不仅是说给燕婷听,更是告诉萧瑾,夏清和的答案。

他斜晲了一眼她,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扶着她重新回到屋子。

“你倒是学会了狐假虎威。”

对他的调侃,夏清和并不在意:“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公主做的。”

“人是燕婷安排的,但是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就未必了。”

意有所指的话,她的眉梢挑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无数困惑。

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去传消息的人是个精细的,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那怎么就那么巧,燕婷也知道了?”

夏清和的眼神里微微闪动,忍住了摇头的冲动:“她怎么会做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那么巧……”

他轻笑一声,没有给她将话说完整的机会。

“我从来不相信过分巧合的事情,劝你也不要相信。”

萧瑾暗指是夏雨绵设计了整件事。

夏清和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个拥有公主气度的女子,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猜出她的心思,他凉凉的语调再度响起。

“越是看似尊贵的人,越是杀人不见血,因为他们需要被敬仰,绝不能被人看到黑暗的那一面。”

“所以陛下重用你,是要你替他杀人?”


刀身亮可照人,刃口处还散发着森森寒意。

燕临风能清楚地感受到萧瑾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你的弱点,被我发现了。”

“想死,成全你。”

萧瑾狭长的凤眼里弥漫着汹涌的情绪,最后都集聚成杀意,而他手里的短刀更是微微施压,在燕临风的脖子上留下印痕。

手上的力道只要再重那么一点点,就是割喉血溅的场面。

“我死了简单,你的计划呢?就这么落空了,值得吗?”

燕临风性格放浪,却不是找死之辈。

他想探查夏清和对萧瑾的重要性,更知道自己对萧瑾的意义。

推开他握刀的手,燕临风笑得妖孽异常。

……

永和宫。

夏清和裹着被子,窗外月如钩,照得满室清寂。

她无法不去想严凌枫。

他一次次拼命是真,为她也不似假,那苏纤柔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如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翻滚,却找不到可以梳理的线头。

明明回来才五天,可她觉得好似过了漫长的几年。

还有五天,她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心里升起的怀疑,是因为不舍,还是别的原因,她也不知道,或者是不想探究。

……

督公府。

夏清和一大早就来询问萧瑾的情况,却在走进他的院子时,看到燕临风开门走了出来。

“……”

他们之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吗?

“这么早,看不出你对他还挺上心。”

燕临风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说不尽神采风流。

单单只是被他看着,就有种被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不过是错觉,勘破了,也就不会受到迷惑。

“世子说笑了,督公因受到民女牵连落水,过来看看自然是应该的。”

“他现在不方便,我们一起去花厅等他吧。”

“好。”

三年的时间,让她明白别随便有好奇心,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奇怪……不方便是指……

问题还没在脑袋里成型,她就看到一头汗的萧瑾从外面向院子走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

夏清和:“……”

萧瑾径直走到她身前,眉眼微沉地盯着燕临风。

“啧,担心你落水染了风寒,你怎么能这么说夏姑娘?”

“十九,送客。”

萧瑾没有废话,拉起夏清和就往院子里走。

燕临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摇头。

“你家督公一个太监,竟然还会对女人动心。动心就算了,这么对我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世子,属下送你走。”十九想来一板一眼,面对燕临风对自家主子的调侃,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燕临风抬手在十九的头上敲了一记:“呆子!”

夏清和跟着萧瑾进屋,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尴尬。

“萧公公,我就是担心你染了风寒,现在看你没事,就安心了。”

“坐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她本能地坐在桌边。

很快他拎着药箱过来,为她处理昨天被砸伤的伤口。

感受着他熟练又细致的动作,夏清和方才不安的心情,就那么抚平了。

很难想象,被满朝文武骂作阉宦的人,竟然会如此温柔。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近那么远,好似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心下一动,她几乎是本能问出:“你和长公主是什么关系?”

“长公主,和我怎么可能有关系?”

萧瑾处理好她的伤口,波澜不惊地回应:“恢复得不错,再过两三天就好了。”

“哦。”

她乖巧点头,心里却觉得他在撒谎。

只是他的年纪,和长公主又确实不该有什么牵扯。

“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单纯看我有没有感染风寒吧?”

萧瑾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药箱上敲击,眉眼间是他惯常的淡笑,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了下去。

“要想知道我的情况,晚点看我有没有入宫当值就好,何必非得走这一遭?”

“你为什么会是两副面孔?”

“嗯?”

完全不是他预想的回答,让他挑起好看的眉梢,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

“每次见到你,你总是笑着的。只有见到世子时,才会变得冷冰冰的,为什么?”

他面上总是笑意弥漫,或嘲笑,或不屑,或轻鄙……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可是一旦见到燕临风,萧瑾就会板起脸,让她完全捉摸不透他们的关系。

萧瑾突然凑近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担心我和他关系不正常,将来对你不好?”

“……”

夏清和感受着他喷洒在面上的温热气息,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无论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她都不会嫁给他。

只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公公的事情,我不该多问,是我逾矩了。”

由于她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

萧瑾站起身,如秋风般微凉的语调响起。

“你出去等我,换套衣服,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去东厂,处理苏纤柔的事情。”

她还想问什么,他已经伸手解腰带,脱掉了外袍。

夏清和哪里还敢待下去?

她快步走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不高兴了?

……

花厅。

两个人吃饭特别的安静,除了偶尔汤匙碰到瓷碗引发的震动,几乎就没有别的声响了。

“苏纤柔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夏清和忍不住打破沉默。

萧瑾将筷子上的小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反问:“你想怎么处理?”

她微怔:“你没有考虑好?”

