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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军婚,被硬汉军官宠上天后续+完结

晋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红烛帐暖......些许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户上洒落进来。地上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堆衣服。男人赤身躺在床上,宽阔的背紧绷着,深邃的眼眸里愤怒和情欲交......

主角:邢楚邢楚刚   更新:2025-07-13 23: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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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邢楚邢楚刚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军婚,被硬汉军官宠上天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晋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红烛帐暖......些许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户上洒落进来。地上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堆衣服。男人赤身躺在床上,宽阔的背紧绷着,深邃的眼眸里愤怒和情欲交......

《八零军婚,被硬汉军官宠上天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红烛帐暖......

些许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户上洒落进来。

地上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堆衣服。

男人赤身躺在床上,宽阔的背紧绷着,深邃的眼眸里愤怒和情欲交......

死寂。

安静。

不是老男人,真的是美男,她睡得是美男!!

太好了。

不幸中的万幸。

顾云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死死地瞪着邢楚,像只愤怒到极致的雄狮,真想掐死她。

看着邢楚愣愣的看着自己,顾云骁满心耻辱,他究竟在妄想什么。

自嘲的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等下——”

回过神来的邢楚,顾不上被子底下什么都没穿的自己,连忙光着脚拉着男人的衣袖不让他走。

“砰——”

邢楚被男人用力甩开,撞在一旁的衣柜上,顺势倒在地上。

“你到底把我顾云骁当什么!!”

即便是怒急,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还是把人抱回到床上。

被子在她的动作下已经掉在地上,粉白色的床单上,是明晃晃的一抹红梅印记。

顾云骁的眉头狠狠一跳。

而一直感觉脑袋不清醒的邢楚,在听到顾云骁三个字的时候,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她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

脑海里一下子涌入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同时属于她的原本的记忆也在慢慢复苏。

她应该不是在做梦。

她,穿越了。

还是穿书。

她昨晚在酒店的确是应该有一场美妙的体验。

可惜,她酒喝多了,晕晕乎乎不小心撞在桌角,磕破了头,拿起手机想自救来着,血糊住眼睛看不清手机。

电话没拨出去,倒是不小心点到了她正在看得一本小说——《70年代军婚,拿捏冷酷军官》。

因为书中一个恶毒女配的名字跟她一样,都是叫邢楚。

爸爸是司令,妈妈是医生,三个哥哥都在军队任职,且职位不低,一家人拿她当宝贝疙瘩疼爱。

被一大家子养的任意妄为,恃美行凶。

按理来说应该是拿的团宠剧本,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心。

可是在她18岁这年,对他哥哥邢开济带回家的战友顾云骁一见钟情,展开猛烈的追求。

可是顾云骁顾忌着她的深厚背景,直接拒绝了她的追求,表示只把她当妹妹。

从小到大还没试过被拒绝的小公主,一气之下给顾云骁下了药,生米煮成熟饭后。

邢楚以顾云骁欺负她为要挟,不然就告他流氓罪,退掉这身衣服。

邢司令心疼自己的女儿,火速给他们办理了婚礼也就是昨天和昨晚发生的那些。

要是事情就到此处那还很好办。

可是就在婚礼当天,邢楚又看上了前来参加婚礼的顾云骁的战友,也就是此书的男主角祁岳,立马要跟顾云骁退婚。

邢司令差点就被气昏过去,用力打了她一巴掌,用断绝关系做威胁才让婚礼继续下去。

只是,她却不愿意让顾云骁再碰她,为祁岳守着清白之身。

上次下药其实她没得手,这次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又准备了药效很猛的药在婚礼之前就给顾云骁喝下了,除非跟女人结合一条路,不然死不了也会废掉。

被关在一间房子,邢楚逃不掉,药效也快要发作,情急之下假意示好,打晕顾云骁用草绳把人绑在床上。

来保住她为祁岳留下的清白之身,根本不管那个无辜的男人会怎么样。

看到这邢楚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更绝的是后面顾云骁的母亲身体不舒服,进城看病的时候,她去说一些恶毒难听的话,让本来没什么大事的顾母一时气急。

从楼梯上摔下去,人直接没了。

顾云骁直接没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原主不仅不知悔改,还隐瞒真相,后面又害死了他的父亲,还打算把他的妹妹卖去山里给老光棍。

觉得顾云骁是贪慕她家的权势,耽误她追求真爱,疯狂报复他的家人。

还仗着自己是司令家的千金和母亲是医生的便利做了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

最后在男主祁岳的帮助下,得知真相的顾云骁收集证据反过来整的原主家破人亡。

哥哥父亲全都丢掉官职,调离岗位,脱下军装,离开热爱的军营。

母亲变成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

原主蹲完监狱出来后,本性不改被小混混强暴怀孕,弃尸荒野。

邢楚回想完剧情,唏嘘不已。

原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同名同姓有些奇怪,但是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顾云骁这个男人。

他本身是非常有能力,人格魅力很强的。

作者很偏爱男主祁岳,不过邢楚看来,顾云骁这个人更有魅力。

在为家人合法的复仇后,他自觉其中也有他的错,不该招惹了原主,害死家人,自愿去往祖国最艰苦的边疆驻守。

她看到这就没再往后看了,女主和男主的幸福生活在男配顾云骁的衬托下,美好的让邢楚有些难受。

看小说的时候很心疼这个男人,现在变成她自己了,就有些惊悚。

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好色,就真的把人给睡了。

等下......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可没说顾云骁恶心!

疯了疯了。

回忆完剧情,脑子里的晕沉感才慢慢褪去。

期间顾云骁一直在担忧的看着她,嘴里说些什么,她一概没听见。

心如死灰的给自己两巴掌,有些心虚的瞅着顾云骁,刚才挣扎间,把他的衬衫扣子崩开,胸膛的痕迹证明了两人的战况有多凶狠。

她这么凶残的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男人脾气再好也要忍不住了,他花费多大的力气才忍住。

“你......我.......”邢楚现在真的是很慌,小声说:“我...我刚刚不是说你恶心.....”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

邢楚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说,我!太恶心了,真不是个东西!”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昨天好像吃错药了,做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喜欢的是你!”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云骁厉声打断。

“你给我闭嘴!”

男人恶狠狠的瞪着邢楚。

邢楚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得娇躯一震,不敢说话了。

躲在被子里面偷偷看他,这会儿倒看起来又怂又乖了。

可是他不会再被这个女人骗了。


婚礼上骗他喝下加了东西的酒,装的比现在还要乖,他真是中了邪,才会继续信她。

“你要取消婚礼我同意了,这场婚姻的决定权从来都不在我手上,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原本磁性的声音,此时哑得到不像话,还带着浓浓的痛苦。

她竟然还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委屈。

邢楚看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神,难受到心痛,手指无措的捏紧了被子。

嗫嚅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知道道歉没用,你给我个机会,我会改的,我们好好过日子。”

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男人很心疼,有一种怜爱之情,现在又真切的把人给睡了,她会负责的。

顾云骁听完却更愤怒了,说话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似的:“你还想骗我?你......”

“你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跟我喝酒,骗我喝下了那个该死的药!”

