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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只想追到你 全集

西海长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追光者》今年的医疗大会选在北京市郊,刚下过一场雪,又进了夜,载着市一中院医生们的大巴车开的很慢,司机嘟囔着抱怨起了这倒霉的天气。她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顾城的书又翻了一页。大大的旅行包霸占了旁边的位置,里头她装了满满的几件棉衣和羽绒服。深冬的天气凛冽不堪,她是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却极怕冷。车上静悄悄的,她的同事们大多歪着头睡了过去,坐她前排的一对儿实习姐妹花窝在座位上,举着自拍杆直播了一路。顾盼听说她们俩从大学时就在平台直播,播播美食聊聊养生,坐拥几万粉丝,不算红也不算冷,只要不耽误工作,她也懒得管。这会儿也不知道跟粉丝聊到了啥,其中一个叹了口气。“就吃...

主角:顾盼聂骁   更新:2025-07-11 0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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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盼聂骁的其他类型小说《余生只想追到你 全集》,由网络作家“西海长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追光者》今年的医疗大会选在北京市郊,刚下过一场雪,又进了夜,载着市一中院医生们的大巴车开的很慢,司机嘟囔着抱怨起了这倒霉的天气。她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顾城的书又翻了一页。大大的旅行包霸占了旁边的位置,里头她装了满满的几件棉衣和羽绒服。深冬的天气凛冽不堪,她是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却极怕冷。车上静悄悄的,她的同事们大多歪着头睡了过去,坐她前排的一对儿实习姐妹花窝在座位上,举着自拍杆直播了一路。顾盼听说她们俩从大学时就在平台直播,播播美食聊聊养生,坐拥几万粉丝,不算红也不算冷,只要不耽误工作,她也懒得管。这会儿也不知道跟粉丝聊到了啥,其中一个叹了口气。“就吃...

《余生只想追到你 全集》精彩片段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追光者》

今年的医疗大会选在北京市郊,刚下过一场雪,又进了夜,载着市一中院医生们的大巴车开的很慢,司机嘟囔着抱怨起了这倒霉的天气。

她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顾城的书又翻了一页。大大的旅行包霸占了旁边的位置,里头她装了满满的几件棉衣和羽绒服。

深冬的天气凛冽不堪,她是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却极怕冷。

车上静悄悄的,她的同事们大多歪着头睡了过去,坐她前排的一对儿实习姐妹花窝在座位上,举着自拍杆直播了一路。

顾盼听说她们俩从大学时就在平台直播,播播美食聊聊养生,坐拥几万粉丝,不算红也不算冷,只要不耽误工作,她也懒得管。

这会儿也不知道跟粉丝聊到了啥,其中一个叹了口气。

“就吃酒店的自助餐呗,今年连北京都没出,就没有什么新鲜的可以安利你们咯!”

小姑娘带着耳机,抱怨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

“武川路上的串串很好吃,老板娘是重庆人,东西新鲜,汤底也厚道。”

她头也没抬,眼神盯在手里的书上,嗓音寡淡。

小姑娘摘了耳机,一双吃货的眼瞳像是闻见了腥的猫,扒着座位转过头来,惊喜的望她:“顾医生,你来过这儿?!”

她正在翻书的手蓦然一顿,狭长的指骨裹着剔透如雪的皮肤,如她的人一样,清淡而纯粹,喜怒自知。

她抬头,眉眼弯成新月,对前排的小姑娘略略一笑:“算是吧,高中时,我在这里上学。”

另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妹子,手机镜头刚好捕捉到顾盼仰起头时的样子。

弹幕:“我去!坐后排那个鸭蛋脸的妹子是谁?!辣么美!”

弹幕:“小姐姐也是医生么,看起来好高冷的样子哦啦啦啦!”

粉丝齐刷刷的注意到了从座位靠背上露出大半张脸的顾盼。

举着自拍杆的姑娘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这是我们医院骨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哦!福利哦!”

然后回眸对她扮了个鬼脸,悄声道:“顾医生,跟粉丝们打个招呼哈!”

顾盼望着屏幕上的自己,笑容僵硬的打了个招呼:“呵……你们好……”

弹幕:“好可爱的小姐姐!比哈特!”

弹幕:“让我妈打断我的腿!求小姐姐正骨!”

弹幕:“骨科主任介么苏真的好么……酥掉我一把老骨头!”

广大弹幕刷了一大波666,很多人问顾盼有没有男朋友,顾盼摇了摇头,微笑,低头接着看她的顾城去了。

顾主任在医院出了名的严苛又腹黑,实习姐妹花识趣的相视扁了扁嘴,转过头坐好,没敢再打扰她。

顾盼的误入,粉丝们连着刷了好几个火箭,姐妹花乐不可支,也不聊美食营养了,悄悄给粉丝送福利,聊起了顾盼。

“我们老大?学霸啊!五年本硕三年拿下!”

“嗯!我们老大哪有不爱说话?你们看不见她内心的熊熊烈火?!”

“老大的情史?……礼物刷的够,老铁666!”

“穿得太多?我们老大很怕冷哒!什么?我们俩?闹呢?!我们俩搞养生的还能让自己受了寒?医大姐妹花儿!风吹雨打都不怕!”

“呵,那是葫芦娃。”后排,一个温软的嗓音幽幽淡淡,无缝连接……

顾盼在后排低头翻着书,忽然觉得前排怪异的静了下来。

她抬头,前排两个正咬着衣角哭唧唧。

她忘了,她们在直播,几万粉丝正在看。

弹幕:“哈哈哈哈!实习姐妹花惨咯!老大全听见咯!”

弹幕:“哈哈哈年度大戏!正骨主任KO葫芦娃!”

弹幕:“小姐姐高冷又扎心啊!送你火箭去和太阳肩并肩!”

顾盼:……

原本去酒店的路线积雪太深,司机换了一条路线,缓缓而行的大巴车正经过一条并不宽的小路,两侧,高高的老槐树挂满了冰挂,在路灯的照射下,折射出橙色的光,在漆黑的夜里闪烁。

她伸手抹了抹窗上的哈气,柳目半眯,璀璨如星的眼瞳若有似无的望着窗外的缓缓掠过的风景。

绥县一中黑底金字的牌子倒映在她眸底的时候,她眼神一怔,仿佛那一瞬时光倒流,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曾在她身后耳鬓厮磨的少年。

他拽拽的,个子很高,清俊硬朗。也不像她这么怕冷,即使是冬天,他也喜欢只穿件卫衣,袖子草草撸到手肘,两手插在裤兜里。他喜欢跟在她身后,然后趁她不注意,散漫的揪一下她马尾辫的发尾,在她愤愤回头的时候,他看着她,掩嘴轻笑:“顾盼!你是不是有点儿迟钝?!”

“呵。”

在回忆波涛汹涌之前,她合上书,轻哼了声,带上手机上的耳机,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合上了眼听歌。

我他妈抽什么风?

我这么乐观这么酷的一个人!


2011年,夏。

绥县一中门口的老槐树,槐花盛放,淡淡的香气夹着不知累的蝉鸣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顾盼,这是徐老师,你们的年级组长,我得赶回市里,就不进去了,你父亲那里晚一些还有个重要的会。”

一个精壮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警察制服,浓厚的嗓音里透着威严。他转头和徐老师寒暄了几句,又想起什么似得,扭头看向那个站在树荫里,背着双肩背,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对了,有什么需要及时跟徐老师说,要是姥姥那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你父亲比较忙……”

“嗯,我知道的。”

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嗓音也软。

转学对她而言是常态,她没什么所谓,只是姥姥,苍发如雪的年纪,还要因为陪读跟着她一次次搬家。

没办法,她未成年,身边需要一个监护人。

绥县一中虽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却是百年名校,成绩特别好和家里特有钱的学生在这儿扎堆儿,出奇的多!为了升学率,校长给那些掏了赞助费来上学的学生单独开了个择校班,对择校班老师的要求也高,让同学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反正将来都是要继承家业的,成绩不要太难看就行。

她在高一下学期转来,没带中考成绩,就得先分到十班。

有钱学生扎堆儿的择校班。

三楼的教务室里,徐老师跟十班的班主任刘楠讲话,她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对着窗户,外面是教学楼外的小广场。

四月,盛夏的午后,安静。阳光睡不醒似得,慵懒的洒在水泥地上,似乎都是在为热闹的夜晚做铺垫。

“顾盼是吧。”

刘楠走出教务室,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转学生。

跟她班上那些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不同,这个女孩子乖乖的背着书包,白裙马尾,安安静静,让刘楠看一眼就觉得神清气爽!