“可以按你说的去办。”

他回答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我还让人去请了少将军,他一会也会去。具体要怎么处理,也要看他的意思。”

将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萧瑾真的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理苏纤柔吗?

你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敢说吗?

严凌枫昨天对萧瑾的质问,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萧瑾为什么一直在帮她?

真的有那所谓故人的存在吗?


说到这里,他已经无法继续。

严凌枫还清楚记得,他们少时一起外出踏青。

他送她的发簪掉在地上,旁边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肉虫,吓得她泪眼串串。

在旁边硬生生熬了一个时辰,等到他去找她才捡起那枚簪子。

方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相信,她竟然敢去徒手抓那些东西。

夏清和呼吸也变得急促,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严凌枫刚刚的维护,还是想到苏纤柔纸条的字字扎心。

“人总是会变的。”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瓣,将情绪压了回去。

“之前对那些东西确实害怕,但是一年还是两年之前,有姑子将我塞进麻袋,还往里面扔了老鼠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哭叫很久也无人理会,反而被抓挠的到处是伤口。然后……就不怕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像极了平地一声雷,惊得严凌枫心都要碎了。

脑海里,是夏清和指着大肉虫涕泪纵横和在麻袋里被不断抓挠的画面。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怎么会被如此苛待?

心头的钝痛在不断地扩大,他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夏清和似乎在讲述别人的过去,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公主,衣衫沾了甜汤被攻击,你最好查一下是怎么回事。我刚刚被咬伤,先离开了。”她微微福身,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严凌枫才恢复。

他示意彩棠扶着夏雨绵离开,盯着燕婷的眼神又利又狠。

“公主,清和为人善良,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尤其是不会伤害雨绵,还请你自重。当然,这件事我也会一查到底。”

燕婷被他的呵斥气得口不择言。

“她自己说人是会变的,你怎么还相信她?她要是和之前一样,怎么会和萧瑾……”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严凌枫扣住。

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的脸憋得通红,呼吸都不畅。

“公主殿下,臣不想再听到任何败坏清和名声的话。否则,臣也不保证下次会做出什么。”

他甩开燕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一阵咳嗽之后,对着他的背影大骂:“她做了,为什么不让说?等她被赐给萧瑾,我看你怎么办!”

严凌枫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夏清和被塞进麻袋,里面放了各种蛇虫鼠蚁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在等他救她吧?

可他在做什么?

心头漫上针扎一般的疼痛,他要为她报仇!

清溪寺。

严凌枫气势汹汹冲进寺庙后院,就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尼往麻袋里面塞。

方面的竹筐里还有一只只乱窜的老鼠,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瞬间他的双目被刺得通红,那小女尼好似化作了夏清和的模样。

她们,就是一天天这样折磨他的小女孩?

满腔愤怒再也压不住,他从旁边拎起扫把,将那几个老尼全部扫倒在地,然后将那竹筐里的老鼠砸向她们。

尖叫声响起时,管事的尼姑走了出来。

她先是被眼前的情况惊得站在原地,几秒后才看向严凌枫:“少将军,这是何意?”

他根本没有理会直接一扫把拍倒,将人塞进麻袋,还不忘往里面塞了几只老鼠。

这么一来,院子里更乱了,女尼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想往外逃。

但是她们怎么比得上常年在边塞的悍将?

再加上他现在情绪恶劣,出手半点没有保留,手里的扫帚扔出去,正中外跑的女尼的膝盖,惨叫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众僧尼哪里还敢跑?

一个个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看向严凌枫,话都不敢说。

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没有怜悯,可怜她们,夏清和受的苦算什么?

“伤害清和,你们是不是人人有份!”

逼仄的言语从他齿缝间挤出,哪里有人敢搭话?

个个鹌鹑似的缩在原地,最后还是管事的老尼挣开麻袋,狼狈起身。

“少将军,贫尼知道你是为了夏姑娘的事情迁怒我们。可这清溪寺是皇家寺庙,你如此胡闹……”

他踹起地上的老鼠尸体直奔她的面门,身上冷森森的尽是杀意。

“用陛下压我?你们几个贱皮子也配?”

“她们不配,可少将军要为整个严家考虑。”

一道老成持重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紧接着那人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腕。

“少将军三思,今日之事一旦闹大,夏姑娘该如何自处?严家又该如何?”

来人是严老将军麾下的参军韩云谋。

严凌枫身形一僵,呼吸都凝滞了。

三年前他就生出带着夏清和私奔的念头,天高地远,难不成还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可建功立业是他骨血里奔涌的存在,所以他立下军令状,想着班师回朝之日,就是迎娶心上人之时。

谁曾想……

他闭上眼,无奈叹息一声。

韩云谋感受到他的软化,冷眼看向地上的女尼:“今日之事,不可向外说一个字。否则,死。”

冰冷冷的言辞吓得女尼们哪里还敢说话,纷纷鼠窜逃离。

他又扯着严凌枫往外走:“少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昨日你请陛下赐婚,已经让龙颜不悦。今天真的太莽撞了,以后千万别来了。”

“多谢韩老先生教导。”

三年边塞历练,严凌枫早已不是曾经毛头小子,当然明白今天的事情,他太冲动了。

天下是燕帝的,严家也是燕帝的。

严凌枫拱了拱手:“今日多谢韩老先生出手相助,否则我定然铸成大错。”

“你先回去吧,切不可再莽撞行事。”韩云谋目送他策马离开,将身边长随唤来。

……

严凌枫一路上都在想,夏清和三年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冷冰冰的性子。

他一颗心好似在热油里滚了一遍又一遍,疼得他撕心裂肺,又无从宣泄。

最后他去酒馆喝了几杯,等天色擦黑,才回到严家。

没有想到回府就看到门口踱步的小厮:“少爷,您可回来了,一大家子都在大厅等您呢!”

