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藕片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离别五年后

离别五年后

盛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盛川勾着唇角,笑容轻佻,可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疏离。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把我当作了某种肤浅又贪慕富贵的女人。心里厚重到快要吞没我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我擦掉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他

主角:盛川孟星澜   更新:2022-09-11 13:39: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盛川孟星澜的其他类型小说《离别五年后》,由网络作家“盛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盛川勾着唇角,笑容轻佻,可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疏离。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把我当作了某种肤浅又贪慕富贵的女人。心里厚重到快要吞没我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我擦掉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他

《离别五年后》精彩片段

「盛总是从小就在 A 市长大,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吗?」

问完我就紧紧盯着盛川的眼睛,他不闪不避,反而转着指尖的钢笔,轻轻地笑:「是啊。」

骗人。

采访结束,我故意落下两页资料,走到楼下时又折返回去,盛川甚至站在会议室里没走。

就好像,专门在等我。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欺身上前,将他抵在桌前。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咬着牙,攥紧他前襟的那只手几乎在颤抖,「哪怕是跟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这五年……这五年……」

视线模糊,我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盛川已经抬手,在我手腕用力捏了一下。

尖锐的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卸了力。

他则向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领带和衬衣。

「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孟小姐如果有意,不如直接献身?」

盛川勾着唇角,笑容轻佻,可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疏离。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把我当作了某种肤浅又贪慕富贵的女人。

心里厚重到快要吞没我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我擦掉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他。

其实是不一样的。

我的男朋友程寄川,有一双阴郁又冷冽的眼睛,望向我时会有笑意泛开。

程寄川眼尾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睫羽又长又密,轮廓和体态都更偏向少年。

可眼前的盛川。

挺括的白衬衣,蓝宝石袖扣,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浑身都是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从容。

没有泪痣,没有笑,他打量我的眼神带着傲慢和怜悯,一下子击碎了记忆的错觉。

我冷静下来,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盛川近前,伸手摸到他耳骨后面一处微微的凸起。

他脸上轻慢的表情忽然僵住,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耳尖也红了。

是我万分熟悉的反应。

我忽然笑起来:「怎么,长得像,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

盛川没说话,他捉住我的手腕,微一用力,我整个人就扑进他怀里。

陌生的气味铺天盖地钻进鼻息,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响在我耳边,像是某种魅惑的低语:

「孟小姐是想让我做死人的替身吗?」

第一次见到程寄川,是我七岁那年。

一入学我就和他坐了同桌,却一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二个月,我找回的零钱丢了。

回家后,我妈醉醺醺地把我从小区门口踹到树下,逼着我承认钱是自己偷偷花了。

露在外面的皮肤蹭得满是血痕,我咬着牙,就是不肯承认,可一抬眼就看到了程寄川。

目光相对,他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我妈说:「阿姨,孟星澜没说谎。」

「她的钱,是我拿的。」

那天下午,我妈揪着程寄川的衣领骂了一个小时。

最后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零花钱,看都没看我一眼,摇摇晃晃地去外面买酒了。

我很害怕我妈。

她总是喝酒,喝醉了就会一个耳光甩过来,指着我大骂:「你毁了我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程寄川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把我带回了他家。

他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耐心地替我处理完伤口,又留我在她家吃饭写作业。

一直到她离奇失踪之前,我在程家待的时间都要远远多于自己家。

我从记忆里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盛川的脸,慢慢扯出一个笑:「那么,盛总愿意做替身吗?」

回答我的,是他落在我嘴唇上的吻。

灼热,旖旎,带着一丝陌生又苦涩的香气。

那天我跟着盛川回了家。

为了壮胆,我甚至喝了酒。

夕阳西下,被厚重窗帘遮蔽的光芒从缝隙透出一线,恰巧照在盛川深棕色的瞳孔里。

我们像是两朵海面相逢的泡沫那样融在一起。

蓦然亮起的灯光下,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喃喃叫了一声:「…… 川哥。」

他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咬牙道:「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你害怕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吗?」

醉意上涌,我忍不住声嘶力竭地质问,

「程寄川,我们认识十八年了,你想回来做你的高贵盛总,大可以直接跟我提分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已经死了,你就不怕会成真吗?」

他似乎失去耐心,翻身坐起来:「孟星澜,你的话太多了。」

天花板的顶灯光芒带着某种冷意,照下来的时候,我打了个冷颤,忽然清醒过来:「……对不起。」

「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如果你还想维持这段关系,就少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我就这样成为了盛川的女伴。