“嗯!”顾盼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楠不自觉的冲她微微笑着:“徐老师大概跟你说过了,我们十班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不要理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高二就分班了,我看过你在前面学校的成绩,是个好苗子,明年要往火箭班争取争取,知道了吗?!”

顾盼:“嗯!”

“铃……”

刘楠:“哎呀!”

她回应刘楠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刘楠似乎吓了一跳,这一系列的反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因为走廊上清脆震耳的上课铃声。

一只篮球从刘楠和她之间的白色理石地面上弹了一下,滚了过去。

刘楠本来个子就不高,有些自来卷的头发扎了一个小发揪,微胖的身子下意识的在篮球弹起来的瞬间往后一蹦,样子有些滑稽。

她也吓了一跳,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太多的去反应,一个穿着白色篮球队服的男孩子就从篮球滑过的方向跑过去,捡起球,高高的个子,便往回走,边并这两指在耳侧对刘楠打了个手势,嬉皮笑脸道:“呦!受惊了刘老师!”

空气里忽然浸满了汗水的味道,走廊另一头,传来几个男生闷声的暗笑。

“擦!你才受,精了!说什么呢李思朗,调戏老师!下午又想罚站吧你!”

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她眉头微蹙,别过头朝着笑声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四个男生同样穿着篮球队服,慢悠悠的走过来。大概是中午午休的时间去了体育场打球,直到打了上课铃才不紧不慢的回来。这个班,倒是应了徐老师一路上跟她说的。

有些散漫。

走在前头的男生发现了她的目光,冲她吹了声口哨。

李思朗顺着口哨声回头打量了一下身后站着的顾盼,挑了挑眉:“呦!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新来的?!”

嘶……这姑娘,真素气!

刘楠嘴角一抽,扬起手指在窄窄的走廊里划了一圈儿,从齿缝儿里嗤道:“你们几个赶紧给我回到座位上!待会我要默写上一单元的单词!你们几个要敢不会,都给我去操场跑圈!”

跑圈儿?

她余光瞥了瞥走廊的窗户外头……

骄阳似火!

“顾盼,你跟我过来。”

“嗯!”

听见刘楠喊她,她下意识地应声,刚要抬脚跟上刘楠,几个穿着篮球队服的男生却刚好从她们俩之间的走过,她也只好站在原地等。

走在最后的男生瘦瘦高高的,似乎根本没有搭理刘楠的话,低头扒拉着手机,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地上滴着汗,走过她时,漆黑的眼在她身上不轻不慢的扫了一下。

她在那个眼神里蓦地低下头,恍惚间,一双黑红相间的篮球鞋从她眼底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那个……手机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学校用吗?!

十班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她小跑着跟在刘楠身后进了班,上课铃打了有一会儿,里面还是三五围坐,喧哗打闹,看着这帮插科打诨的学生,刘楠的脸色更加不好。

“都给我回去坐好!上课了!”她压着脾气低吼了句。

同学们这才注意到刘楠来了,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后那个陌生的女生身上。

门外和煦的阳光打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勾勒着她有些瘦削的身影。柔软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松松的落在肩头,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

也是上课了的缘故,刘楠没有对她多做介绍,只是简单的介绍,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名字叫顾盼,大家欢迎我们班的新同学!

静,忽如其来。

然后,教室中间最后排的男生蹬着桌子靠在椅背上,湿透的篮球队服还没来得及换,他吹了声口哨,拍着巴掌喊:“新同学你好!新同学你真白!”

教室里一阵哄笑,后排的几个男生也附和着吹着口哨拍起了巴掌!

“李思朗!再闹你立刻给我去操场跑圈去!”刘楠站在讲台上,恨恨的朝李思朗丢了根粉笔!

嬉笑声立马停了。

顾盼的脸蓦地有些热,微微低了低头,垂在身侧一双修长的手指抓了抓裙角。

“顾盼,你先坐到……”

刘楠的眼神儿在教室里兜转了一圈,有些为难。

班里余下的两个空位在后排,周围都是些不好管的纨绔子弟,把她安排在哪儿,都显得格格不入。

最后:“付城,你换到后面的空位子上,顾盼,你去吧,坐付城的位置。”

闻声,付城肩膀一斜,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极不情愿的收拾了书包,往后退了一个位置,在那个正专注发着短信息的男生身边,微微蹙眉,还是矮身坐了下来。

顾盼在两侧同学检阅的目光中走到付城刚刚腾出来的位置上,想了想,还是压着声音淡淡的跟付城道了句谢谢。

“呵,不……不客气……”付城勉强笑了笑。

“嗤!”

身边正发着短信的男生,忽的冷蔑嗤了声,头也没抬,这气势却让付城自动噤声,赶紧掏出英语课本哗啦哗啦翻了起来。

她看了看,是那个刚才在走廊里碰见的男生,脾气好像挺大。


顾盼想着,收拾书包坐好。

跟她同桌的女生一头披肩长发,偌大的校服外套披在她窄窄的肩上,里面是一件莺黄色的泡泡袖T恤,搭配一件牛仔短裤。

很短的短裤。

顾盼看见,她英语课本里,堂而皇之的夹着一本时尚杂志,课桌下面,她擎着一杯冷饮,边看边偶尔吸一口,碳酸气泡在透明的塑料杯里升腾,破灭,冰块被她搅的沙沙作响,她好像也并不在意。

女生觑了觑顾盼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书,上面的空白处工工整整的记着笔记,她不禁“嚯”了一声,然后伸出食指点了点顾盼的课桌,甜甜笑道:“嗳,你叫顾盼是吗?待会老师默写单词,帮帮忙呗!”

顾盼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默写的时候,女生眼看顾盼认认真真的把默写纸推到课桌离她最近的地方,甚至小心翼翼的掩着嘴问:“能看见吗?”

女生“嗯”了一声,憋着想笑。

谁不知道十班管得松,她也就是懒得翻课本抄罢了,因为翻了课本她也找不着刘楠说的单词在哪儿……

可这个新来的孩子,这也太实在了!那副帮她作弊的紧张样子……还挺可爱的!

小组长把默写纸收走的时候,顾盼乖巧坐好,眼神落在同桌在作业纸上写的名字上。

同桌的女生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拍脑门,把默写纸递给小组长,又看着顾盼,低下头,压着声音说:“还没告诉你,我叫路瑶!”

她淡淡笑笑:“哦,路瑶,刚才刘老师让默写的,你都写上了吗?”

顾盼蚊子大的声音悄悄回复着她,天生带些鼻音的嗓音,总给人一种小小软软的既视感,跟她的人一样。

路瑶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朗笑道:“写了!你怎么好像很怕我没抄上啊?!”

“嗯!”

顾盼继续趴在桌上,用她那温软的鼻音答道:“我来的时候听刘老师说,今天谁没默写下来,要被罚去操场跑圈,今天天气很热……”

路瑶噗嗤一声还是笑了,她后面座位上那位一直盯着手机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咧起了一个弧度。

“罚去操场跑圈?!你傻啊?!怎么什么都信!那不等于给我们放大假么!顾盼!你太可爱了!”

路瑶一句话拉了好几个长音,听的顾盼有些羞,耳垂蓦地就红了起来,窗外的阳光照着,红的透明。啧!像只红耳朵的小奶猫!

身后,穿红色篮球队服的男生“腾”的照着路瑶的椅子踢了一脚!

“聂骁,有病吧你!”

“吵死了!”聂骁头也没抬,不带情绪的嗓音,含着些运动后的沙哑,却好听。

路瑶回头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课间,刘楠前脚刚走,李思朗就吵吵着和付城换了座位,付城巴不得,悻悻的收拾了书包,像是仓皇而逃似得坐到了中间的最后一排。

“同学,你叫顾盼对吗?”