“转头你就看上我的好兄弟,要跟我取消婚礼,你到底有没有心!邢楚!”

想到昨晚的事,顾云骁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拳头握得紧紧的下一刻像是就会出现在邢楚的脸上。

可是即便气成这样,这个男人都没有真的打她。

最终发泄似的狠狠捶在旁边的椅子上。

最终脱力似的,顺着墙面缓缓滑下,坐在地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脸上满是脆弱。

邢楚不由得有些贱贱的想:这个男人好帅——她好爱!

余光来回在屋子里扫视,从他的胸膛的红痕到地上的碎瓷片,再到墙根的红草绳。

嗯?红草绳是什么玩意。

仔细看看,那不是染血的草绳吗?是她用来绑顾云骁的,不!是原主绑的。

草绳很粗糙的,原主这娇滴滴的身子,捆绑的时候还感觉被扎了好几下,都疼得不行。

顾云骁被绑了那么久,挣扎间才会流了那么多血,都把绳子染红了。

她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你帮我拿个衣服过来,在衣柜里面有的。”

早晨的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将他的理智带回,没有温度的眼神看她一眼,起身去给她拿衣服。

邢楚裹着被子坐起来,这会儿她才有心情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有些酸痛外,没什么不适了。

就连那处,也感觉一阵清爽,想来这个男人帮她清理过了。

心里不由得又对这个男人印象好上几分。

顾云骁懒得看她那花花碌碌的一堆,随便拿了两件,扔在被子上。

“我的内衣呢?”只有衣服没有小裤裤,她怎么穿?

刚还说这个男人细心呢。

“你!”顾云骁深吸一口气,不跟她计较,火速打开衣柜,对待什么脏东西一般扔给她两件。

邢楚自是不会跟他计较。

猛地掀开被子,大大咧咧地穿起衣服来。

顾云骁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立马背过身去,嘴里小声嘀咕一句:“真不要脸!”

邢楚穿好衣服,光着脚站在地上,踏踏实实感受到脚下的水泥地,才真实的感受到她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叹一口气,在柜子里面拿出她的小药箱。

放在桌子上,对顾云骁招招手:“过来,给你上药了。”

男人自然是不会搭理她的,自顾自的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你敢出去试试,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哦。”

顾云骁脸色难看的停下脚步。

邢楚笑眯眯的拉着人过来,努力忽视他的不情愿。

邢楚知道他不高兴,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但还是抿了抿唇道:“天气这么热,军装又不透气,你的伤捂着不处理会发脓的,我给你消消毒,再抹点药。”

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为了凉快都穿着短袖,可是顾云骁还穿着长袖衬衫,扣子直接扣到顶上。

除了胸口的伤痕,还有很多她咬出来的不能给人看得痕迹。

扣子崩掉了好几粒,衬衫就这么敞着怀,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直接上手把衬衫给他脱掉,方便抹药。

顾云骁被她的动作吓到,紧紧抓着自己的衬衫,像是在守着自己的清白一样。

即便他的清白已经没有了。

邢楚被他的样子逗笑,嘴角挂着笑意:“你要是不让我给你涂药,我就——我就坐在院子里面哭,哭的让全家属院,全部队都知道,你喜欢.....”

眼神若有所指的瞥向角落里的草绳,其中意味显而易见。

“我不愿意你就凶我,你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反正我人已经是你的了,你别想赖皮。”

小样,遮这么严实,不就是要面子吗?

顾云骁气得头发昏,“邢楚!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她真的能干出来!

邢楚干脆利落的沾沾药水说:“那就快脱下来,让我给你涂药!”

“涂药水又不是害你,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什么,狐疑地看着顾云骁,“你不会以为是昨天那个药吧?”

矫揉造作的扶着腰,嗔他一眼,“你好用力,弄得我腰还疼着呢。”

又没什么好气的说:“你没爽到吗?就知道凶!”

用碘伏给他把身上的被草绳勒出来的血痕消消毒,有些伤口上面还有草绳留下的纤维。

顾云骁一脸生无可恋,说不出话,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女人低着头给他上药,睫毛根根分明,扑闪扑闪地让他有些心痒。

小心翼翼的给他吹吹伤口,“疼吗?”

顾云骁薄唇紧抿,用冷漠的眼神盯着邢楚。

看他不说话,但是也没有拒绝她的示好,邢楚接着娇滴滴的说:“顾云骁~你不要生我的气啦~”

她委屈的泪眼汪汪的看着顾云骁。

“顾云骁~”

撅撅嘴,用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昨晚可是你主动的,哭着叫你停下来你都不听,人家现在可是你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了。”

她的声音好很软,因为哭了还带点浓浓的鼻音,配上她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娇美脸蛋,很能激起人的同情保护欲。

顾云骁最烦的就是女人哭,尤其对象是邢楚,更让人烦躁了。

邢楚见好就收,不再刺激现在一点就着的男人。


她很清楚顾云骁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即便对她没有感情,也会跟她相敬如宾,对她很好的。

原剧情里面就是这样的,婚后两人各过各的。

原主一方面要对原男主献殷勤,一方面不准顾云骁碰她,一面还要把津贴上交给她。

这个傻男人竟然也乖乖听话照做了。

邢楚竟然有些生气,心里酸酸的,即便那个人现在就是她也不行。

什么好男人,就是大傻子!

反正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要是能离婚,就不会有结婚这一茬了。

婚礼当天,邢司令就放话了,要是敢离婚,就先打断邢楚的腿,再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全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以后就把顾云骁当儿子。

原主虽然跋扈也知道好坏,段段不可能离婚的。

现在换了芯子,邢楚也不是很想离婚,这个男人她还是很满意的,自己又刚睡了人家,长得这么合胃口。

不过有今早那一幕,顾云骁怕是今后很难给她好脸了。

虽然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身边最亲的人都陆续去世,只继承了巨额遗产后,却是很少有人能真心的对她。

只剩下钱的她,在潇洒过一段时间后,顿觉无聊,开始热衷于做慈善,后来觉得人活一世,有些东西总要尝试一下。

才有了小田给她安排的特色酒店。

其实,这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恩赐。

顾云骁看着眼前的女人脸色变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对他,真的怕了,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比让他上战场还危险。

他宁愿上战场。

“邢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呀~人家知道错了好不好,我以后改邪归正,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

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邢楚,哼笑一声,“上一次当就够了!”

她也知道现在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换做是她也不信,说不定还赏原主两拳。

消完毒上好药,顾云骁连看都不想再看邢楚一眼,穿上衣服就要走。

“站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立即娇娇弱弱地说:“不要再穿军装了, 我给你买的新衣服,穿那个吧?”

原主没见到祁岳之前,对顾云骁还是很满意的,买了很多东西来讨好,可惜顾云骁不买账。

光是衣服就有好几身,都在衣柜里面放着呢。

“我们今天要回我爸那,你穿掉扣子的军装多不像样子呀?我保证,今天都听你的!”

“那你先离我远一点!”男人压着怒火看着邢楚放在他胸膛的手。

“那你是答应了?好嘞!”邢楚甜甜一笑,立马拿开手。

光着脚就在地上走来走去,在衣柜里面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直筒裤。

在邢楚的死亡注视下,顾云骁还是屈服了,听话的换上。

满意的点点头,别的不说,原主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嘛。

顾云骁的好身材一览无余,肩宽腿长大帅哥,谁能不爱呀?