是清溪寺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严凌枫也不在意,大步流星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的严老将军,他的父母在下首坐着,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最让他惊讶的是,夏清和竟然也在大厅坐着。


“你在说什么?”他眉头皱紧她,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三年前,是我无能为力。”

严凌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脸上神色坚毅,和年少时的他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安心。

这是夏清和此时唯一的感觉。

什么玉佩、苏纤柔,都不重要。

一个为了她,连命都能舍弃的人,怎么会背叛她?

她不该因为一张纸条乱了心智。

靠在他怀中,离开的想法一点点冲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何同他一起脱离深宫的牵绊。

在冲天大火之中,严凌枫抱着夏清和走了出来。

庄嫔喜极而泣,整个人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萧瑾看着夏清和脸上的表情,眉骨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唇角勾起阴寒的弧度。

“少将军果然勇猛,出现的时间也是恰如其分。”

“既然人都无恙,本督就去皇上那里复命了。”

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甩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夏清和张嘴想喊他,可他步履太快,而她的身体又太过虚弱,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入他耳中。

察觉到她的反应,严凌枫立即闷哼一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娘娘,凌枫受伤了。”

“快传太医!”

……

永和宫西殿着火,照亮了半个紫禁城,各个宫室的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尤其是严凌枫冲进火场的事情,更是成了各宫的谈资。

燕帝坐在桌案后,面上神色漠然,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瑾,声音低沉。

“别人救了你的未婚妻,感觉如何?”

“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萧瑾低着头,半点抬起的意思都没有。

“失职?”

燕帝轻笑,只是眉眼之中毫无笑意:“朕听闻,严凌枫冲入火场救了夏清和,出来时她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称呼‘少将军’了?”

“是。”

“你这不是失职,怕是要失去媳妇了。”

“陛下说笑,夏清和嫁谁,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

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上权力,使得燕帝习惯了掌控了一切。

稍有一点脱离预期,就会令他不满,而萧瑾也很好地利用这一点,成了燕帝最喜欢的近臣。

他瞥了眼萧瑾:“想娶她吗?”

“听从陛下命令。”

“听朕的?朕怎么听说,你专门出宫找了严凌枫,为的就是劝他回心转意。结果他在苏纤柔那里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还是错过了去祭雪亭。”

哪里是听说,燕帝是在敲打萧瑾,表示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萧瑾自然明白里面的意思,当下一个头叩在地上。

“陛下,太后已经知道苏纤柔的存在。微臣前去,是希望少将军离开,给他们下手的机会,结果少将军并未离开。”

“母后。”

燕帝的声音发沉,眼神之中也透出几分阴郁之色:“她老人家可不单纯想对宫外的人下手,永和宫那场火也不是意外引起的。”

萧瑾依旧跪在地上,并未吭声。

半晌之后,燕帝凉凉开口:“你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动静别弄太大,但是也要将所有人敲打一遍。”

“是,陛下。”

“去吧。”

随着燕帝挥挥手,萧瑾起身,退步要离开。

在第三步,他要转身时,燕帝再度开口了:“萧瑾。”

“微臣在。”

“这个夏清和,朕思来想去还是想留在眼皮子底下。你和她的婚事,不如除夕之夜办了,如何?”

“谨遵陛下旨意。”

“好,到时,朕一定送你们一份大礼。”

……

永和宫。

严凌枫手臂上被火燎出无数火泡,被太医一个个刺破之后,上了药才缠上绷带。

夏清和看得数度落泪。

那一道道血泡,是他为了救她留下的烙印,而她一直在怀疑他对她的感情,还想着离开……

“清和,我没事的。”

“少将军。”

太医不满地打断他的话:“你手臂烫伤很严重,再加上你身上还有旧伤,必须好好静养,绝对不能碰水。否则,很可能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

严凌枫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头:“李太医,清和的情况不对。那么大的火势,都没有醒来。并且清醒之后,身体还处于麻木的状态。”

即使现在,她也无法灵活动作,任谁都察觉到了不对。

李太医上前给夏清和诊脉之后,又看了她的舌苔。

“是中了软筋散,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看样子,今天这场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瑾的声音阴柔,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他进来之后,屋子里好似瞬间变得安静了,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尴尬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庄嫔,她起身说道:“公公说的是,清和中了软筋散,屋子又起了火,这是有人起了杀心!”

“确实是。”

他低笑一声,视线落在夏清和面上:“不仅如此,少将军这么早出现在宫里,是怎么回事?”

后宫对男子的管控,是极其严格的。

严凌枫之前是因为与夏清和青梅竹马,出入自由。

可随着他们年岁渐长,也有了诸多限制。

今天他出现的时间,确实是太早了,也很不正常。

严凌枫薄唇抿紧,冷笑出声:“怎么,你觉得是我放的火?”

“那倒是不会。”

萧瑾与他对视,脸上是一贯的笑容,只是眉眼暗藏深意:“就是昨晚少将军要见清和,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很难,不将事情有所联想。”

随着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也回过味了。

太后对夏雨绵和严凌枫的婚事很是看重,自从夏清和回来,不知道敲打了多少次,甚至还逼着她自请嫁给萧瑾,深意可见一斑。

只是,谁敢将这件事按在太后身上?

屋子里气氛一片怪异时,萧瑾再度开口了。

“昨日我送你回来,你还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

夏清和摇头:“你离开之后,我就睡着了,没有再起身……”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猛地抬起头。

“想起什么了?”

