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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文章全文

怡然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穿越重生,代表人物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作者“怡然”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她爹虽然是老大,却是半路捡来的。孙老二才是孙家唯一的亲儿子。孙家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把三个女儿嫁出去,换了一点彩礼钱,老两口就张罗着给亲儿子娶媳妇。她爹打光棍到二十八岁,在乱......

主角:谢玉渊李锦夜   更新:2024-09-22 0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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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文章全文》,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穿越重生,代表人物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作者“怡然”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她爹虽然是老大,却是半路捡来的。孙老二才是孙家唯一的亲儿子。孙家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把三个女儿嫁出去,换了一点彩礼钱,老两口就张罗着给亲儿子娶媳妇。她爹打光棍到二十八岁,在乱......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文章全文》精彩片段


“小贱货,挺什么尸呢?青天白日的去寻死,你倒是死啊!孙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招了两个贱货进门。”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

在片刻的迷茫过后,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房梁。

这是哪里?

做了六年的鬼,她不是应该投胎去吗?

骂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笤帚抽打的声音。

“你个贱货,整天除了装疯卖傻,就是勾引男人,窑子里的妓女都比你干净。破烂货,狐狸精……”

“疼……疼……别打……”

怯怯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谢玉渊心里一惊,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庭院,目光死死的盯着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子。

她,还活着!

眼泪夺眶而出。

“娘--”

谢玉渊冲过去,扑倒在高氏身上,用身体死死的护住了她。

“我就说你个小贱货装死吧,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笤帚招呼到身上,谢玉渊无声地笑了。

老天有眼!

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胸口痛楚难当,似有烈火灼烧。

谢玉渊咬牙发誓,这一世,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

谁也别想逃掉!!

……

“哟,小娼妇护着大娼妇,咱们孙家什么时候成窑子窝了?”

放你娘的屁!

谢玉渊抬头,冷冷地看妇人一眼。

这货是孙家二媳妇刘氏,长得小鼻子,小眼睛,没胸,没屁股,

一张嘴比粪坑还要臭。

“哟,小王八蛋还敢瞪我,我打不死你。”刘氏火冒三丈,提着笤帚又要打。

谢玉渊不闪不躲,指了指大门口:“二叔来了。”

刘氏脸色一变,立刻扔了笤帚,陪着笑脸迎上去,“当家的,今儿这么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孙老二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去!”

刘氏被男人一吼,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跟在男人身后。

孙老二走到门口,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

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

她爹虽然是老大,却是半路捡来的。孙老二才是孙家唯一的亲儿子。

孙家穷得叮当响。

好不容易把三个女儿嫁出去,换了一点彩礼钱,老两口就张罗着给亲儿子娶媳妇。

她爹打光棍到二十八岁,在乱坟堆里捡回来一个疯媳妇和一个拖油瓶女儿。

疯媳妇就是她娘,拖油瓶就是她谢玉渊。

那年,她刚满六岁。

娘虽然疯,却长得极美,孙老二自从她们进门,就像条狗一样盯上了。

好在爹把娘保护得很好,这条狗一直没有机会得手,就这样太平的过了几年。

后来。

光景不好,爹被孙家人逼着,跟人进山挖煤赚钱,三五天才回来一趟,这色狗就开始蠢蠢欲动。

谢玉渊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痛意。

前一世。

娘还是被这个畜生堵住了门……

她被孙家两条老狗绑在屋外,嘴里塞了破布。

那一夜,她听着娘撕心裂肺的叫声,眼泪都流干了。

孙老二发泄完后,提着裤子出来,色眯眯的摸了一把她的脸。

“小贱货,很快就轮到你了。”

爹从矿上回来,和孙家人大打出手,他们一家人被扫地出门,寄住在村东头的破庙。

爹为了给她们娘俩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冒险跟人去挖死煤,最后死在矿道里。

再后来……


谢玉渊死的时候,只有16岁。

她是被人吊死的,所以成了吊死鬼。

做鬼之后,她才知道在槐树上吊死的鬼,地府不收。

槐,从木,鬼声,乃灵精之树。

她的魂魄附着在槐树上,只有等待下一只吊死鬼出现,才能去地府投胎。

偏偏这处院子自她死后,就被一把铜锁锁了起来,别说吊死鬼了,就是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老天爷似乎有意把她困在这棵槐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做人时不顺,做鬼亦不顺,谢玉渊心里恨得不行。

更让她恨的是。

每夜,子时。

有个来自异世的吊死鬼,天天缠着她讲医术之道,用针之道。

还天天在她身上左戳一针,右戳一针,把她浑身扎得跟蜂窝煤似的。

这样痛苦的日子持续整整六年。

六年后。

月圆之夜。

斑驳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谢玉渊一看来人,身上根根汗毛竖起。

她怎么会来?