邢楚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过膝的碎花长裙。

再美美的打扮了一番,一个小时后。

邢司令派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家属院门口。

家属院的女人们都好奇的看这两人,司令的女儿排场就是不一样,还有专车来接。

顾云骁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能娶到司令女儿,是他的狗屎运,可他也一点儿也不想要。

在别人看来,他可以少走几年的弯路,可是他不需要,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提升。

一个乡下孩子从走到今天全是靠的自己,从跟邢楚有交集的那天起,他的成就,都是来源于司令女儿的青睐。

车子驶入了家属院。

从一个家属院到另一个家属院,虽然都是家属院,可却是天差地别。

顾云骁住的是一层的小平房,面积大概一百来平,两个卧室,一个堂屋,一个厨房,另外再带个小院子。

而这里的家属院住的都是级别较高的领导,房子也都是三层的小楼房。

进门便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就有点儿中西结合的感觉,建筑是西式的建筑,不过内部的家具倒是一些中式的家具。

感觉一点儿都不违和,反而很高大上的样子。

邢茂学邢司令和他的夫人荣漫语女士坐在正中的沙发上,邢楚的大哥,二哥坐在双人沙发上。

另一边的大人沙发上坐着顾云骁的战友,也是邢楚的三哥邢柏。

“亲爱的爸爸妈,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好!你们最疼爱的邢楚回家来啦~”学着原主跟她的家人说话。

有些不适应,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顾云骁就没她这么恶心了,板板正正的叫人问好。

大哥,二哥看到他们都起身打招呼,两个哥哥也是在部队,分别在西北军区和西南军区,这次是为了参加他的婚礼,特地回来的。

邢楚做的事情,就连家里人都没好脸说,只有熟知她作风的父母和就在身边到处的三哥知道。

邢司令坐在沙发上,架子拿的十足,连个眼神都不屑的给她,只哼一声,当做回应了。

还是荣女士心疼自家闺女,“回来啦,盼你们好久了,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看见顾云骁手里拎着东西,责备道:“说了好几次,来家里不用买东西,怎么又买了?以后可不准买了。”

顾云骁颔首,“是,妈。”

荣曼雨接过他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身后的保姆。

“快坐吧!”

大哥邢竹,二哥邢松都已经结婚生子,只是这次邢楚结婚太过突然,两个嫂子和孩子都没有过来。

打完招呼后,顾云霄找个地方坐下,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看得出家里人对顾云霄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也都知道邢楚的尿性,有些担忧。

邢楚和容曼语女士一起冲了一壶茶,家里不缺茶叶,不过用的是顾云霄拿来的茶叶,是他老家的特产,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楚楚,今天你的做法就很好。”荣曼语说。

“我做啥了?”她咋不知道呢?

亲妈摇摇头,对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

“既然嫁给小顾,这段姻缘也是你自己求来的,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小顾是个知道疼人的,只要你不作妖,你们的日子不会太差。有什么困难?回来跟我说,不要欺负人家孩子老实。”

嗯!邢楚赞同的点点头,不愧是亲妈,她也是这样想的。

乐滋滋的抬着茶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笑着说:“这是顾云骁带来的茶叶,我闻着特别香,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几个哥哥都很给面子的,端起来尝了一口。

“嗯!是不错,妹夫。下次可要给我多带一些,我回西北喝,你是不知道西北想要喝一口好茶有多难?”大哥邢竹捧场。

顾云骁客气的应一声好。

邢家咋会缺茶叶喝呢?不过是给他面子罢了。

感受到顾云骁的情绪不高,她倒茶水时,撅起红润的嘴唇问道:“香不香?好不好喝?”

这样子都像是在对他撒娇,顾云骁愣了一下,“我还没喝。”

邢楚催促道:“那你快喝呀!”

顾云骁只得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邢楚不依不饶的问:“好喝吗?”

“......好喝。”

看着两人的互动,引来邢柏的一声嘲笑。

邢茂学瞥他一眼,立马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品茶。

饭菜上桌后,大家围坐在一个大圆桌上。

家里有保姆和警卫员,勤务兵送来的都是最新鲜的蔬菜,鱼虾和肉。

这顿饭做得很丰盛。

邢楚喜欢吃虾喝鱼汤,但不喜欢扒虾和挑刺儿。

以前在家有哥哥和爸爸,现在嫁人了,几个哥哥倒是有些犹豫起来,该不该帮这个被惯坏了的妹妹剥虾吃。

邢楚倒是没想这么多,喝一口鲜美的鱼汤,很满足。

她注意到,顾云骁很少去夹菜,即使夹菜也就夹面前的那点儿菜,有一道还正好是虾。

动手给他夹几块儿肉,每样菜都给他夹到碗里。

还贴心的说:“云骁,你要多吃一点。”多补补。

顾云骁抬头看她,得到她俏皮的一个眨眼。

他敢肯定那个眼神不对,还有别的意思。


风平浪静的,吃完这顿饭。

荣曼语女士拉着邢楚,到楼上去说母女的悄悄话。

来了来了,在婚礼上没挨的骂,今天要补上了。

亲妈这脸变得够快的,刚才还巧笑嫣然呢,把门关上,立马就冷着个脸。

“邢楚,你跟小顾好好的,你们是军婚,只要小顾不同意,你们就离不了,别说小顾能同意,我们也不同意,丢不起这个脸!”

“从你决定耍手段得到小顾那天起,你就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你要是不想被你爸打断腿,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和你那些哥哥也不管你了!”

邢楚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荣曼语的怀里撒娇,“知道啦,妈妈。不离~他想离我都不离。”

把邢楚的小脑袋从怀里拨出去,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母女俩闹腾挣扎间,邢楚的连衣裙扣子松开,露出了胸口的暧昧红痕。

作为过来人的荣曼语,一眼就认出来,露出了然的目光。

“不愧是我的女儿,有两下子。”意味深长的语气:“妈也就放心了。”

饶是厚脸皮,如邢楚,此时在亲马了然的目光下,也有些扛不住了。

想到顾云骁那么帅的脸,那么好的身材。

板正的腹肌和那劲瘦的腰,能让亲妈放心才是真的好!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话,都是教育邢楚好好过日子的,细数顾云骁的好处。

最后,感受够了久违的母爱的邢楚也受不了了,投降道:“好好好,我会乖乖的。”

荣曼语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大团结和一沓票,塞在邢楚的手里,“给我节俭一点,学着做做饭,再敢乱来真的叫你爸打断你的腿!”