“半夜……我口渴迷迷糊糊喊人,可现在想想,喂我喝水的宫女并不是莺歌。”

萧瑾轻啧一声:“看样子,找到这个宫女就清楚这件事了。不过……”

他笑着看向严凌枫:“清和每次出事,都是因少将军而起。你还是少见她为好,否则下次可能就不是放火这么简单了。”


漫不经心的调子,却透着无尽的嘲讽。

尤其配上萧瑾略显阴柔的含笑嗓音,给人一种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的感觉。

严凌枫一直按捺着的情绪,终于压不下去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青砚赶忙伸手去扶:“少爷,您还有伤在身……”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严凌枫一把推开。

他迈着无比艰难的步子,一步三晃地走到萧瑾面前。

“我纵然千般错,万般坏,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你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敢说吗?”

“萧瑾,她嫁给你,才是真正的跳进火坑。”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明由于伤病,他气息不足,最后几个字却说得是铿锵有力。

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他惊到了。

不是因为他以死明志,而是满朝上下,谁敢这么和萧瑾说话?

在众人错愕之际,他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抱住萧瑾,翻身两人一起滚落下船。

旁边的夏清和眼睁睁看到了一切的发生,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扑通’落水声在耳边炸响,她才猛然清醒,转身趴在船舷往下看。

水花不断溅起,将两人周围排起一阵水花,却看不清他们的状况。

此时正值腊月,湖水冰冷,严凌枫又有伤在身……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随着她这一嗓子喊出,周围人才如梦初醒,立即有几个人跳入水中。

但是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人救上来,并且严凌枫已经晕过去了。

夏清和拿起大氅下意识向着他走过去,但是迈出去几步就蹲下脚步。

“青砚,你家少爷身体有伤,赶紧带他回去。”

她走向萧瑾,垫脚将大氅披在他身上。

“别受了寒,我们回去吧。”

“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青砚突然大吼一声:“你看看少爷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他怎样?”

现在严凌枫的状况确实不好。

浑身湿透,人已经没了意识,却依然不停地发抖。

最是被冻得青白的脸色,都已经没了人气。

看一眼,都觉得心脏被揪得疼。

夏清和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你是瞎吗?”

青砚怔住了,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冷眼看过去:“如果你不瞎,就该看到,是他故意拖着萧瑾落水,真正受了无妄之灾的人不是他!等他醒来,你告诉他,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扔下这句话,她就命令回航,然后扶着萧瑾回到船舱。

“对不起。”

一进去,她就立即道歉,紧接着倒了热茶递给他。

“你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吗?先换上,回去再洗。不然这么一路冻回去,肯定会受风寒的。”

“没有也无所谓,你先脱下湿衣服,裹上棉被,让他们回去拿一趟。”

说话间,她已经扯开了床上的棉被,还不忘催促他:“你愣着做什么?赶紧脱了湿衣服啊?”

萧瑾轻啧一声:“当着你的面脱衣服吗?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太合适吧。”

一句话,让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由于他是太监,自小习惯被他们照顾的夏清和,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男人,现在才发现……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人也僵在那里,没了反应。

他看着她酡红的脸蛋,笑出了声音:“好了,不用忙了,回去换也来得及。倒是你,真的不去看看严凌枫吗?”

简单一句话,却像是羽毛在心头轻轻地掠过,骚动着那不该有的期待。

好半晌,她才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们怎么在水下那么久?”

“他是真的要和我拼命,落水之后就将我往水里按。”

“……”

宁死,都不让她嫁给萧瑾?

夏清和的眼圈忍不住再度泛红,严凌枫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是为了苏纤柔找到萧瑾,结果因为她,要杀了萧瑾?

矛盾又荒唐,可笑又愚蠢。

偏偏又简单直白地陈述着他的坚持,让她不断说服放弃的心思,又生出蠢蠢欲动。

萧瑾识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她那点波动?

他喝了一口变凉的茶,语调平淡:“感动了?”

“没有!”

“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他刚刚说‘不是’的样子。”

夏清和怔了一下,脸色苍白。

刚刚萧瑾和严凌枫的对话清晰地在脑海里回响——

所以少将军来找萧瑾,是为了救真正喜欢的女人?

不是!

所以这么快地回答,是因为他们都有刹那的心虚吗?

她默默地坐在桌边,没有应声,萧瑾也没有说话。

等船靠岸后,夏清和跟着萧瑾下船。

旁边是严凌枫的床,他也被抬了下来,人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第二次了吧?

他被人抬着从她面前离开,而她没有任何反应,被人说狠心。

可谁知,她的心如万虫撕咬,没有一刻不疼。

……

督公府。

萧瑾沐浴之后,换上干爽的衣服,坐在桌边,手里摩挲着一枚青碧色的玉佩。

“萧公公~姜汤煮好了~”

一听就是男人故意掐尖的声音,他眉心蹙起,收起玉佩之后凉凉开口:“进来。”

门一开,就是燕临风那张妖孽的脸。

“怎么这么冷漠?你对夏清和可不是这样的,十九都告诉我了!”

他端着托盘走进屋子,将姜汤递过去,上下打量着:“不会吧?我们萧公公,难不成是没断干净?”

说着,他的视线就往萧瑾下面某个地方瞟去。

萧瑾瞥了他一眼,语调又冷了几分:“有话直说。”

“给你送姜汤。”

“送到可以走了。”

“你倒是喝呀。”

萧瑾不说话,也没有动,摆明了懒得搭理。

燕临风也不觉得无趣,反而坐到他旁边:“夏清和嘱咐十九,一定要熬姜汤,给你喝。”

萧瑾拿起碗,慢悠悠开始喝,丝毫不掩饰双标的态度。

“哎呦呦,这还是杀人如麻的萧公公吗?”