她抬头,站在她课桌边的女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齐耳短发,利落的模样英气勃发。

“嗯,你好。”她微笑着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女生弯着细长的眼睛冲她笑笑:“欢迎你来。我是十班的班长,我叫司锦,刘老师让我告诉你,你的学生证和校服准备好了。那个……本来我是可以替你取回来的,可我现在刚好有些事,你能不能自己去一趟教务楼?”

椅子被她轻手拉开,她站起身,回以微笑:“谢谢班长,我可以的。”

她站起身刚要往外走,身后,路瑶捧着手机咯咯笑着,头也没抬:“认识路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她回头,左右看了看,也并不确定同桌在跟她说话,没敢贸贸然的就答。

见没声音,路瑶从正在刷的微博里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时,见她惶惶惑惑的指了指自己……

“哈哈,对,就是在跟你说话啊小可爱!”

“不,不用了……”

她脸蓦地滚烫,忙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可爱?这话她没法接……

跑出教室门口的时候,一个同学和她擦身,在门口不耐烦的扯着嗓子喊了声:“聂骁!有人找你!”

呼……吓了一跳!

在教务楼填好了表格,她双手捧着新领来的校服,一路小跑赶回教学楼。

看了看手表,马上要上课了。

爬上三楼的楼梯,额角的汗已经止不住的流,沾满汗的刘海贴在额角,很闷!她忍不住停了下脚,弯着手腕抹了把额角的汗。

这时候走廊里几乎没有人了,对比教室里的热闹,长而窄的走廊显得十分的沉闷安静。

喘了口气儿,她一手扇着风,眼神儿无聊的四下瞧了瞧,瞥到三楼拐角的时候,她心头一紧,倒吸了口凉气。

是有人在中间走廊的拐角里,接吻吗?!

在顾盼的视角里,女生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脸,只知道女生上身穿着校服,藏在藏蓝色百褶裙下的腿,修长雪白。

而男生则半倚在墙角,两手揣在裤兜里,高瘦的身形,微怔的眼神,以及寡淡的面色,高傲里透着不悦。

那个男生?似乎是她们班的?……不就是坐在她斜后面脾气不怎么好的那个!

呃……我什么都没看见!

对于顾盼而言,没有什么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她就像一只习惯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飞快的跑掉了,丝毫也不知道,身后一个深邃的眼神,朝着她单薄的背影略略一笑……

盛夏的天,女孩子的脸。

下午还晴空万里,快放学时,天上乌云翻滚着压下来,眼看就要下雨。

课间,顾盼两根食指揉在额角,正在预习下一节化学课的内容,路瑶侧着身子面对她,靠墙坐着,跟后排座上两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骁哥你放心,下午绝对不给你栽面儿!二中那贺维就是脑子有屎,挑衅你?!也不打听打听!一中我骁神!闷骚人又狠!”

“咳,咳咳……”

她刚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想喝口水,就听见身后李思朗大大咧咧的来了这么一句……

“李思朗你他妈嘴干净点!瞧给我们家顾盼吓得!”

路瑶赶紧从桌上的纸抽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顾盼。

后面,聂骁瞥着她接过纸巾掩嘴轻咳的侧脸,嘴角微不可查的邪邪一笑。

可她擦了擦嘴角的水,又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笔划过纸张时沙沙作响,似乎她一点儿想跟他们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事实上,她也是真没有这个打算……

从小学到现在,八年,转学六次,跳级三次。

她成绩好,却也不是特别优异的那种,她绝不是老天爷眷顾的天生好脑子,就拼了命的努力学习,在同学眼里她都是少言寡语的。

“擦!瑶姐你没事儿吧你!人家新来的!这才几个小时咋就你们家的了?!”

“我乐意!……李思朗你特么再敢给我叫一次这个外号信不信我立马找人断了你们李家香火!”

“别别别!不是瑶姐!是路姐!路姐威武!路姐威武!”

李思朗打千作揖的跟路瑶赔笑,聂骁靠墙坐着,手就没离开过手机,额头的汗全都干了,白T恤外头罩了件黑色连帽的外套,袖子撸到手肘,一撮刘海利落的搭在额间,盯着手机屏幕的那双漆黑的眼瞳,时不时皱一下。


忽的,他朝李思朗的椅子腿踹了两脚:“带伞了么你?”

“啊?啥?”

李思朗回了回神儿,他不是没听见,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伞!聋啊?!”

聂骁有些不耐烦,又照着他椅子踹了一脚,力气太大,李思朗扶紧了课桌才没摔倒!

前头,顾盼被殃及的撞到了后背,没说什么,只是端起椅子默默地往前挪了挪,继续做题。惹得路瑶又没什么好气从时尚杂志上抬起头来,白了李思朗一眼。

“带那玩意儿干嘛!娘们唧唧的!小爷我可是硬汉!风吹雨打都不怕!”李思朗自嘲了句。

“傻逼,那是葫芦娃!”聂骁闷笑了声。

“噗!哈哈!”

路瑶指着一脸黑线的李思朗,笑得花枝乱颤。

“起开!”

聂骁已经站起了身,手机揣到了裤子口袋。

“噢!”

李思朗悻悻的从座位上挪开。

聂骁不喜欢上化学课,不喜欢背公式,他说他脸盲,公式长得都太像,他分不清,也懒得分。

那个时候,有一个名字远比化学公式可爱,DOTA。

李思朗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靠在教室后门等他,却诧异的在一圈烟雾氤氲中,看着冰锥子聂骁跨过椅子走到过道,没有往后门走,反倒后退了一步,突然矮下身来,把新同学挂在课桌边挂钩上的小黄伞,拿起来揣到了上衣口袋里!

这不要脸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擦!”

他不禁叹了句!骁神今儿个心情不好撒!欺负新同学?!

“你干什么?!”

顾盼察觉了他的动作,蓦地抬头,皱眉看着他,看着他手里正拿着自己的伞。

“借伞!”聂骁顿住脚步,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你没有问我借啊?!”

一句话用她那带着鼻腔的软音说出来,质问生是变成了疑问……

他的目光在她有些着急的眼神里停了停,也没有要把插在口袋的那把小伞还给她的意思,李思朗在后门半眯着眼看着他们,深吸了口烟。

“借吗?”他面无表情的,声音不高,低低淡淡的。

“不……”

“谢谢。”

顾盼:“……”

路瑶靠墙坐着,喝着果汁看了整场戏,看着聂骁淡漠离开的身影已经乐不可支,半晌才想起来,揉了揉顾盼的头发,憋着笑安慰道:“小盼盼别理他们哈!聂骁他就那样!姐姐待会儿给你弄伞去!”

顾盼把头压得很低,翻了一页书,把刚才解出来的题换了种方法又算了一遍。她胸口憋着气,白皙明亮的小脸上,鼻翼两侧绯红一片。

聂骁,人如其名!嚣张跋扈!霸道无理!很讨厌啊!

走廊上,两个男生一路聊着游戏,李思朗聒噪的叽叽喳喳里,时不时夹着聂骁一句“嗯。”

从侧门出去时,门卫大爷瞧见聂骁立马自欺欺人的拾起一张报纸遮住了脸。

“今儿手脚麻利点,团战的时候干净点,快点结束,我晚上有事儿。”聂骁淡淡说了句。

李思朗垂下眼神瞥了瞥他揣在上衣口袋那把黑底黄边儿的小折叠伞,忽的嗤笑了声,故作神秘道:“诶,阿骁,圈儿里一直说你性,冷淡呢,深藏不露啊!我看你挺会调戏小女生啊!”

“滚!”

飞跃网咖,老板专门给聂骁留的包间。

徐子周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以一种十分屌丝的姿态狂敲键盘,直到推了最后一个塔,终于忍不住擦了个巴掌:“操!狼爷点儿正啊!二中那个贺维不是很牛比么?今儿脑子放花了!一个劲儿的给你送经验送人头的!”

李思朗环着双臂枕在脑后,长吁了口气:“别特么瞎比比,狼爷我实力担当好么?!”

聂骁划了几下打火机,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

“听说你昨晚在慕色跟二中那帮男的玩了一宿?玩什么了?”