邢楚莫名的打个寒颤,看看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感觉到疼了。

把亲妈的钱退回去,“我不要,你们留着用。”

荣曼语瞪她一眼,又将钱票塞给她,“这时候装那懂事的,家里缺那点东西吗?爸妈就希望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两人走出卧室,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邢司令和顾云骁也从书房出来了。

两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刚从作战会议下来也不好说。

不用说,顾云骁也被耳提面训,敲打警告了。

离开的时候,看着她长大的保姆王妈,还给她带了一条煎好的鱼,和几斤活蹦乱跳的虾。

“楚楚爱喝鱼汤,喜欢吃虾,虾怎么做都好吃,鱼最好是熬汤。”依恋不舍的看着邢楚,叮嘱顾云骁。

不得不说,邢楚被惯坏,其中肯定少不了王妈的一份力。

真是够够了。

顾云骁接过东西来,跟邢楚一起坐上回去的车。

虽然顾云骁一直都是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表情,可邢楚就是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和不高兴。

来时的情绪也不高,起码没有现在这么差劲。

想想,这男人当得也太憋屈了。

本来回家一趟还很高兴的邢楚,也有些难受了。

她能理解顾云骁,跟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还被位高权重的老丈人敲打,回去面对家属院的有色目光。

这样的婚姻实在是没意思。

想说点什么,奈何是邢司令派的车,有些话不方便说。

邢楚小夫妻两个下车后,顾云骁提着东西,大步往家属院走,邢楚要小跑才能跟上。

听着身后哒哒哒的小跑声,顾云骁心底里那莫名的火气,竟然降下来不少,脚下的步子也迈的小了一些。

刚回到家,顾云骁就去厨房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邢楚有些犹豫的跟在后面,嗫嚅着想说话。

再看看男人臭臭的脸色,就有些退却。

顾云骁瞥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邢楚鼓足勇气说道:“顾云骁,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我们好好谈谈,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我,我可以跟你离婚。”

看到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不说话。

她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大着胆子,拉着他的袖口晃晃,继续说道:

“我知道以前做得有些过分,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离婚是不现实的,我们给双方一年,不,半年的时间相处,要是半年后,你还是对我没有感情,我们就离婚。”

“这样对邢司令,还有外人都有个交代,你面子上也过得去......”

顾云骁一直低着头,邢楚有些不确定了,她都这么情真意切了。

竟然还能不为所动,原主真是把人伤得不轻啊。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侧脸,根根分明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传递出他不悦的信号。

凑近顾云骁,小声说:“大不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不要生我的气嘛~”

邢楚一凑近,一阵淡淡的香味就钻进顾云骁的鼻腔,让他本就有些动摇的心,不由得想到了昨晚...

不自觉的吸了口气,又觉得不对,向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距离。

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气急的瞪着邢楚。

又想到下午在行司令的书房里说的那些话,又有些无力的垂下了手。

看他这个样子,邢楚饶是,脾气再好,态度再诚恳,也没得到一个好脸也有些顶不住了。

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周围那个不是哄着顺着,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哄过人。

语气生硬的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是短期内我们的确是离不了婚的,你应该明白。”

想起荣女士下午的教导,有些烦躁的说:“本来我妈是想让我陪你回老家见父母的,为了不讨你的嫌,我就不去了。不过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婚假也不要浪费,你回去看看他们吧。”

顾云骁垂下的眸子里是深深的嘲讽,话说的这么好听,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还不是不想跟他回到那穷地方去。

一忍再忍,泥人还有三分气呢,他也是有脾气的。

带些挑衅的目光,射向邢楚。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邢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了画风,不过还是有些懵懵的点点头。

“愿意的。”

随即笑起来,有些激动的问:“你真的愿意带我回去?”


有他的父母看着,到了他的老家,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多了。

还怕没机会修复两人的关系吗?

说出口顾云骁就有点后悔,不过......

他愿意去就去吧,正好也看看,让她死心也好。

路途遥远,要赶紧买火车票,不然时间可不等人,顾云骁的假很难得。

“对了,顾云骁你把床铺收拾一下吧,床单嗯......你换下来要洗干净哦,我们走之前把家里也要收拾好。”

说完才蹦蹦跳跳的出去打电话订火车票。

顾云骁不情愿的刚把带回来的鱼虾收拾好,又听到女人的命令,有些不悦。

他本来就打算洗床单的,但是听到她的命令又有些不情愿。

但是看着女人快乐的背影,抿了抿嘴,还是认命的去洗床单。

罢了,也没指望她会洗床单,小公主怕是连衣服都没洗过,弄到最后不还是他的活。

去往陕市的火车,最早的是明天一大早。

果断的买了两张卧铺票,这样的话,时间上来说就会很充裕,可以多做点准备。

从原剧情来看,顾云骁的家里人都还算好相处,很朴实。

不然也不会被原主欺负成那个样子。

她就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跟他的家人好好相处,哄好顾云骁呢,这么好的男人可不能放手。

又给自己的亲妈打了电话,说了要去顾云骁老家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荣曼语只感觉自己下午的劝说起了效果,再三叮嘱的要管住自己的脾气,不要闹。

“那明天派你爸的司机去送你,特产什么的也不用带,妈给你想办法寄过去,你到时候去邮局领一下就好。”

邢楚本想痛快的说好,但是想到今天坐在车上,顾云骁那不好的脸色,拒绝了派车,不过特产还是要的。

“谢谢我亲爱的妈妈,你最好了!”

荣漫语笑笑又忧心忡忡道:“小顾家那么远,你去了肯定会不习惯,到了那儿勤快点,装也要装出来,不要舍不得花钱,多买点礼物,让她们多担待一点。”

邢楚心里暖烘烘的,不愧是亲妈,知道她是什么德行,笑着宽慰荣曼语:“亲爱的妈妈,你放心吧,我就去几天,处得来就处,处不来收拾收拾回来,反正我是和顾云骁过日子。”

荣曼语宽了宽心,“小顾是我和你爸给你挑了又挑的,你要好好和他相处。”

母女俩说了会知心话才挂断电话。

邢楚最后想了想,确定没什么遗漏的,才往回走。

带着孩子出来遛弯的妇女,看着邢楚高兴的样子,想跟她聊两句,又想起她平时那高傲的样子,又有些退缩。

邢楚注意到女人的目光,主动打招呼,“嫂子,带着孩子出来玩呢。”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看到漂亮的姐姐过来,咧开嘴笑起来。

忍不住的伸手捏捏小小女孩的脸。

“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曹知慧看着她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傲,也松一口气,摸摸自家孩子的头说:“我们叫糖糖。”

“快叫阿姨。”

小女孩也不认生,甜甜的喊她阿姨。

邢楚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来塞给小孩。

幸好今天的裙子是带口袋的,还是下午的时候在家里顺手装的。

又逗了一会儿小孩,邢楚才往自己家走去。

等她走了在旁边看着邢楚逗小孩的,其他家属院嫂子才慢慢凑过来。

“这大小姐今天是咋滴了?转了性子了,还是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有人简直不敢相信。

“俺以前跟他打招呼,她都不带正眼瞧俺的。”

“俺上次啥也没做,她就让俺滚一边去。”

实在不敢相信,邢楚大小姐能这么好脾气的说话。

曹知慧挠了挠头。

她也刚来家属院没多久,想着可能是传闻不可信吧。

看着院子里晾着的床单,邢楚很满意。

走进屋里去,邢楚才有时间,第1次正视这个她未来的家,虽然是部队里分下来的家属院,但是能感觉到主人的用心。

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家具齐全。

只是没看到顾云骁的人,这不会把她哄走之后他给跑了吧?

