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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刑部侍郎,裴寂。
人称“玉面阎罗”。
他身后侍立的小吏,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刚才那惊险一幕吓得不轻,忍不住低声抱怨:“这沈疯子!
简直无法无天!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径,惊吓百姓,藐视法纪!
大人,是否……”裴寂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阴影里那个抱着孩子、状若疯癫的身影上。
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平稳,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质感,却冷得彻骨:“疯子,就该关进牢里。”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城门口的嘈杂,清晰地落入沈拓的耳中。
阴影里,正低头用肮脏的手指笨拙地去抹孩子脸上泪痕的沈拓,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他缓缓抬起头,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那高处的窗口。
目光与那双冰封般的眼眸在半空中相遇。
<沈拓咧开嘴,脸上的傻笑更盛,口水淌得更欢了。
他抱着孩子,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对着那高高在上的月白身影,用力地、无声地,咧开了嘴,露出一个极其夸张、充满讥讽的无声大笑。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嘲弄。
夜凉如水。
更深露重,白日里喧嚣的京城终于沉入一片死寂。
浓墨般的夜色泼洒下来,吞噬了宫阙楼台,也吞噬了西市门白日里的尘土与生机。
只有远处巡夜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和野狗偶尔拉长的凄厉吠叫,撕破这沉甸甸的寂静。
沈拓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贴着冰冷的城墙根移动。
他褪去了白日里那身破旧皮甲和疯傻伪装,只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不起眼短打,动作迅捷如狸猫,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地上松动的碎石和枯枝,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那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牢牢锁定着前方数十步外那个同样融于夜色的身影。
那是裴寂。
白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冷玉无瑕的刑部侍郎,此刻也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月白锦袍,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布衣。
他步履很快,却异常平稳,如同行走在无形的冰面上,方向明确——城西那片巨大的、连野狗都不愿轻易靠近的乱葬岗。
夜风呜咽着穿过荒冢间的乱草和歪斜的枯木,卷起腐朽的纸钱和尘土。
磷火幽幽,在低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