李思朗正两脚搭在电脑桌上,支着身子往后仰,聂骁不紧不慢说了这么一句,惊得他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过去。

“我擦!李狗!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擦!为了工会的利益不惜出卖……肉体!工会扛把子我狼哥啊!哈哈哈!”徐子周笑的没心没肺的。

李思朗脸一红,摔椅子而起,指着聂骁手指头直哆嗦:“阿骁我敬你是条汉子啊!玩屁啊!我昨晚早就回家了行吧!再说!那个贺维又不喜欢男人!他换过的女朋友能组团打NBA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性,冷淡!对女人无感!”

“贺维不喜欢男人?”

聂骁一手夹着烟,一手手指有节奏的在电脑桌上敲了几下,半眯着眼瞥了眼李思朗。

“不喜欢!”李思朗没好气的吼了句。

“呵?你怎么知道?你试过了?”

聂骁嗓音淡淡,徐子周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忍着笑,实在忍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操!聂骁你特么……”

李思朗有点恼羞成怒,伸脚正往聂骁的椅子上踹过去的时候,“嘶啦”一声,聂骁反倒先推开椅子,拿起桌上那把孤零零的小伞,起身要走。

李思朗的脚丫子悬在半空没有支点,身子往后颠了颠才算站稳,扯着聂骁黑色的衣袖,急着问:“诶诶诶!你别走啊!晚上不说了喝酒去么,陆辰说晚上聚聚!”

“再说吧。”

“你干嘛去!”

“……还伞。”

李思朗:“……”

“我操!聂骁你他妈不是对女人无感么!从小到大那么多女的举着小旗儿往你怀里投怀送抱也没见你……”

“滚!”

那个时候的聂骁很躁,他并不理解什么是喜欢,没遇见过,也懒得想。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怎么会有人像小时候奶奶院子里种的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合上叶子,怕生,怕人,却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勾人上瘾,忍不住想去逗弄,让人想看她把叶子全都合起来的样子。

他想不到后来的某天,这种单纯的逗弄不再单纯,他也不再甘心于看她合起叶子含羞的样子,他想要的更多,想看她保护起来的身体,嗅不够那淡淡的香……

前脚刚跨出包间的门,聂骁迎面撞上一个人,胳膊上纹着一朵青色的莲花图腾,黑色的紧身T恤包裹着硬实的腹肌,撞上聂骁,嘴角一扬,凉魅一笑。

“聂骁是吧!我们家东哥请你过去聊聊!”

聂骁皱眉打量了一下来人,面露不悦:“东哥?你们家东哥开理发店的?”

纹身壮汉没听懂聂骁话里的轻蔑不屑,不怎么耐烦的挑眉,扬着下巴扯了扯脸上的横肉:“臭小子!怎么特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给老子出来!信不信老子叫人把这家店砸咯!”

聂骁冷蔑的嗤了声,插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那把小伞,微微皱眉,回头一把把伞扔进了李思朗怀里。

“替我还!”


“阿骁,我喊兄弟们啊!”

李思朗把伞夹在腋窝里,立马掏出手机上疯狂拨号!

“不用!没那么麻烦!”

聂骁冷冷的甩了句,两手揣在上衣口袋里,洋洋洒洒的走了出去。

腹肌男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的像刀,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

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徐子周一头雾水,扯了扯李思朗的胳膊,担忧的朝门口聂骁走的方向望了望:“怎么回事儿!聂骁惹上社会上的了?用不用我喊人?!”

李思朗这时已经关了手机揣进了口袋,略略一笑:“甭了,阿骁说不用就不用!”

“也是!谁没事儿敢惹聂家,不想活了这是!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儿!”徐子周不依不饶,追问道。

李思朗刚点上的烟,又两指掐着火光在桌上按灭了,眉间冷冽:“擦,估计是上回那女的又惹事儿呢!就上回在慕色碰上的那个,追阿骁要死要活的还割腕那个!我听说那女的背后有人儿,就知道丫闲不住得找事儿!”

徐子周靠在电脑桌边,身后的屏幕一闪一灭。

他吸了口烟,拳头压在嘴边咳了声:“老天爷也算公平!给了聂骁一张红颜祸水的脸,偏偏他是个冷淡!这张脸要是给我!啧!”

“你怎么的?!”李思朗哼笑了声。

“从此周哥不早朝啊!切!懂个屁!”

徐子周朝李思朗挑了挑眉梢,咧嘴一笑,窥见李思朗胳膊里夹着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皱眉问:“阿骁让你还什么玩意儿?!”

“擦!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李思朗在徐子周瞠目不解的目光中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油亮的脑门儿,撒腿就跑,夺门而出!

然而还是晚了。

当他站在十班门口扒拉着门锁的时候,教学楼里静悄悄的。

放学一个多小时了,别说新来那个转校生,鬼影儿都没个!

他揣着那把伞,转身看了看走廊外滂沱而至的无根大雨,不知怎地,就忽然觉得明天会有断腿断脚的风险……

嘶……明天……要不要请个假在家刷一天游戏呢……

雷阵雨总是来势凶猛,去也匆匆。傍晚,天色渐暗时雨就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雨后尘泥的味道。

“阿秋!”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顾盼毫无意外的打了个喷嚏。

路瑶就像是个变戏法的,哪儿也没去,放学时就有人给她送来了伞。

她拿着路瑶给的伞一路小跑着回家,却还是淋了雨,她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却怕冷,自恃身体强壮,却偏偏爱感个冒。

周红拿着瓷勺子正在给姥姥盛汤,听见喷嚏声神经一紧:“呦!盼盼感冒了!怎么办,咱们这刚搬来,我还没来得及去买那些常用的药。”

周红是姥姥的远房亲戚,性格有些刚强,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顾盼的母亲去世后,父亲便把她从老家接了过来,负责照顾一家人的起居日常。

工作不累,薪酬可观,一家人相处的也很好。

“没事儿的红姨,昨天搬来的时候,我在车上看见咱们小区外头就有药店,我吃完了,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她放下碗筷,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沾了沾嘴,冲着周红眯眼一笑。

“你去……行吗?”周红盛好了饭菜,正要往楼上姥姥的房间端,听她这么一说,略显迟疑的看了看她。

“行的!”她干脆的答了声,站起身,忽然顿了顿,扭头冲着周红眨了眨眼,指了指楼梯,压着声音说:“红姨,好好跟姥姥聊聊,爸爸他……他真的很忙!”

周红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影打开门,离开,关门,一个人独自离去,略略有些心疼。

这孩子两岁就没了妈,她一手把她带大,同样的年纪,顾盼总是比别的孩子懂事一些。周红时常想,连姥姥都因为他爸爸没时间管她们生气,气的这些年都不愿意搬去跟她父亲同住。

可顾盼这孩子却从来也不会撒娇,不会抱怨。

总这么憋着,不是什么好事。周红始终这么觉得。

顾盼走出小区的时候已经霓虹初上,街上车来车往,小区门口的药店没开门,她只好去马路对面远一点的那家。

拿好了药,她急着往回赶,站在马路边等交通灯的时候,她觉着冷,便环着双臂捋了捋胳膊。正这时,她左右兜转的眼神落在了马路对面那家灯火辉煌的酒楼门口。

咦?那个正被几个男人拥簇着走出来的男孩子,她是不是认识?

“聂公子,你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不住!回去帮我给老爷子问好!嘿嘿嘿!”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戴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链子,正点头哈腰的扶着聂骁走下高阶,见聂骁没接他的茬,老男人又照着旁边肌肉男的腿发着狠的踹了一脚!

“傻比玩意儿!聂公子你都敢请!活腻歪了吧你!滚!”

肌肉男一脸无辜……

聂骁冷冷的哼了声,回头寡淡的瞥了老男人一眼:“行了,往后记得,你的人,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是是是!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打扰聂公子!”老男人弓着身子作揖赔笑。

聂骁扁了扁嘴,没回头,冲着身后那帮人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跟了,淡漠道:“也不是打扰,我就是讨厌看丑的东西……”

忽的吹来一阵暴雨后的凉风,老男人莫名打了个冷颤,黑色长袖上,胸前镶钻款的“guggi”标闪闪发光……

老男人身后,一个女孩侧出头来,挂着不贴合这个年纪的妆,扯了扯老男人的衣袖,带着哭腔喊着:“舅舅……”

“喊什么喊!姑奶奶!你缺男人跟舅舅说!你没事儿招惹聂骁干什么!你不知道他老子分分钟可以收了我所有的家业么?!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女孩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浓妆下的神情有些落寞:“可我就是喜欢他啊……”

“那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他老子可是聂青峰!那是能亲手把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送进监狱的人物!你给我招惹他们家?!你是嫌我活的太久是么?!”