正想着呢,厨房传来呲啦呲啦,像是下油锅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撸起袖子来,手中拿着锅铲。

香味瞬时传来,是香辣虾的味道。

闻着就很诱人,书里可没说这个男人厨艺也这么好呀,邢楚美滋滋的想,真是捡到宝了。

橘黄的灯光落在顾云骁的身上,映照出他硬朗的五官,结实的身躯,让邢楚感到一阵安全感。

只是胳膊上的几道红痕,让她有些羞愧。

那可是原主做下的孽。

邢楚回到卧室拿出荣曼语女士给她的东西,清点了一下。

10张大团结、50斤的全国粮票、5斤油票、三斤糖票、10斤肉票、两斤糕点票。

看着这些东西,邢楚心里暖暖的,感觉小时候没有感受到的母爱,在这里得到了弥补。

虽说她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家庭条件都是很不错的。

不过在这个艰苦的年代,也想凭自己的双手,让自己过得更好。

前世她也将爷爷留下的遗产,放大了数倍,何况是在这里呢。

把自己的小金库都带上,仔细装好。

过去几天要换洗的衣服,装在一个小包里面,幸好是夏季,衣服都薄,尽量做到轻装简行。

等到顾云骁把做好的鱼虾端上饭桌的时候,邢楚已经收拾好了。

两道菜都是邢楚爱吃的。

迫不及待的坐下来就要开吃,余光注意到还站着的顾云骁,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你快坐下吃饭呀。”女孩娇娇软软的说。

这菜他是故意做成辣的,记得以前说过不是很能吃辣。

“你能吃辣了?”坐下后看着邢楚,大快朵颐的样子,淡淡说道。

正在挑鱼刺的邢楚,闻言有些愣怔,回想一下原身以前跟男人相处的记忆。

原主跟邢楚一样都是不太能吃辣的,但是没办法,人菜瘾大,辣的斯哈斯哈的还是要吃。

“哦,那不是为了在你面前保持形象吗?美女被辣到多不好看呀。”把挑好吃的鱼肉塞进嘴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你现在不要形象了?”

有些娇嗔的白他一眼,说:“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撩了撩额前掉落的碎发,风情万种的说道:“怎么?我现在不美吗?”

顾云骁说不出话来,即便他现在辣的满头汗,小嘴通红,不停的哈气。

她的美貌也毋庸置疑。

叹一口气,埋头吃饭。

“啊!”

“怎么了?”

顾云骁听到邢楚的声音,下意识的问道。

话问出口,又立马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坏女人的小把戏。


邢楚眼泪汪汪地举起自己的手,“扎到手了。”

左手拿着一只虾,右手举着一根手指头,很明显的一个血珠冒出来。

顾云骁凑近看了看,明明他都已经把虾处理过了,还能被扎到,真是娇气。

“忍着点儿。”

把邢楚手上的油洗干净,再拿出早上用的小药箱来给消消毒。

邢楚的目光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

可能是因为长期在烈日下训练的缘故,顾云骁的皮肤颜色很深,手心手背之间还有强烈的分界线。

他的手型非常好看,像是钢琴家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均匀。

在往上就是有些刺目的红痕,和几道陈年的伤痕。

注意到邢楚的目光,顾云骁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很快给她上完药,这点伤口也不用包扎,再晚点上药就快愈合了。

邢楚轻轻的点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应该是之前出任务留下的,好他古铜色的肌肤上,不仔细看,有时真看不出来。

顾云骁淡淡自嘲道:“全是疤痕,不好看吧?”

邢楚抬头看他,表情很认真,没有嫌弃,用欣赏一朵花似的语气说:“这是你作为勇士的证明,是你的军功章。”

顿了顿又说:

“我...草绳捆绑出来的痕迹,我给你配祛疤的药,肯定不会留下痕迹的。

顾云骁没有再说什么了,收好药箱。

淡淡的开口说:“好了,吃饭吧。”

邢楚乖乖的坐下,心里默默的想,哄好这个男人,任重而道远啊。

接下来就不敢吃虾了,只吃鱼和蔬菜。

没办法,以前在家都是吃剥好的虾,她可没指望顾云骁能给她剥虾。

两人吃完饭,顾云骁收拾碗筷,拿到外面去清洗。

晚饭是他做的,那碗自然就应该归邢楚。

“我来洗碗吧,你胳膊上还有伤,沾到水也不好。”

顾云骁淡淡的瞥一眼,用眼神在说,他不信她会洗碗。

无论是邢楚还是原主,的确是没洗过碗的。

“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洗好。”

那这样更好,起码她有这个态度,不是她不干活,是顾云骁不让洗的。

吃了辣乎乎的一顿饭,出了一身汗,正好去洗个澡。

可是看着这简陋的小屋子,连个洗浴间都没有。

只能烧了水,提进来在大盆里洗。

入乡随俗的邢楚接受能力很好,洗完澡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走到小院里,顾云骁的盆里正泡着一套军装。

而他的手里正在搓洗着她刚换下来的衣服,满手的肥皂泡泡。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原本想自己洗的,这么自觉的男人,那是不是以后她的衣服都可以交给他来洗?

邢楚的心像是被人用指尖弹了一下,轻微的颤动。

她蹲在顾云骁的身边,柔柔的说道:“顾云骁,你真好,我的衣服我可以自己洗的。”

顾云骁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看她,只是说:“外面有蚊子。”

被蚊子咬了,这娇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他呢。

“那蚊子不咬你吗?”

“我皮糙肉厚的,不像你。”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皮肤娇嫩呢?”邢楚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顾云骁:“......”

他能怎么知道?他看到的、摸到的、感觉到的......

邢楚的皮肤那么白那么嫩,昨晚...现在还能看到他留下的痕迹。

顾云骁的耳朵红了。

幸好这时候,屋外的灯光灰暗,邢楚看不出来。

邢楚看顾云骁不说话,也收起了逗他的心思,转而说起正事来。

“明天一早的火车,我要是起不来,你可一定要叫我。我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吧。”

将手里的钱放进了顾云骁的上衣兜里。

顾云骁手上都是泡沫,只能问:“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邢楚说着就站起来回卧室睡觉。

顾云骁洗干净将衣服晾起,回到卧室时,邢楚已经睡着了。

女孩睡着了倒是显得很乖,小嘴微张,身侧还给他留了很大的位置。

他这才有空看口袋里的东西,是他婚前上交的存折和5张大团结。

神色复杂的看着睡梦中的女人,她今天说的是真的吗?