“我都不敢想象,别人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在乎夏清和的话,会有多少人去刺杀她?”

“说不准今晚,就有人提刀进……”

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雪亮的短刀就比在燕临风的脖子上。


“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夏清和就不必参拜了。”

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传遍了长长的宫道。

跪在地上的夏清和怔了几秒,才低头应声:“是。”

她按在冰凉石板上的手却微微颤抖。

燕帝不想见她。

就像燕婷说的,她是燕帝的耻辱。

作为公主金尊玉贵的养大,却被发现根本不是皇家血脉,甚至是暗桩的孩子!

试问,谁能受得了?

何况他是这片土地的王。

夏清和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去了慈宁宫,也是一样被打发了。

大概是难受到了极点,反而不在乎了,她转身去了庄嫔的永和宫。

宫墙上的红漆斑驳脱落,院子里草木皆是枯败。

与之前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当年庄嫔备受燕帝宠爱,又抚养了夏清和,使得永和宫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被册封为后。

结果……

“姑娘!”

庄嫔身边的大宫女看到她,立即冲了过来,满脸惊喜。

“娘娘一大早就念叨着您今天回来,现在还在小厨房忙着,您快去瞧瞧吧。”

她走到小厨房门口,就看到在里面忙碌着的庄嫔,刚想喊人,庄嫔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瞬间她红了眼,嘴张了几次,只说一句:“回来了就好。”

“清和拜见娘娘,娘娘受委屈了。”

夏清和说着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庄嫔蹒跚着走到她身边,俯身摸上她的脸,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可怜的孩子。”

三年里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曾让夏清和情绪崩溃。

此时她却好像不受控一般扑入庄嫔怀中,眼泪一颗颗落下,从默默哭泣变成嚎啕大哭,直至情绪崩溃。

宫女们看到这一幕,也都默默垂泪。

两人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被宫女扶起,走进内室。

庄嫔将熬了一早上的鸡汤送到她手中,脸上都是宠溺的笑容。

“这是你之前最爱喝的鸡汤,是我亲手熬的。快尝尝,味道有没有变。”

“怎么会变?娘娘熬的鸡汤是最好喝的。”

夏清和一口入喉,只觉得整颗心都暖融融的。

庄嫔红了红眼,招呼着宫女将她做的吃食一样样摆上。

“也尝尝别的,都是按照你喜好做的。”

夏清和刚才在外面,就知道这几年庄嫔的日子也不好过。

凑齐这一桌的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她心头一酸,强咬着后槽牙才没有让眼泪再度落下。

“娘娘最疼我了,做的都是我喜欢的。”

她们亲亲热热欢欢喜喜说着话时,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走了进来。

“见过庄嫔,见过夏姑娘。”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身份不比一般的奴才。

这一声‘夏姑娘’,算是给足了夏清和面子。

庄嫔赶忙牵着夏清和站起身:“嬷嬷怎么亲自来了?是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教诲吗?”

“不为别的,就是太后想着夏姑娘回来了,想见一见。”

夏清和低头不语,面上也没有表情,内心却是惊讶。

明明她刚刚去请安,宫女说太后身体不适睡下了,连宫门都没有让她进,现在怎么又让她过去?

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庄嫔果然也发现到这一点,她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上前塞到桂嬷嬷手中。

“嬷嬷……”

“庄嫔,老奴就是给太后传个话,这个使不得。”

后宫递话赏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现在桂嬷嬷的拒绝,更说明这次过去不是好事。

“娘娘,既然是太后传唤,我就先过去了……”

“我陪你去。”

庄嫔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却是慈母护崽的坚定。

慈宁宫。

太后斜倚着软枕躺着,燕婷在为她捶腿,祖孙俩有说有笑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太后和夏清和。

她还记得,太后总说她像长公主,从模样到性子都是一模一样。

结果……

真的是讽刺。

夏清和和庄嫔跪倒在地。

“民女(嫔妾)见过太后,愿太后福寿绵长,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太后看了眼夏清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旁人自然更是不敢多嘴。

燕婷性格张扬,这几年又备受荣宠,就没了这份忌讳。

“夏清和,舍得换衣服了?”

“婷婷。”

太后瞥了她一眼,燕婷立即老实低下头,但是眉眼间的不满还是清晰可见。

太后无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是凌枫接你回来的,你对和他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夏清和是真的不明白。

当年她都差点被送教坊司了,哪有资格在这桩婚事上置喙?

现在,怎么人人都要问问她?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不高:“回太后娘娘,民女是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不敢,所以你还喜欢他?说起来,当初你们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小儿女。”

“太后,民女诵读佛经三年,早已断了儿女情长。对少将军,没有任何想法。”

“是吗?可他为了和你成亲,被皇帝罚跪。这数九寒冬的,怕是要伤了身体。”

他真的去了?!

夏清和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忍不住猛地一握。

原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结果严凌枫竟然真的去找燕帝下旨赐婚!

他这么做,不止是拿前程赌,更是豁出命去赌!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叛她吗?

见她迟迟不说话,太后继续说道:“被感动了?想再续前缘?”