聂青峰……在皇城脚下,让人闻之丧胆,虎躯一颤的名字。


人行横道下,白裙子的女孩子瑟瑟的站着。

理所应当的逃课,旁若无人的接吻,被夜总会的人簇拥着奉承……

半天的时间,聂骁,显然已经成功地刷新了她对学生的认知。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些人看起来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她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人行道边的红绿灯变了好几次,她却站在路的一端,忘了走。

直到,人行路的另一端,聂骁发现了她。

两个人隔着昏黄的路灯,在马路两端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有些心虚,也不知在心虚些什么。无奈自己家的小区在马路那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

然后视若无睹的走过他……

可走了两步,她就意识到这个决定错了。

“诶!”

聂骁轻轻拽了拽她马尾辫的发尾,然后看她回头,一脸的懵,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对着他。

他别过脸笑,心想这个丫头耳朵一定又红了!可惜了,夜里漆黑的看不见。

两个人默了几秒,聂骁慢悠悠道:“看够了再假装不认识,不地道啊!”

她眼神躲闪之后,攥着塑料袋的手微微紧了紧,暗道,顾盼你紧张什么?!不过是遇见了同学而已。

想着,她勉强扬了扬嘴角:“我……我没……同学你好。”

这次他笑的更放肆,肩膀萧瑟,毫无遮掩。

笑了几声之后,他忽然弯下身子,在那张慌张无措的脸上找到她的眼睛,深深的望了过去:“同学你好?喂,我没有名字吗?”

他的嗓音有些哑。

“我……不知道……”

“聂骁。”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名字,锐利又坚定,霸道而嚣张。

顾盼:“……”

车来车往,过路的人遥遥望去,路灯下,那两个年轻人近乎贴面的距离,温柔的姿势像一幅剪影,真是好看的要命!

“哦……聂骁同学,你好。”

“呵!”

他别过头掩嘴轻咳,又回头寻回她的眼睛,眉头微蹙,调笑道:“新同学,你好像很喜欢偷看我?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吧,每次看完了就跑是怎么回事儿?!”

每次?!

她愕然,一口凉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说今天在三楼的走廊,她看到他和女生接吻吗?

难道那时候,他也看见她了?

她垂下头,尴尬的盯着眼前那双黑红色的篮球鞋,声音小的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我没……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不是故意要看什么?嗯?”

他咄咄逼人的嗓音却在迫近。

“我都说了我没想看啊……阿秋!”

这个喷嚏忍不住要打出来时,她掩住口鼻,下意识离眸底那双红黑相间的篮球鞋退了两步。

聂骁直起身子,微微蹙眉,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药。

“你感冒了?”

她点了点头:“恩,今天很冷,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揉了揉有点酸的鼻头,扭头大步往小区的方向走。

鸵鸟当久了,要让她硬生生的把头扬起来,暴露在现实中,迎面人生的戏弄,这很难。

可有些人啊,他生来就是要和你作对的!

顾盼没走两步,便被人从身后罩住,贴肤而来的体温,还带着淡淡混着柠檬香的烟草味儿。

她站住,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帽衫,回头眨巴着眼:“同学,不用的,我就到家了。”

聂骁没有接话,就那么把手插在裤兜里盯着她,表情有些不悦。

“哦,聂骁。”

她看穿了他的小脾气似得,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捏着衣领就要脱掉那件外套。

“擦,你怎么这么麻烦!”

聂骁嗤了声,两步上前,在她脱掉外套之前,绕到她跟前,弯下身子,捏着拉链一把拉到了头。

在那一瞬,他的双眼,离她惊诧慌张的眼瞳,一拳之隔。

那双眼,伶俐又柔软,摇曳如星辰,让他根本脱不开眼,甚至想钻进去看看她眸底的璀璨银河……

“擦!”

拉好拉链,聂骁赶紧直起身子,暗骂了声,挠了挠后脑勺。

“你……快回家吧,晚上凉。”

顾盼的性子慢,有些木讷,并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无奈的道了声:“那……谢谢。”然后便微笑着挥手再见,回家。

他却还是跟着。

一直到小区门口,她终于忍不住回头,从不甚方便的外套里别扭的伸出手,指了指小区里面,好心提示:“那个,你不用跟着我了呀,我到家了。”

聂骁看着她被自己宽大的外套裹着,两根袖管垂头丧气的耷拉着,活像个断臂女侠,可女侠一开口就是温软的鼻音,惹得他又想笑。

忍了忍,他冲着她身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区扬了扬下巴:“没跟你,我住你隔壁。”

顾盼:“……”

转天,顾盼来学校很早。

换上新领来的校服,纯白的半袖POLO衫,胸前绣着绥县一中,最小码的蓝色的秋季裤子,套在她的腿上仍像个灯笼似得垂着,这还是昨晚周红连夜给她改瘦了裤腰她才勉强穿上。

路瑶正翘着二郎腿翻着手机上的图片吃早点,嘬酸奶的空档,她瞟了一眼正在脱书包的顾盼。

她POLO衫的扣子扣了最下面一颗,雪白的皮肤包裹着好看的锁骨,马尾松垮的垂在肩膀,眉眼弯弯,正笑着跟自己打招呼。

“早!”

“早!顾盼!你多大了?!”路瑶问了个突兀的问题。

“16,怎么了吗?”她眨了眨眼坐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座位,没多想,把手里的纸袋子先挂到了课桌一边的挂钩上,掏出英语课本打算预习一下今天的小节。

路瑶把额角掉落的一缕头发缕到耳后,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眯眼一乐:“没怎么,就觉得你哪儿都看起来小小的,像个小娃娃,哎呦!你怎么那么乖啊!”

小娃娃?

她倒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她。

顾盼翻开课本摆好,扭头看着路瑶温和笑笑:“你是第一个说我小的,我以前的同学都说像大人,老成呢。”

路瑶:“老?哪里老?!”

顾盼轻声:“是老成啦,呵呵。”

路瑶正无聊的扒拉手机打发早自习的时间,跟顾盼聊了两句,她干脆手机也甩在课桌上不看了,换了个正对着顾盼的姿势,饶有兴趣的看她。

“对了!你以前学校听说比我们学校还牛,比呢!你干嘛好好的转到我们学校来?”

顾盼顿了顿,手上的黑色水笔在五根指尖转了一圈,淡淡道:“嗯……我爸爸工作调动,我们要住的离他近一点。”

路瑶蹬着顾盼的椅子腿儿往前欠了欠身子,正要接着问,教室后门忽然“嘭”的一声被踹开。


教室里稀稀拉拉几个人循声回头,见是李思朗,又都见怪不怪的各自回过头去自习了。

“李狗你能不能文明点儿!”路瑶剜了它一眼,对李思朗她总是很没耐心似得。

李思朗没理她,痞里痞气的小跑到座位上,“嘭”的一声把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丢到前排的桌子上,扯了扯顾盼的后脖领。

顾盼刚捂起耳朵背单词,委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砸吓了一跳,见是昨天聂骁“借”走的那把伞,皱了皱眉,回头看着李思朗:“什么事?”

李思朗双手合十,竖在额头前面给顾盼深深地拜了一拜!

“擦!”

路瑶欠起身子推了一把李思朗,愤愤道:“李狗你有病吧!大早上你拜什么拜,给我们家顾盼上坟呢!多特么不吉利!”

“路姐你别闹!”