不会又想哄骗他。

自嘲的笑笑,转身去洗澡。

只是洗完澡回来后又有些犹豫,两人虽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可家里就这一张床,打地铺也没有别的被褥。

给自己再三做心理建设,小心翼翼的爬上床。

不想还是吵到了邢楚,睁开眼睛看到是他。

裸露的上身红痕依旧明显,可是她正困着,强忍着睡意说:“你把药箱拿来,我给你涂上药你再睡。”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药箱拿过来。

邢楚半眯着眼,手上却一点也不马虎的给他上着药。

最后东西一扔,“好了,睡觉吧,我困死了。”

躺下后找个舒适的位置,又嘟嘟囔囔的说:“要叫我起床哦。”

顾云骁躺下后迟迟没有睡着,感受着身侧人均匀的呼吸,脑子里一团乱麻。

——————

一大早,天还没亮,两人就出了家属院,直奔火车站。

70年代的绿皮火车,邢楚开始还有些新奇。

可当她上车后,差点被车里的酸臭味和热浪熏的吐出来。

过道特别的窄,勉强能走动,邢楚忍着恶心,背着自己的小包,艰难的跟在顾云骁的身后。

找到他们自己的位置,放好行李。

因为是找人买的火车票,位置还不错,是两个正对着的下铺。

邢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车窗透透气。

好在火车很快就开了,风把车厢里人多拥挤的汗臭味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味儿吹散了不少。

天色微亮,晨光初起,卧铺车厢基本还算安静。

邢楚双手托腮,看向窗外原始的风景。

顾云骁就在另一边默默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娇小姐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叫她起床的时候真的做好了,她要把他撕了的准备。

没想到竟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声,起床穿衣,一起出门。

随着太阳的高高挂起,车厢里也渐渐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聊天。

天南海北的各种口音,很是热闹。

邢楚开始还颇有兴致的,听他们说话打发时间,可是很快就没有什么心思听了,因为早上没吃饭。

现在饿的有些头晕眼花的。

“来,都把腿收一收。”乘务员推着小车过来,嘴里喊着:“花生、瓜子、方便面。”

“香烟、汽水、火腿肠。”

叫卖声响亮清脆,站在过道的人自觉的把路让出来,很多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小车上的食物,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火车上的东西卖的贵,而且平时这些东西也不算便宜,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但也有财大气粗的。

就比如邢楚,她小金库里可有不少钱。

她喊住乘务员,道:“我要两瓶汽水,两包方便面,哦对,再来一包葵花籽。”

邢楚痛快的付了钱,拿到了东西。

她卖的是肉糜面,外包装是用纸包起来的,撕开外包装,里面还有一层防潮的油纸,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是很高端的食物,放在后世显然是不够看的。

不过让人很惊艳的是,一包里面有两个面饼,非常实在。

火车上有热水供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这个泡面的味道,然后……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带饭盒,这会子出门在外,大家都自己带着干粮,出去吃饭最重要的就是饭盒。

她哪里有这个概念啊。

有些丧气的垂下头。

一直默默关注她的顾云骁,默默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个干净的饭盒,打开盖子递给她。

“哎嘿!?”

这也太贴心了!

邢楚眼睛放光的接过来,“太给力啦好兄弟!”


利索的拆开一包方便面的包装袋,两块货真价实的大面饼把饭盒塞的满满当当。

撒好调料后,顾云骁就很自然的把饭盒接过去,起身去接水。

热气腾腾的泡面吃的邢楚鼻尖直冒汗,没有辣包提味也很香,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不由得感叹道:“没有科技,就是好吃!”

顾云骁奇怪的瞅了她一眼。

邢楚立马懂事地说:“我吃完把饭盒给你用,真的很好吃。”

顾云骁更加奇怪了,“你吃吧,我带了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个?”

饭量有限,吃了一半后,就有些吃不下,邢楚看着饭盒里还剩下很多面,犯了难。

浪费粮食可耻……这时候可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呢……

用筷子搅动着剩下的面,迟迟不吃。

顾云骁捧着书的手一顿,余光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动声色的把葵花籽的包装袋扯开,放在她眼前。

邢楚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顾云骁。

顾云骁不说话,把饭盒拿过去,毫不嫌弃的大口吃起来。

在邢楚看来一顿的量,他两口就呼噜下去,最后把汤喝干净,一言不发地起身去洗饭盒。

邢楚在心里偷偷地笑,真心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对,但是都表现在行动里。

往后一躺,身后是顾云骁搭的小靠背,抄起瓜子来就抱着吃,吃饱了不影响来点餐后小零食。

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清脆且富有节奏的声响,顾云骁拿着饭盒回来,就看到邢楚懒洋洋地靠窗而坐。

细碎的阳光从车窗的缝隙中挤进来,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她的脸上,为她勾勒出一圈温柔的轮廓,一头乌发泛着粼粼光泽。

高挺的鼻梁在日光下投下恰到好处的阴影,线条利落又流畅,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立体感,一张一合的的嘴唇,恰似熟透的樱桃,不点而朱,鲜嫩欲滴。

顾云骁竟一时有些看呆了,娇小姐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乖。

顾云骁很快回过神来,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好笑,不能被娇小姐一时的假象而迷惑。

“你回来啦,这包是你的。”

感受到身边的身影,邢楚懒洋洋的一推,把另一包方便面给顾云骁。

他的饭量,肯定是不够的。

谁知,顾云骁轻轻的摇了摇头,把饭盒收好后,从包里拿出来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干粮,大口吃起来。

邢楚尴尬的扯扯嘴角,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你好看的。

瘫在座椅上,一下一下的磕着瓜子,到底是吃饱了,没吃多少就感觉干巴巴的。

一个军用水壶出现在她的眼前,谁给的不言而喻。

邢楚开心的笑笑,接过来猛灌了一大口:

“谢谢你啊顾云骁。”

在邢楚上铺的一个大姐,笑着看两人的互动。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

感情好从哪看出来的?

虽然也的确很感动顾云骁的体贴吧,但是那一脸不待见她的样子。

邢楚看来更多的是出于责任,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即便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也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

因为一个妻子的身份对她百般容忍。

邢楚只对大姐笑笑,好奇的问:“您这是要去哪呀?”

大姐是一个人去探亲的,她的丈夫也是军人,所以在看到穿着绿军装的顾云骁的时候,格外的有感触。

邢楚和大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顾云骁却越来越奇怪了,娇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平易近人?

说了一会儿话,邢楚也累了,加上没有睡够觉,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

路上没啥波澜,因为有顾云骁这个军人在,也没什么不长眼的过来找事。

邢楚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顺便听天南地北的人唠嗑,很有意思。

只是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这里虽然是小说世界,但是各种设定都是跟她前世的认知里没啥区别。

现在是1983年。

交通不便,信息流通很慢,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这时候就免不了有些人在吹牛X。

“想当年我为解放军拉过小推车。”

“你这算啥,我当年在淮海战役里,可是主力部队。”

主力部队那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看着说话的老大爷一脸正气,众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有个看起来老老实实农民打扮模样的人说:“徐蚌会战那可是......”

邢楚脑子里想了想,她可是从小接触红色思想长大的孩子,课本上的各大战役,都耳熟能详。

虽说这群人生活在这个时代,但是这些知识可能还真没她一个后世的了解的深厚。

找遍了,脑子好像真的没有一个关于叫这个战役的。

有些奇怪的看向顾云骁。

坐到他的身边小声问:“徐蚌会战是啥会战?为什么我没印象呢?”