其实别人形容我,还有更难听的词。

某天晚上,在公司园区的便利店,我弯腰拿咖啡,隔着一排货架,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

「谁有那个孟星澜有本事?去采访了一次,就勾搭上了盛总,这不得少奋斗几十年。」

「玩玩而已,盛川有未婚妻的,她还真以为会娶她?」

「蠢呗。」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当着她们的面走出去,坐进盛川停在门外的宾利里。

车内亮着昏昧的光,还有淡淡的酒气蔓延。

听到动静,盛川睁开眼,向我看过来:「工作结束了?」

「嗯。」

我应了声,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头微笑:「今晚去哪里?」

和盛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大多是去酒店,或者他位于市郊的一栋别墅。



「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的,孟星澜。」

再醒来的时候,盛川已经不见踪影。

餐桌上放着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已经晾到温凉的热美式,和盛川之前偶尔给我带的早餐一模一样。

我笑了一下,把东西扫进垃圾桶里,自己去厨房煮了碗面,又煎了个蛋盖在上面。

吃完后才看到盛川的微信留言:「公司有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下午接你吃饭。」

我沉默了好久,到底是回过去一个「好」字。

程寄川死后第三个月,暑假到了,看不过眼的舍友把我拖到酒吧,说让我找个新欢,很快就能忘掉过去的人。

我在桌游上认识了一个人,大我一届的学长何安,桃花眼满是风流,眉目却与程寄川有那么三分相似。

他在天台外的走廊堵住我,含着笑问:「今晚要不要出去住?」

就要答应下来的前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程寄川。

想到十五岁那年,我妈把烟头按在我肩膀上,烟灰缸砸在头上,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家。

「程寄川。」我哆嗦着说,「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求救吧。

程寄川好像能看穿一切,撩起我的头发,露出额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扣住我手腕,把我拉进去,处理好伤口,才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活着才能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星澜,我们都要活到明天再说。」

见我没说话,何安权当默认,低下头来吻我。

他身上传来一丝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被我猛地推开。

何安后退几步,脑袋磕上了另一侧的墙壁。

他恼怒地看着我:「程寄川都死了多久了,你打算给他守一辈子的牌坊?」

天花板的灯光照下来,亮得晃眼睛。

我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那张轻佻的脸,穿越重重时光,看到了十五岁那个夜晚的程寄川。

「他是死了。」我咬着牙说,「可我还得好好活着。」

下午四点,盛川的车已经等在楼下。

他连着发了三条消息,我化着妆,瞥到了,却没回。

盛川于是不耐烦地上了楼。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对着镜子,往耳朵上挂一只廉价的镀银耳坠。

狭小的梳妆台前,盛川俯下身来,望着镜子里的我:「别戴这个了。」

「不好看吗?」

他没应声,反倒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对闪闪发亮的 钻石耳钉。

的确是盛总会有的手笔。

但那只镀银耳坠,是我们刚上高中那年,程寄川陪着我在学校旁边的小店里打完耳洞后,顺手买下来的。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我却没拒绝,反而顺从地仰起头,任由盛川将钻石耳钉戴上耳朵。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妆容瑰丽的脸,与我原本素净的面容相比,就好像是两个人。

走进那家装潢奢华的餐厅时,服务生引着我们去座位,却在离开前望着我微愣了一下:「女士之前来过这里吗?」

盛川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望了我一眼。

「我没来过 A 市,你大概是认错了吧。」

落座后我问盛川,「盛总以前还带过别人来这里吗?」

他不答话,反而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尔后伸出手,将我散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不喜欢化妆的话,下次别化这么浓了。」

「盛川,回答我,在我之前你还找过别人是吗?」

餐桌前的气氛一时凝滞,盛川凝视着我,那对澄澈的深棕色瞳孔里,好像盛满了无数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还没等到他回答我,一旁忽然响起一道陌生又阴冷的声音:

「大哥带着女伴出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偏头望去,站在桌边的男人面容阴翳,眉眼却与盛川有三分相似。

盛川慢慢站起身,望着他唇角轻勾:「 盛超,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争家产的手段不如大哥,我就连待在 A 市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盛超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表情,

「盛总,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会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吧?」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盛川忽然笑了:「赶尽杀绝谈不上,只是留在你手下那间公司的账,我下周会派人过去查一查,记得准备好。」