白衣女子立在槐树下。

那一瞬,世间万般铅华,也难掩她脸上的那份落寞。

她将手中的麻绳往槐树上一套,用力打了个死结,又搬过一块大石,慢慢将脖子套了进去。

谢玉渊吓得魂飞魄散,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等着下一个吊死鬼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的母亲。

谢玉渊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娘……娘……”

人鬼殊途。

她喊破了嗓子,没人能听见。

玉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离那棵槐树越来越远……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冰清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一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顾北城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林冰清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一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

半个时辰后。

顾北城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一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林冰清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一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一针落下去,林冰清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一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一样的,一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一刺,你感觉一下……”

林冰清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一针落下,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顾北城眉心一敛,动了动唇,低唤了一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一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一下脉。”

诊啥?

张虚怀一看林冰清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林冰清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一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林冰清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林冰清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一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林冰清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一起,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一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一番,林冰清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一个方子,林冰清在旁边必抄一个方子。

师徒俩一个愿教,一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天下来,林冰清大有长进,可谓一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林冰清也不私藏,将这一套行针穴位法一一说与张郎中听。

顾北城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一天赶着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林冰清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一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林冰清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一一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林冰清把两张药方一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一模一样的诊断,一模一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一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送走两个病人,林冰清收拾好东西,从灶间端来熬好的药。

“师傅,喝药。”

张虚怀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下。

“师傅,我爹说除夕请师傅上我家来,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些。”

张虚怀咂了一下嘴,“这事你问我侄儿,他同意,我就去。”

林冰清想着正好要行针,笑道:“师傅,那我问您侄儿去。”

“别师傅侄儿,师傅侄儿,你叫得不嫌弃累,我听着还嫌弃累呢。”

“那我叫什么?”

“瞎子。”

“我不敢!”

林冰清掷地有声的扔下三个字,一扭头跑了,进了东厢房的屋子。

顾北城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豆大的光晕,萤火似的。

他正靠窗坐着,大半张脸沉在灯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孙老大兴冲冲进屋,冷不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

“爹,你可回来了。”

孙老大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女儿他养了整整六年,虽然和他也亲,但素来话少矜持,从来没有说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的。

“爹,我好想你。”

是真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抹温暖,能化开谢玉渊那颗冰冷的心,这抹温暖一定来自孙老大。

她做鬼都忘不掉,前世爹拿着扁担,咆哮着挥向孙老二的场景。

更忘不了,他被人抬回来时,手里还死死拽着买给娘的一只金簪子。

孙老大拍拍女儿的后背,目光向木凳上的高氏看过去,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眼睛极亮,极清。

“阿渊,打水给爹洗把脸。”

谢玉渊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看娘,再看看他,勾出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抹欣慰的笑。

孙老大走至高氏身边,又嘿嘿的咧嘴笑。

高氏也跟着嘿嘿的傻笑,伸出素白的手,在男人脸上刮了几下。

孙老大左右看看,见没人低头吧唧亲了她一口。

高氏有样学样,踮起脚尖也去亲他,却亲了一嘴唇的炭灰,气得眉头、鼻子、嘴巴都挤在一起。

然后一跺脚,别过脸不理人了。

谢玉渊端了脸盆进来,正好看到爹在哄娘,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掩下:“爹,洗脸吧。”

孙老大三下两下洗了脸,洗出的水都是黑的。

谢玉渊端起脸盆走到外间,眼角看到窗下缩了个人影,抬手把脸盆一掀。

孙老娘瞬间被淋了个满头满脸。寒风一刮,冻得瑟瑟发抖。

谢玉渊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啊,阿婆,你怎么站在那里?对不住,我没看见。”