怕他会觉得她没文化,又找补道:“我我肯定是暂时忘记了,你给我点提醒,我会想起来的。”

“淮海战役又名徐蚌会战。”

顾云骁略一思索,察觉出不对劲来。

我们自己人都称那场著名的战役为淮海战役,因此有不少人不知道淮海战役就是徐州会战。

而在海峡的另一边,他们是称为徐蚌会战的。

邢楚这时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眼光。

顾云骁叮嘱道:“你在这儿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出去一下。”

邢楚时刻关注着那个说漏嘴而不自知的人。

顾云骁很快去而复返,将乘警找来,把那个人制服。

后续邢楚就不知道了,反正她相信顾云骁会处理好的。

为了奖励顾云骁的博学和英勇,邢楚买了两大份盒饭,才花了2毛钱,简直不要太划算。

到了第2天下午的一点半,火车准时到达了陕省,剩下的就交给顾云骁。

两人坐着从火车站出去的公交车,又坐上大巴车到了乡镇,此时已经是五点半。

看着邢楚累的憔悴的脸儿,一路上难得的没有发出抱怨,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顾云骁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娇小姐真的变了,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想到接下来的路程,询问道:“还可以坚持吗?我们接下来要做拖拉机,可以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

邢楚摆摆手,长痛不如短痛,一鼓作气,到家好好的休息休息再说。

都已经到这儿了,不差那一点儿了。

给自己打打气:“给我冲!”

顾云骁终于有些忍俊不禁,“那好吧。”

出了火车站他就给家里去过电话,这会儿拖拉机应该已经到了,要是邢楚不愿意的话,他还真有些难办。

毕竟是公社的拖拉机,借一次也很不容易。

同时心里也松一口气,生怕哪里惹了娇小姐 ,闹脾气要回家。

邢楚在来之前,就对顾云骁的家庭情况有了解。

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两个哥哥都分别已经成家,最小的妹妹,也已经成年,还参加了今年的高考。

按照原书的剧情,顾母发病应该就是这两天了,而且来势汹汹。

顾云骁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虽说这病和原主没有啥关系,但要是没有这事,他说不定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顾云骁的家,在翻越几座大山后山沟沟的山顶上。

真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宗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鬼子大扫荡都找不到的地方。

公社的拖拉机只能到公社,从公社到村里的路,全是山路,需要两个人自己腿着走。

山路弯弯绕绕,非常不好走,来之前做了思想准备,真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云骁,还有多久啊,你走的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邢楚走一步喘三喘,有气无力道。

顾云骁背着大包,手上还提着俩包,走的健步如飞,邢楚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眼看着天要黑了,要是天黑之前到不了家,山路很危险,说不定还会有狼。

看着娇小姐的脸色,明显是到了极限,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长叹一口气,把身后的大背包换到前面,然后,蹲在邢楚身前。

“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她很不想增加顾云骁的负担,可是脚丫子痛的要死,肯定磨出泡了。

没什么好扭捏的,往前一趴,“那就辛苦你了。”


夜幕像浸透的黑棉被,沉甸甸地压在青山上。

远处还有不知名的凄凉鸟叫声,邢楚趴在顾云骁宽阔的背上,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

“顾云骁,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好亮啊。”城市里可没有这么好的夜空看了。

顾云骁大步向前,闷不作声。

邢楚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本就是话不多的人,邢楚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邢楚都要昏昏欲睡了,才看到前面村子里的点点灯火。

激动的拍拍顾云骁的肩膀,双脚乱晃,“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顾云骁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也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家里人知道他们要回来,早早地等在村口,从白天等到黑天,几个小的,中途还回去吃了顿饭。

几年没见,小豆丁们也长成了小屁孩,老远看到他们的小叔,醒目的军装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小叔!是小叔!”

“小叔回来了!”

“还带了新婶婶回来!”

几个孩子簇拥着上前,在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近乡情怯的站在原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两人。

尤其是邢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像是年画上的的人。

不对,比年画上的人还好看。

几个孩子一咋呼,村口的老磨盘旁,煤油灯的光晕突然炸开。

“是三子!真是三子回来了!”

邢楚早就从顾云骁的背上下来,漂亮媳妇第一次见婆婆,不自自觉的攥紧他的衣角。

顾云骁眯起眼睛,看到年过半百的娘佝偻着身影,灰布褂子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晚风一吹,颤颤巍巍的打个哆嗦。

顾云骁大步迎上去:“娘,晚上夜风冷,先进屋。”

“哎!好,先进屋,进屋!”瘦小的妇女拉着邢楚的手直往怀里塞,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泪花,“这就是俺小三子的媳妇?哎呦哎呦,祖坟冒轻烟了,找了这么好看的媳妇。”

穿过土墙的院门,入眼的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堂屋的窗纸透出荧荧的暖光。

八仙桌上摆着的炖的发白的老母鸡,油花浮在汤面上,显然是放了许久,一口都没有被动过。

几个孩子乖巧的看着桌子上的菜,满墙奖状在煤油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顾云骁的大哥顾大牛憨厚地说:“俺们算着时间,你得今儿到,特意等着你的。”

顾云骁的眼眶有些发烫。

带着邢楚走到憨厚的老汉和瘦弱的妇人身前,正式介绍道:“爹、娘,这是我媳妇邢楚。”

说完忐忑的转过头去看向邢楚,拜托了,在他的父母面前,娇小姐只要像今天一样,装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初次见面,朴实的一家人让邢楚很有好感,所以她也不吝啬对他们释放出好感。

邢楚对着他们郑重的一鞠躬:“爸、妈。”

夫妻俩手足无措的点点头。

顾云骁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她分别介绍了一圈,认认人。

乡下汉子面容黢黑,顾云骁的黑显然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邢楚只能懵懵懂懂地叫人。

在他出去当兵的几年里,家里又添了几口人,顾云骁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都长这么大了。”

邢楚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顾云骁笑起来可真好看,不像平时冷冰冰的那样生人勿近。

什么时候,也对她笑笑。

家里人都介绍了一遍,还有一些亲近的邻居,乡下人左邻右舍之间基本上都带点亲戚关系。

邢楚早已经被迎进屋里去,坐在炕头上,用热毛巾捂着手了。

“哥!”一个小姑娘从门外冲进来,激动的喊了一声,才有些羞涩的转头看向邢楚,“嫂子好!”

邢楚看向来人,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系着去年过年时剩下的半截红头绳,褪色的碎花的确良衬衫扎在藏青棉布裤里,裤脚用红布条细细挽起,露出半双沾着草屑的白球鞋。

女孩把铝制饭盒往身后一藏——那是同学娘硬塞的腌萝卜。

不用介绍,邢楚很快把人对上号,这是顾云骁的小妹顾秀兰。

原文中一笔带过的遭遇,是眼前的小姑娘凄惨的一生。

刚参加完高考,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华,去同学被同学的哥哥盯上,给顾母找医生的时候,在小树林里被……

一大家子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儿,邢楚突然一激灵,小姑子进门时藏在身后的饭盒,她可是看到了。

那岂不就是说,这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一盒酸不拉几的腌萝卜,就想给他家那个傻儿子,白得一个经受过高等教育的准大学生,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调羹在粗陶碗沿磕出轻响,邢楚盯着碗里浮着油花的鸡汤。

食材是好食材,能感觉到这家人的用心,邢楚尝过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墙角传来窸窣响动,三个赤脚的孩子缩在褪色的八仙桌下,脖颈晒得发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是顾云骁家人精心准备的饭菜,过年都不一定有这标准,对上孩子们渴求又迟迟不敢下筷的目光,邢楚心里不好受。

