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残烛,“……别信……任何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他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开,不再看我,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向那具巨大的、无数双眼睛正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百目青铜椁!
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悸、困惑,还有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终极宿命般的绝望。
“……它……”师父的嘴唇再次翕动,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在……等……”最后一个“等”字,只发出了一半的气音,便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死死盯着青铜椁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
那只仅存的、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左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师父的头,缓缓地歪向一边,彻底不动了。
死了。
师父死了。
被我亲手斩断了手臂,然后……死了。
巨大的、冰冷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绝望和悲伤,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脸上温热的血污迅速变得冰凉粘腻,像一层沉重的面具糊在脸上。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般的怪响。
墓室里死寂得可怕。
只有那具巨大的青铜椁表面,无数双饕餮眼睛依旧散发着冰冷而邪恶的幽幽红光,如同无数点来自地狱的鬼火,无声地、持续地凝视着地上师父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和那个如同石雕般僵立、浑身浴血的少年。
那红光,是活的。
它们在……看。
十年光阴,如同指间流沙,无声无息,却又在灵魂深处刻下无法磨灭的沟壑。
师父那双临死前死死盯向青铜椁、充满惊悸和绝望的眼睛,如同永不愈合的疮疤,日日夜夜灼烧着我的神经。
那句破碎的遗言——“别信任何人,它在等……”——更像一个解不开的诅咒,一个沉甸甸的铅块,坠在我生命的深渊里。
十年间,我像一头孤狼,在古玩行当的阴暗面里挣扎求生,凭着师父当年零碎传授的本事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倒也混出了点“吴老狗”的名号。
财富、地位、旁人的敬畏……这些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嚼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