孙老娘嘴里吐出半口黑水,恨不能冲过去把这个小贱人抽筋扒皮。

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爹赶了半夜的路,一定饿了,我来叫你爹吃早饭。”

“爹,阿婆叫你吃早饭。”

孙老娘怕被儿子看到她的狼狈样,一溜烟地跑开了。

偏偏谢玉渊在前后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阿婆啊,以后别站窗下了,想听爹和娘说话,就到屋里来正大光明地听,外头怪冷的。”

孙老娘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喷出来,心里狠狠的骂了声“小贱人”,落荒而逃。

一只大手落在谢玉渊肩上。

她抬起脸,冲爹一笑。

孙老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的脸,谁打的?”

谢玉渊忙撇过脸低头,身体颤栗了下,“是……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孙老大满是惊愕。

“爹,你难得回来,别因为我和家里生了分,走吧,阿渊给你盛早饭去。”

女儿越是这样说,孙老大的脸色越是绷得紧,拿起筷子的时候 ,他沉沉开口。

“爹,娘,阿渊的脸上是谁打的?”

谢玉渊这时正好端着薄薄的米粥出来,一听自己的名字,很是错愕的抬起了头。

孙家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谢玉渊原本白皙的左脸,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红红的五个指印,一个不少。

孙兰花吓得脸都绿了。

昨天打的巴掌,隔一天反倒严重起来,这怎么可能?

孙老娘连忙解释:“她和兰花那死丫头闹着玩的,兰花,赶紧给你大伯赔个不是,以后下手不许这么没轻没重。”

“大伯,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俩玩儿呢。”

谢玉渊老好人似的笑笑,“爹,我就说没有人打我吧,你还非不信,我给娘端粥去了,你多吃点。”

刚走两步,她“哎啊”一声。


谢玉渊到张郎中家,淘米,生火,洗衣,烙饼……忙得不亦乐乎。

等张郎中洗漱好,她已将早饭都摆了上来。

“听说,你们被孙家赶出来了?”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玉渊给了他一个“你消息真灵通”的表情。

“正想求郎中一件事,我这儿有张百两的银票,求郎中换我些碎银子,好让我爹还了孙家的恩情。”

张郎中看着银票心里震惊,脸上却是不咸不淡的样子,“这银子……”

谢玉渊忙道:“我求陈货郎卖玉赚来的,这玉是打小就挂在我脖子的,不偷不抢。”

“原来如此。”

张郎中也不多问,把银票往怀里一塞便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捧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谢玉渊见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从心里升起:这个张郎中看到一百两银子连眼皮都没眨,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卖玉的事求郎中保密。”

猝不及防的一跪把张郎中吓了一跳,他这辈子尽跪别人,何时被人跪过。

“快起来,快起来。”

“还有个不情之请,求郎中答应。还给孙家的五十两银子,我只说是往郎中借的,省得节外生枝。”

张郎中第一个反应是,好个聪慧伶俐的丫头。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家徒四壁的孙老大来说,那可是笔巨款。

孙家人知道孙老大有这笔巨款,还不把他的骨头都咬碎了吃。

“行吧,行吧,你爱咋说就咋说。”

谢玉渊心中大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谢谢张郎中,我今儿想请半天假,到里正那边把户籍办了。郎中要是不乐意,扣我月钱吧。”

“算了!”张郎中大手一挥,统共就五文钱月钱,再扣就没了。

“郎中,你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好人!”

谢玉渊拍了一记马屁,一骨碌爬起来,当着张郎中的面分出五十两银子,用布包好。

余下的统统塞进怀里。

张郎中心想:这丫头也不怕银子咯着胸。

谢玉渊跑回家,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孙老大藏起来。

孙老大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惊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地挖下三尺,好把银子藏起来。

谢玉渊喝口凉水,喘几下气,去了里正家。

里正刚端上早饭碗,一看她来,眉头便皱起来。

谢玉渊只当看不见,从怀里掏出半两碎银子,抖抖索索递到里正跟儿前。

“大人,刚刚求张郎中借了五十两银子,求大人和我往孙家走一趟,把事情了结。户籍的事情,也劳烦大人费心。”