顾母布满裂口的手又往她碗里夹了块泛着油光的鸡腿肉,油星子溅在她的真丝衬衫袖口。

邢楚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挤出笑容,“谢谢妈,您看您瘦的,您也多吃点。”

把碗里堆得满满的肉,原封不动的分出去,孩子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邢楚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看到住的屋子时,还是忍不住小小的破防了。

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墙角还堆放着一堆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床上放着颜色陈旧的被褥,柜子旧的连原先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除了一张床,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邢楚早就累的不行,包包随手一扔,坐在床上往后一躺,只想什么也不管的倒头就睡。

乡下的土房子,没有隔音这一说。


邢楚像团棉花一样瘫在床上,粗布床单还能闻到被太阳晒过后的味道。

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眼皮打着架,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木门嘎吱轻响。

顾云骁进来时带了阵穿堂风,邢楚勉强撑开眼皮,只瞥见他墨绿色军装的衣角。

紧接着,她的脚踝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托住。

“哎?你干嘛?”

“别动。”低沉的嗓音很小,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你躺着,我给你揉揉。”

邢楚混沌的意识猛地清醒,看着顾云骁单膝跪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解开她的鞋带。

布鞋被轻轻褪下的瞬间,脚背磨破的伤口蹭到布料,她疼得闷哼出声。

木盆里的热水冒着氤氲热气,顾云骁用毛巾蘸着水,从脚踝开始慢慢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邢楚盯着他微微低垂的眉眼,火光在他刚毅的轮廓上跳跃,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温柔的弧度。

消毒过的银针挑破水泡时,邢楚下意识攥紧床单,“嘶——”

顾云骁立刻停住动作,“水泡必须要挑破好的才快,你忍一忍。”

说着还腾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那点疼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等处理好伤口,他又把她的脚托在膝头,拇指按揉着酸胀的穴位,力度不轻不重,酥麻感顺着小腿一路往上。

长途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觉得,好像也值得了。

邢楚同样用很小的声音说:“等下换我给你揉揉。”

顾云骁一个人提了大包小包的,还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肩膀和胳膊肯定也很累。

“嘶——!”突然加重的力道,让邢楚惊呼出声,“你干嘛!”

男人立马松手,“抱歉。”

娇小姐到底要干什么,怎么会说出要给他捏肩捶腿这种话来。

顾云骁受宠若惊,思绪回笼后,低头拿过邢楚的脚,继续揉捏,藏住眼底的锋芒,淡淡道:“不用。”

“哎呦,不要不好意思嘛,你帮我揉脚,一会儿我给你捏捏肩,很公平啊。”

没有等到回答,就当他是同意了,靠在被子上,从脚底传来的阵阵舒缓,邢楚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

昏昏欲睡之际,好像听到顾云骁说:“睡吧。”

随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挪动,顾云骁又说了些什么,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自己说了句“谢谢”,又好像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黑暗彻底笼罩意识前,最后一丝知觉是脚边传来的温热,和顾云骁一下又一下温柔又有力量的按摩。

一夜好眠,邢楚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身边已经没有顾云骁的身影,揉揉乱糟糟的脑袋,穿上鞋出来,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脚上的水泡一晚上过去,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三嫂,你起来啦。”顾兰芳从一边窜出来,“三哥说你比较爱干净,让我带你去洗漱。”

“那麻烦你了。”顾云骁还挺贴心。

邢楚跟着顾兰芳来到了厨房,一目了然的灶台,堆的满满当当的柴火。

水缸旁边有一个洗脸架,地上放着几个搪瓷盆。

或许是邢楚的表情实在是太惊诧,顾兰芳臊红了脸,从地上把一个相对干净的铜盆拿起来。

嗫喏道:“嫂子,你先将就用一下我的,我刷过了的。”

看起来旧了一点,倒也的确像她说的那样。

但是邢楚实在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没关系的,我随便洗洗就好了。”好奇地指着水缸旁边的奇怪的杠杆一样的铁架子问:“这是啥,我都没见过呢?”

说起这个,顾兰芳一脸的骄傲道:“这叫扳倒井,以前吃水不方便,要去很远的山里挑水,还是三哥当兵以后,寄回来津贴让我们挖个井,这水吃起来可甜!”

邢楚对这个东西好奇地不行,“咋用的?你会使不?”

“当然了,很简单的……”

顾兰芳先用水瓢在出水口的地方浇点水,接着去按压的杠杆地方用力的按压,几下之后,一股一股的水就出来了。

邢楚用水去接,冰冰凉凉的扑在脸上,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就这样,顾兰芳压水,邢楚接水,人工版的自来水顺利地解决掉了洗漱问题。

村里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家人都用一条毛巾,邢楚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脸上带着水,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小屋,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来擦脸。

顾兰芳做个合格的小跟班,屁颠屁颠跟在邢楚身后,看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块雪白的手帕,叠得方方正正的边角绣着朵粉牡丹。

那手帕擦过脸又擦手,透着股淡淡的雪花膏香,比供销社卖的花露水还好闻。

随后又看到邢楚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浮雕的滕蔓花纹栩栩如生,一股裹着玫瑰与茉莉香气袅袅升腾,雪白的膏体凝如羊脂,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顾兰芳的手指不自觉地捏起了衣摆,喉咙发紧。

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嫂子,这雪花膏真好闻,你们城里人都用这个吗?”

邢楚收拾好了自己,才注意到小姑子的不自在。

小姑子只比她小了两岁,手却粗糙的不像话,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帮家里干活。

邢楚笑着点头,在小盒子里挖了一坨,往她手背上抹起来,凉丝丝的井水混着雪花膏的清香,惊得顾兰芳直眨眼睛。

皲裂的手背渐渐变得滑润。

她忽然咧嘴笑开,露出两颗虎牙:“俺哥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会疼人的嫂子!”

邢楚给她抹完手之后,顺手把盒子放在小姑娘的手心,“这个你拿着用,百货大楼新出的香型。”

顾兰芳慌忙摆手,粗布袖口蹭过脸颊:“使不得使不得,这金贵玩意儿...…”

话没说完,邢楚已经把小盒子塞进她掌心,转身又从行李包底部翻出件碎花的确良衬衫。

“瞧你这袖口都磨毛边了,等我歇歇,明天带你们去城里,邮局还存着给你们的礼物,给婆婆买的毛线、给你带的书包,还有小孩们的玩具,再去国营饭店吃碗三鲜面。”

顾兰芳被邢楚大手笔惊得合不上嘴,“嫂……嫂子,你太破费了,没有礼物也没有关系的,你能来我们已经很开心了。”

邢楚拉过她的手,把衬衫也放上去,“这有什么破费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嫂子疼你是应该的。”

顾兰芳眼眶泛红,极力压着嘴角,不让眼泪掉下来,紧紧攥着手里的衬衫和雪花膏盒子,“嫂子,你真好。”

这时,顾云骁提着打的山鸡回来看到这一幕,眼神凌厉,“邢楚!你在干什么!”

姑媳俩正感情好着呢,突然的一嗓子,吓得邢楚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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