李思朗顾不上打闹,忙跟顾盼作揖道:“小姐姐你帮帮忙哈!待会儿聂骁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昨儿放学把伞还你了啊!要不他……”

李思朗话音未落,顾盼便扫见从后门进来一个身影,白色夹克,高高瘦瘦的身影落在清晨的阳光里,厚实利落的发间,带着一个红色的头戴式耳机,目光慵懒,面无表情。

呃,正是聂骁。

“咳,咳。”

顾盼掩嘴咳了两声,冲李思朗递了个眼神儿,又默默转回身子,收起那把伞收,翻了翻课本,在草稿纸上默了几个单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跟昨天下午的两节课不同,整个早自习,身后的两个人像是话筒拔了电,全程无声。直到拉了下课铃,路瑶从她身后侧着身子去了厕所,顾盼才合上英语课本。

她皱眉瞥了眼挂在课桌边的纸袋子,回头看了看。

聂骁人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趴在课桌上,耳朵上还罩着那个红色的耳机,枕在头下面的手修长,指骨清晰,青色的血管突兀的盘踞在小麦色的皮肤下面。

其实他安静的时候,样子还真是好看。

对于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她自己先吓了一跳!好看吗?她不禁盯着他又仔细看了看……

李思朗靠着后面的桌子,翘着二郎腿发短信,抬眼正看见顾盼白皙的侧脸动也不动朝聂骁的方向望着。

“小姐姐看什么呢?”他冲顾盼扬了扬下巴,戏谑的眼神,语气微妙。

顾盼被他突然这么一叫,吓了一跳,肩膀瑟瑟一抖,仓皇把头转了回去,椅子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李思朗的桌子。

昏睡的人还在昏睡,只是惺忪的眼睛微微睁了睁,透过浓密狭长的睫毛,觑了眼那只粉红透明的耳朵,嘴角微挑。

她的确是看着聂骁出了神,可被李思朗这么一笑,不知怎地,她不甚理智的冒出了个欲盖弥彰的想法。

“那个……”她站起身,回头把牛皮纸袋子放在了李思朗的课桌上。

李思朗举着手机,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朝自己课桌上多出来的纸袋子觑了两眼,刚好,这时顾盼清清淡淡的柔和嗓音灌进他的耳朵里。

“我刚才是想看看他醒了没有,我怕他一会儿又要翘课。嗯……等他醒了,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谢谢了。”

简单的两句话,李思朗愣是消化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一把拎过纸袋子往里探了探脑袋。

“我擦!”

他雷劈似的鬼吼了声,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摘掉聂骁的耳机,一脸惊愕的表情,仿佛一颗纯洁的小心脏被全世界欺骗的委屈相,提着纸袋子,瞪圆了眼指着还趴在桌上的聂骁。

“聂骁你特么还带这种操作的?!这特么什么年代了!你跟我这新白娘子传奇呢?!借来还去的!哈哈!你特么什么时候跑去给小姐姐送温暖了!你们这么熟了么?!骚气啊!老子特么怎么不知道!”

李思朗一张说相声的嘴,叨比叨的声音成功的引来了前排同学大片好奇的目光!

顾盼耳根火热,两手在胸前电风扇一样使劲儿的摆了摆,急着解释:“不是不是!是昨晚我感冒了,出去买药时偶然碰见他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熟!真的不熟!”

“嘶啦!”

椅子的金属腿划在大理石地面的刺耳声音。

李思朗一脸茫然的看着聂骁站起身来,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遮盖着并不清晰的眼神,脸色很不好的一把抓过他手里攥着的纸袋子塞进了桌膛,闷声道:“起开!”

声音像是被惹怒的豹,低沉中带着哑,冷冽而威慑。

“你干嘛去?!”李思朗让了条道,看着他的背影怯怯的问了句。

“……洗脸!”

李思朗愣了愣,忽的又大大咧咧的哼笑了声,照着课桌踢了一脚,大手一挥,顺着脑门往后缕了把头发:“擦!脑子有坑啊!洗脸能败火?!”

顾盼:“……”

“顾盼,有人找你!”

有人喊她?

她应声望过去,只见坐她前排的许小卉刚刚出去打水,这时正站在教室前门口冲着她挥手,嗓音雀跃,眼神儿略带娇羞的瞥了瞥教室门外,喊她的语气里夹着故作高深的意味深长。

唉……我们班的同学,今天都没睡醒么?

她走到教室前面,站在门口朝两边张望,是谁找她呢?在这个刚来两天的学校里,她并没有什么熟人才对。

“顾阿呆!”

正四下张望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的在她的脑顶上胡乱的揉了揉。

她颇为不悦的回过头,可对上那张笑意深深的脸时,一腔怒火瞬时间灭了,没了半点脾气。

“陆辰哥。”

上一次喊这个称呼,她大概还在上小学二年级。

现在这个称呼脱口而出,她忽然觉得,土气又暧昧。

不好听。

陆辰却不以为意,兴冲冲的把她扯到教室门口对面的走廊,倚靠在窗边,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下面,俊秀的脸上带些痞气。高二的校服外套半敞着,两手随意揣在口袋,熟络的冲顾盼笑了笑:“阿呆啊!这才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跟我爸我妈从大院儿搬走时,你才到我这儿!”

他伸出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又觉着不对,挠头道:“呃……你现在也到我这儿哈!小矮子!哈哈!”

她蹙眉低了低头,尴尬笑笑:“是你太高了……”

“哈哈!阿呆你怎么总是那么有理!对了!你怎么转学来我们学校也不跟我说!昨天晚上我爸跟我说,顾叔叔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照顾一下你,我才知道你转过来了!”

顾盼站在陆辰一边,两手扒在窗台上,看着小广场上穿着校服熙来攘去的人群,想都没想,淡淡道:“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

“嘶……”

话是没错……

但我好歹是“特意”来问候你的啊顾阿呆!


陆辰撇了撇嘴,照着她软绒绒的头发又揉了揉,从牙缝里蹦道:“顾阿呆你就不能跟我笑笑?!跟小时候一样爱板个脸!你说我还挺爱看!擦!我真是欠了你的!”

“陆辰!”

一个清冽的声音懒懒的喊了声陆辰的名字,在她正要跟陆辰发作的时候。

她顺着声音望去,忽的有些诧异。

是聂骁。

这是刚刚洗了脸?额头上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他和陆辰认识?

呵,她忽的自嘲,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陆辰和聂骁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眉眼含笑:“呦!这不聂骁么!昨儿晚上干嘛去了你!我让李狗喊你出来聚聚,你特么放我鸽子?!”

“你妈找你,在你们班主任办公室。”

聂骁没接他的话茬,幽幽的瞥了一眼陆辰自然的放在顾盼头上的手,又立刻收回眼神儿,往十班的教室走。

陆辰一脸的懵,并不相信:“你有病吧!我妈怎么可能来学校找我!我妈来找我你怎么可能知道!”

彼时,聂骁往教室走的脚步在陆辰跟前停了停,瞥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压抑着:“你是不是昨天在慕色打了个小白脸儿?他要告你!”

“擦!”

陆辰暗骂了声,作势要走,走前,不忘跟顾盼抛了个笑:“阿呆!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号儿没换!还是小时候那个!”

“啊?……嗯。”

状况外的顾盼听见喊她的名字,顿了顿,冲陆辰礼貌笑笑,点了点头。

听说他打架惹事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好奇惊讶。

当年的军区大院儿小霸王嘛!只是长大了而已。

而至于他的电话号码……她大概早就找不到了。

“好学生!上课了!”

突兀的喊声吓了她一跳。

她回头,聂骁正站在教室门口回眸喊她,她看见他的侧脸,低垂狭长的睫毛挡住一双漆黑的眼珠,疲倦而冷淡。

“哦!”

夜,慕色夜总会。

9楼的固定包间,外面是摧枯拉朽的音响声,里面,一群人聊天,喝酒,唱歌,昏暗的灯光遮掩着喧闹的吵杂。

聂骁弯坐在环形沙发的一角,手腕抵在膝盖上玩游戏,手机的光照在他沉寂的脸上,指缝里夹着的烟,带着一圈被灼烧的红光,徐徐亮着。

“聂骁,难得见你出来,怎么不一起玩啊!”一个穿着素白毛衣的女生甜甜笑着,从善如流的坐在了聂骁身边。

他没说话,指尖在手机屏上滑动。

“你总也不来和我们聚,是不是不喜欢这儿的环境,其实我也觉得挺吵的,你要是觉得无聊,咱们俩可以出去,随便干点什么的,呵呵。”

女生见他不做声,竟大着胆子一只手搭上了聂骁的胳膊。

“滚!”

包间里暗黄的光打在他冷漠的脸上,毫无情绪的一个字,却比歇斯底里的嘶吼更具威慑!

女生蓦地一惊,迅速抽离了手,脸上高甜的笑干干的僵着。

李思朗坐的不远,嘻嘻笑着打探冷场道:“别理他,我们骁哥出了名的性,冷淡,来来来,他不理你,狼哥陪你玩!”