里正一听见张郎中借了这么大笔巨款给孙老大,倒吸口凉气,二话不说,一口应下。

开玩笑,张郎中是这方圆几十里唯一会看病问药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两人来到孙家,还没到门前,远远就听到人咆哮,狗乱叫。

原来孙兰花又把粥烧糊了,正挨孙老娘骂呢,刘氏也在一旁帮着骂。

孙老娘见谢玉渊来,把孙兰花往边上一推,咧嘴一笑。

哟,才挨过一个晚上,就求着里正上门,看来这大房十有八九是拿不出五十两还恩银子的。

“想再进我孙家的门,我呸!跪地磕头都别想。”

里正:这老婆子昨晚没气糊涂吧。

谢玉渊:孙老娘,你想太多了。

里正轻咳一声,板了脸道:“老大家五十两银子备齐全了,你老收下银子,那画了押的纸我一撕,这事儿就算了结。老大家户籍的事,今儿也一并办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生吧。”

什么?

什么?

什么?

孙老娘懵了!

刘氏懵了!

孙兰花也懵了。

没听错吧,短短一个晚上就弄了五十两银子,说天书呢!

孙老娘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握住谢玉渊的胳膊,“好个孙有平,竟然敢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藏银子,我上衙门告他去。”

谢玉渊轻轻向后一躲,避过她的“阴爪功”。

“阿婆,这银子是我问张郎中借的,要不,您连张郎中也一并告了?”

孙老娘:“……”

刘氏和孙兰花面面相觑。

昨晚孙老爹求上门,被张郎中赶出来;一调过脸,却借了老大家五十两银子,这张郎中和老大家结的什么狗屎缘?

这时,孙老爹走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谢玉渊手里的包裹,把手里的筷子一摔,吼出一个字:“办!”

“他爹。”孙老娘急急唤了一声。

孙老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屁,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换五十两银子,这买卖不亏。”

谢玉渊哪容他们诋毁爹的名声,“里正大人评评理,要不是二叔心怀不轨,我爹会忘恩负义吗?”

里正大人冷笑一声,昂了昂头,“孙老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孙老爹被噎了个结结实实,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当着里正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好恶狠狠的剜了谢玉渊一眼,把火硬生生忍下。

没多会,一手交银子,一手撕纸,孙老爹又在户籍迁出文书上画了押。

里正大人把文书往袖子里一塞,想着早饭还没吃上,手一背,扭头就走。

谢玉渊追上去道了几声谢,一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孙家人。

此时,此刻--她和他们再没有半点干系。

孙家人被她眼里的寒意吓了一跳,心里同时浮出一个念头:这小贱货怎么看着和平常不一样。

谢玉渊半垂眼睑,默了片刻后,上前一步,抬头,浅笑。

“孙老爹,孙老娘,丑话先说到前头,以后你家那只色狗再要起色心,我和我爹一定会先拔了他的狗牙,再打断他的狗腿,不信,只管来试试。”

轻糯的声音落在两人耳中,似响雷。

等所有人回过神时,谢玉渊早就不见了踪影。

刘氏破口大骂,“不得好死的小骚蹄子,毛还没长齐,倒威胁起老娘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野种……”

“给我闭嘴,先把银子藏起来,再想办法收拾他们一家。”孙老爹眼中露出凶悍。


十二岁的孙兰花杀到,孙福贵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孙兰花没吃到鸡蛋,冲到颜若晴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烂货,跟你那个疯子娘一样,早晚是妓院里的货。”

颜若晴不闪不躲,一巴掌挨得实实在在,白瓷般的脸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孙老娘听到动静,冲进来抬起腿对着孙兰花就是一脚。

“你个赔钱货,你大伯明天就要回来了,让他看到,看他不打死你。”

“啊,我忘了。”

孙兰花吐吐舌头,朝颜若晴啐了一口,拍拍屁股上的灰,没事人般走出了灶间。

孙老娘阴恻恻地盯着颜若晴看。

颜若晴一脸害怕地低下头,诺诺道:“阿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算你识相。”

孙老娘冷哼一声,“把灶间洗干净一点。”

“嗯。”

颜若晴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孙老娘听到儿子回来,像阵风一样跑了。

颜若晴慢慢抬起头,从灶膛扒拉出两个焐熟的土豆,也不怕烫,一个袖子塞一个。

路过院子的时候,目光掠过二房的门口,眼中有光芒闪过。

巴豆磨成粉,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

一样的吃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娘,你快竖着耳朵听。

这个曾经侮辱你的男人,看我怎么一步步弄死他!