“太后。”

夏清和淡然的神色上扯出浅笑:“少将军护着我,我自然感动。但是孩提时的事情,怎么能当真?何况当初之所以订下婚约,是基于公主的身份。现在身份是假的,婚约自然要作废。我和少将军,再无瓜葛。”

时势比人强。

无论她内心作何感想,这份婚约注定和她无缘。

至于她和严凌枫……

思索间,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哀家很是欣慰。”

“只是凌枫情深义重,对你念念不忘。”

“所以,哀家想着,还是再给你指一门婚事为好,也算是断了他的念头。”

这种情况下给她赐婚,什么好人家能容得下她?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接纳她,谁知道皇家会不会哪一天翻脸找茬?

庄嫔也察觉到了不对,立即开口:“太后,清和在外几年,嫔妾想将她留在身边几年。”

“放心,哀家挑选的人模样出挑,能力一流,还住在宫里。将来他们成婚,你还是能见到她。”

谁?

整个皇宫只有燕帝一个男人,太后总不是想让夏清和给皇帝当妃子吧?


周围突然一阵纷乱,各种声音一股脑地往她耳朵里钻。

夏清和好似溺水的人,感觉到手被握住,反手握住坐起身,猛地睁开眼睛。

“清和,醒醒。”

她全身冷汗淋漓,一张脸更是处于呆滞的状态。

好半晌,她才看清坐在床边的庄嫔,脸上焦急的神色。

“娘娘。”夏清和试了几次,才喊了出来。

只是声音沙哑到极致。

庄嫔松了一口气,让人倒茶的同时,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做噩梦了?不怕,只是梦而已。”

她本来还在顾虑要不要进来瞧瞧,突然听到夏清和的尖叫,赶忙冲了进来,一颗心都被吓得差点停摆了。

“我……”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反应迟滞,“做噩梦了。”

等莺歌递上水,她灌了大半杯,喉咙才没有那么干涩,人也清醒了过来。

“惊到娘娘了。”

“傻孩子,和我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庄嫔摆手,示意忙碌的众人都退出去,才缓缓开口。

“是梦到严凌枫了吧?”

“不用急着否认,刚刚你在梦里还在唤他的名字。”

“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是应该。”

“何况他对你情深义重,你心系于她也是正常。”

她温柔地抚摸着夏清和的脑袋,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无比温柔又坚定地继续说了下去。

“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后让你跟了萧瑾,本就是羞辱。竟然还逼着你自请下嫁,当真以为这天下没有天理了?”

皇家就是天,权势就是理。

庵堂三年,夏清和太明白人命如蝼蚁。

所谓民贵君轻,不过是安抚民心的策略,怎么可能真的做到?

“娘娘,我确实梦到严凌枫了,但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

“娘娘,当年您和陛下也曾是花好月圆。但是随着朝堂变化,感情不也有了变迁吗?”

一句话让庄嫔怔住。

谁不曾是怀春少女?可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

当初的山盟海誓,落到现在也不过是宫寂锁清秋。

夏清和看着庄嫔出神的样子,有些后悔说得那么直接。

她刚准备开口,庄嫔轻笑一声。

“是啊,感情这东西,没人能说得准。可或许,他真的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不必急着给我回答,你好好想想。”

她扶着夏清和躺下,又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单单看那背影,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落寞。

夏清和突然有些不确定,庄嫔留在宫中真的会幸福吗?

无上权利,何尝不是无边寂寞。

……

“小姐,您病还没有好。半夜出去,风寒怕是会更严重。”

莺歌看夏清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满脸写着担心。

“放心,我会注意。记住,我离开后插好门,就在屋里睡觉,哪里也别去。”

她嘱咐好莺歌之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翻身跃上屋顶向宫外掠去。

身体虚弱,脚下还有些虚浮,但是她必须抓紧时间。

夏清和无法否认那个梦对她的冲击。

所以她必须趁着严凌枫卧床休养的时候,去苏纤柔那里要回玉佩。

若真的遇到他们交缠在一起,她怕是会彻底崩溃。

……

夏清和悄无声息落在苏纤柔的院子里,刚想去敲屋门,却被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砰’一声巨响,是瓷片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紧接着苏纤柔恼怒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这些消息没有问题?”

婢女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是少将军身边的护卫青砚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夏清和,她真的是阴魂不散!”

夏清和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也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她可不记得纠缠过苏纤柔。

“小姐,奴婢觉得您不该这么生气。”

苏纤柔挑起眉梢,眼神里透着恼意:“怎么说?”

“您想,少将军宁可向宁王世子低头,买一块古玉赔给夏清和,也不问您要回那枚玉佩。说明他最在意的是您的感受。”

门外的夏清和瞬间僵在原地。

宁王世子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只是严凌枫和他自小不对付。

两个人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幼年每次遇上都是鸡飞狗跳。

即使成年之后,也是争斗不断。

逮到严凌枫买古玉这个机会,世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宁肯向世子低头,都不愿要回那枚玉佩,是真的爱惨了苏纤柔吧?

可他性子向来高傲,又何必为了不爱的人,去求一枚不确定是否喜欢的古玉。

他到底在想什么?

夏清和片刻的失神,让她手底的动作失了准头,一下子拍在了门板上。

“谁?”

屋里的娇斥让她猛然清醒,只是此时她完全无心和苏纤柔争长道短,在她们出屋前就离开了。

……

一个人走在胡同里,夏清和不知道是高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不时有一阵晕沉感袭上,令她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突然耳中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她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那几道人影动作比她更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她面前,而其中被围攻的赫然是萧瑾。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和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他之前的数次相助,还是迎了上去。

她的突然加入,显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只是佯装攻击了几次,就四散离开了。

“萧公公,你没事吧?”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气味不算重,却也不能忽略。

萧瑾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夏姑娘,应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他一直都表现出是友非敌的状态,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司礼监掌印的人,肯定不是没心眼的人。

她微微垂眸淡声开口:“公公放心,我这样的人还不配做公公的敌人,更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出今晚的事情。”

“夏姑娘多心了,我只是猜测,每次深夜遇到,你都是去看少将军,还真的是巧。”

“仗刑而已,不过是皮肉伤。”

他凤眼微眯,眼神里闪过些许诧异:“你不知道,他硬挨了世子三掌,才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为你买下古玉吗?”