女生对李思朗回以冷眼,悻悻的坐了回去。

一旁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陆辰凤眼迷离,朝他们瞥了眼,撂下酒杯,若有似无道:“呵,聂骁才不是冷淡!他实打实是个闷骚!”

聂骁指尖一顿,应该是听见了,但也没理他。

“擦!”

陆辰闷骂了声,甩开袖子跨过人群,在聂骁身侧矮身坐下,翘着二郎腿,膀子搭在聂骁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点了支烟,吸了口,淡淡道:“上礼拜你为什么骗我说我妈来学校找我?!妈的!吓老子一跳!”

聂骁嘴角微扬。

“看错了。”

“看错了?!”

陆辰提了个声调儿,眉头微蹙,愣了下又缓缓舒开,盯着聂骁弓着的后背,似笑非笑:“聂骁,你特么平时碰见我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我让李狗约你你也从来不出来!你特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你糊弄鬼呢?!”

“呵呵,你倒不傻。”他头也没抬,盯着手机,云淡风轻。

陆辰有些恼。

这小子,不紧不慢的姿态委实比那些跟他真刀真枪的对手,更让人恼火!陆辰没办法,他的胜负欲刺激着他,恨不得立刻扔一颗炸弹试试聂骁的深浅。

“聂骁,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顾阿呆了?噢!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顾盼!”

沉默。

一旁徐子周扯着调门儿嗨唱着beyond的《真的爱你》,高音儿唱的脸红脖子粗,可围在他身边,给这位盛安集团的徐公子打拍子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家?”

聂骁的声音很小,小到瞬间就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你说什么?!”

陆辰凑近了点儿,用手指压住一侧的耳蜗,皱眉又高声的问了句。

这会儿聂骁的游戏刚好结束,他把手机揣进口袋,捻住烟蒂在黑色的理石桌面灭了烟,站起身,揣着兜,幽幽弯下腰,在陆辰疑惑的眼神里,他一双黝黑的眼珠锐利如星!

“我不管你以前是她的谁,以后,给我离她远一点!”

直到聂骁已经推门走了,陆辰还保持那个姿态怔着。

一只胳膊搭在黑色的皮沙发上,身子半倚,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洋洋洒洒,放荡不羁。

擦!聂骁这小子!怎么就那么骄傲!

寡淡,慵懒,带着魅的坏!冷漠而高傲!

像……猫?!

呵呵,没错!像极了他们家老太婆宠溺的那只灰猫!

“操!”

到底喜不喜欢啊?!

望着包间那扇关上的门,陆辰捶了下沙发,吸了口烟。

“我骁哥怎么了?怎么走了?!”徐子周冲着话筒乱吼了一声。

“他有病!”陆辰怪笑了声。

聂骁啊聂骁,到最后,老天他放过过谁?!呵呵……


每个人的日子走走停停,时间却不会等你。

顾盼在转去的新学校很适应。

于她而言,学习就行了,在哪儿,她是无所谓的。

她只想早点高考,早点带着姥姥去北京和爸爸团聚。

学校允许的话,跳级也是可以的。

但那个住她隔壁小区,呃……隔壁别墅区的大魔王,似乎不是很友好。

最近,几乎每天她走出小区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戴着黑色头盔的人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她认得,他叫聂骁,一中的校霸,是她们班那个不爱说话,脾气却很臭的男生。

起初她还会被突如其来的摩托车的轰鸣吓一跳,是真的会跳起来的那种。

后来她也习惯了,呃,大概是无视了。

直到这种幼稚的恐吓行为在保持了一个礼拜之后,终于有一天,聂骁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停下,又倒了回来。

“上来!”

顾盼:“啊?!”

“反正顺路,我带你去学校啊!”

“不不,不用,谢谢你了。”

顾盼笑笑,顺便摆了摆手,她觉得,她不想“上去”的意愿应该是表达的挺清楚了。

聂骁的眼神在街道四周草草的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呵,这条街很多人,你不上来我很没面子!”

顾盼看了看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除去跟他不熟不说,单说这想想都能吓死她的摩托车,她就压根儿不想坐。

嚣张跋扈,张牙舞爪!她惜命!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凭什么把自己的小命儿交到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又不熟的人手上……

“呵呵……”

她的白色球鞋下意识往台阶上退了一步,微微蹙眉,晨起的嗓音略哑,小而温软。

“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谢谢。”

聂骁的眼睛钉在她的双眸上,原本伏在机车上的身子嗖的直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坐我的车?”

顾盼望着那辆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震颤的机车,半眯的眸底尽是小心翼翼:“我为什么要坐它?”

“擦!”

聂骁别过头,摘下背后的双肩背,从里面掏了个白色的头盔扔给她,力道不大,却扔了她一个满怀。

“好学生,要么上来!要么今儿个咱俩都别走!”

晨光习习,天气正好。

可聂骁哑淡的嗓音却像是一盆冰凉的无根水,把顾盼从头顶到脚趾头浇了个透。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头盔,想起聂骁方才说的话,嘿,同学,顺路送你?

聂同学,你确定你不是早有预谋?!

我倒是哪儿招惹您了?!

她咬咬牙,想着今儿个大概是逃不过了,微微叹了口气,跨上了聂骁的摩托车,谨慎的和他隔着一拳的距离。

聂骁回头瞥她,头盔的透明眼罩底下,一双桃花眼笑得春风得意!

“不坐近点儿?”

顾盼戴着头盔,大头娃娃拨浪鼓似的摇了摇。

聂骁没说什么,脚下油门猛地一踩,摩托车飞也似的冲出了马路!依着惯性,顾盼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不偏不倚的摔在了聂骁的后背上,她吓得不轻,双手下意识死死地抓住聂骁的腰间!

“你能不能慢点儿?!”她紧闭着双眼,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你怕?怕就再抱紧一点儿!”

顾盼:“……”

她赶紧松了手,那一瞬,聂骁立刻猛踩了一脚油门儿!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抓紧他!

顾盼:“……”

顾盼紧咬着牙,壮着胆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你别开玩笑!不怕出事儿?!”

聂骁嘴角带笑,语调轻挑:“又不带你去开房!去学校能出什么事儿?!”

“你……你流氓!”

“啧!前面施工有个坑,流氓现在要带你骑车飞过去!怕不怕?!”

“你别……”

顾盼倒吸了口凉气,恐惧之下,她身子一紧,攥着聂骁腰间的双手条件反射的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晨光熙熙的街道,黑色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呼啸声,一如聂骁翻腾灼烫的心!

她的手就抓在他腹间的白体恤上,隔着一层布料,聂骁能清楚的触到,她的手汗滋滋的,冰凉,怎么那么软!

“那个坑,过去了么?”过了一会儿,她试探性的问。

那声音微弱极了,哼哼唧唧的挠着聂晓的心,勾着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酥痒难耐!

“过去了吗?”她又问,这次,谨慎的松了松环着他的手。

他笑而不语,却在她想要松手的瞬间,猛地轰一下摩托车的油门儿!

欲望,是人类潜意识里最不可自控的情绪。

撩她,会过敏。

却上瘾!

他有点迷恋这种感觉,又仇恨学校怎么那么近!很快,就到了。

摩托车不能进校,聂骁就在到学校的前一个路口停下。这时的顾盼早就没了意识,轻飘飘的趴在他的后背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着。

她不动,聂骁更是不想提醒,就这么呆着,他觉得他呆一天也不会觉得腻似得。

“到了么?”顾盼觉得车子停了,睁了睁眼,稍微清醒了点儿。

聂骁摘了头盔,回头瞥着她,柔声道:“嗯。”

“哦。”

软绵绵的应了一声之后,她似乎是从摩托车上滑下来的,脚下软的没了知觉,索性直接抱膝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聂骁眉心一紧,赶紧蹲下来扶她,摘了她的头盔,这才看见,那张小脸儿煞白的没了什么血色,看着特别不好受的样子!

“你这是……吓得?!”

一路上意气风发的聂骁,眉头瞬时凝成了“川”字,顾不上锁车,直接把头盔扔在把手上,一手抬起她的胳膊,打算把她打横抱起来,

“走!带你去医院!”