……

颜若晴下足了份量。

孙老二这一天,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

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跪在地上磕头连连。

昨天她病了,今天又轮到儿子,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

这一夜。

是颜若晴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夜,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

颜若晴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

这玩意成本低,功效大,必须随身备着,以防万一。

回到家,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

今天爹要回来,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

前世,颜若晴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会,她把竹篮一扔,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

不多时。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说不出的美丽端庄。

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

谁说不是呢!

……想及往事,颜若晴心里一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娘,爹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爹,娘,我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早饭都烧好了,快,进屋来。”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谄媚。

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娘,赶了半宿的路,灰头土脸的,我回房洗一洗,马上就来。”

孙老娘一看老大钻进自个屋子,脸上的笑瞬间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偷偷站到窗下听壁角。


“在的时候,天天呼来喝去,这个看不顺眼,那个看不顺眼,这会分开了,就别装大尾巴狼了。”

“你……”

张虚怀气得想掐死这货,心里跃跃欲试了几下,觉得自己被掐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满腔愤怒只化作了幽幽一声长叹。

“我张虚怀这辈子就收她这一个徒弟,要不是因为你……”

王守义含着刀锋的眼神飘过去,张虚怀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心里却骂了句:小畜生。

……

第二日清早,张郎中离开孙家庄的消息不胫而走。

唐江岚刚洗漱完毕,就见李青儿匆匆跑进来,“阿渊姐,里正大人来了。”

难道说是镇上的房子有消息了?

唐江岚忙走到堂屋,还没开口,就听里正说:“谢丫头,张郎中走了,这孙家庄没了看病的人,你行不行,给我句实话。”

唐江岚想了想,“里正大人,实话是--我不行。”

里正脸色变了几变,“以前郎中在的时候,我见你不是很有几分样子吗?”

“那是因为有师傅在背后撑着,诊不对左右还有师傅呢。”

唐江岚愧疚的低下了头:“里正大人,我跟着师傅看病的时间还短,再来我今年才十一岁,您仔细想想,哪有十一岁的丫头开堂诊脉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她说会,那么等到那一日,她们一家就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的离开。

里正长长叹了口气,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谢丫头满打满算也就跟张郎中学了大半年的时间,小小年纪能看什么病。

唉!

原本还指望着和这个丫头处好了,能在郎中那边占点便宜,现在看来,又是做了无用功。

唐江岚见里正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很清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跑回房里拿了二两碎银子。

“里正大人,孙家搬走了,那镇上的房子我也就不用再买了,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辛苦钱。”

“那怎么好意思,这事儿也没办成。”里正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拿银子的速度却飞快。

唐江岚笑道:“里正大人心里惦记着就是情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里正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脚问:“你师傅的房子可有说留给谁?”

唐江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师傅还会再回来吗?”

唐江岚依旧摇摇头。

“无主的房子,留个半年,半年后要是还没有动静,那庄上就征收了。”

“全凭里正大人做主。”

里正背着手离开,唐江岚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李青儿走到她跟儿前,低声道:“小姐,什么镇上的房子,什么不用还银子了,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

唐江岚轻轻一笑:“青儿,爹和娘呢?”

“他们去地里了。”

“青儿啊,以后咱们一家得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李青儿一脸的不明白,难道说从前他们就没有关起门来过日子吗?

……

几日后,李青儿总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关起门来过日子。”

无事不出门,有事少出门,村里的热闹不看,不听,不瞧,不掺和,就如同老和尚隐居山林一样。

一晃春去夏来,稻子收了一茬。

因为是荒田,比不得良田收成好,但在高重的精心侍弄下,几亩地还是收了两百斤稻子,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嚼头,

夏去秋来的时候,唐江岚拉着爹去了趟镇上,按着地契上的地址,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了师傅留给她的房子。

看到房子的瞬间,她乐了。

房子不大,小小的一个门头,外加后面两个房间,很适合坐堂开诊。

唐江岚把房子的来龙去脉,还有她今后的打算,一一说来,直把她那个憨厚的爹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重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女儿为了不被谢家人找到,早就在盘算着远走高飞了。

唐江岚含笑看着他,“爹,等重阳一过,咱们就动身可好?”