夏清和扫了眼带着酒气的严凌枫,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最初接到严家邀请时,并不想来。

可面对泪眼婆娑的严夫人,终究没有忍心拒绝。

毕竟之前严家也给她很多的关爱,只是再踏进这道门,她也明白终究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看到她,眉头拧起:“孙儿知道今日错了,认打认罚。但是事情与清和无关,她……”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茶碗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额头瞬间破了口子,鲜血淋漓落下。

严夫人心疼地站了起来,但是鉴于长幼有序,她还是压着情绪。

“爹,凌枫错了,也不能如此责打。难不成,您是想要他的命?”

“慈母多败儿。”

严老将军声音不高,语调却低沉有力:“他今日敢如此恣意妄行,就是你们夫妇纵容的!今天跑到清溪寺喊打喊杀,下次他要做什么?直接杀进宫吗!”

话声落下,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夏清和。

瞬间她明白严家为什么要让她来了,事情还真的是出在她身上。

严凌枫擦了把头上的血,半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孙儿戍边三年,到底为了什么,旁人不清楚,爷爷和爹娘应该明白。结果……清和受尽苦楚,今日的事情是我冲动,可我不悔。若是陛下怪罪,我愿意抵命。”

说着他跪倒在地,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碎瓷片。

夏清和觉得心口狂跳,那瓷片好似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呼吸间都透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

“混账!”

严老将军显然是怒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整座大厅都嗡一声响。

“你抵命?怕不是你想牵连严家满门,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共赴黄泉才满意!”

显然是被气狠了,严老将军气得直咳嗽。

严父赶忙上前拍抚:“爹,事情没有那么糟糕。韩参军不是想了办法吗?陛下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是啊,陛下通情晓理,不会在这件事上责难严家的。”严夫人跟着帮腔,眼睛却盯着夏清和。

察觉到那道视线,夏清和抬眼看了过去,她却像受到惊吓一般收回视线。

啧。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

让她劝说严凌枫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韩云谋的‘办法’,而她就是其中的关键。

心里忍不住发笑,她突然觉得刚刚的摔摔打打荒唐又无趣,原来都是演给她的一出戏。

想不到武将也会做这种酸腐之事。

正想着离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紧接着,燕婷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严凌枫脸上的血痕,眼圈立即红了。

“公主怎么来了?”

严家人看到这一幕,还是严夫人上前扶住燕婷。

“伯母,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枫哥不是个冲动的人,肯定是受了小人的挑唆!”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盯着夏清和,里面充满怨恨。

“你不过是被老鼠咬了几口,枫哥差点又被父皇训斥,你知道吗?”

“公主,被老鼠咬,是会死人的!”

严凌枫冷冷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夏清和,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清和……”

他本想说送她回宫,只是对上她那双幽冷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同时心头忍不住有些发寒。

难道他为她做的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燕婷都会为他求情,而她竟然无动于衷?

“少将军。”

夏清和抬眼看向他:“夫人让我过来劝解你,行事不要过分冲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

他还是忍不住拦下她:“没别的了吗?”

“还要什么?”她眼眸漆黑,沉得好似透不进一点光亮。

严凌枫心一点点沉下去:“清和,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就这样离开吗?”

他任由鲜血淋漓落下,模糊了双眼都没有去擦拭。

如果她都不心疼他,那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惜透过猩红的血液,他看到的只有冷漠。

夏清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厅其他人,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而眼神里都有某种期待。

她扯了扯唇角,似乎有着极淡的笑意,细看又并没有。

“少将军今日所作所为,是为了我,还是想抚平心中的愧疚?”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脸色巨变,甚至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燕婷本就不满,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夏清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枫哥为你报仇,现下受到家法,还可能被父皇责罚,你竟然说出如此没心没肺的话!”

“是吗?”

相较于他们的激动,她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

方才那点心头的伤感,此刻也荡然无存。

“既然他觉得我受了委屈,今天最该教训的人不是那群女尼吧?”

言语凉薄,让燕婷脸色白了白。

今天梅园发生的事情,是她一手策划。

不仅如此,当年的布防图也是她暗中放到夏清和屋子里的。

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至于严凌枫……

他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夏清和。

气氛古怪时,萧瑾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的是藏蓝色的云纹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视线扫过大厅里脸上众人的脸,最后将视线落在严老将军身上。

“这是做什么呢?夏姑娘一直未回宫,陛下让本督过来瞧瞧。”

严家自持身份,向来看不上善于钻营的萧瑾。

但是人上门,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客气。

“家里发生了点小争执,正要送夏姑娘回去。”严老将军说道。

“是吗?”

萧瑾笑了,明明是极其俊美一张脸,偏偏透出无尽阴寒。

“本督是夏姑娘也得闹一场,少将军说着要为夏姑娘报仇,去打了清溪寺的人。最后严老将军却用夏姑娘一夜抄经百遍,换取严家平安无事,真真是好盘算。”

满满嘲弄的语调,让严家人脸色齐齐一变,敢怒不敢言。

夏清和却终于明白,所谓的‘办法’。

他们是觉得燕帝厌恶她,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方便燕帝不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目光扫过大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严凌枫身上。

“真的是谢谢少将军,为我讨了这么一份好差事。”

“夏姑娘赶紧跟本督回宫吧,今晚抄齐,明天你还得亲自送到清溪寺佛前供奉。”

明天……要回那个地方?