过了这条小路,前面就是学校,不断的有穿着校服的同学从他们身边走过,无一例外的朝他们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拧着他的力气抽回胳膊,把头埋在膝盖里,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你带手机了么?你能不能,帮我给路瑶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接我一下……”

嗓音绵绵,吐气悠悠,却让聂骁有些抓狂:“不要命啊?!想干嘛?想让她接你回去上课?!”

“嗯!”

“操!”

一个晨读的时间,路瑶都陪着顾盼在厕所的小格子间里吐。

看她吐的根本停不下来,一副连肠子胃都要吐出来的架势,路瑶索性把三楼女厕所的门锁了,靠着门框任由外头尿急的女同学去敲。

三楼的女厕所是有6个小格子间,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家顾盼害羞,丢脸的样子怎么能让你们这群胭脂俗粉看了去?!

只是她没料到顾盼吐的时间这么长,也没拿手机,这会儿等的无聊,就从紧身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扁扁带着贝壳光泽的烟盒,拿出一只细长的烟。

点上烟,淡淡的茉莉香在烟火灼烧的明明灭灭间,伴着白色的烟,氤氲,升腾。

怪了?怎么半天外头没人敲门了?刚才那女同学不是挺执着的么?

路瑶觉着不对,余光从门框上的小玻璃窗口往外瞄了瞄。

嘶……

那个倚靠在女厕所门口的,瘦高的,半穿不穿的披着校服外套的,一副冷漠臭脸,低头把玩着车钥匙的,是聂骁?!

路瑶回眸瞥了眼一遍又一遍响着冲水声的格子间,不禁摇头一笑。

“呵。”

真是一物降一物!

“路瑶……”

“诶!”

路瑶清脆的应了一声,抬头,看见那个单薄的姑娘捂着肚子饶是虚弱的样子,正扶着格子间的门晃出身来,便赶紧在洗手台灭了烟,两步跑过去,一把把她揽进臂弯,皱眉道:“你确定你只是晕车?!”

说着一手搭在顾盼的额头上:“我去!怎么这么多汗?!怎么这么凉?!”

她提了半天的力气,想说没事,最后还是作罢。

她这次没法逞强,也并不是没事。


“咔哒!”

路瑶拧开女厕所的门锁,黑着脸,没什么好气的冲靠在对面墙上靠着那位横了一眼。

“看你干的好事儿!”

聂骁直起身子,把车钥匙插进外套口袋,眼神紧张的盯着顾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路瑶扁了扁嘴,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现在去找刘楠给顾盼请假!你现在负责把她送到医务室!能送么?”

语气带了点斥令。

“嗯。”

若不是聂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路瑶差点以为自己聋了……

早自习的校园,空旷的夹杂着学生们朗朗的晨读声。

她走在前头,他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追着那束倾落在她身上的彩色光晕。

顾盼浑身提不起力气,脚底下像踩着海绵垫子,她其实想喊聂骁过来搭把手扶她一下,可只要自己的步子一停,清灰的水泥地上,那个压过他一头的影子也会随着停下,也不知道他早上说“要么上车,要么都别走”的气势跑哪儿去了。

她捂着肚子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看教工楼也不远了,索性作罢。

“哪儿不舒服?”

校医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小姑娘,苍白的小脸儿,文文静静的。

“我……”顾盼张了张嘴。

“她吐了。”

聂骁倚靠在医务室的门框上,漆黑的眸子挂在顾盼束起的马尾辫上,嗓音不急不淡。

校医是个退休返聘的老大夫,花白的发根,白过了身上褶旧的大褂。他眯起眼睛朝聂骁瞥了眼,没搭理他,指了指顾盼:“坐这边儿来,量个血压。”

“血压有点高!怎么吐的?”

“她……”

“早晨吃错了东西!”

好像早知道他又要接话,顾盼忙着解释了一句。

校医摘下听诊器转着眼神儿看了看两个人,不禁哼笑了声:“你们俩到底谁有病?!”

“切!”

聂骁照着门框踢了一脚,瞥了一眼顾盼,径自从医务室的门口走了出去。

靠在走廊的墙边,他从裤子口袋掏出烟来,叼在嘴里刚要点,按下打火机的手指忽的一顿,余光觑了觑医务室那间敞开的门,幽幽的光照在有些暗的走廊里,不自觉的把烟捏在手里捻成了碎,咬了下下唇,微微闭眼,后脑磕在身后的墙上。

凉!

“擦!”

聂骁,你特么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

“小伙子!”

校医探出头来喊了他一声。

“带你同学去隔壁的诊室打生理盐水!她脱水了!得打两瓶,你给她看一下液!吊完一瓶过来喊护士换液!记得了?!”

“嗯。”

聂骁直起身,捏着烟碎的手揣进口袋,点头应了声,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从校医身后,提着吊瓶和药水侧身出来的懦懦身影,

“赶紧过来!”

顾盼走近他,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自己?!擦!你把脑子也吐出去了?!”

聂骁皱着眉,一把夺过她抱在怀里那一篮子药瓶往旁边的诊室走。

后面没有动静。

聂骁嘴角一抽,回头冲顾盼掀起眼皮:“我背影这么迷人么?看不够?!”

他看着她闻声耳朵一红,嘟着脸从她身边气冲冲大步划过的样子,勾起唇,玩世不恭的一笑。

在诊室等护士来扎针,她乖巧笔直的坐在方椅上,聂骁站在门边靠着,就那么看着她,赌气似的不进来。

两个人默了两分钟,她被那一双懒散却戾气十足的目光灼的难受,讷讷开口:“我自己……”

“你刚才撒谎。”

这句话他似乎憋了很久,又赌气似的不肯先说话,直到她出了声,他才立刻问出了口。

带着脾气。

走廊里一阵风吹进来,小诊室里,她微微垂眸,长长的舒了口气,抬眼再看他,她眼里带着些笑,眼神像在看一个孩子。

“我不能说骑机车上学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驾照,你知不知道,无证驾驶要罚款200到2000元不等,并处拘留15日?”

语气就像老师在循循善诱犯了错的学生。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他走到顾盼跟前站住,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方椅上小小的她。高高的个子挡住了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把她庇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离的很近,那股带着柠檬香的烟草味她竟有些熟悉了。

顾盼抬头,看着他狭长而密的睫毛包裹着倾落的阳光,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却让她一刹那有种温暖而温柔的错觉。

“你们俩谁输液?”

门口,小护士举着一包未开封的输液器走进来,看着小诊室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微微皱眉。

呵?!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好看的么?

小护士是个医专新毕业的实习生,配退休返聘的老中医……

啧啧啧,对于绥县一中校医室的这种医护配置,聂骁有些唏嘘。

“你不要怕啊!我扎得很准的!保证一点儿也不疼的!”

顾盼靠在病床的床头,看着小护士摆弄着她的胳膊来回的嘟囔这么一句,也不知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不禁有些怕。

她姥姥说她是个特别惜命的人!

怕黑,怕高,怕疼,怕死。

怕打针。

记得小时候姥姥和红姨带她去妇幼预防针,她向来都是那个酒精棉球刚刚擦到屁股就哭的要死要活的小朋友。

可偏偏就是这个惜命的人,却硬生了个倔强的性子!

“您……你能不能快点儿……”

她别过头不看,紧咬着下唇,双眼紧紧闭着,小声催促。

聂骁环抱着双臂,站在病床的正对面,看着眼前明明怕的要死了还硬挺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脸上戏笑的表情收了收,转头向小护士:“诶,你到底行不行?!”

小护士举着细小的针头,愤愤看他:“我怎么不行?!你行你上啊!”

聂骁吃了憋,一时语塞……

小护士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不妥,扁了扁嘴,又补了句:“放心吧!你小女朋友皮肤白,血管很好找!”

小女朋友?!!

“护士,我不是……啊!”

顾盼转过头,空着的那只手使劲儿摆了摆,打算解释的话还没脱口,却正好眼睁睁的见证了针头扎进肉里血淋淋的一幕,失口轻呼了一声。

病床“嘎吱”一响,聂骁两手把着床尾的栏杆,瘦高的身子往前欠了欠,盯着她咬着嘴唇,泪汪汪欲哭还忍的表情,勾唇一笑。

“是,我这个小女朋友不光是白,还怕死。”

还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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