“既不在庄上住,也不在镇上住,咱们要往哪里去?”高重总觉得背井离乡像是在逃难。

“往南,可去杭州府,西湖之畔,景色怡人,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往西可往边关,那里大漠风沙,苦是苦了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爹喜欢哪里?”

高重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孙家庄,最远的地方也是走几里路去煤矿。

他用他贫瘠的想象力想了下,喃喃道:“要不,就往南方去吧,西北风沙大,你娘受不住。”

“爹和我想一起了,那就往南方去。”

高重见女儿含笑看着他,心里的结又打成一团,“南边好是好,可咱们的银子……”

“银子的事情爹不用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总饿不死。”

“阿渊啊,你就这么怕谢家的人找上门吗?”

唐江岚打了个寒颤,“爹,女儿是真怕,难道你不怕?”

“我……”

高重话出一半,又咽了下去。

他也是怕的,每次梦里醒来,总要看看怀里的高氏还在不在。这种怕已经深入骨髓,透入血液。

“罢了,罢了,爹什么都听你的。”

高重抬手想拍拍女儿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

唐江岚不动声色的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高重怔愣住,生涩的拍了她两下。

……

一趟镇上回来后,父女俩便偷偷开始着手准备远行的事情。

离重阳还有小半个月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吃完重阳糕,趁夜出发。

父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爹喝完一碗薄得不能再薄的稀粥后,便被第三个亲家公客气的请出家门。

和前两回被人赶出来的狼狈相比,第三个亲家公的态度已经算是好到了极点。

话也讲得很斯文--孙老爹啊,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要还是赖着不走,那就把你女儿索性一起带走吧。

孙老爹一听连女儿都要被赶走了,只能拍拍屁股带着一家老小,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从亲家公那里讹了几吊钱,只把他亲家公气了个倒仰,前脚人刚走,后脚一口浓痰狠狠的吐到地上。


洛风遥:“小师傅,要不要再添一碗饭啊?”

“够了,凡事过犹不及。”

够了就够了,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多余,感觉像是在教训人。

洛风遥心里郁闷的想,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就是脸蛋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气势足点,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她脚放直了,手轻松了,筷子也拿稳了,很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里。

晏随祈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又回到了东厢房。

夜晚行针。

针行到一半时,晏随祈从枕边掏出个锦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估计是金子,要不就是饰品,反正不会是太正经的东西--洛风遥无期待的拆开,顺带多了句嘴,“上回给的金子足够付诊费了。”

下一刻,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

盒子里居然是本古籍医书--新修本草。

这书原是由唐代苏敬所著,经过战乱,人间早就寻不到踪迹,师傅只要多喝几口黄酒,就开始念叨那些失踪的古籍。

新修本草,他念叨的最多,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疑难杂症。

洛风遥惊喜道:“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嘘!别让你师傅知道,知道了,他又要啰嗦。”

洛风遥二话不说,把书往怀里一塞,“多谢小师傅。”

晏随祈:“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

洛风遥沉浸在兴奋之中,痛快的叫道:“多谢晏随祈小师傅。”

“拔针吧。”

晏随祈笑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

洛风遥有书就是娘,帮他拔了针,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后离开郎中家。

临走时,她慢下脚步回头看。

庭院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晏随祈修长的背影化成了一尊石像。

而他的面孔隐在昏暗的阴影里。

她看不真切。

……

洛风遥子时才睡,然而不到五更天就醒了,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又回到了谢家。

谢家的大宅院精致无比,每一处亭台楼阁上都有谢家祖先题的字,端的是龙飞凤舞。

她和娘各乘一顶小轿由角门而入,角门很大,门口站着七八个扶轿的婆子,好大的气派。

轿子一路往西,到了青草堂。

青草堂里雕梁画栋,正室邵氏带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邵氏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嘴里哀嚎着:“姐姐,妾室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这时,一个儒雅的男子风度翩翩的迎上来,一手扶着娘,一手扶着她,眼含深情,情深款款,款款中又带出了几滴热泪。

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她全身的血。

洛风遥猛的睁开眼睛,捂着怦怦怦直跳的心口冷笑。

梦太清晰了,

梦里谢二爷那一滴泪还仿佛沾在手背上。

洛风遥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凭谢二爷心狠手辣的手段,那几滴热泪他是怎么憋出来的?

