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视了跪地的谢琅和焦躁的程铁心,冰冷的视线最终落在高公公那张写满“痛心疾首”的老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高公公,”陈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口口声声说朕身系天下,不可轻动。那朕问你,若江南糜烂,叛军兵临城下,朕这‘万乘之尊’,是坐在京城龙椅上等着被人‘清君侧’,还是亲赴前线,力挽狂澜?”他向前一步,逼近高公公,身上那件海绵宝宝睡衣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无比荒诞,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压迫感,“太后娘娘忧国忧民,想必也不愿看到江山倾覆,社稷崩殂吧?朕亲征平叛,正是为了江山社稷!高公公如此阻挠,莫非…是盼着叛军早点打进来,好让太后娘娘…换个更听话的皇帝坐这把椅子?!”
最后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高公公最深的恐惧!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老奴…老奴绝无此意!陛下明鉴!老奴…老奴只是担心陛下安危…”
“朕的安危,不劳公公费心!”陈玄断然打断他,目光扫过程铁心,“程将军!”
“末将在!”程铁心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声如洪钟。
“点齐你本部三千禁卫精锐!立刻!马上!随朕…护送钦差副使,星夜兼程,赶赴淮安!”陈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威严,“记住!朕要的是能打硬仗、啃硬骨头的兵!不是花架子!”
“喏!”程铁心热血上涌,什么劝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陛下此刻的命令简直帅炸了!他抱拳领命,转身就往外冲,魁梧的身躯撞得殿门框都晃了晃,带起一阵风。
“谢相!”陈玄的目光转向谢琅。
“臣在!”谢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依旧忧心忡忡,但陈玄刚才那番话和对高公公的敲打,让他看到了陛下的决心和…深不可测?他不敢再劝。
“京城,朕就交给你了!”陈玄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稳住朝局!盯紧粮道!安抚民心!给朕看好这盘棋!还有…”他目光如电,扫过高公公,“看住某些‘忧国忧民’的人!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臣…遵旨!”谢琅心头一凛,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担子,同时也升起一股被信任的豪情。他深深一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陈玄身边、眼神冷冽如刀的苏玉竹,又狠狠瞪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高公公,转身快步离去安排。
殿内,只剩下陈玄、苏玉竹、高公公以及几个噤若寒蝉的内廷高手和那个断了手腕、面如死灰的影卫头目。
气氛再次凝固。高公公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大势已去。皇帝铁了心要带着这“妖女”走,甚至不惜御驾亲征,连程铁心那莽夫都点了兵,谢琅也接了旨。他再阻拦,就是坐实了“盼着叛军打进来”的罪名!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陛下英明神武,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老奴…这就回禀太后娘娘,请娘娘安心…”他一边说,一边躬身后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慢着。”陈玄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让高公公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冷汗直流。
“把这个背主求荣的狗东西,”陈玄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影卫头目身上,“给朕拖下去!好好审!问清楚,是谁派他来的?跟江南乱党,跟苏副使身上的蛊虫,有什么关系!”他故意点出“苏副使”和“蛊虫”,既是警告高公公,也是给苏玉竹一个交代。
“是…是!”高公公如蒙大赦,立刻指挥手下,“快!拖下去!严加审问!”
两名内廷高手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那面如死灰、连惨叫都发不出的影卫头目粗暴地拖了出去。高公公也连忙带着剩下的人,灰溜溜地退出了养心殿,连告退都忘了。
喧嚣散尽,殿内只剩下陈玄和苏玉竹两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泡面余香、血腥味和…一丝大战将临的紧张。
苏玉竹赤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夜风从未关严的门窗缝隙钻入,带来阵阵寒意。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地审视着陈玄。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太乱,她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年轻的皇帝。他的疯狂?他的决断?他利用她却又似乎…在帮她?
陈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疲惫和翻涌的思绪。他走到床边,拿起那件之前苏玉竹穿过的、沾着血迹和灰尘的夜行衣(已经被宫女简单清理过),又顺手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桶新的、红艳艳的红烧牛肉面,一起递到苏玉竹面前。
“换上衣服,吃点东西,恢复体力。”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一个时辰后出发。路上…不会太平。”
苏玉竹的目光在夜行衣和泡面桶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陈玄脸上。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了衣服和泡面桶。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属于刺客的敏捷。她走到屏风后,很快传来窸窣的换衣声。
陈玄则走到书案前,意念沉入系统空间,开始疯狂检索那份刚刚获得的《土豆枯萎病初步防治手册(意念版)》。信息流涌入脑海:病害特征、病原体特性(某种未知真菌?)、传播途径、初步的物理隔离和轮作建议…以及最关键的一条——**疑似存在某种伴生植物或矿物能抑制该病菌!但具体信息模糊不清!** 这无疑增加了此行的难度和变数。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飞速流逝。小顺子带着几个心腹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一套不起眼的黑色劲装(给陈玄)、干粮、水囊、以及…一个特制的、内部衬着软垫的锦盒。
“陛…陛下,您要的东西…”小顺子声音发颤,将锦盒呈上。他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装一个…空泡面桶?
陈玄接过锦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将苏玉竹吃完的那个空泡面桶放了进去,盖上盖子,用黄绫系好。那郑重的模样,仿佛里面装的是传国玉玺。
“尚方泡面桶,岂能轻慢?”陈玄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决绝的光芒。这是他的“神药”象征,是稳住苏玉竹的关键,更是…他此行最大的底牌之一!
屏风后,换好夜行衣的苏玉竹走了出来。黑衣勾勒出她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身形,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那对警惕竖起的猫耳。她手里拿着那桶新泡面,眼神询问地看着陈玄——怎么泡?
陈玄熟练地帮她撕开包装,放好调料,小顺子适时地又提来一壶热水。滚水注入,熟悉的霸道香气再次升腾。这一次,苏玉竹没有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而是坐在桌边,用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依旧很快,但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她的目光不时扫过那个装着空桶的锦盒,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