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也不眨就判人生死的“玉面阎罗”?
眼前这个在乱葬岗,为一个被他亲手处死的无名小贼敛骨烧纸的孤影?
哪个是真?
哪个是假?
沈拓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这浓烈的尸臭熏得有些发木,又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搅动。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粗糙的手背用力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仿佛要蹭掉那萦绕不去的、令人窒息的气味,也蹭掉心头那份突如其来的、冰火交织的混乱。
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想做出一个习惯性的、嘲讽的嗤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
最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即将转身离去的背影,喉咙深处,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天,像被捅漏了。
酝酿了整日的闷热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京城上空,毫无预兆地,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
豆大的雨点随即砸落,噼啪作响,瞬间就连成了狂暴的雨幕。
狂风卷着雨水,横扫过空旷死寂的乱葬岗,抽打在歪斜的枯木和荒草上,发出凄厉的呜咽。
沈拓猛地惊醒,从藏身的槐树后弹出。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抹了把脸,咒骂了一句,抬眼搜寻裴寂的身影——那家伙果然在暴雨倾盆的刹那,加快了脚步,正朝着乱葬岗边缘一处堆叠着几口破旧薄皮棺材的角落疾走。
“妈的!”
沈拓低吼一声,也顾不上隐藏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湿滑的坟茔间追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脖颈疯狂灌入衣领,激得他一个哆嗦。
脚下的烂泥像是有生命般,死死吸住他的破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裴寂!
裴寂!
哈哈哈哈哈哈!”
沈拓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雨声,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愤怒与讥诮,“好雅兴啊!
白天在刑部大堂威风凛凛,生杀予夺!
晚上就跑到这鬼地方,当起菩萨来了?
给谁看?
给这些死人看?
还是给你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良心看?”
前方疾走的裴寂身形骤然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脊背在暴雨中绷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寒刃。
沈拓几步蹿到他身后不远,泥水四溅。
他指着裴寂刚刚亲手垒起、又被暴雨冲刷得有些塌