莫非是暗中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洛风遥垂下眼帘,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本新修本草。

她哂笑了下,好好的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万一被师傅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且小师傅足不出户,到哪里寻了这么一本古籍。

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洛风遥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拿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阿渊姐,天还没亮呢,你去哪里?”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问。

“我去趟师傅家,你别管。”

洛风遥撒了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正门口,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心里紧张,心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

不等匀平气息,她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下意识的去看东厢房,

房门,大开。

洛风遥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不合时宜的蹿起一层冷汗。

她当下深吸口气,踉跄了几步方才冲到门口--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无一人。

她惶恐的想了想,又赶紧跑到西厢房里。

正如她所料,西厢房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洛风遥擦了擦一头的汗,低喃道:“他们这是……半夜溜走了。”

似不敢相信一样,洛风遥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一封书信时,她才勉强相信,这两个货真的是趁夜溜走了。

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后会有期。

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洛风遥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镇上的。

洛风遥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

长者赐,不敢辞。

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

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

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洛风遥神色如常的走出堂屋,胸口却有一点发烫。

她本以为离别如水,泼出去也就泼出去了,却不想这一老一少像是粘在了她心口上,不仅泼不出去,还灼得她心口发疼。

“你们两个王八蛋,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声再见吗!”

洛风遥忿忿的回首看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夜色里。

……

马车里。

“阿嚏,阿嚏!”

张虚怀连打两个喷嚏后,嗅了嗅鼻子,“八成是这丫头在想我。”

晏随祈半倚半躺,浑身上下软得没个正常,和东厢房里那个盘腿而坐的瞎子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啊,那地契上的房子能不能找着?她这半桶水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看病?嗯--弄不好还会把人治死。”

张虚怀连连摇头,“苗是好苗啊,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再跟着我几年,太医院的那些个老货都未必有她厉害。”

晏随祈对某人的自言自语,恍若未闻。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义,那丫头好歹把你的毒给治好了大半。”张虚怀翻了个白眼。


灶间,高氏睁着美丽的凤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整个人呆呆的。

眸子里,都是迷茫和恐惧。

张郎中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江岚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郎中,我娘虽然是个疯的,但不会伤人,你把破衣服拿出来吧,等补好了,我就让她回去。”

这么漂亮端庄的女人,会是疯的?

张郎中一下子好奇起来,鬼使神差的说一句,“行吧,还有几条被子也让你娘帮着缝下。”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是说好要往死里虐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吗,怎么几句话一说,自己就变节了呢?

张虚怀,你他娘的就是个叛徒。

唐江岚一听,手脚麻溜的把高氏从灶间拉出来,安坐在椅子上。

“郎中,被子在哪里,我帮你去拿。”

“咳……咳……咳……”

张郎中虚咳了几声,目光朝东头的房间瞄了一眼。

“那个……男女有别,我的房间,你别进去。还有,我这院儿虽小,规矩却大。”

唐江岚笑道:“郎中,规矩是什么,你说。”

张郎中手指了下,“东屋住着我侄儿,他得了个古怪的病,吹不得风,见不得光,那屋你别去。每日三餐端到门口就行。”

唐江岚下意识地向那屋子看过去,笑眯眯道:“郎中,我晓得了。”

“后院的那些个草药,也别乱动,少一根,你给我卷铺盖走人。”

“我不会乱动的,放心吧。”

张郎中脑子里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一拂袖,又回了房。

唐江岚心想,这算什么大规矩,谢家的规矩那才是大到天上去呢!