盛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恶狠狠地瞪了盛川一眼,挽着身边女伴的手,转身便走。

临别前,他目光状若无意地擦过我的脸,停顿片刻后,又毫无异状地移开。

安静片刻后,到底还是我先开了口:「盛总还有个弟弟吗?」

「是。」

明知可能会惹怒盛川,我还是握着刀柄,问道:

「盛总能争得过弟弟,难道是因为答应了庄家的联姻请求吗?」



小臂的肌肉因为用力,呈现出更加流畅漂亮的线条,又在突出的腕骨处截住,再往上,是一只紧攥的、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

方董事额头冷汗涔涔,盛川却慢条斯理地笑道:

「方叔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盛川——不,盛总,你放开我。」

人最后几乎是狼狈地逃离后,我从旁边的隔间推门出来,笑笑地看着盛川:

「我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红颜祸水的潜质。」

他无视了我的调笑,招手喊我过去,将项目中需要注意的点一一告知我。

转头我就找到盛超,把内容一字不差地转达过去。

他却不肯轻信,警惕地看着我:

「上次你给过来的报价和方案根本就是错的,孟星澜,你要放弃你们之间不共戴天的大仇,和程寄川搅在一起吗?」

「怎么会呢?」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敛眉轻笑,

「我承认,上次的方案是我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向盛川投诚。」

「你!」

盛超拍案而起,我在他开口前又补充道:

「不这样的话,盛川不会让我这么快接触到核心项目。既然时间不多,当然要兵行险招,起码现在盛川不仅让我当上了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我还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抬眼看着盛超:「一年前,盛川到底是怎么从你手中夺走盛家的公司的?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盛超怔住,面上仍然维持着余怒未消的表情,眼睛里翻滚的浮夸情绪却沉寂下来,似乎在努力思考。

我想到盛川那天盛怒之下说过的话。

他说,你知不知道盛超这个人有多危险?

此刻观察,我才明白,盛川并不是在故意吓我。

盛超装出这么一副易怒又流于表面的纨绔子弟模样,恐怕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那天在车里谈的合作,他从盛川手中夺回盛家的公司,而我会得到一大笔钱,再亲眼看着我的仇人盛川身败名裂。

看上去,似乎是很公平的交易。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盛川背后那道从蝴蝶骨一直横亘至腰间的伤疤。

我和他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早已重复过无数次,我几乎把盛川的每一寸骨骼都摸透了,却始终问不出那道伤疤的来历。

那是不是盛超的杰作?

正凝神思考间,盛超重新坐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口道:「一年前,我和盛川的父亲忽然意外去世。」

「他离世前,更属意的继承人是我。但他走后,律师拿出的遗嘱里却明明白白写着,盛世集团的所有股份和决策权通通交由盛川处理,我只有一家盛世旗下的小公司,而且账目上还要受盛川挟制。」

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盛川篡改了遗嘱?」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我爸的死也和他有关。」

盛超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有那样的舅舅,哪怕没有血缘关系,耳濡目染下,他做出这种事也不离奇。」

他又一次,状似无意地提醒了我。

我的命运、我的悲惨身世、我在泥泞和灰烬中挣扎的童年,通通都和盛川有关。



「小时候我经常住在程家,和程淑月接触过很多次,她对我其实一直很好,没想到竟然因为是那样的缘由。」

沉默良久,我缓缓开口,「但是,在我和程寄川十六岁的时候,程淑月忽然失踪了。」

盛超蓦然一怔。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们报了警,警察说监控最后拍到她的地点是 A 市,但后来她又坐车回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下落。」

盛超毫不犹豫地说:「那是他骗你的。」

「程淑月一直没死,只是被程寄川藏了起来。他还改了姓,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和自己那个强奸犯舅舅彻底摆脱关系。」

「孟星澜,我们不能放过他。」

离开前,他最后留下一句,「你想办法,看能不能从盛川那里找到他篡改遗嘱或者动手杀人的证据。」

「找到后呢?」

他眯了眯眼睛,脸上冷厉的神情一闪而过:

「找到后,我就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

盛超走后,我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回了几条信息,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天色也微微暗下来。

随手打了辆车,我拿出手机,给盛川打电话。

那边响了许多声才响起来:「孟星澜,什么事?」

「盛川,你在哪里?我有点事想问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好像有风裹挟着雨丝的声音呼啸而过,接着是盛川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像是某种平静海面下的暗涌:「我在婚纱店。」

我蓦然怔在原地。

差点忘记了,他和庄心虹是有婚约的。

虽然还没到订婚那一步,但两边都已经心照不宣。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是吗?我想过去看看。」