一枚圆形玉佩,被她拿着编绳轻轻晃着。

阳光洒在青碧色的玉身上,映射出莹润的光芒。

最是那精雕细琢的苍翠青竹,挺拔坚韧,又无比清雅,散发着盈盈贵气。

夏清和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翻滚的情绪汹涌而出,但是一张脸已经染上青白之色。

她觉得一股钝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又重新汇集于心口。

好似万虫撕咬一般,疼得她痛不欲生。

他怎么会……

苏纤柔欣赏一般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整个人越发得意,从头发丝都透着小人得志的味道。

“他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了。这一点,足以说明他多喜欢我了吧?”

夏清和终究还是没有压住情绪,一股急火攻心,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姐!”

莺歌被吓坏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您怎么了?”

夏清和摆摆手,扶着她稳住身形,唇角染血,反而给那张漠然的脸增添了几分色彩。

“人可以给你,玉佩不可以。”

“你以为你是谁?之前你是公主,现在不过是个庶民。还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苏纤柔冷哼一声,反手握住玉佩:“是我说,人不会让给你,玉佩更不会!”

“那是……”

“想说这是长公主的遗物?”

她嗤笑出声,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夏清和,三年了,你都没有认清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真正的长公主之女都没有要,你算什么东西?当了几天公主,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敌国贱奴。”

嘲讽的言语,字字戳中夏清和的软肋。

尤其是那句‘长公主之女都没有要’,真的是戳心戮肺。

“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莺歌是真的怒了,红着一双眼睛瞪向苏纤柔:“谁不知道你是因为和小姐三分相似,才被少将军另眼相看。玉佩怕是你偷来的吧?还敢在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贱婢子,你……”

‘啪’的一巴掌再度响起。

夏清和习过武,手劲比莺歌大得多,再加上她因为愤怒手上半点没有收力。

一巴掌下去,苏纤柔的左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夏清和唇间染血,看上去狼狈又脆弱,但是眼神里却如同最冷硬的利刃。

“别说你现在只是个外室,就算你登堂入室进了严家的门,也不过是我曾经的婢女。现在骂我的人,谁给你的狗胆?”

自小被长公主和战神悉心教导,再加上皇宫里长大,她身上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何况苏纤柔本身就曾经是她的婢女,当下嚣张的气势就消了一半。

只是眉眼中的不甘心,依然清晰。

夏清和扯了扯唇,向来漠然的脸上透出瘆人的冷艳。

“你到底怎么拿到玉佩的,我没有兴趣,但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去找少将军对质,要同去吗?”

冷幽幽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纤柔,她心里开始发寒。

不仅被眼前人的气势所摄,更是严凌枫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夏姑娘供奉佛经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身耀眼红袍的萧瑾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视线所到之处却带着森森的寒意。

夏清和在庵堂三年,不清楚萧瑾到底是什么人,苏纤柔却再清楚不过。

她当下打了个激灵,人也后退几步。

不过他根本没有理会她,一瞥之后,视线落在夏清和面上。

“难不成,是有人找夏姑娘的麻烦了?”

“没有,遇到一个旧识而已。”

她微微福礼之后,视线掠过苏纤柔:“你好自为之。”

目送夏清和、萧瑾离开,她眼神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汇聚成寒芒。

……

马车上。

萧瑾将帕子打湿,递给夏清和。

“发生了什么,怎么还能气到吐血?”

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唇边染上血色,她都没有来得及擦。

她抬手抹了抹嘴唇:“不敢污了公公的帕子。”

“是怕弄脏我的帕子,还是不屑与我这等阉宦为伍?”

红唇微抿,她还是接过帕子擦掉唇上的血迹。

拭净唇角的血渍后,她并没有将帕子还回去。

“弄脏了,改日还公公个新帕子。”

“不重要的东西,无需放在心上,有件事倒是有必要和夏姑娘说。我在寺外等候时,看到少将军了,不知道夏姑娘可有见到?”

纵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

算不得锐利,存在感却极强,让人无法忽略。

夏清和不知道是连日发生的事情扰乱了心绪,还是被他的明知故问惹恼了。

她轻笑一声,开口的言语就带上了几分尖刺。

“你是东厂的督公,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送我礼佛是假,监视才是真吧?”

“公公回去可以告诉陛下,我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少将军,他和清泉公主才是良配。”

明明早已决定放弃了,最后一句话说出时,还是有阵阵疼痛感袭上心头。

不想萧瑾轻笑一声,眉眼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们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是少将军,还真的是配不上夏姑娘。”

“你……”

“嘴上说着山盟海誓,怀里抱着软玉温香,还真的是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他知道严凌枫养外室?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这件事不奇怪了。

东厂设立之初的目的,本就是监听百官,管控百姓。

严凌枫为苏纤柔脱离奴籍,置宅买地。

纵然都是暗中进行,也每一样都是大手笔,萧瑾知道再正常不过了。

可笑的是,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内心竟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一切都是苏纤柔的谎言。

这一刻,幻想被戳破,整个人都好似成了霜打的茄子。

萧瑾轻啧一声,轻轻地摇摇头:“夏姑娘怕是得打起精神,回宫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你登场。”

夏清和无心考虑他话中的意思,浑浑噩噩一路从山中直奔京城。

不想宫门口的戏,比她刚刚从清溪寺回来,还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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