正想着,几件破棉袄劈头盖脸的向她砸过来。

“都缝一缝。”

唐江岚赶紧接住了,一低头,差点没被熏死过去,这衣服一股子什么馊味。

高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幼鸟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恐惧,直到手里拿到针线,她的脸上才有点血色。

她好像也对衣服上的味道很不满意,嫌弃地撇了撇鼻子。

娘安顿好,唐江岚端了脸盆,拿了毛巾,“郎中,洗脸了。”

张朗中撅着屁股在箱笼里找破衣服,听到喊,头也不抬,“放着吧,给我侄儿准备早饭去。”

唐江岚放下脸盆,回灶间盛了早饭,端到东屋门口。

就这么放在地上是喂狗的,她找了把竹椅,把碗筷都放在竹椅上,朝屋里喊了一声。

“少爷,吃早饭了,天儿冷,得趁热吃。”

见屋里没动静,唐江岚也没等,把余下的早饭一一摆上桌。

刚摆好,看到屋角有堆脏衣服,便抱着脏衣服走到井边。

目光像是被什么牵引住似的,她朝东屋看过去,心里惊了下。

竹椅上的早饭不见了,但那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

奇怪,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张郎中这时,抱着一堆旧衣服出来。

看到美丽的女子蜷缩在屋角缝衣服;堂屋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井边传来打水的声音。

恍惚间。

他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处遥远的地方,那里有……

“郎中,家里有皂角吗?”

张郎中猛的回神,“有,有,在灶间。”

唐江岚冲他笑了笑,“郎中,咱们家得多买点皂角,衣服味儿大,得好好洗洗。”

张郎中脸色变了变,心想,你这丫头自来熟,也有个分寸,谁和你是咱们家。





“张郎中,我想买你一副银针,多少银子。”

“咳咳咳,屁点大的小毛娃,买银针干什么?”

“帮人看病啊!”

“走,走,走,别在这儿瞎胡闹。”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

颜若晴上前一步,脸上笑眯眯。

“张郎中,你一个人行医挺累的吧,想不想要个粗使丫鬟,我不要工钱,白干活。”

娘的。

冬至快到了,莫非这丫头也被鬼附了身,怎么说的都是鬼话。

张郎中看颜若晴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郎中不考虑考虑吗?”

“丫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张郎中赶苍蝇似的冲颜若晴挥挥手。

心想,老子我活三十有八,从来只被狗屎砸中过,什么时候有这种好事找上门。

“张郎中,那你……还是卖副银针给我吧,你卖给我,我就走。”颜若晴垂下脸,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张郎中被缠烦了,一拍桌子了,狮子大开口,“行,半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颜若晴立刻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子,“郎中,你看这够吗?”

张郎中:“……”

他没眼花吧,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掏出了银子?

“郎中,你不会是看我人小,想把这银子抢了,再把我赶走吧?”颜若晴手一缩,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这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啊!

他张郎中行走江湖二十年,靠的就是个“义”字。

张郎中怒不可遏,从药箱里拿出用布包裹好的银针,冲颜若晴咆哮道:“拿走。”

“郎中果然童叟无欺。”

颜若晴把银子往桌上一放,顺势牢牢抓住了银针,宝贝似的往怀里一塞,然后,朝张郎中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声。

张郎中猛的身子一颤,懊恼的一拍额头。

他大爷的!

自己才是鬼上身,否则好好的怎么把吃饭的家伙给卖了。

张郎中赶紧追上去,伸手一拦。

颜若晴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张郎中,你这是要留我吃中饭吗?”

张郎中被这个长相秀美的丫头片子,气得一脸三味真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小丫头,我和你打个商量,这银针不卖了,我把银子退给你?”

颜若晴气闷的看着他,“钱货两清,郎中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张郎中:“……”

我就出尔反尔,怎么着!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小丫头,这银针我是要给人治病的,卖给了你,我拿什么给乡亲们治病?”

“郎中,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颜若晴一脸天真。

“你……”

张郎中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丫头,恨不得伸手抢回来才好。

颜若晴定定地看着张郎中,重重的叹了口气,“郎中悬壶济世,心里装着乡亲,那我就把银针还你吧。”

“哎,这就对……”

“了”字还没有出口,颜若晴水亮灵动的眼睛忽闪了几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郎中:“……”还有条件?

“郎中一个人行医太辛苦,就请我做个打粗的丫鬟吧,我不贵的,一个月五文钱就行。郎中你放心,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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