「别来了,不方便。」

海面下的暗涌翻滚上来,化作疏离冰冷的情绪,将我吞没。

此时,车在市中心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路灯亮起,映衬细密雨丝。

而那丛光芒笼罩下,我恰好看到明亮的商场里,钻戒橱窗前站着的盛川。

他身边有两个手挽手的女人,一个眉眼艳丽,是庄家的独女庄心虹。

另一个我并不认识,但和庄心虹举止亲昵,大概是陪着她过来挑戒指和婚纱的闺蜜。

两个人头碰着头,弯腰在柜台前挑选着戒指。

盛川斜斜倚在旁边,目光漫不经心地四下游离,却在某个瞬间,隔着玻璃、灯光和雨幕的重重掩映,和我相对。

距离不算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我。

也许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目光的落点,司机迟疑着问我:「您要在这儿下吗?」

「不用了。」我收回目光,「继续开吧。」

车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

里面打着柔暗的暖色灯光,我进去后,才发现今天是老歌专场。

第三杯酒被端上来,灯光调暗,歌切到了下一首,是《夏夜晚风》。

「夏夜的风有你,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

伍佰慵懒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男朋友死后第五年,我在采访中遇见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

工作结束,我把他堵在会议室:「既然没死,这五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整理领带,笑容轻佻又疏离:「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孟小姐不如直接献身?」

我置若罔闻,伸手摸到他耳骨后一处微微的凸起。

他瞬间僵住。

我笑起来:「怎么,长得像,现在连 敏感点都一样吗?」

工作调度到 A 市的第二个月,我接到了一场采访通知。

对方是某商业集团目前的掌权人 盛川。

没到而立之年,已经事业有成,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的婚事,同样也在商谈之中。

下车前,我最后整理了一遍手中的采访稿,然后跟着上司一路走进去。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一瞬间,礼貌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几步之遥的地方,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我,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嗡嗡作响。

想象里,我应该奔过去,在他肩上用力咬一口,然后扯着领子恶狠狠地吻上去——就像从前恋爱时,每一次分别后又重逢那样。

可事实上,我只是僵在原地,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上司礼貌地和盛川握了手,回过头看着我,皱眉:「小孟,愣着干什么?过来采访了。」

「……对不起,盛总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回过神,轻声道了歉,然后打开摄影机和话筒。

像这样例行公事的专访,问题大都是提前对过的,结束时我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盛总是从小就在 A 市长大,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吗?」

问完我就紧紧盯着盛川的眼睛,他不闪不避,反而转着指尖的钢笔,轻轻地笑:「是啊。」

骗人。

采访结束,我故意落下两页资料,走到楼下时又折返回去,盛川甚至站在会议室里没走。

就好像,专门在等我。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欺身上前,将他抵在桌前。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咬着牙,攥紧他前襟的那只手几乎在颤抖,「哪怕是跟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这五年……这五年……」

视线模糊,我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盛川已经抬手,在我手腕用力捏了一下。

尖锐的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卸了力。

他则向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领带和衬衣。

「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孟小姐如果有意,不如直接献身?」

盛川勾着唇角,笑容轻佻,可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疏离。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把我当作了某种肤浅又贪慕富贵的女人。

心里厚重到快要吞没我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我擦掉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他。

其实是不一样的。

我的男朋友程寄川,有一双阴郁又冷冽的眼睛,望向我时会有笑意泛开。

程寄川眼尾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睫羽又长又密,轮廓和体态都更偏向少年。

可眼前的盛川。

挺括的白衬衣,蓝宝石袖扣,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浑身都是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从容。

没有泪痣,没有笑,他打量我的眼神带着傲慢和怜悯,一下子击碎了记忆的错觉。

我冷静下来,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盛川近前,伸手摸到他耳骨后面一处微微的凸起。

他脸上轻慢的表情忽然僵住,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耳尖也红了。

是我万分熟悉的反应。

我忽然笑起来:「怎么,长得像,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

盛川没说话,他捉住我的手腕,微一用力,我整个人就扑进他怀里。

陌生的气味铺天盖地钻进鼻息,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响在我耳边,像是某种魅惑的低语:

「孟小姐是想让我做死人的替身吗?」



第一次见到程寄川,是我七岁那年。

一入学我就和他坐了同桌,却一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二个月,我找回的零钱丢了。

回家后,我妈醉醺醺地把我从小区门口踹到树下,逼着我承认钱是自己偷偷花了。

露在外面的皮肤蹭得满是血痕,我咬着牙,就是不肯承认,可一抬眼就看到了程寄川。

目光相对,他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我妈说:「阿姨,孟星澜没说谎。」

「她的钱,是我拿的。」

那天下午,我妈揪着程寄川的衣领骂了一个小时。

最后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零花钱,看都没看我一眼,摇摇晃晃地去外面买酒了。

我很害怕我妈。

她总是喝酒,喝醉了就会一个耳光甩过来,指着我大骂:「你毁了我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程寄川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把我带回了他家。

他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耐心地替我处理完伤口,又留我在她家吃饭写作业。

一直到她离奇失踪之前,我在程家待的时间都要远远多于自己家。

我从记忆里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盛川的脸,慢慢扯出一个笑:「那么,盛总愿意做替身吗?」

回答我的,是他落在我嘴唇上的吻。

灼热,旖旎,带着一丝陌生又苦涩的香气。

那天我跟着盛川回了家。

为了壮胆,我甚至喝了酒。

夕阳西下,被厚重窗帘遮蔽的光芒从缝隙透出一线,恰巧照在盛川深棕色的瞳孔里。

我们像是两朵海面相逢的泡沫那样融在一起。

蓦然亮起的灯光下,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喃喃叫了一声:「…… 川哥。」

他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咬牙道:「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你害怕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吗?」

醉意上涌,我忍不住声嘶力竭地质问,

「程寄川,我们认识十八年了,你想回来做你的高贵盛总,大可以直接跟我提分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已经死了,你就不怕会成真吗?」

他似乎失去耐心,翻身坐起来:「孟星澜,你的话太多了。」

天花板的顶灯光芒带着某种冷意,照下来的时候,我打了个冷颤,忽然清醒过来:「……对不起。」

「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如果你还想维持这段关系,就少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我就这样成为了盛川的女伴。

其实别人形容我,还有更难听的词。

某天晚上,在公司园区的便利店,我弯腰拿咖啡,隔着一排货架,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

「谁有那个孟星澜有本事?去采访了一次,就勾搭上了盛总,这不得少奋斗几十年。」

「玩玩而已,盛川有未婚妻的,她还真以为会娶她?」

「蠢呗。」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当着她们的面走出去,坐进盛川停在门外的宾利里。

车内亮着昏昧的光,还有淡淡的酒气蔓延。

听到动静,盛川睁开眼,向我看过来:「工作结束了?」

「嗯。」

我应了声,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头微笑:「今晚去哪里?」

和盛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大多是去酒店,或者他位于市郊的一栋别墅。

然而他沉默片刻,却说:「去你家吧。」

因为刚来 A 市时被中介诓骗,我租住在南郊一片破旧的老小区。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小区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水坑。

唯恐弄脏他昂贵的西装,我打开手机手电,小心翼翼照着地面。

不知为何,盛川今晚似乎心情不佳。

我刚开了门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抵在一旁的墙壁上。

猝不及防下,我以为自己后脑会撞上去,然而却只是碰到他垫过来的温热掌心。

黑夜遮蔽视线,却放大了其他感官体验。

我仰起头,颈线绷紧,听见他问我:「孟星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问这话时,他的指尖停留在我肩头。

那里有几处烟头烫过的伤疤。

知道他不喜欢,在一起这三个月,我没在盛川面前提过程寄川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及。

明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不。」

「……我是恨他。」

程寄川失踪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春日下午。

五年前那一天,他陪我在图书馆待了一早上,中午一起去了学校食堂,然后把我送到宿舍楼下。

我往前跑了两步,心下忽然不安,回头望去。

程寄川仍然站在原地,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挑眉笑道:「不舍得我啊?」

我摇摇头:「晚上一起跑步。」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午睡起床后,我给他发消息,发现自己的好友已经被删掉了,手机号变成了空号,所有互相关注的社交平台都变成了我的单向关注。

短短三个小时,世界天翻地覆。

我报了警,通知了学校,校方和警方都让我回去等消息。

等了三天,等来了程寄川的死讯。

他们说,他去爬了 A 市城郊的相灵山,突逢大雨,人从悬崖掉下去,尸骨无存,只有旁边的随身物品证实了他的身份。

我根本不相信,一趟又一趟地往 警察局跑。

直到最后他们看到我,视若无睹,任由我在警局的长椅上坐一整天。

最后舍友哭着把我拖回去,抱着我小声地劝:「 星澜,星澜,别为了一个男人这样。」

我动了动眼珠子,失神地看着他。

从七岁到二十岁,程寄川对我来说,怎么可能只意味着一个男人?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